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向著程子銘和辛越深施一禮,將小李頭推到辛越身邊,歎了口氣道:“還請看顧小李片刻。【零↑九△小↓說△網】”說罷老李頭依然迴身,頭也不迴的飄出寒泉亭。


    “爺爺?”小李頭愣了愣,偷眼看了看辛越毫無表情的麵容,還是沒有追上前去。


    老李頭變作鬼魂之後,行動反而敏捷了許多。他繞開趙鐵匠和村長,迂迴來到螳螂所在的寒泉亭便,一把拉起呆坐在地上的顧四娘,不管不顧地拉著她向迴走來。


    “嗯?”程子銘眉頭輕皺,再略一沉吟,隨即便明白過來。他微微點下頭,暗道:這老李頭倒是很仁義,當初顧四娘千方百計的算計眾人,他倒是願意去救?不過再轉頭一想,老李頭已經做了鬼,注定是要和小李頭一起留在這個鬼蜮小界之中了。要是再加上顧四娘這個同命相連的女鬼,還可以大家一起做個伴。


    正在思考之間,老李頭已經拉扯著顧四娘迴到了寒泉亭內。小李頭無聲無息地撲上前去,抱住老李頭便怎麽也不肯再鬆開。老李頭長歎一聲,與小李頭緊緊抱成一團。顧四娘神情呆滯的愣了片刻,喃喃叫了幾聲“爹娘、小七”之後,最終“哇”地一聲掩麵大哭起來。


    土蠻子不耐煩地瞪了顧四娘一眼,哼了一聲道:“雖然是自作自受,不過嘛,看在你剛死了親人的份上,姑且不埋汰你了。”


    程子銘見顧四娘哭的悲切,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歎了口氣道:“兔死狐悲,看見他們這副鬼樣子,咱們更是要拚盡全力,一定得活著迴去才好。”


    “就是,死在這個鬼地方,連個收屍祭拜的人都沒有……”土蠻子連忙點頭附和。顧四娘聽到那句“連個收屍祭拜的人都沒有”,越發哭得淒慘大聲了。


    程子銘皺了皺眉,忍不住想勸慰幾句,忽然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他猛地迴頭向亭外望去,正對上村長藍森森的一雙鬼眼。


    村長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一具瑩白的骷髏,白骨上的骨刺密密麻麻的生長出來,在胸部形成了連片的護甲;手指前端的白骨薄如刀鋒,小臂上的骨刺則閉合長成了圓形的盾牌;骷髏頭頂上骨刺嶙峋,根根朝天生長著形成了一頂刺蝟般的骨冠;眼眶空蕩而漆黑,眼珠早就不知掉到哪裏去了,隻剩下兩團幽藍的鬼火懸在眼眶之中。那鬼火分明沒有任何神采,也不帶絲毫情感,可程子銘卻分明的感到,那骷髏村長正在看向自己,而那鬼火之中,飽含著滿滿的惡意。


    “死僵屍!你看什麽看!”土蠻子突然一縮身,叫罵著向程子銘身後挪了幾步。頓時,另一道陰冷目光集中到了程子銘身上。趙鐵匠全身青得發黑,皮膚上布滿了青色的紋路,在月光下散發出青銅般的光澤;前胸和上臂的肌肉塊突出得幾乎要暴裂開來;黑色的屍氣凝成烏黑的鱗甲,披蓋在腰腹間;青黑的大頭上長滿了屍斑,銀白的獠牙自嘴角頂出,眼眶中不見瞳仁,隻剩下蒼白的一片。那眼眶中毫無色彩,可是當泛白的眼眶轉向程子銘之後,程子銘還是明顯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看來村長和趙鐵匠已經完全轉化為了厲鬼。程子銘想到此處心中也是一沉。再四下望去,滿村的陰魂已經消失不見,顯然是被村長和趙鐵匠二鬼給撕碎吃下了肚。二鬼沒了其他目標,自然而然的將目光轉向了程子銘所在的寒泉亭。畢竟整個區域之內,也隻剩下程子銘和土蠻子兩個活人了。


    骷髏村長眼眶中鬼火一閃,搶先向程子銘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骷髏看起來脆弱不堪,似乎動一動都會散架,可是真跑起來速度確實極快。村長全身沒了肌膚內髒這等負重,骷髏又是腿長腳長,誇出一步便有常人三、四步的距離。


    眼見骷髏村長越來越近,顧四娘漸漸止住了哭聲,小李頭使勁向老李頭懷裏縮去,老李頭用力抱住小李頭,土蠻子大手用力握緊陽極木板,程子銘抿了抿嘴唇,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辛越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來,掌上陰風旋轉,轉瞬化為一柄長刀握在手中。


    “噗通!”一連幾聲巨響,骷髏村長身形猛地一頓,他前方幾步之遙的地方散起一陣煙塵。煙塵漸淡,露出了僵屍趙鐵匠的魁梧身影。原來趙鐵匠僵屍變之後,身體僵硬得關節無法打彎,行走竟然全是靠“蹦”。


    趙鐵匠一連蹦了幾下,搶先蹦到了村長前麵。他寬大的身體堵在村長和寒泉亭之間的道路上,伸出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寒泉亭內的幾人,再用力彎曲手臂,試圖指向自己。可惜他肘關節實在太過僵硬,用力幾次都無法將手指指向自己,最後氣急敗壞地原地蹦了兩下,又發出一陣威脅的幹吼。


    骷髏村長隻剩下白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眼眶中的鬼火左右閃動,忽明忽暗了一陣子。接著一抬手掌,指尖的白骨“噌”地躥出長長一節,猶如野獸的利爪一般。他抬手指向趙鐵匠,接著猛揮骨掌,做了一個向下劈的動作,其中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哈!”土蠻子輕聲叫了聲好,壓低的聲音中盡是掩蓋不住的興奮:“打起來才好!”


    話音才落,就見村長骷髏眼眶中鬼火忽悠一閃,火焰漸漸平穩了下來。慢慢地,村長向後退了一步,兩步,三步。接著他忽然轉身,隨後奔跑起來,速度比來時更快,轉眼間便出了寒泉亭的範圍。


    趙鐵匠翻著慘白的眼睛,麵容呆滯的看了看跑得賽過兔子的骷髏村長,又轉動僵硬的身體迴頭瞧了瞧寒泉亭中眾人。最後他抬腿,向空中奮力躍起,“砰!砰!”地蹦著追逐村長而去,砸得大地一陣陣的晃動。


    “哈!”土蠻子聲音提高了些許,壓低的聲音中盡是掩蓋不住的興奮:“看!他們一逃一追,打起來了!”


    程子銘苦笑著搖頭道:“哪有這等好事!是天快亮了,厲鬼也是鬼,見不得天光!更何況他們肉身還未死,折騰了一夜,正要迴去看看。”


    土蠻子滿臉遺憾:“這樣啊,但願他們趕不及,被朝陽照上一照,才熱鬧呢!”


    東方破曉,天邊的雲朵漸漸緋紅。幾縷晨曦照進寒泉亭內,顧四娘蔥白的手指上騰起一陣青煙。辛越一把拉過滿臉茫然的顧四娘,將她帶進殘亭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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