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熠宸上樓以後馮芳華有些發懵的坐在沙發裏。


    「芳華,我看你就讓他們父女搬出去吧,再在這裏待下去也得待出仇來!」


    老爺子嘆了聲,突然心平氣和的對馮芳華說道。


    馮芳華眼淚汪汪的,卻依舊是不情願。


    「搬出去一陣也好。」


    穆子豪也這麽想著,他們母子都該冷靜冷靜。


    「搬出去一陣也好?你以為他搬出去之後還會再搬迴來嗎?」


    馮芳華眼淚都要掉下來,她比誰都清楚,穆熠宸這次在搬走,是絕不會再迴來了。


    「也不是沒可能,隻要她迴來。」


    穆子豪低著頭,那話卻是認真。


    「她?欽慕?」


    馮芳華聽著,忍不住嘲笑了聲,然後又說:「就算她迴來,這個兒媳婦我也是不會再認的,她一而再的讓我們母子關係這樣,我還容得了她?」


    馮芳華心裏是真的恨啊!


    「你怎麽不想想,欽慕那丫頭對你做了些什麽,你又對她做了些什麽?」


    老爺子聽不下去,不高興的提醒著她,然後起身迴房。


    馮芳華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但是心裏就是放不下。


    她跟穆熠宸這些年,這麽爭吵過的幾次,細想起來,全是因為欽慕。


    歡歡跟橙橙跟穆熠宸迴了公寓,迴去後,歡歡終於又開始笑了,還很懂事的輔導橙橙學習。


    穆熠宸倒是很安慰,有點後悔這麽晚才帶他們搬出來。


    陳小伊聽說了他從老宅搬出來頓時無措,在家有些坐不住,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倒是她母親,從容的跟她說:「你越是害怕,就越是得不到,小伊,你要記得,凡事都不要太急。」


    「可是他從老宅搬出去了,就說明他不願意與我在一起,媽,我跟他,真的可能嗎?」


    陳小伊擔心的谘詢她母親的意見。


    「你愛他嗎?」


    陳小伊的母親認真問陳小伊。


    「自然是愛的,從第一次見他開始。」


    陳小伊想到她在酒桌上第一次見到他,雖然是他父親有意引薦,但是,穆熠宸就是讓她一眼就相中了。


    「既然是愛他,就好好愛他,你若是愛的比他前妻好,那他心裏自然會裝下你。」


    「可是他要是裝不下呢?」


    「那就是你們倆有緣無分了!」


    陳小伊的母親還是那麽波瀾不驚的,像是經歷過感情上的分分合合,很是從容。


    陳小伊心裏卻覺得苦。


    有緣無分四個字說來容易,但是陳小伊心裏卻想著,她會努力,幸好穆家長輩也喜歡她,應該能幫到她,隻是那兩個小的,她有些沒辦法。


    打不得,罵不得,她處處小心跟他們倆相處,可是他們姐弟倒是一點也不客氣,整天折騰她,羞辱她。


    陳小伊想,會不會是自己太柔弱了,才叫他們姐弟那麽有恃無恐,她一個二十多歲的人,還馴服不了兩個那麽小的?


    那又如何能叫穆熠宸能對她另眼相看呢?


    看著自己的一雙纖纖玉手,為了學煮飯弄的不成樣子,她握緊了自己的手。


    第二天一早穆熠宸才剛起床就聽到門鈴響,先不說那姐弟倆被炒的不高興,就是他也頭疼。


    從前欽慕在也不敢這麽吵他。


    隻是打開門看到那個溫柔的陳小伊,他卻一時沒辦法發作:「你怎麽過來了?」


    「來幫你們做早餐!」


    她說著,已經抬手給他看了袋子,然後自己往他裏麵走。


    穆熠宸皺著眉頭站在門口往裏看了眼,然後又低了低頭。


    剛剛她看了他一眼就紅了臉,他抬手將睡衣帶子又用力綁了綁,然後低著頭上了樓。


    陳小伊在廚房那邊悄悄地看他上了樓,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她不是沒見過男人光著上半身,何況是個胸膛,可是看到他露著一點胸膛她竟然還是會羞澀,心跳的比平時快了最起碼兩倍。


    穆熠宸在下樓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隻是他的身後還有兩條小尾巴。


    歡歡看到在廚房裏像個女主人一樣給他們做早飯的女人便問穆熠宸:「爸爸,你找了陳小姐給我們當保姆嗎?」


    「當然不是!」


    穆熠宸低眼看她,好聲迴答。


    「那她為什麽在我們家?人家在給我們煮飯,你就要付錢給人家,你不是說做人不能不勞而獲嗎?除了父母給予,我們不能收任何人的好處。」


    歡歡說起來頭頭是道的,穆熠宸聽著不由的嘆了聲:「你先帶弟弟去洗手。」


    歡歡不太高興,卻不再說話。


    倒是橙橙走的時候對穆熠宸說:「爸爸你要記得付錢給陳小姐。」


    「知道了!」


    穆熠宸淡淡的一聲,看他們走後便在餐廳裏坐下。


    陳小伊本來做飯做的很有信心,也很激動,但是他一雙兒女這些話,卻像是在啪啪的打她的臉,叫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停下吧,今天早上出去吃。」


    穆熠宸說了聲。


    陳小伊眼淚汪汪的轉頭看著他,然後把圍裙摘了下來,掛在門後便走了出去:「宸少,你也嫌棄我嗎?我學了很久!」


    「如果一個男人要你這麽費力的討好,這個男人必然是不愛你的。」


    穆熠宸看得出她的用心,但是,他如何再讓這個女人繼續下去?


    「為什麽?你們都離婚了!」


    陳小伊鬥膽問他,小心翼翼,那種得不到卻不能發狂的卑微,讓她卑微到了塵埃裏。


    穆熠宸卻隻低頭輕笑了下。


    「你很愛她,可是她不愛你了,你們在一起很多年,可是很多在一起很多年的人最後的結果都是分手,然後再跟另一個相處時間很短的人結為終生伴侶,並且一生幸福,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


    陳小伊咬了咬嘴唇,不確定這番話會不會惹惱他,但是她想為自己努力一次,至少讓他知道。


    「不是我不肯給你機會,而是,我跟她沒有離婚!」


    穆熠宸隻得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什麽?沒有離婚?」


    陳小伊詫異,甚至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是!外麵媒體一直在亂寫,我不想幹預,便沒管,但是我們確確實實還沒離婚。」


    穆熠宸說著抬手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紅色的。


    陳小伊走上前去,打開那個本本的時候,眼淚早已經掉了下來。


    「那你……」


    「我很抱歉!」


    穆熠宸看她那麽傷心,不忍心太殘酷。


    「不是!不是的!你不願意跟她離婚是不是?可是她已經不要你了,你為什麽還要那麽執著?」


    「她年底要迴來跟我離婚。」


    陳小伊搖著頭否定他跟欽慕的婚姻的時候,他也承認。


    陳小伊委屈,眼淚立即就掉了下來,一串串的。


    「那你還不離婚嗎?你還想要挽迴她?」


    陳小伊又問,此時,心裏已經痛到快要不能唿吸。


    「人生有幾個三十年?我的第一個三十年是她的,我的第二個三十年,必定也是她的。」


    穆熠宸自己都覺得自己夠下賤,可是,事實總是很殘酷,他也無可奈何。


    「你真傻!」


    陳小伊哭著對他說,欣長的手指抬起來去擦自己臉上的淚痕。


    「你又何嚐不是呢?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全都明白,不過我聽說你之前有個不錯的男友,愛一個人沒什麽了不起的,能愛一輩子,才是本事。」


    穆熠宸輕笑著對她說。


    陳小伊苦笑了聲,擦不幹眼淚,卻點了點頭:「我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找我。」


    穆熠宸明白她的意思。


    陳小伊點點頭離開。


    房子裏頓時氣氛就溶解了不少,姐弟倆在沙發裏不規矩的坐著,正在發悶,直到陳小伊走了,他們倆還伸長著脖子看著門口,好久才迴過神,然後轉身看向餐廳那邊,穆熠宸已經出來。


    「去拿書包,我帶你們去吃過早飯後上學。」


    穆熠宸說了聲,那姐弟倆立即離開了沙發裏,什麽也沒問就跑上樓去。


    他們倆心裏有些激動,倆人上了樓後才關上門,全都神秘兮兮,又像是有什麽使命感,跟彼此眼神確認。


    「爸爸趕走了那個陳小姐。」


    「對!她是哭著走的,她再也不會纏著我們爸爸了。」


    橙橙突然就激動地,頭髮好像都要豎起來。


    歡歡忍了好久,突然就咧開了嘴。


    穆熠宸站在樓下聽著樓上的歡唿聲,也無奈的笑開。


    那次利用楊琴刺激欽慕,結果欽慕一走便不再要他,這次,他本來想跟陳小伊試一試,他也想知道,他是不是就非欽慕不可,或許別的女人也可以呢?而且陳小伊的性情真的是算不錯,但是幾次接觸後,他突然發現,女人脾氣太好,也是麻煩。


    也或者,他內心裏根本就是排斥。


    又經過昨天晚上那個電話,他便放棄了。


    與其再去害別的女人,不如就跟那個女人糾纏一輩子吧,盡管她不情願,但是他們有一雙兒女,他們都愛孩子,也,愛彼此。


    雖然她決心要拋下他,獨自過活,但是他心裏就是那麽認定。


    穆熠宸心想,他再也不能拿別的女人刺激她,這樣下去,他這輩子大概都追不迴來了。


    以前追她難,是沒有兒女,現在有那一對小幫手,好像很多事都容易了很多。


    馮芳華幾天見不到陳小伊,也接不到陳小伊的電話,心裏慌起來。


    早飯後她在家想了又想,看著穆熠宸出門,然後叫住他:「子豪!」


    「我去藥廠,怎麽了?」


    穆子豪看她表情不太好,有點擔憂。


    「我想去趟陳家。」


    馮芳華認真對他說。


    「不要去!你要是在家無聊,跟我去藥廠。」


    穆子豪立即就否決了她的想法。


    「為什麽?」


    馮芳華疑惑。


    「她以前幾乎天天過來,突然不過來了,隻有一個可能。」


    穆子豪對馮芳華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的自信。


    「什麽可能?」


    「你兒子跟她說明白了!」


    隻是穆子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馮芳華心裏卻被扔進一根冷箭。


    「算了吧!熠宸既然忘不了欽慕,總歸欽慕也是歡歡跟橙橙的媽媽。」


    「可是……,不行,我絕不會再叫她迴來打亂熠宸的生活。」


    馮芳華萬分抗拒。


    「唉!別再管了!再管下去,你這兒子是不想要了!」


    穆子豪無奈的嘆了一聲,柔聲提醒她。


    馮芳華怎麽願意,哪怕知道穆熠宸會不高興。


    「從現在開始什麽也別管,過幾天你去把橙橙跟歡歡接迴來,那天的事情就算過去了,等他們夫妻和好了,你要他們搬迴來,隻管對欽慕說一句話,那孩子不會違背你。」


    穆子豪苦口婆心,好聲勸解。


    「還迴來?」


    馮芳華不敢置信的看他。


    「欽慕是什麽樣的性子我們還不知道嗎?當年你也不是沒對她做過狠心的事,她還不是把你兒子帶了迴來,他們雖然分分合合那麽多年,但是你說的話,她可有不聽的時候?」


    穆子豪繼續對她講。


    馮芳華沉迷起來,心氣卻依然很高。


    「你再想想橙橙跟歡歡,這一對小傢夥是你的寶貝,難道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命根子?她連她的命都可以交給你,芳華,算了,嗯?」


    穆子豪抬手摟著她的肩膀,真的是也看不下去了。


    「她的衣服不是我叫人給她送迴去的,是陳小伊。」


    馮芳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聲音不重。


    「那都不要緊了!」


    穆子豪輕輕一笑。


    馮芳華卻突然眼淚婆娑的,再沒有說別的。


    「隻怕是她有心,你兒子也不願意再迴來了,算了!我跟你去藥廠。」


    馮芳華落下眼淚之前先轉頭往裏麵去找自己的外套。


    穆子豪站在旁邊等著她,長長地沉吟了一聲。


    其實穆子豪原本以為這一年多他們家可以變得很單調,但是因為有可愛的孫子孫女,他以為不會失了溫馨,但是,他覺得或者他該跟自己的兒子談一談。


    隻是,穆熠宸在辦公室拒絕了電話裏父親想要談話的心思。


    欽慕當年可以一個人帶歡歡,他現在便可以獨自撫養那兩隻,畢竟他們現在都長大。


    至於他父親的意思他心裏都明白,隻是現在,暫時先這樣最好。


    馮芳華下午還是去見了陳小伊,陳小伊的雙眼哭的通紅,但是見她的時候,已經不再流淚了。


    「小伊,是不是熠宸他跟你說了什麽?」


    馮芳華在咖啡廳裏握著陳小伊的手心疼的問她。


    陳小伊搖了搖頭,又無奈的笑著默認。


    「伯母,您不要擔心我,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宸少跟他太太有三十年的感情,我憑什麽能輕易插足呢?伯母,您也該好好對他太太,否則他會很傷心的。」


    陳小伊還想努力的笑一笑,隻是眼睛又有些被淚水迷住了。


    「哦!小伊,你竟然還能為欽慕那個女人說話,真讓伯母刮目相看,雖然不知道熠宸對你說了什麽,但是伯母跟你保證,以後隻要你有事情需要伯母幫忙,伯母一定會義不容辭,絕不推脫。」


    馮芳華看著她哭腫的眼輕聲說道。


    「宸少也這麽說,伯母,我是真的喜歡宸少,可是……他心裏已經沒有一點地方給我了,所以,……」


    馮芳華看她哽咽,自己心裏也難受,然後將她輕輕地擁住:「不用說了,伯母都明白了!」


    穆熠宸肯定是跟陳小伊說了些什麽,陳小伊現在才會這麽痛苦,馮芳華心裏明白,錯過這個陳小伊,以後再也沒有下一個陳小伊等著她兒子了。


    這樣體貼又懂事的兒媳婦,不知道將來是誰家有福氣。


    馮芳華後來跟陳小伊走出店裏去才發現,這家咖啡店是前兩年穆熠宸買給欽慕的那家。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敗給了欽慕。


    這榮市這麽大,可是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她兒子給另一個女人買的房產,店麵。


    想想自己把那個孩子養大承認,培養的那麽優秀,結果那個孩子卻全身心的投入在另一個女人的世界裏,她這個當媽媽的,怎麽能不悲哀?


    真的是輸的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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