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也沒睡的太穩當,總感覺有人在我枕頭邊看著我。還做了個怪夢。


    夢裏我走到了一個地方,四周都是濃霧,霧裏麵仿佛有很多人交談,但我看不到他們在哪,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突然我麵前的濃霧向左右分開,露出一條小徑,我不由自主的順著小徑往前走,突然原本黑暗的小徑盡頭亮出重重火光,一條白骨手從前麵向我抓來,我想轉身卻發現腳下的小路變得鬆軟異常,我整個腳已經陷入其中,無法自拔,更多的白骨手從路麵伸出,死死的抓著我。


    轉眼間白骨手已經抓住了我的脖子,掐的我無法喘息。突然,我脖子有個地方突然開始發熱,白骨手頃刻化為灰燼,一個聲音從我喉嚨裏傳出“區區殘魂,居然妄想扼殺引魂正道,泯滅魂香印記,破滅萬法,散!”


    霎時間,以我為中心,四周的濃霧被大風吹散,露出周圍的景色。紅色的天,黑色的地,周圍是一片木樁,每個木樁上都有一個人頭,有的已成白骨,有的還還在滴血,每個人頭的眼睛都死死的盯著我,嘴巴一張一合的。


    “魂印而已,也想在本王麵前耍威風?”我還沒有看清是誰在說話,隻見木樁上的骷髏頭突然都張大嘴向我飛來。


    “啊~~~~~~~~~~~~~~!”我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按亮點燈,唿,還好是夢。看了看手機,十二點半了,手機上3個未接電話,兩條短信。


    未接電話一個三德子兩個陳夢溪打的,兩條短信,一條是提示我話費不足,一條是三德子讓我迴電話的。


    “喂,三哥,我,大寶。”我先給三德子迴了個電話。


    “你醒了啊,我早上幫你問了下,明天下午1點去麵試,穿的板正點哈,地址我等下發給你。”


    “好嘞,謝謝三哥。”


    “好好表現,先不說了哈,我有點忙。”我從電話裏聽到三德子他媽在喊他吃飯了的聲了。


    陳夢溪肯定是借錢,先不著急迴她電話。我從床底下拿出個盆,裏麵是毛巾肥皂刮胡刀什麽的,準備去洗個澡。


    北京的地下室分兩種,有全地下室跟半地下室之分,半地下室就是有個窗戶,至少有一半是在地表上麵,夏天你要是不怕被人罵,可以蹲在窗戶下麵看小姑娘的內褲。多半都有獨立的衛生間,有的還能做飯。


    全地下室就是窗戶都沒有,不許吸煙不許做飯,而且裏麵從早到晚都得開燈,你不知道外麵是下雨還是刮風還是大太陽,洗澡廁所是公用的,別想歪了,分男女的。


    浴室的結構比較簡單,外麵是一排水管子,下麵有個水泥貼白瓷磚的洗手池,水管子後麵是一流玻璃鏡子,走進一個門,就是個淋浴間,跟北方很多的澡堂子一樣,除了沒有大池子,沒有包間,大家都洗大廳。這裏住的很多都是剛來北京工作,或者從事家政工作的人,他們白天上班,這個點,偌大的浴室就我一個人。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哦哦哦~”打上肥皂,快速的洗了個澡,擦幹淨頭發我就從浴室裏走了出來,照了照洗漱池上麵的鏡子,鏡子裏的那張臉有些虛胖,膚色是一種常年不見太陽的白,小眼睛,蒜頭鼻,頂著個5塊錢剃的毛寸,下巴上還有幾根逃過劣質剃須刀收割的胡子,脖子上搭著一個毛巾,毛巾下麵隱隱約約有著一圈淤青。


    嗯?!淤青!我猛地把毛巾從脖子上拽下來,全然不顧脖子被磨的火辣辣的,往鏡子前麵湊了湊,仰起了頭,仔細的看著脖子,很大一塊淤青,就仿佛一個人曾經抓著我的脖子把我吊了起來,在脖子的右側,隱隱約約有個紅色的圓形印子,印字裏依稀可以分辨是個魂字。


    當我看到鏡子裏的我,脖子上那個手掌形的淤青時,我嚇得倒退幾步,坐到了地上,“當啷。”洗澡用的盆從洗手池邊上掉到了地上。


    那個不是夢!


    我連滾帶爬的跑迴了屋子,手忙腳亂的鎖上門,躲在最靠牆的角落,用被子緊緊的裹住了自己。雖然現在是夏天,我卻感覺到冷,止不住的冷,渾身上下仿佛赤身裸體站在三九天的冰窟窿裏一樣,整個人抖得跟秋風裏的小樹一樣。


    “當當當。”鬼追過來敲門了!


    “大寶,在麽?”鬼知道我叫啥!


    “大寶,你沒事吧。”鬼大哥,遇到你我能沒事麽!


    “大寶,你開門啊,發生啥事了啊。”鬼爺爺,你自己不知道發生啥事啊!


    “哢噠。”我聽到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按上門鎖扣彈了起來。鬼祖宗,你還有鑰匙!


    “啊~~~~~~~~~~~~~~~!”我把腦袋一蒙,閉著眼睛就大喊了起來。我感覺到有隻手在掀我頭上的被子。摸了摸我的頭,手暖暖的。嗯?暖暖的?


    “大寶,你叫喚啥啊,這是咋了,感冒發癔症了?”我睜開眼,站在我麵前的是地下室管理員——高叔。


    “我在樓上聽到下麵浴室裏有動靜,過來一看,就看到你的洗臉盆在那,幹叫你不迴我話,這是咋了,病了?發燒了?不像啊。”高叔一手端著我的洗臉盆,一手摸著我的腦袋。


    此時此刻,我忘了高叔每次電費都按照兩塊錢一度來收費的事,我也忘了高叔每次收管理費都因為我經常晚歸需要留門多收我五十塊錢的事,我也忘了高叔經常突擊檢查以我這裏有煙頭為由進行亂罰款的事,人類對未知都是恐懼的,尤其是我剛經曆了未知,這個時候能見到一個活人,就算這個活人是個殺人犯,至少也是個同類。


    “沒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叫你你沒迴我,我就拿鑰匙開你門看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高叔把臉盆放到我床底下,“感覺不舒服了就去社區衛生院看看,別硬抗,來北京打拚不容易。”


    “恩,謝謝高叔。”看來平時都是我誤解他了,隻是表現的比價吝嗇而已。


    “恩,那我走了。吃點藥,好好睡一覺。”高叔看我沒事,轉身就要出門,突然,他蹲下身子撿起了一個煙頭。“大寶,你又在屋裏抽煙!罰款50!”


    根本沒變!還是那個高叔!


    高叔走後,我逐漸冷靜下來了,又迴到洗臉池前照了下,確定淤青的位置果然是夢裏的位置,隻是那個紅色的圓形印子變得模模糊糊的,不仔細很難發現了。我仔細迴憶了一下,這個地方貌似就是上次被那個老太太燙的地方,可當時沒有任何痕跡啊。


    就這一會兒,那個紅色的印子已經看不到了,隻剩下淤青還在脖子上。不行,我得找個人商量商量,


    走出地下室的門,我點了根煙,中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暖的,終於讓我感覺到了一絲安全感。拿出電話我想都沒想給三德子打了個電話。


    “三哥,我遇到點事。”


    “咋了,你表妹又去找你了?我就說她…”我聽三德子聲音不是很清楚,估計這丫倆手幹活呢,脖子夾著電話說的。


    “不是,三哥,我可能撞鬼了。”


    “啥?”我聽電話那頭稀裏嘩啦一堆東西掉地上碎了的聲音,電話裏隱約傳來三德子他媽的聲音,“我的小祖宗,不樂意刷碗也別cei了呀,這日子不過了咋滴。”


    “等會啊,大寶。”大約過了2分鍾,“你接著說。”


    “我做了個夢…”我把夢裏的事跟剛剛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臥槽,還真撞鬼了!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地下室入口這呢,這有太陽,應該安全。”都說鬼怕光,我特意找了個有太陽的地方站著。


    “你呆那別動,我馬上過去。”三德子沒等我說話,就掛了電話。


    三德子家離我住的地方不遠,走路估計也就是十多分鍾,開車更快,一腳油就到了。我剛扔掉第二根煙,三德子的車就直接挺到我邊上了。


    “大寶。我看看你的淤青。”三德子上來就把拉我脖子。“不是說還有個圓形的印子麽,在哪呢。”


    我歪著脖子用左手給他比劃了下大概的位置。“就在這,剛洗完澡的時候還挺明顯,我從地下室出來前就沒了。”


    “這事有點邪性,”三德子又給我點了根煙,“你這脖子上的淤青還真是個人手的樣子,我聽老一輩人說過,這叫鬼淤青,就是睡覺的時候被鬼掐的。得用糯米洗。”


    “啊,那我去買糯米洗洗。”


    “先別急,我看這事有古怪,你說夢裏那個鬼說魂香印記?”


    “恩。”


    “你確定沒聽錯?”


    “沒聽錯,我聽的真真的。”都這關節了,他糾結這玩意幹嘛。


    “這個魂香印記我還真聽人說過。”三德子拉著我上了車。“咱倆邊走邊說。那年燕道長…”


    前麵咱們也說了,三德子這人朋友比較雜,三教九流都有認識人。他說的這事就發生在他一個叫燕道長的朋友身上。


    這個燕道長就住在霧靈山邊上的一個大胡莊,據說是小時候歲時跟家人走散,誤打誤撞上了茅山,被上代掌教相中,收為關門弟子,上代掌教就倆徒弟,一個燕道長一個掌教的兒子,本來茅山派下任掌教是他,但是按照他的說法,我當這掌教,我兄弟也就是掌教的兒子咋辦。說完直接卷起自己的行李卷就跑了。


    燕道長八歲上山,下山的時候已經四十多了,老家是哪裏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是家是河北這邊的,就在燕趙之地上開始了尋親之旅。


    這天燕道長走到了大胡莊,說也趕巧,正好遇到了個白事,大路朝天,死者為先。燕道長就站在一邊等送葬的隊伍先過去。那年代,火葬還沒推行,農村還是土葬為主,前麵是吹吹打打的哀樂隊,中間由長子捧著照片,後麵四個小夥子抬著棺材,送葬的親屬穿著孝服戴著孝帽跟在棺材後麵。


    就在棺材路過燕道長身邊的時候,突然捆著棺材的繩子斷了,棺材咣當就落了地,後麵人趕緊拿備用的繩子過來,可古怪了,不管大夥怎麽用力,紋絲不動,人群中又站出來幾個漢子,十多個人一起抬,繩子都斷了,棺材還是紋絲不動。


    陰陽先生讓親屬在棺材前麵按輩分跪好,燒了一刀紙,“冤有頭,債有主,塵歸塵,土歸土,未了心願自有後輩完成。”突然棺材自己橫了過來,棺材頭衝著燕道長,不管燕道長怎麽動,棺材頭都死死的衝著他。


    “這跟魂香印記有啥關係啊?”我聽半年沒聽到想聽的,著急了。


    “你別急,就快說到了。”三德子喝了口水。


    “學生白末,敢問道長仙家何處。”陰陽先生見燕道長道士的打扮,就過來跟燕道長打了個揖。


    “仙家不敢當,不過茅山宗一小道。”燕道長還了一個揖,“敢問棺中之人可是橫死?”


    “道長法眼如炬,棺中之人正是橫死。”當下,陰陽先生就把事情前後一一道盡。


    棺材裏的是大胡莊的村民,叫胡林,剛過而立,平時在村裏人緣很好,又仗義。前天去下地收田,傍天黑的時候,家裏媳婦來喊他吃飯,發現胡林正背對著他蹲在田裏,低頭看著一個田埂,她媳婦就過去拍了胡林腦袋一巴掌,“幹啥呢,喊你也不答應。”


    這一巴掌拍下,胡林突然整個人向前撲去,胡林媳婦嚇得扭頭就往迴跑。


    秋收的時候,大家都是傍天黑迴家,這胡林媳婦沒跑幾步,就遇到了村長,村長聽說胡林在地裏出事了,趕緊喊了幾個過路的村民,一起過去看看。


    等迴到田裏把胡林翻過來,發現胡林已經斷氣了。整個臉上表情猙獰眼珠凸出,舌頭吐在外麵,粘了一堆土在舌頭上,頭發渾身濕透,脖子上有個手掌的淤青,村長看了一下胡林蹲的地方,有個小瓦罐一半埋在地裏,拿手電照了下裏麵,空空的,就在罐子底下有四個不認識的字。


    村長一邊安排人報警,一邊讓人把村裏的風水先生也就是白末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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