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剛下了一場雨,屋子裏悶熱無比。盡管開著空調,躺在病床上的於修仍受不了這濕熱。頭上包著層層紗布,被汗浸透的頭發濕噠噠的貼在耳側與額前,不消說,身上已然汗流浹背。


    因為那一場及時雨,在加上警察強行介入,這會兒醫院外的粉絲和記者已經暫時撤離。醫院的門口停著三輛黑色的豪華轎車,薑昴和兩個管家上了樓,此刻正在病房的門口跟薑越說話。


    “好,我知道了。”薑越點點頭,轉身拉開病房的門。門外的人隻能看到裏麵病床上的人背對著這邊躺著,一動不動。


    薑越走過去。於修緊閉著眼睛,眉頭微微擰著,神情懨懨。額頭上臉上脖子上都是汗津津的,被子被他踢在一邊,薑越彎腰將手擱在他腰上摸了摸,那衣服都濕透了。再摸一把腳踝,腳踝上也都是汗。


    “你怎麽這麽熱。”薑越心裏一緊,趕緊摸他的額頭,“是不是感染了?”


    於修微微睜開眼,“悶熱,出去就好了。”


    從上午一直鬧,叫來的外賣動也不動,喂他也不吃。薑越笑了笑,“不就是想出去嗎?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迴家了。”


    “外麵的人都走了?”於修突然問。


    薑越點點頭。


    於修便翻了個身背對著薑越,也不說起來。


    薑越溫言道:“不是想出去嗎?”


    病房的門被敲了兩下,薑越抬頭看去。


    “動作快點兒。”薑昴在外麵催促道,“又有人過來了。”


    薑越知道他說的是那些隨時隨地盯著醫院動靜的媒體記者,十多分鍾前那些人才陸陸續續散完,但保不齊還沒走遠,殺個迴馬槍就不好辦了。


    看了看床上裝死的人,薑越伸手把他翻過來。於修卻突然作起妖來,手腳並用的推拒。


    “別鬧。”薑越一手伸到於修腿彎處,一手攬著於修的肩膀,沉一口氣,將人抱了起來走出病房。


    走廊上站著許多人,秦淮季優徐徐裏澤朱利安薑昴,還有幾個從昨天就一直跟在這裏的《荒野》工作人員,原本還在互相說著話,薑越一出來就都停下了望過來。


    看著薑越懷裏跟隻樹瀨熊一樣扒拉著的於修,眾人都是麵露驚訝,但除此以外也沒太表露別的。


    秦淮輕咳了一聲,道:“那,人你就先帶迴去吧。公司那邊我會去說明,對外我們會一致口徑,暫時先避過這幾天的風頭吧。”


    薑越麵色有些猶疑,點了點頭,對身後的人說:“走吧。”


    薑昴和兩個管家率先下了樓,薑越抱著於修走在中間,裏澤和朱利安斷後。醫院門口果然有聞風而來的粉絲和記者,但人數不多,皆被安保人員攔住。薑昴他們動作很快,護著薑越上了車之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現場。然而路上還有人開著車在後麵追,半路上居然還有車來堵,好在薑昴指揮得當,成功甩掉了那些人。


    “越哥,你這些粉絲太恐怖了。”薑昴表情誇張,搖了搖頭:“得虧他們不是專業級別的,估計再多來幾輛車今天我們就被堵在路上了,我這還是頭一次被別人堵,嘖嘖,太神奇了。”


    沒理會他說話時陰陽怪氣的調調,後座上的薑越看了看旁邊的於修。於修將頭別在一邊不說話,從醫院那會兒他就不知道在生什麽氣。薑越也有些累了,看了於修一眼,轉過頭閉上眼睛休息。因為他知道,待會兒家裏還有一場大戰等著他。


    他們迴到的是薑越在岐山的別墅,車一停下,薑昴和朱利安裏澤他們先下了車。


    薑越問於修,“要我抱你嗎?”


    於修唰的一下睜開眼,推開車門自己下去了。薑越微微皺了一下眉,但隨後歎了口氣,也跟著下了車。


    結果就看到於修反身往迴走。薑越猛地摔上車門,追上去一把拽住他。


    “你去哪兒!”薑越大聲問道。


    於修轉過頭,有些受到驚嚇的模樣,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蒼白的嘴唇抖了抖,聲音輕微顫抖:“你家人肯定在裏麵,我還是迴去吧。”


    薑越渾身要燒出來的怒火一下子又退了似得,沉了沉,等方才暴怒的唿吸均勻了,才輕聲說:“沒關係。”


    然後他拽著於修的手,不容反抗的將他帶進了別墅。


    一直站在門口的薑昴朱利安裏澤三人麵麵相覷,也跟著走了進去。


    大廳裏果然有著人。除了程若清和白丹含,還有另外兩個讓人意外的人。其中一個於修認得,是薑朝鳳。薑昴的父親,也是現任的薑氏家主。而另一個——


    屋子裏還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薑朝鳳正麵色謙卑的跟他說著話。


    進入大廳的那一刻,薑越顯然是震了一下,然後默默地鬆開了於修的手。


    白丹含看到他們,站起身來小聲說了句:“他們迴來了。”然後就把輪椅慢慢轉了個圈,於修這才看清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的臉。


    是一個老人。雖然精神矍鑠,神采奕奕,但至少已經六十歲往上走。滿頭銀霜,輪廓分明,容貌頗具異域風情。看見薑越他們迴來,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藏在高聳的眉骨下的一雙眼睛雪亮,在掃到於修身上的一瞬間頓了一下,但隨後又滿目慈愛的望著朝他走來的薑越。


    “父親。”薑越單膝跪下,低沉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老人抬起手,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溺愛之情不可言表。


    後來進來的朱利安幾乎是看到老人的那一刻就飛奔過去跪在他腳下,“爸爸——!”


    老人對著他笑。


    朱利安臉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他看了看老人,又看向程若清:“媽媽,爸爸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


    他焦急的語氣裏有分明的責怪,但在接觸到程若清壓製性的眼神後,老實地不敢再吱聲。隻是目光擔憂的望著老人:“爸爸,我和哥哥上個月還去看望過你,你什麽時候……”


    這時一旁的白丹含輕聲道:“十天前麟叔就比較清醒了,能開始認人。那時候你們都在忙,清姨就沒讓人跟你們說。麟叔這次也是要迴蜀地跟家裏人見麵的,倒不是清姨做的主。”


    老人不說話,一直隻是緊緊握著薑越的手。


    朱利安看向白丹含,“爸爸這是……”


    白丹含搖了搖頭。朱利安便不再問了,忍了忍,麵上換做笑顏,趴在老人腿上,笑眯眯的跟他講起最近和哥哥一起參加了一個遊戲。


    薑越被白丹含拉起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始終也未說話。


    薑昴和裏澤紛紛走過去見禮,薑昴喊:“大伯。還記得我嗎?我是阿昴。”


    老人看了他一會兒,抬頭看向對麵的薑朝鳳。笑了笑,點頭。


    薑朝鳳說:“你們剛從外麵迴來,都去收拾一下吧。”


    他意有所指,裏澤無聲的看了一眼薑越和程若清,站起身來走到於修身邊。


    低聲道:“於先生,先跟我來。”


    說完便轉身上了樓。於修跟在他身後,走在樓梯上時迴過頭涼涼的望了一眼。


    裏澤將他帶到薑越的房間裏,找了一套衣服給他,見於修渾身汗津津的,說:“你先去洗個澡吧。”


    於修拿過衣服,不經意的問了句:“那是薑越他爹?以前怎麽沒看到過。”


    裏澤奇怪的看向他,“薑家的人你沒見過很正常吧?難道你見過阿昴的父親?”


    於修一頓,“沒有啊。薑昴跟他老子長得一模一樣,一眼就認出來了。”他聳了聳肩,“隻是比較好奇。”


    他想說啊這個老頭子看起來腦子有點問題,但是看裏澤嘴似乎特別緊而且對他還有些警惕,所以轉身進了浴室,不再打探了。


    於修進了浴室打開淋浴,將身上的衣服都脫去。對著鏡子裏看了看,將頭上的紗布都拆了去。他摸了摸後腦勺,那裏平平整整,傷口早就好了。大猩猩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說實話當時於修還真有些發懵。一想到他費了這麽大勁兒結果隻是一個緋聞,於修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眼睛泛紅,脖子上的女媧石浸著水波一陣陣的蕩著五光十色的波光。


    鏡子裏的男人有著蒼白緊實的身軀,柔軟黑色的頭發軟趴趴的貼在額頭上,頭頂的水波一陣陣漫過,於修抬手將頭發捋到腦後,琥珀色的眸子越發清冷淩厲。


    或許他對薑越,一直以來都太縱容了。


    對於喜愛的事物,於修一向縱容寵溺。譬如明瑞,譬如大貓。要什麽給什麽,恨不得把他們寵上天去。然而事實證明於修的這種方法錯了,因為無論是明瑞還是大貓,最後對於修都沒什麽好結果。一個背叛,一個死亡,除此之外,於修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那麽薑越的結果會是怎樣呢?於修活了那麽久,仍然看不穿未來。


    洗完澡後於修就在房間裏沒有出去,他點開薑越的電腦,在網上隨意的瀏覽一下最新的新聞。果然下午薑越抱著他從醫院出來的照片已經被人傳到了網上,而下麵口水戰打的飛起。


    “於修不是那麽叼嗎?怎麽在薑越麵前這麽軟,他好歹是個男人,走路都要人抱,真看不下去了。惡心。”


    “某些腦殘粉看不慣人家秀恩愛就在那裏酸,有本事你讓薑越抱你去啊!”


    “為了那個渣男修哥受了那麽重的傷抱一下怎麽了啊?!你怎麽不惡心薑越啊臥槽!明明就在一起了還不敢承認,這種男人就是不負責任!”


    “於修真的受傷重?我看未必。《荒野》裏邊兒徒手把艾倫還有另一個一米九的漢子掰骨折,大猩猩最後被他反手劈了一掌現在都還昏迷不醒,這樣的狠角色我可不覺得他是真軟。看他在薑越麵前那麽溫柔我就一陣陣後背發涼,這種人妥妥的心機婊。”


    “心機婊+1。說不定故意受傷的。”


    “神經病啊你們!哦厲害就不準人受傷啦?現在是怎樣,要討伐修哥心機嗎?薑越渣男是事實,要不要來戰啊?!”


    “戰就戰。薑越一天沒承認,你們說破天去也是於修一廂情願。”


    “兩邊粉要撕逼了嗎?不過沒人跟我一樣特別好奇於修的身手的嗎?看直播的時候真的被他嚇到了啊,徒手拆人手臂什麽的,這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他那麽厲害嗎?”


    “於修以前是冥火集團的吧。”


    “臥槽真的假的冥火集團?!!”


    “於修是冥火集團出來的這事兒從哪兒聽來的?不過看他那鬼畜的風格的確像啊。”


    “於修有可能真的是從冥火出來的,他前男友是冥火的少東家,他們倆不是從大學就在一起麽。”


    “真是冥火啊……那就怪不得了……”


    “你們都在說什麽啊?冥火是什麽東西啊?我怎麽沒聽過?”


    “冥火是暗社會第一勢力,我哥哥是jc,有一次跟他們打過交道。他說冥火的人都比較邪乎,好像他們那個董事長連槍都打不死。”


    “2333你哥哥是寫小說的吧。”


    “喂喂,於修前男友又是誰啊?以前都沒怎麽關注過他。”


    “於修前男友就是al總裁啊……”


    於修關掉網頁,看了一眼時間,快十點了。他又瀏覽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過了幾分鍾,有人上來了。


    是薑越。於修沒理他,繼續盯著電腦。薑越在床邊坐下來,沉默著。於修等了好久也沒見他說話,便轉過身去。


    薑越埋著頭陷坐在柔軟的床裏,像隻大狗熊一樣東搖西晃,竟是睡著了。於修伸手戳了一下薑越肩膀,他整個人就往後倒在床上,四肢大展,死了一般。於修那個氣,合上電腦,轉身去浴池放滿了水。迴來的時候薑越已經打起了酣,睡的那叫一個歡暢。於修踹了他兩腳,不見動靜,便三兩下把薑越扒光,將人扛起來丟進了浴池了。


    薑越正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頭雪白的大老虎,卻走在炎熱的沙漠上,口幹舌燥,又累又乏。那沙漠一眼望不到邊際,荒無人煙。他往迴看,沒有一個人。往前看,也沒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灘水,他正要低頭去喝,突然那水沸騰起來。他忙不迭的往後退,那水卻越變越多,將他腳下的土湮沒,讓他整個陷落了進去。


    “啊!!”薑越大叫一聲,在水裏撲騰著醒來。浴室裏熱氣氤氳,到處都是水霧。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才看清自己這是在浴池裏。


    他抬頭望去,水汽繚繞中,一道纖細柔和的身影在忙碌。


    於修嘴上叼了一根煙,一手洗發水一手沐浴露,一股腦的往薑越頭上倒。薑越虎頭虎腦的被淋了一腦袋,隻顧閉著眼睛和嘴巴躲避液體。於修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兩把,見他老躲抬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薑越嗷的叫了一聲。


    於修:“躲什麽躲!”


    薑越:“你弄我眼睛裏了!”


    於修拿過毛巾使勁兒在他臉上蹭,薑越被搓的嗷嗷大叫,“疼!輕點兒!”


    將毛巾丟在他臉上,於修轉身拿起了淋浴噴頭,扭開了冷水,對著薑越劈頭蓋腦的衝下去。


    “啊!於修你特麽瘋了!謀殺親夫啊!”薑越大嚷大叫,結果於修扯了花灑,直接把水管塞他嘴裏。


    “┗|`o′|┛嗷~~”薑越簡直嚇死了,好不容易躲開水管襲擊,猛咳了兩下,不顧死活的爬起來一把抓住於修把他連拖帶抱的帶進浴池裏。兩個人在水中開始了瘋狂的肉搏戰,於修悶聲下死手,薑越被揍的嗷嗷直叫喚。


    而二樓房間裏正在給癡呆老人講睡前故事的朱利安抖了抖眉毛,一臉的不可置信。


    老人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微微睜開慈祥的眼睛,詫異地望向朱利安和旁邊的白丹含。


    朱利安笑了笑,“沒事兒,是外麵野貓打架呢。爸爸,我繼續給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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