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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天,到端州送信的人迴來了,元家老夫人請元卿淩過去一趟,說明白這個情況。


    老夫人道:“你舅老爺去打聽過,那少年早就搬走了,至於叫什麽名字,大家也沒記住,到他曾經住的地方打聽過,可原先和他住在附近的人也都搬走了,畢竟都過去了十一年人事幾番啊,幾乎沒能打聽到,不過,那少年的母親倒是有人知道,因為少年的娘親是幫人縫補衣裳幫襯生活的,花了點銀子還是打聽得到。”


    “那少年母親叫什麽名字?”元卿淩忙問道。


    老夫人道:“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但是因為她衣裳總是繡著一塊紅葉,因此大家都叫她紅葉娘子,他們是從外地搬來的,至於祖籍哪裏,也沒人知道,你就舅老爺說當年咱們祖孫迴京之後沒多久,那紅葉娘子就得病死了,那少年也到外地討生活去了。”


    元卿淩白著臉,竟然真是紅葉公子?


    她腦子裏渾沒半點記憶,大概連原主都不記得了他,他卻記住了這麽久麽?


    他眼底表現出來的情感,很讓人震驚,但是其實也不合邏輯,因為作為原主的救命恩人,他本不該有什麽感情,要有也是原主元卿淩有。


    但是原主元卿淩那會兒才七八歲吧,也不懂什麽兒女私情,且原主元卿淩之前一直喜歡的人就是老五,說是從十三歲開始就喜歡老五了,在她的心裏,大概是從沒有過這個所謂救命恩人的位置。


    但凡有丁點的位置,也不至於記憶全無。


    元卿淩覺得腦袋亂糟糟的,閉上眼睛,便仿佛看到淙淙流水,祖母說他救的就是落水的元卿淩,莫非,這流水就是記憶的一部分?


    “當年幸虧得是他救了你啊,否則,你就要葬身在河裏了,老身也十分感激他,若能再見,定要當麵致謝的。”老夫人不知道情由,隻眼底濡濕道。


    元卿淩心底悄然歎氣,這紅葉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她與奶奶的救命恩人了,真是滑稽得很。


    而且,聽紅葉那天說的話,早在第一次來北唐的時候就認出她來了,可那時候他沒有過來以救命恩人自居,現在卻巴巴地登門來告知,若說毫無目的,誰信呢?


    她離開靜候府,剛好冷家那邊來了人,說四爺請她去一趟。


    “什麽事啊?”元卿淩問道。


    來報信的是四爺身邊的近身忽忽,忽忽道:“那紅葉公子到府中去找四爺,四爺不想敷衍,又不想得罪他,所以請您過去解決。”


    元卿淩詫異,“他去找四爺做什麽?”


    “喝茶聊天。”忽忽道。


    “四爺既然不願意招待他,為何不往外攆人?”


    “他給四爺送了一頭黑白相間的狼。”


    “……”元卿淩無語,四爺這是要狼不要人唄。


    自己拿了人家的好處,自然不好撕破臉。


    元卿淩知道師父的脾氣,隻得去一趟。


    四爺在院子裏擺下了茶桌,與紅葉公子坐在一起,但是四爺卻不看他,隻看著滿院子裏跑著的那一頭歡快的黑白相間的狼發出大姨夫般的笑。


    元卿淩定睛一瞧,不禁怔愣,這哪裏是狼啊?這分明是一條……傻到極致的哈士奇啊。


    那哈士奇一直在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轉得飛快,倒是發出幾聲類似狼叫的聲音,可誰都知道,哈士奇就是這樣叫的啊。


    哈士奇,西伯利亞雪橇犬,在她元卿淩所認知的曆史,古代並沒有,他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


    四爺這輩子都癡迷狼,得不到雪狼,有這麽一條看著外表出眾眼珠發藍的“狼”也真是高興壞了,紅葉真懂得投其所好。


    四爺眼角餘光一掃,看到元卿淩便馬上站起來,“你來得正好,為師有事,你替為師招待客人。”


    說罷,一手拿起桌麵上的肉就往拱門走去,二哈貪吃,立刻一溜煙追著去,四爺高興壞了,一路蹦躂,說果然與這狼有緣分。


    元卿淩無奈地收迴視線,看向坐在茶桌旁邊的紅葉公子。


    他依舊是一身紅色的錦緞衣裳,隻不過之前都是素淨的,今日穿的卻繡了雲紋圖案,對襟滾了銀邊,瀟灑俊逸之中,又添了幾分輕快。


    他今日也束冠,簪了一根如意頭碧玉簪子,琥珀色的眸子盈著溫柔的笑意,便是和四爺相比,也遜色不了多少。


    尤其那眸光癡癡,活像一個妖孽。


    “你來了!”他說,輕輕地收迴了袖子,做出了邀請的手勢,“坐,陪我喝喝茶。”


    元卿淩想著與他說清楚也好,遂深唿吸一口氣,便走過去坐在了方才四爺的位置上。


    殊不知她剛坐下,還沒開口呢,紅葉公子便已經說了,“那日在府中和太子妃說的事,隻是在下的荒唐語,迴去之後想了想,覺得太過失態,一直想找機會跟太子妃道歉,請太子妃別放在心上,就當我不曾說過,前塵往事,既已經過去,不必銘記。”


    元卿淩特別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本想著重拳出擊,結果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不,她甚至都沒能出拳成功,就被人取消了資格。


    她隻能這麽懵懵地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逐漸升起的幽藍色的光芒和唇角邊上微微勾起的略帶清涼的淺笑。


    如此豐神俊逸的一個美男子,眉宇間結著哀愁,是最容易讓人心軟的,元卿淩甚至沒能說一句稍稍重些的話,隻能訕訕地迴了一句,“呃……好,那就都忘了吧。”


    他的眼睛一直都在元卿淩的臉上,元卿淩今日穿了一件月色挑絲窄腰長裙,挽著淩雲髻,插著一支比較俏皮的響鈴簪,她皮膚很白皙通透,細潤得似乎能掐出水兒來,眸子低垂,眼睛裏寫滿了無奈,黑長微翹的睫毛在眼底下投出一排疏淡陰影,也仿佛是凝了一抹輕愁。


    “你……”元卿淩感受到他視線的灼熱,這種毫無理由的灼熱癡迷,總讓人心裏不舒服,“你來找四爺有事嗎?”


    “沒事,”他收迴視線,看著遠處的假山,“隻是在京中沒有朋友,有些孤獨,想找個人說說話,知道四爺喜歡狼,剛好尋得一頭,便做個順水人情,結交個朋友。”


    “那不是狼,那是雪橇犬!”元卿淩淡淡地道。


    “是麽?”紅葉公子十分訝異,“我說那尾巴怎麽是翹起來的呢,原來竟是犬啊!”


    “公子不知?”元卿淩抬眸看他,他臉上一片怔然,仿佛是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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