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銘將“風獸符”贈給麗娘,總算是還了女鬼秀娘贈傘的情誼。況且他完成任務之後,便會立即離開小界,若是麗娘沒有防身之物,恐怕是無法應付大公子的騷擾的。


    麗娘稍作猶豫,便小心翼翼地接過符籙,想了想又躊躇地問道:“仙師剛才提到家姐,可她……”


    “昨夜我見過秀娘的鬼魂。”程子銘耐著性子,將辛越遇見秀娘,獲贈木傘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邊。接著又道:“你姐姐錯過了去年百鬼遷徙的時間,會在下一次的清明時分前往鬼門關,盼你到時去路邊拜祭,做最後的訣別。”


    麗娘聽了含淚點點頭,深深下跪給程子銘叩首道:“多謝仙師相助,小女萬分感激,自知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仙師的,隻有祝願仙師這次來寒泉村,可以一切順利。”


    程子銘輕抬手臂,一陣清風,徐徐將麗娘托起。麗娘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珠,繼續說道:“一會兒夜深了,還請仙師一定要待在祠堂之內,村裏一直鬧鬼,每到夜晚便會有鬼魂出沒。村人夜晚都不敢出屋。仙師雖然法力高強,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在屋內比較穩妥。”


    “哦?”程子銘眉頭一挑,有些好奇地問道:“村中一直鬧鬼?可你們見慣了百鬼遷徙的場麵,還會怕鬼麽?”


    “聽村裏的老人說,以往村中便時不時發生鬧鬼的事情。那些鬼和死去親人的鬼魂不一樣,癡癡呆呆、毫無知覺而且弄不好,還會攻擊常人。最可怕的是,最近兩年,村裏出了一個冤死的落水女鬼,她不肯去鬼王廟的山林中躲避陽光,反而就近藏身在村子周圍。白天躲在村邊的寒湖中,夜晚就在村裏到處遊蕩,渾身濕漉漉地,十分嚇人。聽說她死得很慘,是來索命的!”


    “冤死?這的確是不大好辦。”程子銘點點頭。他倒也聽說過,冤死的人怨氣極大,如果死後陰魂不散,往往會化為極其厲害的厲鬼,如果沒有克製陰氣的法器和符籙,就連修仙者都難以對付。不過冤死的鬼魂,雖然心懷怨念,但一般隻對仇家下手,除非是怨念大到一定程度,到達憎恨所有世人的地步,否則通常並不會亂害無辜。


    因而最好能搞清楚這女鬼到底有著什麽樣的怨念,這樣萬一碰到這女鬼,也好有針對的應對。想到這裏,程子銘又問道:“你可知道這女鬼是因何而死?為什麽不肯離開?”


    “這……”麗娘歎口氣道:“她名叫劉芳芳,是村裏劉木匠的女兒,自幼死了娘,上麵還有一個哥哥。芳芳和家姐同歲,從小長得十分美麗,後來被村長家的大公子看上了,派人去說親。大公子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仙師剛剛也看到了,劉木匠自然是拚死也不同意這門親事。


    村長先用錢財收買劉木匠,後來又用權勢壓迫他一家人,可劉木匠實在疼愛芳芳,堅決不肯將她賣給村長家。後來村人議論紛紛,村長礙於自己的聲望,隻好公開表示不再勉強劉木匠一家。


    誰知道,沒過幾天芳芳就失蹤了。後來村裏一個叫小愣子的小孩說,他在村頭的寒湖邊見過芳芳。當時她和大公子的拉扯之間,不知怎麽就掉入湖裏了。她的屍體一直沒找到。村長找過錢寡婦,就是小愣子的娘。自此以後,小愣子就改口說再也沒見過芳芳了。


    後來劉木匠也求人去寒湖中打撈過幾次,卻始終沒有找到芳芳的屍體。村長禁止村人議論此事,不久後便不了了之了。直到有一天半夜,錢寡婦趁天黑偷偷去她一個相好家,才出門便遇見了全身濕淋淋的芳芳鬼魂,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才被發現。


    據錢寡婦醒來後說,芳芳膚色瘮人的慘白,濕淋淋的頭發披在麵前,衣服濕漉漉地還不停的滴水,雙手向雞爪一樣伸出來,要去抓錢寡婦的脖子。錢寡婦在家裏躺了一月有餘才慢慢恢複了精神氣。村裏傳聞說錢寡婦是被芳芳衝淡了陽氣,這下恐怕會折壽三年。芳芳死得蹊蹺,已經化為厲鬼來向村人討命。


    之後村裏到寒湖邊做過十幾個法事,試圖超度芳芳。可還是總有村民在深夜見到芳芳濕淋淋的鬼魂,在村裏徘徊不去。現在村裏入夜便宵禁,天黑已經沒有村人敢出門了。今天是迎接仙師,村長覺得有仙師坐鎮,芳芳的鬼魂大概會有所避諱,才壯起膽子在入夜後來祠堂。村長忌諱芳芳的死因,本來是準備以入夜以後陰氣傷人的說辭,來勸仙師都好好待在祠堂之中的。結果村長才進前院,小女就被大公子騙到了此處,要不是仙師搭救,小女隻怕也和芳芳一樣,不明不白死去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哦,這樣的話……”程子銘點點頭。雖然通常而言,凡人的魂魄在死後七日後會逐漸消散。可這個小界似乎臨近鬼蜮,陰氣濃鬱。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凡人,神識似乎比普通凡人強大,肉身死去以後,都可以化作鬼魂單獨存在。如果是飽含冤屈含恨而終的凡人,也的確有很大可能化作厲鬼。


    而這個小界陰氣十足,厲鬼很可能會不自覺的吸納陰氣,而變得強大難纏。並且厲鬼最不好對付的一點,便是一旦成為厲鬼,十有八九便會失去神智。因而厲鬼不但行為毫無道理可言,而且進攻之時根本不懂得愛惜自己,完全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拚命架勢,單此一點,就足以讓身懷法術的修仙者頭疼不已了。


    如果這個劉芳芳真的化為厲鬼,倒真是要多加小心才是。畢竟除了辛越這個神魂分身之外,其他所有的靈徒都在陰氣的影響下而實力大減。可如果劉芳芳真的已經化作厲鬼,她要是決心報仇,錢寡婦怎麽可能保得住性命?大公子又怎麽可能還活到現在?又或許,真像村民所說的,厲鬼隻能夜間出行,隻要晚上不出門,就可以避開厲鬼?若是如此,難道這些凡人普通的門戶,還是厲鬼所顧忌避諱的?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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