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沈意之果然不敢再稱病,方文淵看到他進來,不著痕跡地湊過來,低聲道“你們找的證據我都看了,這隻是一番說辭,口說無憑很難讓人相信。”


    “方相請放心,物證下官已經托付給寧王,而這人證嘛……”沈意之眯著眼睛,笑的胸有成竹“就看公主殿下的本事了。”


    楚王從容地從大殿走進來,百官都停止了議論,而他卻看到已經休朝近半個月的沈意之,輕輕一笑“沈尚書的病好了?”


    “迴王上,臣已無大礙,臥病期間常感恩於王上的寬宥仁愛,唯恐政務有失,所以不敢拖延。”


    蘇子臻砸吧砸吧嘴望向天花板,事實上他是翻了一個白眼,明明身體根本沒事,還輟朝輟的這麽理所應當,他蘇明芳在臉皮厚度上是應該對沈意之甘拜下風。


    劉庭默默站在百官之中,顯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心想這沈意之和蘇子臻還真以為將罪妃之子攜帶出宮的事就這麽過去了?笑話!


    於是劉庭清了清嗓子“臣禦史劉庭,有事要奏。”


    楚王眼角瞟了他一眼,沒有馬上問他,接著沈意之說道“你沒事就好,也不枉孤派自己的兒子去給你診病了,清兒的醫術,孤還是信得過的。”


    他欣慰的一笑,好似忽然迴過神來,對劉庭道“劉禦史,你剛才說有事上奏,奏吧。”


    劉庭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楚王擺明了是知道他要興師問罪,所以先把這話圓了過去,這蘇子臻到底給王上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要這麽包庇他。


    方文淵一向就看不上劉庭那攀高踩低的樣子,對楚王道“臣方文淵,也有事上奏。”


    “臣要參榮妃萬氏,勾結寧國、陷害韓延宗、結黨營私、刺殺朝廷命官等十條罪狀,此十條罪狀上有欺君謀反之不忠,下有離間君臣、濫用權柄之不義,實在不能舔居後宮之首,為禍朝堂,因此臣奏請王上,廢黜此不忠不義之人。”


    此言一出,如同石落大海,激起千層巨浪,朝堂之上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麵麵相覷。


    劉庭覺得震驚不已,他沒想到一向在朝堂上高高掛起的丞相會忽然發難,而且給榮妃定的罪名一個比一個重,令人猝不及防。


    “方相!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劉庭驚慌的質問,如果開口的不是方文淵,如果不是楚王還坐在朝堂上,他真想將自己的鞋脫下來摔在那人臉上。


    方文淵不急不緩的看向劉庭,問道“聽聞前禁衛軍統領韓延宗就是你親自監斬的,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他冤枉,所以才會這麽激動?”


    “你、你”劉庭急的舌頭打結,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他急的直跺腳,懇切道“方大人…方丞相,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劉庭身子打了一個激靈,忙跪在地上“王上明鑒,榮妃娘娘在宮中伺候多年,言行舉止無一不謹慎小心,方大人說的那些罪名,是萬萬、萬萬不能有的啊!”


    朝堂上百官噤聲,都在偷偷打量楚王的臉色,一個是王後的父親、當朝宰相、廣陵公主的外公,一個人後宮寵妃、三殿下和樂平公主的母親,這樣的取舍無論對誰來說,都很難,即便他是楚王……


    “劉禦史,你先起來吧。”楚王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丞相大人,你所上奏的是孤的嬪妃,茲事體大,僅憑一麵之詞恐怕難以服眾吧?”


    方文淵拱拱手,對楚王還是很恭敬的“老臣不敢胡言亂語,因韓延宗之事是由楚、寧兩國邊境之事所起,因此寧王手中查到了一些物證。”


    楚王朝張公公點頭應允,這件事不久前寧攸颺特意找過他,證物沒有問題,隻是他本以為廣陵會讓蘇子臻來做這件事,畢竟他隻是被彈劾,並沒有被拘謹或停職,找丞相來開口,連他都沒有想到。


    正是這時候


    雲舒穿了一身‘水影緞’的宮裙,腰纏碧玉青帶,帶子下麵垂掛這水玉鳳佩,她那頭垂墜如冰絲的黑發綰成朝雲近香髻,出入有八名女官相隨,身姿高傲如白鶴,擺足了公主威儀。


    腳步似踏著千江水月、戴著萬裏雲天那般從容。


    她挑挑清傲的眉頭,聲音無溫“榮妃何在,為何不出來接駕?”


    一個銀紅色宮裝的女子走了出來,在看到雲舒的瞬間露出不屑之色,聲音十分驕矜“廣陵,你以為你是誰?我母妃怎麽說也是你的庶母,該是你來拜見她,而不是她出來接你的駕!”


    “哦…是樂平啊”雲舒拈起微笑,眼中幽冷而深沉“你也說榮妃是庶、我是嫡,嫡庶尊卑,你倒是說說,我應不應該等著她接駕?”


    “你!”樂平氣結,眉宇間既輕浮又焦躁,全然是富貴人家的頤指氣使“你少跟我咬文嚼字,你到底來我母妃宮中做什麽?”


    雲舒勾勾唇角,笑的涼薄,如同九天之上亦正亦邪的神祇“當然是搜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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