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程子銘皺眉暼了一眼胖和尚,轉過身來,一步踏上鐵鏈。


    忽然,一股冰涼之感從腳心傳來,程子銘隻感到一陣虛弱,腳下一軟,幾乎摔倒。這鐵鏈上果然有古怪。


    “哈哈。”胖和尚在身後幸災樂禍地大笑道:“鐵索飛渡,實際上有個別稱,叫做化凡飛渡,從你踏上鐵索的那一瞬間,你便再也不是修仙者,而是返璞歸真,再度成為了凡人。鐵索上的禁製,將會封印你的功法,讓你再也施展不出任何法術,就連身體也變得不再輕盈敏捷,和普通的凡人,沒什麽兩樣。”


    原來是這樣。不知為何,程子銘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魔燈製造者的身影,那個穿越時空,通過無數位麵,翻過高山,越過冰雪覆蓋的山頂,最終尋找到永不凋零之花的修仙者。


    是啊,永不凋零的話,信仰之花,沒有堅持的人,連見都無法見到。


    信念迷津,考驗的是信念,而不是法力。無論是仙人,還是凡人,在這一關之前,都是人人平等的。消去仙法,化歸凡人,原本就該如此公平。


    想通了這一切,自然可以做到處變不驚。程子銘心如止水,再度邁出一步,走到了鐵索之上。


    “咦?”胖和尚心裏納悶:這個不起眼的小輩,居然沒有被嚇到?想當初我第一次踏上鐵鏈之時,那種突然失去法力的感覺,就好像突然間生了場大病,又好像變迴了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一樣,太嚇人了。後來別說去碰鐵索了,就連想都不敢去想,直接做了十多天的噩夢,每次都夢見一覺醒來,修仙原來隻是一場夢,而我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普通凡人。


    那種感覺太可怕了,直到聽了一個月的住持誦經,才漸漸恢複過來。而借住在寺廟中妄圖參悟聖花的修仙者,幾乎每一個都有類似的經曆,這個不起眼的後輩,應該也不能幸免才對。


    哼!這小子肯定隻是嘴硬,死撐著不肯迴頭罷了。胖和尚心中暗暗想到:這後生簡直不知天高地厚,既然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本尊在這裏看熱鬧了。


    想到這裏,胖和尚悠哉地往鐵鏈前一站,靜靜地等著程子銘摔跟頭。


    程子銘自然不知道胖和尚安著這種心思,實際上,他現在心神放空,非但沒有注意身後的胖和尚,也完全沒有留意腳下的鎖鏈。


    的確,失去法力的滋味不好受,變迴凡人的感覺很煎熬,但是就好像輕微的刺痛一樣,如果注意力不在這上麵,便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走過鐵鏈,在這種心境的影響下,失去法力的影響變得微乎其微。


    就好比走鋼絲的人,越是向下看,越是緊張,越是會爬在鋼絲上一步都走不動。隻有平視前方,將鋼絲當平地走的人,反而能夠輕鬆走過架在高空的鋼絲。


    成大事者,都要舉重若輕,越是在關鍵時刻,越是心態決定一切。


    一步,兩步,三步,五步……程子銘很快便走到了鐵索中央的位置。


    胖和尚傻了眼,他每次都要戰戰兢兢地數著步數,走一步歇兩步,集中全部精力對抗不適和恐懼,才能勉強在鎖鏈上走上十步。而這個年輕的小修士,居然第一次上鎖鏈,就輕輕鬆鬆走了一半過去。


    不行,太沒天理了。胖和尚心中羨慕嫉妒恨,五味雜陳。他走上前來,一步踏上鐵索,用盡全身的力量搖晃起來。


    鐵索紋絲沒動。


    是了,一旦踏上鐵索,便會被封住法力。沒了法力,就和凡人無異,單憑著一身肥肉,怎麽可能晃得動長長的鐵索?


    胖和尚想明白了道理,連忙對抗者失去法力的不適,再次向鐵索上走了一步。如此一來,胖和尚整個身體都踏上了鐵索,雙腳下空空蕩蕩,隻看到腳下雲霧繚繞,看不到深淵的最低端。


    再看程子銘,這幾息的時間,竟然又向前走出了五六步。


    “不行,不能便宜了這小子。”胖和尚一咬牙,閉上了一隻眼,用另一隻眼的餘光看著腳下,硬是又走出了兩步。


    他最高的記錄,不過是在鐵鏈上連走十步,而這麽短的時間內,接連走出四步,已經是超越極限了。


    胖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佛祖保佑。他穩了穩心神,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鐵索上跳了兩下。


    果然,鐵索在胖和尚的踩踏下,上下搖晃起來。


    程子銘腳步一慢,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向前走去。


    “見鬼了?”胖和尚打心裏氣不過,他攥緊雙拳,手臂橫在胸前,用力踏住鐵鏈,拚命搖晃起來。


    七步,五步,三步,即便實在晃動的鐵索上,程子銘依然腳步穩健,隻有三步之遙,他便可以走完鐵索飛渡,到達對麵的懸崖了。


    豈有此理!胖和尚心有不甘,他逮住最後的機會,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重重地踩到鐵索之上。


    這一步力度非常之大,鐵索在猛踩之下,突然大幅震動了一下。接著,好像龍蛇翻騰,鐵索忽悠悠亂晃起來。


    “哎呀。”胖和尚眼前一花,隻覺得腳下的鐵索上下起伏,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一歪,掉了下去。


    與此同時,程子銘一步踏上對岸的懸崖,他轉過頭來,迎著唿唿的陣風,看向來路。隻見手腕粗細的鐵索猶自搖擺不停,其下雲霧繚繞,對麵空無一人。


    想來胖和尚是自討沒趣,已經迴去了吧。程子銘默默想到:鐵索飛渡並沒有什麽難度,這胖和尚怎會虛張聲勢。


    程子銘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後崖麵積不大,隻一炷香的時間,他便走到了山路的最終盡頭。


    在一片雲海之中,他看到了永不凋零的花。


    那是一朵藍色的蓮花,靜靜地開放在白雲之間,好像一輪圓月掛在天上,圓月雖小,月光卻灑滿世間。


    那抹聖潔的藍色,好似遠在天邊,卻又觸手可及,恰似一汪碧藍的湖水,將藍天映在水中,是花,是水,是湖,是藍天,是世界,是存在於心中永不退去的信念。


    第一眼看到永不凋零的花,隻此一眼,程子銘就知道,這才是魔女送給他的最大機緣。這份信念之力,才是修仙者最渴求的力量,也是他一直在追求,屬於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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