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渺音一路走著,心中有些負氣的迴想剛才那個的男子的麵容,以及他的聲音。

    他的確是位美男子,傾世的容顏,溫雅的氣息,還有低沉宛轉的聲音,無懈可擊。可渺音就是不喜歡他。

    他的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光華四射,讓別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所迷惑,向他臣服。可渺音卻不,她從小就對這種人深惡痛絕,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貴胄子弟,一路的鮮花簇擁,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屬於他們的,童話中的種種動人情節,也隻會在他們這些人中上演,但自己,從來不被人重視的小人物,連他們的衣角都粘不上邊的小人物,則永遠生活在他們的光環之下,抑鬱終生!

    剛剛他那輕慢地一句“這個姑娘我要了”似乎就是對她的人生的定局,仿佛從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由他來主宰,她就將成為他的所有物。這種態度,讓渺音感到很憤怒!憑什麽?他憑什麽來掌控她的人生?憑什麽由他一句話,她就是他的了?或許對與他而言,有或許對於他的時代而言,向她現在這種生份的人,能得到他的允認是莫大的恩惠,她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才是,可渺音就不!她討厭被人主宰命運,她的確沒有美貌,沒有才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她一無所有,但她依然是她,是舒渺音,她的路應該由她自己來走!況且她本就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沒有封建的禮教可以束縛得了她,她一定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她一定還要迴去!

    不知疲倦地走了許久,渺音終於感到有些累了,扶著一旁的牆,慢慢地坐了下來。

    閉上眼,於芯的臉龐便又浮現了出來,於芯,她現在,在做些什麽呢?她是不是在擔心我呢?如果連她也不但心我,那麽,我便真的成了那個世界的多餘人了,被所有人都遺忘的人……如果沒有那個麵具,或許……

    麵具!渺音一個激靈,驀然睜開眼,對了,埋頭趕路,埋頭想剛才的事,卻是好久,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她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是那個詭異的麵具造成的,那麽,是不是如果,自己找到了那個麵具,就又可以迴去了呢?那麵具曾經為她打開的時空之門,也一定可以再度打開。

    我要去找到那個麵具,渺音扶著牆跟站起來,可是,那個麵具在哪呢?

    “這個麵具,是一個極富曆史傳奇色彩的麵具。它的主人是北齊的蘭陵王——高長恭。因為受封蘭陵郡王,所以世稱蘭陵王。”當時博物館裏解說員小姐的話,此時突然在腦中迴響了起來。

    高長恭……高長恭……北齊的……蘭陵王!他是王爺!渺音一驚,剛才的那個男人,人們都稱他為高王爺,莫非……?!

    難道自己與他擦肩而過?!

    如果他就是蘭陵王,那麽,那個麵具就一定在他的手上,如果自己拿到了那個麵具,她就可以迴去了!

    巨大的震驚與欣喜幾乎讓她差點站立不穩,對!她一定要再去見見他,她要拿到那個麵具。

    渺音開始一步步地向來的路走去,心中很清楚,那個男子勢必會帶著嘲諷的笑容迎接她,但她不在乎,隻要能迴去,隻要能迴到原來的世界去,她什麽都不在乎!

    兩年了,我來到這裏已經兩年了,渺音幾乎要痛哭出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除了徐嬸和小丫,她沒有任何朋友,一路走來的痛苦和辛酸,豈是旁人所能想象的?!

    而現在,我終於可以迴去了!

    拐出一條巷尾,迎麵便碰上了兩個人,竟然是那兩個人販子!

    “臭丫頭!”惡狼般的男人一見渺音便咬牙切齒地罵道,剛才他在光天化日下被眾人指責,甚至連王爺也知道了自己的罪行,這些恥辱,都是拜她所賜!如今見到她,又怎會輕易饒過她?!

    渺音一見到他,暗驚不好,原以為剛才的高王爺知道了他是個人販子會把他抓起來,沒有料到他竟然還在街上大搖大擺,這下被他撞個正著,恐怕是兇多吉少了。轉身想跑,卻還沒邁開步子,人已經被他一腳踢在地上,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渺音痛得倒吸口氣,還沒爬起來,又被他狠狠地一腳踩住,拳頭,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渺音痛得想喊,可聲音全被男人的咒罵聲淹沒,漸漸地,她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

    另一個人拉住還在施暴的男人,“得了,你也發泄夠了,再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咱們可就虧大了。”

    “還虧?!這賤人剛才就差點沒讓老子連命也丟了,不殺了她,難解心頭之恨!”男人說著就要繼續。

    “省點力氣吧,把她賣到青樓去,也好換點錢!”

    “就她那點皮色,誰看得上?!”男人罵道,“別被人再認出來,她現在可是高王爺的人!”

    “誰讓她自己犯賤,不肯跟著王爺走的?這會兒又落如咱們手中,順勢就再賣了吧。前些天我聽道上的幾個人說,紅街的幾家妓館還收些姿色平平的丫頭,專給大戶人家的下人們受用。這丫頭,少說也能換兩錢,死了就不值了!”

    渺音模模糊糊中聽見他們的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起來了,他們,竟然要把我賣去青樓?

    無言的懊惱湧上來,順著淚水流下,那人說得對,自己的確犯賤,因為一時的負氣,竟然與可以助自己迴去的人擦肩而過,而現在,又再度淪落魔掌,這下,她是真的無望了……

    燈紅酒綠的紅街,脂粉香帕留人醉。妓人們的巧笑嫣然,輕歌曼舞,將一片街角染上迷夢般的媚惑,可笙歌古樂下,卻隱藏著罪惡的赤裸交易。

    “賣這個丫頭?”滿頭珠翠的斜眼老鴇捏著一臉淤血的渺音,皺著眉道“都半死不活的人了,誰要?別連半兩銀子也折了本!”說著不屑地搖了搖扇子。

    “放心,準保還是個活人,隻要有客,都能接!”一個男人賠笑道,他隻想盡快把這丫頭賣出去,收了錢也脫了累贅。

    老鴇依舊粗眉緊鎖:“就那點姿色,連我這兒最下品的瘦馬也比她豔上幾分。”況且還得給她洗澡換衣,多虧呀!

    “陳媽媽,您這兒的下女可都不論成色的吧!”男人狡黠地眯起眼,半是討好半是脅迫的口氣,下女和妓女不同,都是經由人販子手賣的小女孩,已有律令明令禁止販賣女童。

    老鴇聞言,神色一凜,“怎麽,你要這丫頭作下女嗎?”

    “您瞧著辦,能賣個多少價就說,反正咱兄弟倆也巴望著盡快脫手呢!”男子不耐煩道。

    老鴇有些喜上眉梢,雖然對渺音的外貌不是很滿意,但能有個低價的成本總是有的賺的。

    交易於是拍成。

    老鴇叫了個夥計,扛上渺音。

    “把她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然後丟到馬棚裏去候著,今兒晚可有大貴客來,用的上。”說完就上到二樓去囑咐晚上將要登台的花魁歌伎去了。

    渺音被人胡亂的洗了身子,又套上了一件粗布衣服,然後就被扔在了一個滿是亂草的地方。四周很暗,她根本看不清什麽,加上身體的疼痛,她隻能在地上艱難地挪動著。

    我現在,是在青樓嗎?她趴著,慢慢地迴想所發生的一切。可頭卻昏得發沉,根本不能好好地思考。

    我該怎麽辦?她問自己。

    靜默的黑暗籠罩著她孤寂的身影。暖風如醉,遊人自飲,美人笑兮,鶯歌燕舞。

    “王爺,再飲一杯如何?”花魁纖手握壺,嬌聲媚語道。

    金杯微斜,無言的許可。

    花魁欣喜,嬌柔地側身,將壺中的美酒注入杯裏。還未注滿,他便仰首一飲而盡,淺笑向花魁:“美人祝酒,何其快哉!”說罷便一手握住她的糅夷,另一手挽過她的纖腰,拉花魁入懷。酒壺墜地,應聲而碎。

    “王爺……”花魁媚眼如絲,附在他懷中,極盡嬌媚。能得到高王爺垂愛的女子能有幾人?何況自己一個小小花魁,更是如獲至寶,喜不自勝了。

    他輕撫嬌人的發絲,細嗅其體香,嘴角勾起一抹邪媚的笑。

    一頂六人大轎落在過往行人無數的紅街前,一個官人摸樣的老頭從轎裏出來,迎麵便急急地跑來聞風而來的老鴇:“哎呀呀,王大人,真是稀客啊,快裏麵請!”

    老頭嗬嗬地笑著,微低下臉對老鴇道:“陳媽媽,本官這幾個下人可都累得慌,你也給好好安排歇息著。”眼角的笑意不言自明。

    老鴇趕緊應著:“那是當然,老身自會安排,大人盡管寬心享樂便是。”說著揮揮手,便有夥計帶著那些仆人向另一處走去。老鴇於是又轉身去應和著老頭,絮絮叨叨地念著他的久未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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