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岐山腳下一帶的富人區,依山傍水,風景秀美,空氣清新。車子駛過一個巨大的廣告牌,於修瞄了一眼上麵的房價,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各方麵款項……還不夠買一個衛生間的。


    車外樹枝的剪影飛速溜走,薑越還在生悶氣,並且他一手把於修推的遠遠地,命令他臉靠著窗戶不準看過來。


    於修幹脆閉眼睡覺。


    十多分鍾後,車子穩穩停下。於修剛睜開眼,車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穿著燕尾服的冷冰冰的男人站在外麵,恭敬而疏離。


    薑越已經下了車,於修也跟著下去,一邊往那富麗堂皇的別墅裏走,眼睛快速地掃著周邊的環境。嗯,還好,這次沒有狙擊手。


    裏麵隱約傳來音樂和說話聲。一路走過走廊,兩旁隨從打開裝飾精美的廳門,大廳裏正坐著一群人:裏澤,朱利安,白丹含,薑昴幾個年輕人,正圍著中間的一個婦人說話。


    婦人年過四十,姿容可算得上美豔,寬闊的額頭和豐潤的下巴,卻是麵帶男相,笑起來慈眉善目,不笑時則自成威嚴。於修跟在薑越身後走進去時,她正因為朱利安的撒嬌而粲然一笑,抬眼掃過來時,雖也含笑,繞過薑越,那視線轉到於修身上,自有一股冷意。


    於修心道,薑越的眉眼和彎唇一笑最得這婦人神傳,看人時的眼神都是驚豔中藏著淩厲,笑起來時卻如三月春花,沁人心脾。


    “母親。”薑越喊道,往後看了一眼,“這是小修。”


    程若清點了點頭,除了進門那一眼,她並不再看於修。“迴來了就好。”


    出於禮貌,於修朝她微微欠了欠身子,輕聲道:“薑夫人見諒,某冒昧前來,多有打攪。”


    屋子裏的人都看向他。


    於修既已出聲問候,程若清再怎麽也得給他三分禮儀,笑了一下,“客氣。”


    薑越:“那我們先迴樓上了。”


    程若清點了點頭。薑越便帶著於修上去了。


    那客廳裏靜了兩三秒,薑昴出聲,將方才被打斷的話題接著聊下去。


    薑昴說:“我覺得我們明天還是要慶祝一下的,再怎麽說白姐你也是三十歲生日,得正兒八經的過一下。”


    朱利安連聲附和:“對啊對啊,白姐姐,不能不過。我們給你過,必須過!”


    裏澤也說:“不過實在太說不過去了,畢竟姑母都親自來了,你再怎麽也得給她一個麵子不是。”


    白丹含在一片推鬧聲中迫於無奈的答應了,“那好吧。不過先說好,就我們這幾個在家裏好好吃頓飯就行了,宴席什麽的不準擺,歌星什麽的也不準請,我可不想自己三十歲生日過的就像七十大壽一樣。”


    薑昴一口道:“那怎麽行,那哪叫過生日啊!你好歹是我們薑家出來的人,三十歲生日過那麽寒酸,被人知道了說我們家苛刻你!別說大媽在這兒不同意了,我都不能同意!”


    白丹含似乎是憋著氣,“我又不姓薑,我過我自己的生日,我不怕別人說寒酸。”


    薑昴:“白姐,話不能這麽說,你雖然不姓薑,但是外界誰都知道你是大媽的幹女兒,將來還很可能是兒媳婦。你的生日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兒,那關係著大媽的麵子,越哥的麵子,薑家的麵子。”


    白丹含:“跟清姨和小越有什麽關係?我就是想過一個我自己喜歡的生日怎麽就跟薑家的麵子強行關聯了?早知道迴來這麽多事,我自己在美國一個人過還不是過。”


    兩人說著說著就快吵起來了,朱利安和裏澤都不知道該幫哪邊,於是都不說話。


    “夠了!”程若清一出聲,朱利安和裏澤都鬆了一口氣,心道可算是發話了。


    “不就是過個生日的事兒麽。”程若清不笑不怒的說道:“丹含想怎麽過,就怎麽過。其他的,不必想那麽多。”


    白丹含說:“我就想跟清姨好好吃一頓家常便飯,跟小鶴小越他們像平常的兄弟姐妹一樣,聚個會喝個酒唱個歌。大家平時都天各一方很難相聚,以後說不定也不會怎麽見麵……我就這點兒念想。”


    薑昴嗤笑了一下,似乎很看不起白丹含的這種想法。


    程若清道:“那就這麽辦,裏澤定個位置,明天咱們一起去。下午我要迴宗宅,後麵你們就自己玩兒。找個酒吧唱歌跳舞都行,愛怎麽玩怎麽玩,不需要有任何負擔。怎麽樣?”


    白丹含高興了,“我就知道清姨最好了。”


    薑昴:“切,反正我就是惡人唄。”


    樓上的房間裏,於修已經洗完了澡,正靠在窗戶旁抽煙。薑越從浴室出來,繞道前麵一把給他扛起來。於修趕緊一手撐著薑越肩膀,“誒!當心煙!”


    “嘖,你能不能不抽那玩意。”薑越不耐煩的把他放下了,於修把煙按在床頭的煙灰缸裏。


    “我就剩這點兒愛好了。”於修眼睛迷蒙的盯著被他按熄的煙頭,“我看你們這兒的男人不都愛這口麽。”


    薑越嫌棄的說:“我就是偶爾抽一根。你成天有事兒沒事兒夾著一根煙在那兒吞雲吐霧的像個煙鬼一樣。”


    於修一挑眉,不答話。收拾利落了往床上一趟,問:“明天有什麽活動啊?”


    薑越拿起一瓶香水,給頸窩裏噴了一點兒,迴身從抽屜裏拿了一個袋子丟過來。


    “白姐過生日,明天大家要聚一聚吧。”


    袋子裏麵裝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於修打開來一看,是一根精美的項梁,那個吊墜……


    “怎麽吊一個鴨子在上麵。”於修皺起眉道。


    薑越正撲上床,一下就笑了:“你們家管天鵝叫鴨子啊?”


    於修沒說話,拎著那項梁在燈光下觀察。


    薑越忽然想起了什麽,伸手扒拉開於修的睡袍,一把將他脖子上的女媧石摸出來。


    於修心底一震,生生抑製住要立刻抬手劈向薑越的衝動。


    薑越猶自不覺,將那個通體泛著黑光的石頭拿在手中把玩,“我一開始就覺得你這個石頭挺有趣的,你又從不離身,難道真的是你一生下來就嵌在你心髒裏的?”


    於修不說話。


    薑越歪頭看他,“資料裏還說,你要是離開這個石頭,就會發生災禍,性命不保。真的還是假的啊?”


    於修眯了眯眼睛,“你信嗎?”


    薑越把石頭握在手中,望著於修不說話。


    於修:“你想試試看?”


    薑越湊過來,在他嘴上嘬了一口,笑道:“就明天一天,好不好?反正你明天休假,就跟我在一起。”


    於修瞄著他看了會兒,點點頭。


    薑越大喜,一把將他撲倒按在身下。


    “來,含著。”薑越伸手把那女媧石塞在於修嘴裏,摟起於修兩條修長的腿夾在自己腰上。


    於修瞪大了眼睛。


    “這個表情不錯。”薑越賊眼笑笑,腰一挺,將自己送了進去。


    裏澤訂的位置位於a市北邊的一家新開的中餐酒樓,酒樓主推菜號稱堪比滿漢全席。一百零八道菜一道接著一道端上來,陣仗之大,直看的白丹含眉毛抽搐。


    她小聲對朱利安說:“我天,我才三十歲,怎麽搞得跟我過八十大壽似得。”


    朱利安雙手合掌討好的笑:“白姐姐,你就將就著點兒吧。”


    薑越湊到於修耳邊飛快的說了句:“還沒你做的好吃的。”


    於修笑了一下,不答話。剛才程若清看了他們一眼。


    裏澤舉起酒杯道:“咱們還是祝白姐生日快樂吧。來。”


    大家都把酒杯舉起來,說生日快樂。白丹含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謝謝大家。”


    薑昴是坐在薑越的對麵,放下酒杯之後忽然說:“誒?越哥,你那鏈子太土了吧。”


    他這一出聲,席間的所有人都看向薑越的手腕。


    隻見他右手晚上纏著一根銀鏈子,鏈子上還墜了一顆個頭不小的黑色石頭。


    薑越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土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


    薑昴搖搖頭,“哥你這品味越來越不行了。”


    薑越也不生氣,和顏悅色的繼續用餐。


    出了酒樓,程若清就乘坐專車離開了。臨走前也隻是拍了拍薑越的肩膀,叮囑朱利安不要給哥哥惹事。


    白丹含不舍的跟她擁抱,眼睛有些濕潤:“清姨,謝謝您。”


    程若清摸了摸她的頭發,露出慈祥的笑容,“傻孩子。”


    轉過身上了車。


    程若清一走,朱利安就蹦躂起來了,“走走走!咱們終於可以去玩兒了!!”


    裏澤:“白姐想怎麽玩兒?”


    白丹含還沒開口,薑昴就搶道:“你可千萬別說什麽酒吧電玩城遊樂場之類的,那種平民的地方最亂了!”


    白丹含瞪他一眼,“那你可以不用去了。我定了,先去遊樂場再去電玩城,晚上去酒吧!”


    薑昴:“你!!算了,就你這見識,還真是當不了我們薑家的兒媳婦。”


    “你自己當去吧!誰稀罕!!”白丹含轉身就走。


    “誒,白姐姐!”朱利安忙追上去,迴頭喊:“薑昴你嘴別那麽賤成不成!!”


    結果那天下午也沒玩到什麽。薑昴那嘴就沒停過,一會兒說遊樂場的娛樂項目這兒有安全隱患那兒安全措施沒做到位,這要是坐上去出點兒事兒在座的都是薑家的幾位少爺那時候可怎麽跟家裏交差;一會兒又說電玩城裏邊兒一群小孩子拿著模擬槍-支對他們這些陌生人喊打喊殺,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梁如此這般禮儀,果然平民的教育低劣堪憂。


    總之不管到哪兒薑昴都能挑出人家一堆毛病,言語之間充滿不屑。最後白丹含忍無可忍一跺腳:“算了,迴去吧。還玩兒什麽玩兒。”


    薑昴終於閉上了嘴巴。


    看這樣子也的確玩不高興了,裏澤出來打圓場,“哎,我記得岐山腳下有一家馬場挺不錯的,咱們去那兒看看吧。”


    朱利安也附和說:“對對對,好久沒騎馬了!我迴國後還沒騎過呢!”


    薑昴這次終於點點頭,“嗯,馬場不錯,至少畢竟安全一點。”


    白丹含忍了忍,還是不想大家掃興,“我先上個洗手間然後咱們再去吧。”


    洗手間在電玩城的二樓,薑昴抬頭望了一下,立即擰眉:“那個地方也寒酸了。去馬場那邊兒上不行啊。”


    白丹含衝他大吼:“我要換姨媽巾你也管啊!!!”


    說罷轉身就頭也不迴的上了樓,氣勢洶洶。


    薑昴被噴了一臉口水,“嘿。這女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薑昴你也真是夠了!!”朱利安咬牙啟齒的道。“一整天你都在叨叨叨叨叨叨,煩不煩啊!”


    薑昴:“嘿?什麽意思?我的錯?”


    朱利安哼了一聲不說話。


    裏澤:“今天是白姐生日啊,你老跟她對著來,不太好吧。”


    薑昴一瞪眼,“嘿!你們以為我想管是不是?要不是我爸非讓我……我特麽到這些地方看蒼蠅屎啊!!”


    這時候剛好一輛垃圾車推著從旁邊走過,雖然是用鐵皮包著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來,薑昴忙不迭的退開好遠,臉上的表情就像要嘔吐一樣。


    朱利安:“鳳叔叔讓你來幹什麽?你不想來完全可以不來啊,反正沒了你大家今天說不定還玩的開心點。”


    薑昴:“都成我的錯了是吧?啊?你們是不是這個意思?”


    朱利安:“怎麽不是你的錯!!”


    朱利安這一爆發,跟薑昴兩人直接吵起來了。裏澤無奈歎息,兩頭都不管。歎氣的看著薑越,指望他能出聲讓這兩人停止爭吵。


    薑越一攤手,表示他才不想管呢。


    這會兒差不多已經完全天黑了,電玩城裏非常的吵鬧,二樓到處亮著各種燈光不停的閃爍,遊戲機被按的啪啪響,還時不時的傳來各種激動時的喊叫聲。


    於修微微眯起眼。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薑越忽然皺起眉,“怎麽這麽久。”


    他是說白丹含去上廁所太久了。


    裏澤聳肩,“女孩子嘛……”


    薑越不再說話。


    薑昴和朱利安還在吵,吵著吵著薑昴忽然抽身出來,大喊了一聲:“換姨媽巾也用不了這麽久吧?給她打電話。”


    朱利安大吼:“都說了你別跟個老媽子一樣!人家上個廁所你也要管啊!!”


    薑昴:“你知道什麽!平民的地方亂的很。”


    他衝裏澤喊,“打電話!”


    裏澤看了一眼薑越,摸出手機撥通白丹含的電話。


    響了十多秒,沒人接。


    裏澤的眉頭微微皺起,“怎麽不接電話啊。”


    那邊的兩人已經不吵架了,薑昴直接喊:“她是不是傻啊!”


    薑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這會兒直接抬腳往二樓走,裏澤和朱利安緊跟其後。薑昴狠狠地提了一腳,罵道:“這特麽叫什麽事兒!”


    他不願上那狹窄的樓梯,剛罵完迴頭看到於修還在,又轉過頭去,兩手踹在兜裏。等著。


    不到一分鍾,樓上便傳來接二連三的槍聲。


    是真的槍聲。


    樓下的薑昴像兔子一樣彈腿躥了上去,嘴裏狠狠的罵:“王八蛋!出事兒了!”


    於修迴頭看了一眼亂糟糟的一樓電玩大廳,頓了頓,也抬腿朝樓上走去。


    心道白丹含這個三十歲生日,隻怕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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