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從楚宮疾馳到沈府門外,除了在宮門處跟禁軍周旋了片刻,最後由蘇子臻一力作保才能出來之外,沒有受到什麽阻撓,而沈府門外卻連家丁都沒有。


    沈府的家丁都聚集在會客廳前的空地上。


    今日早朝過後,沈府上下沒見到沈意之的迴府的轎子,還以為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沒想後來沈意之卻渾身是血地被禁衛軍護送迴來,府中一時慌亂,最後由管家林康將他們聚集在此處。


    沈意之的父親就是被稱為‘楚國第一文臣’的沈牧丞,也是雲舒的師傅,沈牧丞曾任中書令,官至司空,加銜世子太傅,百姓常言文官當如沈牧丞,可見在人們心中他已是文官中的第一人。


    後來沈意之任兵部尚書時,沈牧丞深覺上恩太重,故辭去朝中職務,住在了沈府京郊的宅子中,一年也未見得迴府一次,每次隻小住幾日,所以沈意之早已是豫安沈府真正意義上的家主。


    沈意之出事後,管家林康安頓好府內侍從,便馬上去京郊的宅子裏請了沈牧丞迴來,林康一想到自家老爺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就不禁歎氣,不知是哪裏的橫禍這麽飛到少爺身上。


    林康看到蘇子臻於是向前迎了兩步,皺著眉頭哀戚叫道“哎呦蘇大人,您怎麽此時來了,我家公子今日出了大事,府中不見外人。”他攔了一下,然後看到蘇子臻身旁的年輕公子,那公子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白衣,容貌不凡,笑意和善,讓人生出親近之感“這位是?”


    “林管家,你家大人怎麽樣了,快帶我進去看看!”看到沈意之房門緊閉,蘇子臻有些著急。


    “這……我家老爺在裏麵,等小人去通稟。”林康有些猶豫的答道,畢竟沈意之和蘇尚書政見不合是天下皆知的事實。


    “林康,快請蘇大人進來。”沈牧丞推開房門,衣著簡便卻不掩文人的儒雅和清直,隻是神態疲憊、眼眶有些發紅,想來十分擔憂。


    沈牧丞看著蘇子臻點了點頭表示默許,然後對著他旁邊之人露出驚訝的神色,他啞然片刻,然後深深彎腰下去,行的是君臣之禮“見過殿下。”


    雲清隻是點頭,側身避過,顯然不願意受他的禮。


    蘇子臻趕緊迴禮,恭謹道“晚輩帶二殿下來看沈尚書。”


    沈牧丞看了他一眼,心中知道他二人雖然麵上不和,其實是友非敵,於是痛惜的閉上雙目,向府中下人揮手,吩咐道“讓蘇大人和二殿下進去。”


    蘇子臻道了一聲謝,快步走到房門裏,一股參湯和藥的味道撲麵而來,窗前站著三個太醫,相互之間正竊竊私語,表情有些凝重和緊張。


    太醫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雲清的身份,隻對蘇子臻行禮,被他不耐煩地揮去。


    躺在床上的沈意之官服被人除去,早換上了一件幹淨的白色中衣,一向悠然隨意的麵容此刻顯得憔悴非常,緊蹙的眉頭顯示出他並不好受。


    蘇子臻上前撥開太醫,給雲清讓出一條道,連他這個不懂醫術之人都能看出沈意之情況不好,怎能不讓人著急“殿下,煩請您看看沈大人的病情。”


    雲清上前觀察沈意之的臉色,然後將手指搭上他的腕脈,閉上眼睛隻有一瞬,臉色有些複雜憂慮。


    “怎麽樣?”蘇子臻看他臉色不對,覺得更加緊張。


    雲清微垂下眼,緩聲對他說道“沈大人是被武功奇高之人所傷,一掌震裂了肺腑,肺腑之中有血滲出、堵住了經脈,此刻經脈閉塞,難有生機。”


    蘇子臻聽他這樣說,臉色鐵青的抽了口氣,那模樣比躺在床上的沈意之強不到哪裏去。


    他所擔憂的並不僅僅是沈意之本身,要知道、如今沈意之身居高位,掌握著楚國軍方調度,如果他有事,先不說朝政危矣,單是沈氏一族沒落後蘇府獨大的局麵,就可以令楚王動手清理他一番了。


    思及此,蘇子臻心中發狠,咬牙問道“就連殿下也救不了他?”


    雲清搖了搖頭,歎息道“我醫術雖高,卻也不能迴天,能做的隻是拖一拖。”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忽然想起司馬策所著的《經脈集注》中所寫的言論,於是又說道“不過若有武功奇高之人願意折損自己的功力為他打通經脈中的淤血,再加上我從旁相輔,或者他還能活。”


    蘇子臻聞言,心中一喜“此言當真?”


    “我曾在一本書中看過,隻不過這書中所著的方法太過奇異,並沒有人嚐試,而且……”雲清心中覺得不妥,作為醫者他不知道這樣的希望是好是壞,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想找她,可如今她仍在洛城,而從洛城趕到豫安少說也要半月路程,而我最多能拖十日。”


    他皺起平和的眉角,再一次搖頭“況且你還要傳訊給她,一來一去總要二十日,恐怕來不及。”


    蘇子臻屏吸不能言語,剛剛才生出的希望就這麽僵在臉上,他所想到的當然是雲舒,武功奇高而且願意折損自己的功力救沈意之,普天之下唯她一個。


    隻可惜天意不善顧,蘇子臻聲音很沉“便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雲清搖頭,表示毫無辦法……


    房中有片刻的安靜,然後聽到蘇子臻決絕的聲音“即便如此也要試一試,若用楚國軍方傳訊到洛城大概也就三四日,我現在就去拜見王上,沈大人這邊就勞煩殿下盡力。”


    雲清聞言苦笑,卻不得不潑上一盆涼水“我還好說,就算是看在廣陵的麵子上也會盡力一試,隻是以父王的心智為人是絕不會為了救一個文臣而動用軍方的。”若他能夠心軟,豈會連自己母妃全族都屠盡,猜疑自己至今呢?


    蘇子臻起身,深深朝他一拜“明芳自會想辦法讓楚王答應,隻盼殿下仁心相助。”


    雲清知道此時不管說什麽,也不能讓蘇子臻放棄,隻是醫者仁心,能救的當然要試一試,他點頭答應“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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