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已經將以近秋,晴空是一碧萬頃,晨風吹來,立刻令人神爽,如可飛去。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如此晴朗,使你幾乎不能相信夏季的那幾個月份剛剛過去,幾乎沒有一片落葉,幾乎沒有些微的黃色點綴在夏季的色澤之間,告訴你秋天已經來臨。  “喝!”隨著一聲大喝,手起刀落,一根邊沿被架在兩樁叉形木架上、碗口粗的一尺長圓實短木被斜刺裏一道寒光削切過後動也不動,並沒有象人們想象的那樣被切成兩半後掉落下架。

    這裏是位於日本北海道西郊的海園道館,二百坪左右的室內圍跪著一圈約百餘名武士,室中一名頭紮紅日白綢、身著銀邊黑色中堂武士和裝的壯年武士劈完刀式後正望向端坐一旁的一名老者,等待老者對適才那快如閃電的一刀的評價。

    老者年紀約有七十上下,淡灰鷹眉皺紋深刻,麵色陰沉微閉雙目,正自盤腿端坐雙手搭膝安放;而他身上那黑稠和服鬆寬緊扣,胸前赫然鏽著一塊彎形鷹匕圖章,匕柄染紅鷹身振翅,竟是個長老級人物。

    “中村健四郎,你的刀法雖有進步,然而卻仍沒有領悟出‘快’的要領。我上品一刀流之刀法唯快而已,快能斷流斬金切絲成粉,而你目前的刀速仍隻適合殺雞宰羊伐木砍樹,與上堂武士的標準差距甚大仍需努力練習。所以,我不同意你提升為上堂武士的請求,決定駁迴你的申請。”老者不動聲色地緩緩說道,“下一個,天野近藤準備。”

    名為中村健的壯年武士聞言麵無表情,朝老者躬身施禮後將精煉武士刀挑轉一周收迴腰側刀匣,一言不發地黯然離場。

    上品一刀流,脫胎於日本神秘的二階堂平法,其創者是著名的鬆山主水大吉,傳說他曾四次試圖狙殺宮本武藏未果。主水大吉的祖父,是竹中半兵衛的異父同母兄弟,而鬆山一族過去曾追隨加藤清正,至主水這一代清正投入細川家,鬆山主水大吉亦出仕在細川家,與劍術祖師級的中條流也有關係。

    二階堂平法,其實是以牽製和束縛對方為主的技巧,尤其它修煉到最高境界時能使用的“心之一法”,更是一種讓人駭異的技法。在記載中,細川忠利出府時,剛剛登上江戶城頭,城門前已有各地諸候殺到,而這時鬆山水站到細川家的行列最前,不知用什麽方法,瞬間“以目光”令各隊伍中為首的武士失去戰意,而細川的軍旅,安然通過龐大的封鎖。

    武士在對決中如果應用“心之一法”便可使對手行動遲緩,就算拔出刀也沒法發出殺招的威力,從而抑製對手的力量,以便在此時散發出淩厲的殺氣,以壓倒的姿態斬掉對手。主水以後,繼承二階堂平法的人名叫村上吉之丞,而後再分為如今的上品一刀流。

    因規定隻有上堂武士以上級別方能得習最高秘技“心之一法”及“神人斬”刀技,所以考核極為嚴格,五年一選,每選不過兩名,至今流內存世之上堂武士僅八人,均稱問斬使,為長老階以下身份最高貴的武士。凡中下兩堂,無人不將其視為奮鬥目標,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如今正是又一次海選,無不努力表現爭取晉級。

    又陸續無情淘汰掉刀技不及格的十幾名中堂武士後,終於輪到一名在角落裏悶聲不響跪坐著的青年武士,隻令人奇怪的是,看這人服裝似乎隻是名下階武士而已,難道他的實力能超越中堂武士都難以達到的標準嗎?

    聽長老叫到他的名字,伊庭秀吉跪在地上朝長老以額觸地行了一個傳統武士禮,而後麵色寒峻緩步走向已被重新擺好的圓木,於木前站好後右手斜指於地看向長老,輕蔑道:“千葉,我來並不是想在此表演,而是為了得到神人斬,你應該很清楚。”

    “八嘎!”堂內眾多武士不禁嘩然,區區一名下階武士竟敢對本會長老如此不敬!那老者卻仍是不動聲色,隻迴道:“伊庭君,你可以開始了。”

    伊庭秀吉不理會四周對他怒目以視的武士,而是緊盯著老者,見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便用力地一點頭:“哈伊!”

    隨之,隻見他左手扶著腰側刀鞘輕按機關,噠的一聲輕響刀柄輕彈,右手迅速以令人眼花的速度自鞘內帶出一道冷光穿木掠過又自收迴鞘內,整個過程恐怕還不到0.2秒。四周的眾多武士也隻是憑直覺感到那光影似有一團寒意包裹,經木時隱隱有聲吱響,而那刀是什麽形狀也看不太清。

    千葉長老這時才睜開雙目不再微閉作態,輕聲讚歎道:“先吉廣菊文宗,果然好刀!”

    先吉廣菊文宗,太刀,刀銘“先吉廣菊文宗”,刃長76.32cm,斬切能力出眾。鐮倉時代著名刀工文宗代表作,日本戰國時為林崎流田宮平兵衛所有。

    伊庭秀吉環視眾武士,指著圓木正中一道紅線問道:“千葉長老,這樣可以了嗎?”千葉武辰起身笑道:“借神兵之威如何作數?”不待伊庭答話,以指甲力透實木,疾速繞木半周輕喝道:“開!”圓木應聲分為四塊,中間一道紅線自線中再分一道白線,竟成平整兩塊簿如輕紗的木片。

    “神人斬!”伊庭至此方知此人神技如斯,心下不安跪地道:“秀吉不知好歹,請長老責罰!”其他中堂武士心中震撼,一並伏地不起。千葉武辰鷹眉一挑,哼道:“伊庭君,你本是破想流使節,與我會通技,卻為何持兵自傲輕視我會?若不看在你師森彬佐久郎之麵,你死去久矣!”

    武士自視自高雖不足為奇,但若在別家道場持兵示威則將被視為挑釁,道館完全有權將其處死。伊庭秀吉自知犯錯,原以為海園道館不過如此,哪知事出意想:“秀吉知罪!隻因我會高手在支那遭伊賀上忍伏擊,警視廳責查我會頗頻,我師方派我至此請問斬使出動並傳習神人斬。”

    “此事我已知曉。”千葉複再坐下,示意眾武士起身後說道,“伊賀家之事由我會中堂武士出麵即可,問斬使不宜隨意出動。伊庭君,你可如此迴複。”“哈伊!”伊庭秀吉心知多說無益,隻得告辭。

    待伊庭退下後,千葉對室內眾武士輕笑說道:“秀吉家試圖促我會與伊賀相抗,你們不但不可中其計,反要將今日之事通報伊賀北昌卜傳,就說秀吉家與支那龍雲會聯手擊殺當局潛伏密諜即可。”“哈伊!”

    董家勢大,黑白兩道均有涉及。黑道專吃黑,名龍雲會;白道隻對外,名龍雲集團。因政府支持,除中介房產外,所有產品一律外包外銷,作中差價吃肥,其中最大業務是機工零部件采購轉銷和東南亞農產品及玉石原料進出口,年業務量甚巨。

    日本島國,資源匱乏土地貧瘠,幾乎所有農工業原料均需從外國進口,領近中國更是其進口大國之一。龍雲集團自改革開放後便在其設了代表處,經營轉銷業務,如今更是越做越大成立了日本分部,中日職員約計1500餘人。

    這一夜,天空像被劈裂開了似的,暴雨自裂口直瀉而下,台風以每小時二十六裏的速度襲擊這海島,大風把電線杆刮斷,全市的電燈熄滅,黑暗中的海島就像驚濤駭浪裏的船一樣,遠處有被風吹斷的哭聲。

    龍雲集團日本分部負責人、龍雲會幹部蕭啟正坐車在去往京都的高速公路上疾駛,他要趕迴去參加總部召開的緊急視頻會議。司機小弟緊盯著路麵不敢大意,這種雨天路上極滑,一不小心就會打滑翻車。簫起的手機這時突然響起,接聽後裏麵傳來的卻是陰沉的日語:“簫經理,車開慢點,你也不想人到中年出車禍吧?”“你是誰!喂、喂喂?”

    蕭啟跟隨董世聰闖蕩多年,是董世聰的心腹手下,因經商頭腦靈活而被指派為分部首腦。此時他下意識地感覺不對忙一邊叫司機加速,一邊迅速在手機上按下錄音鍵:“如果我不能迴去...”話沒說完,隻覺前車身猛然一頓,直震得副駕駛座上的他衝破前窗玻璃飛了出去。

    如果此時有人在旁,就會看到一輛急駛中的豐田車自高速公路上彈了起來,車頭朝前撞地車尾斜指向天掠地飛速滑行,伴著一陣紅紅的血霧,砰然大響著前窗碎裂撒落一路的玻璃渣,兩條身影象是趴在車頭又似被車頭頂著,居然不掉落地上隻同時擦地輾卷,轟的又一下,車尾甩地掛碰護欄後整車竟成了兩載,車頭之人這才得以飛起鏟地擦出,又是一抹血紅濺起,而那車頭居然衝勢不減直衝下旁邊路基掉落十幾米後才碰轟砸扁。

    靜,非常靜,除了天上的滂沱大雨,沒有一點人聲,也沒有其他車輛經過,兩個已不成人形的人,就這樣血肉模糊的卷曲在高速公路麵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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