在慈寧宮伺候了一天,葉棗也有些累了。


    趴在外間榻上,珊瑚給她揉著腰呢。


    昏昏欲睡的時候,聽見外頭小丫頭綠鬆輕聲細語的:“瞧著這天,莫不是要下雪了?可別下吧,就要過節了呢。”


    “是啊,隻是老天爺的事,誰說得準呢。”這是瑪瑙。


    “咱們五阿哥還小呢,下了雪多少不方便了。主子也怕冷呀。”綠鬆歎氣。


    葉棗就勾起嘴角來:“這兩個小的倒是關心我,廊下守著辛苦了,一會給她們喝點熱的。”


    這都十月裏了,北方的天氣可是很冷的了。


    何況,今兒還有風,廊下總是不暖和的。


    “哎。”珊瑚應了,就對著站在一邊的白玉使眼色。


    白玉去了。


    “倒是咱們這殿中,也該生火了呢,主子今年居然不怕冷了麽?”珊瑚一邊捏一邊問。


    “就生火吧,五阿哥那邊我想叫他不那麽熱的。我這裏才沒生火,哪有不怕冷的。”葉棗被按的舒服了,說話聲音都是懶洋洋的。


    她想著,小孩子過早生火倒是不太好,故而每年冬天都是這般,晚一點生火。


    春天的時候,火爐子就撤的晚一點。


    老人說了麽,寧願深秋晚點穿,也不能春日裏早點脫。


    五阿哥那還沒生火,她就不好生火,不然叫孩子一邊熱一邊冷的不是不好了?


    如今也差不多了,趕在頒金節之前,就上薰籠吧。


    其實兩邊地上的地暖是隔一日燒一次的,不至於熱,也不會叫屋裏有了寒氣。


    也不知珊瑚說了什麽,葉棗隻是嗯。


    等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就覺得後腰手重了點,就皺眉:“輕點呀。”


    她聲音懶懶的,柔柔的,倒是像極了撒嬌。


    “大白天的,怎麽就懶成了這樣?”四爺笑著手輕點問。


    “嗯?是爺來了呀?我竟沒聽見。”葉棗翻身,側躺著看四爺:“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哪?”


    言語間,全是嗔怪,一點都沒有起來請安行禮的意思。


    “朕忙完了就來瞧你,沒良心的。是你自己睡著了,沒得倒是怪朕。”四爺笑著點她的臉頰。


    葉棗又趴下:“哼,那你吵著我睡覺了呢。”


    四爺失笑,伸手繼續給她揉著腰:“那你再睡,朕給你揉著。”


    葉棗果然就享受著,感覺他手勁兒雖然大,但是要是不睡覺的話,也很舒服的。


    這麽舒服著舒服著,竟又睡過去了。


    等她睡沉了,四爺將她翻過來拉好被子蓋著。


    也不挪動她了,就叫她外間睡著。


    隻起來叫奴才們這就點上火盆子,免得著涼了。


    說罷,就去找五阿哥了。


    五阿哥正在屋裏背書呢,小小的人,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背書。


    要是背不下去了,就低頭看看桌上的書,然後繼續背。


    四爺站在窗外,就聽了許久。


    聽見五阿哥背完了一遍,然後叫他的太監給他端茶來。


    四爺以為這就好了,卻聽見他道:“背的不順,我再背幾遍吧。”


    “爺,您要是累了,坐著背吧?”福來道。


    “不至於,背順了再說。明兒早上再背幾遍,就不抽陀螺了。”五阿哥道。


    “主子爺,宸主子可是說早上要您運動一下的。”福來又道。


    “嗯,背書也能運動,走著背,就在額娘窗戶下頭背,直接就叫醒額娘來,豈不是好?你別說了,你去傳話去,一會我想吃魚,叫他們點膳的時候點了。我繼續背書。”


    說著,五阿哥就揮手,把個福來趕出去了。


    阿哥爺背書,屋裏一般就留一個人,這會子是一個都沒有了。


    福來一出來,就看見了明黃衣袍的皇上站在窗戶下頭,嚇得臉一白,就跪下了。


    好歹知道不能驚動了裏頭的阿哥爺,所以隻是磕頭,不敢說話請安。


    四爺見此,倒是對這個太監滿意了些,揮手叫他去了。


    福來忙不迭走了,心想也不知道皇上聽了多久了,想了想,阿哥爺除了背書也沒說什麽不是的話。


    這才又放心了。


    心想,皇上就是疼愛五阿哥,背書都聽著。


    四爺心情好,就站在廊下聽著,隻聽五阿哥又背了幾遍。


    一開始還是有些磕絆的,後來就順了。


    最後一遍的時候,四爺明顯聽著他就很熟練了。從窗戶瞧進去,也不見他看書了,顯然是背熟了的。


    福來傳話之後迴來,就站在廊下,身子縮著,像是練縮骨功似得可憐。


    倒是叫蘇培盛看著可笑。


    也不怪他,年紀不大,瞧著皇上站在這裏,能不怕才有鬼了。


    不光他,一杆子伺候五阿哥的都站在那裏縮著手腳呢。


    五阿哥說了不要伺候的,可隻要是今兒當值的,誰敢走開了?都在東側殿外頭呢。


    聽著屋裏五阿哥自己收拾了筆墨紙硯書本,然後叫福來:“來給我找出弓箭來,玩一會吧,晚膳還早呢。”


    福來看了一眼四爺,四爺點頭,他才敢進去。


    不多時,主仆兩個出來了。


    五阿哥瞧見四爺笑道:“皇阿瑪吉祥!”


    “嗯,你這是去哪?”四爺笑著走了幾步,看著他。


    五阿哥穿著一身紫色袍子,手裏拿著小弓,倒是器宇軒昂。


    “就在院子裏射箭呀,皇阿瑪何時來的?兒子不知道呢。”五阿哥仰頭。


    “這裏箭靶子又小,地方也不大,朕帶你去靶場。”四爺笑道。


    五阿哥歡唿了一聲,就跟著四爺去了。


    父子兩個一氣兒去了靶場,宮裏見著的人,都說皇上如今疼愛五阿哥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了。


    葉棗睡醒之後,知道四爺帶著弘昕去了靶場點頭:“備膳吧,也多備下些熱水。”


    迴來肯定是要好好洗洗的。


    靶場上,四爺親自教五阿哥怎麽射箭,還不會傷著自己的胳膊和肩膀。


    玩的很盡興了,四爺才帶著五阿哥迴去。


    然後四爺就發現,迴去的路上,五阿哥再默默背誦他方才背過的文章。


    四爺隻是不等聲色,不打攪他。


    快到了毓秀宮的時候,四爺發現他背完了。


    “皇阿瑪,兒子好餓。”弘昕抬頭。


    四爺笑著摸摸他的頭,牽著他進去了。


    這孩子,竟是這般性子!做事認真,玩兒的也認真。玩兒完了,竟還有再默默背誦一遍書,平素裏再是鬧騰,這時間他竟是自己安排的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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