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正斜斜躺在院中的貴妃椅上,上麵鋪著名貴的皮草靠著正舒服,她用手揉了揉額角,歎道“果然,宿醉的感覺並不好受。”


    抬眼朝著那個悠閑喝茶的人望去,想起今早自己帶著酒漬的衣服,上麵還有股不知道是什麽的味道,聲音有些幽幽的“鳳公子果然一貫是沒有伺候過人的,連髒衣服要換下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懂。”


    鳳朝歌舉著茶杯的手一頓,想到昨晚女子在街角吐得稀裏嘩啦的樣子,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聲音有點嫌惡“我肯把你提迴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的聲音溫潤如玉,謙和有禮,很是君子“況且男女授受不親,我如何能幫你換衣服?”


    他上下打量著女子的身材,環肥燕瘦,纖穠合度,忽然覺得幫她換衣服也不錯,於是眯了眯眼掛起一絲笑“不過你既然自己提出來了,那我下次幫你換就是。”


    “還是不用了……”雲舒腦中想象了一下被這死妖孽換衣服的樣子,不禁抖了抖,那她還是髒著吧。


    這說話的功夫,侯府的下人已經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說前廳有人來訪,指名求見侯爺和雲公子,因此平安候命他特意來問過雲舒的意思,前廳那邊的人應該怎麽處置?


    “嗯……”雲舒答應了一句,狀似無意的問道“來者何人?可是楚國第一富商陳連?”


    那侍從得過平安候的交代,知道院子裏住的是侯爺的貴客,聽到她這樣問不敢有絲毫隱瞞,忙道“迴雲公子的話,名貼上寫的是陳爺管家王賜的名字,並不是陳爺本人。”


    “這是侯爺的原話?”


    “是,侯爺特意囑咐小人按照原話轉告給公子,一個字都不許錯。”


    雲舒一笑,原來如此,平安候特意告知拜帖上寫的是王賜的名字,可如果來人真是管家,又何須強調名帖上寫的是誰的名字?看來這陳連生性狡猾,即便被困勾欄行事依然謹慎,可惜他這次錯算了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平安候早就站在了自己的一邊。


    雲舒從懷中掏出一封提前準備好的書信,吩咐侯府的下人將信交給洛城太守,自己則準備親自去會會這位豪商。她凝眸看向鳳朝歌,閃著危險而熒惑的光,問道“鳳公子可要同去?”


    鳳朝歌喝了口茶,如何能不明白雲舒的意思,於是推辭道“事關楚國內政,朝歌不敢相隨。”看著女子眼神中的風起雲湧漸漸平靜下來,他心中不由苦笑,這個女人就不能隱藏一下對自己的殺意麽?


    前廳這邊,平安候已經和‘王賜’在前廳打了許久的太極...陳連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平安候應該早就從雲公子那裏聽說了鐵礦的事才是,怎麽如今又是一副不想名言的樣子?這並不符合以往自己對平安候的印象,在生意上平安候一向幹脆,怎麽今日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陳連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有些沉不住氣的對平安候道“鐵礦的事想必貴府公子已經向您細說過了,不知侯爺此番推脫是為何意?”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縱使平安候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不瞞陳爺說,這鐵礦的事我還真做不了主,不然我們再等等?”


    陳連有些不信“侯爺這就是推辭了,我本想著雲公子定然將鐵礦的事和您細說過才會給我迴信,我如今登門拜訪,您卻說做不了侯府的主,難道還是侯爺夫人…..”


    話說了一半,陳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件事情不是小事,除了他、平安候和當日那位雲公子應該不會再有人知曉才是,難道侯府真正做主的不是平安候,而是那位雲公子?


    正思量著,隻見雲舒還是那身白衣倜儻從門口走了進來,平安候看到連忙起身,誠惶誠恐的行了個禮,竟然在那人麵前不敢抬起頭來,陳連心中大驚,覺得有些不對,這人到底是誰?


    雲舒隨意抬了抬手,聲音平和道“王叔不必多禮。”


    陳連抹了一把汗,是王叔不是堂叔!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事情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他抬頭瞪了一眼平安候,對方卻看都沒看自己,隻是恭敬的站在那位公子身後。


    “怎麽?陳爺不認識在下了?”那人似笑非笑的打趣了陳連一句,聲音幽靜卻讓他覺得心驚膽戰!


    陳連心中大驚,已生出退怯之意,但麵上還強自鎮定“在下今日出門忘了帶鐵礦的文契,我看還是下次再登門拜訪。”說完連招唿都不打,趕緊向著侯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想跑?


    雲舒心中冷笑,他倒是很警醒,隻看平安候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事情不對,果然是隻老狐狸!隻是事到如今,他既然出了明妝樓的門檻,便再沒有迴去的道理。


    她朝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隻聽外麵有官兵軍械摩擦的聲音,平安候府的下人拿著自己的親筆書信,洛城太守當然會毫不猶豫的出兵。


    雲舒慢悠悠的走出去,正看到被官兵圍在中間的陳連,冬日的天氣竟令他滿頭大汗,陳連正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驚疑不定的道“你到底是誰?”


    沒有迴答陳連的問題,她淡淡吐出兩個字“收押。”


    洛城太守的動作很快,見雲舒並沒有表明身份的打算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行了個禮然後依照命令先將陳連收押,隻待這貴不可言的人來親自審問。


    不過中午時分,陳連就被洛城太守安置進了城內的牢房裏進行暫時看管,直到晚膳的時候也沒有人來試圖保釋或是為他求情的人出現,這一點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畢竟樹倒猢猻散,但雲舒卻覺得有些奇怪。


    “你說,陳連混跡官場和商場十餘年,如今出了事雖然鬧得人人自危,可是至於連個為他求情保釋的人都沒有嗎?”雲舒看向自己對麵那個正執箸進食的人,若論起對人心的揣度和把握,還真沒有人能比的過他。


    那人果然沉吟了片刻,不急不緩的聲音很是欠扁“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我的九曲迴腸還算計人心嗎?如今有了用處你也肯開口問我。”


    “不肯說就算了。”雲舒抑製住想冷笑的衝動,隻是撇了撇嘴。


    鳳朝歌無聲笑笑,覺得女子耍賴的樣子甚是少見“陳連是在洛城發的家,若此次折在稅賦的事上,被楚國朝廷抄了家,那洛城不知道有多少商戶會麵臨巨額的損失,尤其是那些與陳連有生意上往來的人,更何況這些年楚國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受過陳連的好處。”


    “果然如此”雲舒神色微冷,想來陳連被收押的消息早已傳遍洛城,要給他求情作保的人也早就該出現了,到現在還這麽安靜隻能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大家達成共識,陳連絕無東山再起的可能,所以不用惹的自己一身腥;又或是知道陳連根本不會出事,所以不用他們出頭。


    這情況明顯不可能是第一種,陳連雖然有罪但還沒有到判死刑的時候,那麽就是後者了……如此,和他有利益往來的人是怎麽知道陳連絕對不會出事的呢?她覺得有些頭痛,這果然是個老狐狸。


    她輕蹙門頭想了片刻,忽然將黑玉似的眼眸轉到鳳朝歌身上,笑的很溫柔、很禮貌、很和善……


    被這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鳳朝歌皺皺眉,這女人總說自己愛權謀,可是她自己此刻的眼神也像一隻想要偷腥的貓,充滿了算計“你想幹什麽?”


    “鳳公子……”她的聲音很清涼很好聽,卻透著一絲狡黠“你看我現在身邊也沒有別的人,不如你去將明妝樓的柳媽媽提過來,讓我問問話?”明妝樓敢在這個時候收留陳連,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想來應該也有生意上的往來。


    鳳朝歌眸色深深的看著她,以往的清雅之姿簡貴儀態都隨風散去了一般,他有些古怪的確問道“你現在是……讓我幫你去青樓抓一個徐娘半老的老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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