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結等人隨著報信的姚蕊急急上山趕到竹樓後,遠遠便看到原來好好的竹樓如今已變得殘缺敗破,門不象門窗不象窗。驚疑地剛想靠前,又看見一細細紅點自窗處迅飛而出,一人緊隨其後自三米高樓窗跳下複又點地騰起半空:“著!!”一拳擊向紅點、勁氣卻打在前方毛竹青杆上迫其“咯喳”應聲歪折;紅點急閃繞竹而過繼續飛逃,那少年更是氣急敗壞,不理會姚蕊遠遠叫他、就著斷竹折枝上足尖又是一點,身不落地飛速追去,僅一會兒便已隱入竹林不知去向。  商結眼尖,認得那少年正是數日前楚文東帶來之人,此人昏睡數日不飲不食,今日怎的行為如此怪異?一把扯住也想跟蹤追去的侄女姚姚,命其他一起跟來的五名黑苗勇士守在樓下,獨帶著姚姚上樓看望兄長。

    竹梯上零散落著室內擊出的竹條斷片令人觸目驚心,這分明是一場激烈搏鬥後的場麵,哪還有一點象族裏長老靜修的地方?入門後,斷片更殘零亂更甚,地上軟倒一人胸襟染紅嘴角帶血,不是自家兄長瓦刺是誰?姚蕊驚怕,早就掙脫商結、飛撲入那人懷中:“資噠!你怎麽了?嗚嗚嗚...”哭得甚是傷心。

    瓦刺倒是性命無憂,隻是血祭動神內傷不輕,無力而慈愛地輕撫著懷裏大哭的姚蕊秀發笑道:“你阿婭笑你年紀小,你還不服氣,你看你現在...咳咳!”急轉偏頭咳出一口血痰後,朝門邊看著自已怒不可抑的商結笑道:“你來了,商結?咳!”又是小口血痰吐出,“...我沒事。”

    商結鐵青著臉,自腰間布兜內取出兩根形似亂麻的怪草遞到瓦刺唇邊,看到兄長老實含進嘴裏咀嚼後才恨道:“是不是那漢人傷的你?!好哇,好極了!我早說漢人跟我們苗人不一樣——漢人最喜歡恩將仇報,阿爸當年是為什麽死的,你還記得嗎?!我叫你不要給漢人醫病、不要和漢人稱兄道弟,你就不聽!現在好了!哼!!”邊說邊還拉起姚蕊,一邊用手指按在瓦刺頸動脈上探察脈象,一邊另支手還在頻頻點點竹床。

    勉強斜靠著竹牆,瓦刺牽著仍在抽泣的姚蕊小手,費勁將鹹澀辣喉的五蠱草吞下,打斷商結發牢騷、急道:“商結!你什麽也別說了...那小哥身上,不知被什麽厲害魂魔附體、邪霸無匹,那魂魔、雖然,咳咳...看似好象成形不久還很幼小,但我估計,三屍蠱王被我加持過血咒後,咳,現在也不一定能戰勝它...咳咳,你快去用天蠶助蠱王一臂之力,快去!”

    “什麽?!你居然、居然動用蠱王?還用了血咒?”商結探到瓦刺內傷雖重但不會有生命危險後剛偷偷鬆了一口氣,此時又卻被兄長的話驚得叫出聲來,“嫡樓(哥哥)!那蠱王如果死了、你的命也就沒了啊!你瘋了?!”

    姚蕊一聽就急了,扯著商結的大手不住晃動,哭叫道:“資伊!我不要資噠死!嗚嗚、我不要資噠死...嗚~~”瓦刺憐愛地拉過姚蕊、任她將自已頸脖抱得緊緊地大哭,轉而對還在猶豫的商結怒視道:“你還不去!等什麽!”

    商結的牛脾氣此時也被哥哥激起火來:“蠱王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它如果打不過會自已飛迴來的!我先救你!”不理瓦刺發怒,迴身指揮因聽見樓上吵鬧而衝上來察看的兩名族中勇士:“都勒、塞巴!你們把寨老扶迴去!”

    瓦刺緩緩擺手示意兩人不要扶他,輕輕放下哭不止的姚蕊、搖搖晃晃地依著竹牆站起來:“商結!你自已也說,我們苗人不能忘恩負義...咳咳,我瓦刺,在十五年前滇東的、黑苗與花苗的族鬥中早就應當死了,可為什麽還沒死?沒有他楚文東,我瓦刺還能活到現在嗎?!”說罷,手指顫顫,指著自已的領口族徽厲聲道,“商結!你看看,這是什麽!我、瓦刺、屏宇寨老!現在以寨老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去!!”

    商結無奈隻得應承下來,卻又心中發狠:若是找到那漢人,定要他吃盡苦頭。

    正在這時,樓間眾人突然聽到如雷梵音自山的另一頭遠遠蕩來、層層悶響不斷,不禁麵麵相對不明所以,均看往那竹林深處,不知那裏發生了什麽事。

    樓外,七裏深山處、碎亂石灘間。

    那禿頭老和尚,身著灰袍麵相莊嚴,須眉俱白透著祥和之氣,雙目半開半閉,清瘦奇特神光內斂,手執木棍挎背包袱,若非他之前使出密宗真言,光看那身打扮,確與雲遊四方的普通行腳僧人無異,也不知他是何方神聖?不但能借物使出毗盧遮那真身咒、還能識得大悲心陀羅尼?

    這位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的老和尚,在仔細觀察過亂石灘上董明傑留下的斑斑油綠血跡後,於心不忍,悠悠地長歎出聲:“好毒的手段!”

    果然好毒!

    隻見凡是劃破過明傑體膚、染上其綠油鮮血的雜亂碎石,染血處無論大小均被燒成焦黑,此時是吱吱作響四下飄著絲絲怪異青煙;石間小蟲爬過石邊被怪煙熏到,立即翻身掉下,如麻醉一般半晌才得以微動逃開;或有不知死活的小飛蟲,想從那石麵血斑上空飛過,直接被毒煙熏落石上不到片刻即化為焦炭;而那明傑倒地滾壓過的竹間雜地,更是濕草早幹竹枯葉黃,居然早被毒死。

    老和尚正自思量:世間哪來如此奇毒?若論天下之毒,當首推西川唐家,可與此相比也是差了不止一籌:這少年麵清貌正,顯然並非歹毒之人,為何身懷巨毒?既會佛門不傳世之大悲密咒,卻又為何神癡瘋亂無法自抑?...真是奇怪。

    突聞耳旁梵音頓止急忙迴頭,隻見原被壓製住的紫雲袈裟正象唿吸般的一鼓一起,袈裟上似有綠光紅芒薄薄淡淡忽又轉濃變深,忙雙手合十搓捏成花、補上兩記法印如有實質:“啊缽哩彌怛!也啊囉訶碇薩滅!!”但見法印打在其上有如擊中卵石,發出“磕邦”聲響,隨後袈裟驟靜芒光迅淡。

    老僧以為得製,卻又發現袈裟驟靜數秒後忽而情象大變,蓋下之人不知是如何破開的佛門禁製,此時居然於法器袈裟內緩緩立起身來,靜靜的,一唿,一吸,而後又突地猛張雙臂悲極狂吼道:“慠!!!”

    ——好一聲驚雷怒吼!直奪天地之威!!

    因見勢不妙早飄至丈外的白眉老僧,此時也被這驟然勃發的無匹氣勢威壓得連誦佛號、手捏護身法訣閃身退避其鋒,而那外披護身的灰色法袍亦被周圍驚亂的沙塵吹打得獵獵作響;隨之似有似無輕響起錦絹撕碎的嘶啦聲,一時間綢屑亂舞彩帶條條、金閃古咒激揚虛空悄然消隱——佛門密宗不世法器之紫雲袈裟居然就此原地迸裂——直震得周邊飛沙走石塵土蒙揚、四下裏山野齊鼓峰巒振蕩、彎枝落葉鳥獸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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