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驚慌的時候,範文珍忽然大笑,將一邊押解他的士兵腰上的佩刀抽出來,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今日,我範文珍身死,也是為太子爺效忠卻被太子爺拋棄隻過。爾等豈敢再效忠?”說罷,便橫刀自刎,一腔鮮血噴的到處都是。就是那供狀上,也濺上好幾滴去。


    一時間,眾人愣怔許久,這才反應過來。


    如此一來,這供狀不送也不成了……


    範文珍這一死,是死無對證。太子爺這一迴……冤枉也好,還是不冤枉也罷,都要倒黴了。


    而緊隨其後,自己進京自辯的噶禮得知範文珍的死之後,一拍大腿,竟是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得,現成兒的背鍋的啊!


    可不是麽,這天底下做官的,自然都是皇上的官兒。


    可是,誰敢違抗太子爺呢?


    遠在京城的太子爺,全然不知,自己已經無形中落盡了一個泥潭。


    是那種,掙紮會陷得更深,不掙紮卻也要陷下去的泥潭。


    說不清楚,也無法擺脫……


    很多很多年之後,他還經常想起這件事。不過那時候,他早就釋然了。


    他隻是想,這世間萬事都逃不過一個巧合吧?


    也不知是巧合決定了命運呢?還是命運碰見了巧合。


    反正,隻能說是命了。


    與此同時,四爺一行人已經到了塔克部。


    塔克部如今張燈結彩,很是有娶公主的樣子了。


    隻是,那裏的漢子們看著四爺一行人的時候,眼裏終究是不善的。


    他們天生英勇,自然不屑投降。


    不過,心裏都知道,眼下打不過,那就換個時候再打!娶公主,帶來的陪嫁也是一筆財富呢。


    阿信達的長子,長女,以及原來的原配,現在的右王妃出來迎接。


    行的都是跪禮。


    九公主這一路,沒少心理建設,可是事到如今,還是有些不習慣。


    忙親自扶著右王妃起身:“姐姐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


    四爺欣慰的看她。今兒她要是叫一聲妹妹,四爺就該失望了。


    這一聲姐姐叫出來,她就還有救,還算聰明。


    右王妃心裏有了計較,隻說不敢。


    阿信達笑道:“公主說的是,都是一家子,公主初來乍到,諸事不懂,你要好生幫襯著。”阿信達自然是信自己的結發妻子的。


    所以,這話就算是當著直郡王,四爺九爺的麵,也要說的。


    “是,隻是公主為尊,這些事,本該交給公主才是。我隻幫著公主些時候,等公主上手了,我就不管了。”


    右王妃的漢話不太好,但是看得出,性子爽利。


    “姐姐隻管管著,我……我在宮裏也不管事,眼下哪裏會管呢?別耽誤了王爺的事才好。姐姐容我好生休整兩年吧。”九公主笑道。


    “叫她們姐妹聊著,王爺你不帶我們喝酒去?”直郡王起身道。


    阿信達忙道:“應該的,好好吃一頓,洗洗風塵,幾位阿哥也好歇息。”雖然已經到了他的地盤,不過他態度依舊不錯。


    隻是,到底不是京城時候那種謙卑了。


    不過,四爺也理解,他是這裏的王爺,要是還對他們卑躬屈膝,以後會被瞧不起。


    阿信達的長子是個與阿信達一樣聰明的人。


    此時此刻,麵對直郡王和雍郡王,九皇子,都是客客氣氣的。


    尤其是,因為他身份沒有阿信達那麽高,眼下也不怕被嗤笑。


    反倒是補上了阿信達的不方便。


    直郡王和四爺麵麵相覷,心裏想著,此子不可小覷。


    另一頭,右王妃將九公主一切事宜安排妥當,最起碼,麵上是看不出絲毫不妥的。


    知道公主不習慣蒙古的東西,便安排了不少滿人習慣的,吃喝,穿戴,皆有。


    一時間,竟也是皆大歡喜。


    右王妃不喜歡九公主,那幾乎不必猜想。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喜歡一個忽然將她打成妾室的女人。


    就算是蒙古王妃裏,左右幾乎一樣大。


    可是大清的公主嫁過來,怎麽會一樣呢?


    但是,九公主對阿信達無心,也就肯與右王妃交好。


    她深知,得罪了右王妃,這日子是過不下去的。


    嫁到蒙古的格格也不見得都是被男人孩子的。


    隻是,離家萬裏,心情本就不會好。飲食住宿不習慣,再有蒙古王爺嫡妻或者妾室欺淩,自然活不久。


    四哥說過,她隻需保住命,所以……


    她隻當自己是個妾。


    沒錯,她隻當自己是個妾,而不是嫡妻。


    姿態不要緊,命才是最要緊的,四哥不就是這樣說的麽?


    端正了心態,九公主適應的格外的好。


    當婚禮到了的時候,甚至當眾宣布,以後與右王妃不分大小,同伺候王爺。


    至此,四爺也總算是放心了。


    第三日,便要與直郡王一起迴京去了。


    京城此時,正是風起雲湧的時候,不過,遠在蒙古的直郡王和四爺等人,消息還沒這麽靈通。故而還不知道。


    京城裏,範文珍的供狀已經送上了乾清宮的桌子。隨之而來的,還有噶禮的自辯。


    他自稱範文珍傳達的是太子爺的意思,他不敢不聽,十萬兩銀子分文未動,都帶來獻給皇上。


    甚至哭道:“此事頗大,折子裏,奴才萬不敢說,隻等見了皇上,臣才敢陳情啊!”


    康熙爺看著噶禮,又看著那帶著血跡的供狀,先是沉默,隨即就是滔天之怒。


    他猛然間,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下地。


    剛才才磨好的墨汁從那供狀上開始,又潑出不少,將手邊的折子上都弄得一片漆黑。


    隨即,就是劈裏啪啦的響聲。


    折子,筆,硯台,還有茶杯……


    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下麵的官員早就跪下了,太監宮女跪了一地,竟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倒是給朕演的好戲!竟是比那勾欄院的戲子都好啊!太子,爾敢!爾敢欺瞞君父!竟將朕當傻子一般欺瞞!”康熙爺怒吼著。


    整張臉都是通紅,身子都顫抖了。


    過了許久,閆明春哭著跪求:“萬歲爺!萬歲爺!您保重身子啊!”


    “保重?朕還要保重什麽?那逆子,逆子!不孝的逆子,是要朕死了,眼下就死了,好叫他登基做新帝呢!你們也不不必管朕,你們隻管伺候新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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