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門放下,隔絕了另一邊的火光和嘈雜,姚子淳看了一眼沉默的雲舒,勸道:“廣陵殿下,我們走吧。”


    雲舒無聲的垂下眼瞼,轉身往深處走去。


    沒想到就建在離宮門口不願的世子府,地下竟然有這麽一道蜿蜒曲折的暗道,聽說這座府邸是鳳朝歌親自領人督造,應該是早有打算。


    地道中食物齊全,即便走上十天半月也是足夠,但雲舒等人隻用了不到一日便離開庶陽,出口是京城東麵的一座遠郊。


    刺眼的陽光在眾人走出隧道的那刻出現,令人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恍惚,車夫已經備好馬車等在這裏,雲舒看著麵善,記得他是世子府中的人。


    姚子淳沉默的看了眼身後,掩蓋住心中的擔憂,催促道:“從此處到邊境還有半個月路程,請殿下上馬車!”


    可無論姚子淳怎麽催促,雲舒都是紋絲不動。


    姚子淳偷偷抬頭,覺得此刻的雲舒有些高高在上,神情模糊的似清晨的薄霧,有些難以窺視。


    “姚校尉,現在我問你,文昭的的打算到底是什麽?”


    姚子淳似乎又恢複初見時的沉默寡言,他低頭想了很久然後屈身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奉世子之命將殿下送迴楚國,請贖末將不能告知之罪。”


    他伏地不起,仿佛隻有這樣才不用麵對雲舒幽深清亮的眸子,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緊守對世子的承諾,讓雲舒安然離去。


    “不如……讓我來猜一猜?”頭頂上的聲音清清淡淡,卻如蟄伏在土壤深處嫩芽,在不知不覺中生長,甚至可以推開巨石。


    “文昭此刻在朝中占盡了上風,除了穆大人和你父親姚諫,應該還獲得了不少官員的支持,那幾位威名赫赫的將軍都為他所用,更重要的是就來禁衛軍的兵權都被談將軍握在手中。”


    姚子淳身軀一動,卻還是牢牢長在地上。


    她的聲音十分清越:“隻是若以兵力圍困宮中,難免不會在史書中落個弑父篡權的汙點,況且他是為了日後的四國之爭,不願平白耗費疏國的兵力。”


    雲舒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蹲下平視姚子淳,聲音溫柔,似在引導人的內心:“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能夠幫他,隻要你告訴我。”


    姚子淳像是經不住他的循循善誘,身軀抖了抖,仍然猶豫:“殿下……”


    “你若不肯透出實情我便現在迴城,疏王不敢動我自然能求一個明白。”


    雲舒說完心中也有些緊張,她知道鳳朝歌所麵臨的情況一定比自己說的更加危機,否則不會讓她先迴楚國迴避。她更怕姚子淳會死守鳳朝歌的命令,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現在迴城給穎王送上門去。


    可是姚子淳終究被她說動了,咬了咬牙說道:“世子殿下昨日早朝入宮便被穎王的人扣下,因為黔城的駐兵忽然出現在宮中與談將軍的禁軍形成對峙,世子今日也是因為有穆太師和其他幾位將軍作保才能夠迴去見你一麵!”


    “你說什麽?!黔城的駐軍是怎麽在文昭的眼皮底下進到宮中的?”雲舒心中震驚,怪不得鳳朝歌昨日竟然直接讓她離開,黔城的駐兵就在都城之外,那一萬兵馬可是宮中禁軍的兩倍!


    她怔怔的看向石門:“這麽說,是疏王和穎王聯手?”


    姚子淳不敢抬頭,目中含著激憤的淚光:“是!”


    雲舒輕輕吸了口氣,她明白鳳朝歌此時所麵對的情況不能再遭,若他敢反抗必定讓父王和穎王師出有名,以鎮壓叛軍的名義就地誅殺,即便是談衝等人也難逃一死。


    “沒想到疏王一向看重軍權,此次為了拔掉文昭這根紮在心中的刺,竟然會將兵權下放給穎王。”她苦笑著搖頭,這恐怕也是鳳朝歌難以想到的事。


    姚子淳將所有的情況說出,自己倒是輕鬆了一些,卻把雲舒當做了主心骨,於是問道:“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情況如此危急複雜,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馬上想出應對之法,隻好帶著成碧和姚子淳幾個人在郊外客棧住下。


    姚子淳日日取打探京城的動向,好在疏王對鳳朝歌手中的軍權有所忌諱,對外隻宣稱世子擅專、未得詔命親赴邊疆,有損疏國利益,所以隻是將他暫時收押並未有什麽動作。


    雲舒憐惜成碧本是弱質女流,所以遣她去鎮守三國邊境的落平關找管潮,另一封密信也由自己和沈意之通信的暗樁送到楚國都城豫安。


    “姚校尉,文昭現在被困牢獄,京中的百姓是什麽情況?”


    提到這個,姚子淳的臉上才有些欣慰:“先前兩位殿下大婚的時候世子也曾被王上下獄,京中百姓都為世子感到不平。”


    雲舒輕輕一笑,對姚子淳輕聲吩咐著,讓他這幾日找些妥當的人在京中散播一些言論。


    隻要疏王並不是真的想在現在講王位傳給穎王,隻要他還顧忌鳳朝歌手下的軍權不敢輕易加罪,那她就有一半把握扭轉現在的局勢。


    “世子雖然盡得民心,可贖臣直言,百姓雖然有心之所向但大多膽小怕事,況且黔城守軍是出了名的強硬,肯定不會懼怕下曲曲百姓流言。”


    雲舒讚許的看了他一眼:“你說的不錯,這些百姓相比黔城守軍來說就如同烏合之眾,然跬步千裏、佰川納海,那些守軍可以不在乎,但疏王不能不在乎。”


    “況且我們也並不依靠那些百姓扭轉局勢,隻是拖延一些時日罷了。”


    姚子淳又疑惑了:“那我們靠的是什麽?”


    就他來看,眼下的局勢可以說是完全被動,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世子手下在各處的軍權圍困都城,迫使王上放了世子並立下傳位詔書。


    雲舒朝他神秘一笑,透著精明和狡猾,卻散發出強大的自信,十分讓人安心:“我們靠的是攻心!”


    她拍了拍姚子淳年輕的肩膀,聲音清涼:“這可是你家世子最擅長的手段,恐怕你還要多學上幾年。”


    姚子淳感受到那輕如鴻毛的力道拍在肩上,心中既欽佩又仰慕,於是安心的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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