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清水河的水麵上冒出一個人影,水花衝開了他衣服的前襟,露出一個暗青色的龜形紋身。


    正是硬接了空手黑衣人一記,又甩出了七根牛毛針的蘇白,他鑽入清水河中,隨著水底暗流漂了半天,此時才冒出了頭,抬頭對比了一下兩邊河岸的距離,伸手劃了三兩下走上右側的岸去。


    他的胸中一陣火辣辣的刺痛,這是硬接黑衣人一記產生的內傷,但是他卻不加理會,隻是呆呆的看著手上那隻半尺餘長的暗金色護腕。


    護腕上有著一個十三的印記,暗金色的表麵更是有著精美的花紋纏繞。


    蘇白皺了皺眉頭,眼光閃動,一些早應該忘記的記憶浮上心頭。


    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白霧繚繞在群山之中,幾隻大金雕還在白霧的更上方盤旋,發出一聲聲的尖嘯。


    在靠近白霧的半山腰位置,一個碩大的方形廣場就像是鑲嵌進山腰一樣,但卻絲毫不顯突兀,青石板的地麵被霧氣浸的濕透,顯露出一條條的防滑紋路,廣場的兩側各有一座高達七米有餘的青銅小塔,斑駁的鏽跡看上去曆史悠久。


    一個紮著羊角的小男孩出現在廣場的拐角處,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黃金長命鎖,叮叮當當的聲音,隨著他一蹦一蹦的響個不停,很快就蹦躂到了廣場的中間。


    小男孩長得珠圓玉潤,兩點黑星卻是充滿了靈動,隻是可能剛好處在換牙的階段,一笑起來,兩顆門牙出漏著絲絲的風聲,更顯可愛。


    “十三!十三!你又跑哪裏去了?”


    在拐角處,一個白衣男子輕聲喊著,溫厚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意,但是聲音中卻是絲毫沒有不耐煩,他的身上那種溫和的氣質,簡直就像是能夠包容任何的事情。


    也不見男子怎麽動作,身形飄然間就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後,摸著小男孩的腦袋,笑著說道:“十三,你怎麽一點都不長個?十二也就比你大一個月,都高出你一個頭了,這下可好,每次都是她欺負你!”


    珠圓玉潤的小男孩卻是迴身抱住了白衣男子的大腿,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哥,你讓十二不要欺負我了好不好?”


    話音剛落,拐角處又跑出來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原本很大的雙眼此時瞪得溜圓,頭上的頭發紮成了一條一條的小辮子,隨著她的跑動一晃一晃的,看上去相當的頑皮。


    此時她氣勢洶洶的跑了過來,伸出手指就要捏小男孩的耳朵,嘴巴裏麵發出清脆的聲音:“好啊,小十三,竟然敢向大哥告狀,還要叫我‘十二’,快點叫十二姐,我可比你大多了!”


    小男孩不斷的躲在白衣男子的身後,小女孩卻是轉著圈兒的追趕,嘻嘻哈哈一陣打鬧。


    白衣男子臉上的無奈之意更濃,他伸手就抱起了兩個小孩子,裝出一個惡狠狠的樣子說道:“再鬧,再鬧的話,你們二哥可要出來打你們屁股了!”


    白衣男子氣質溫和,裝出來的兇意根本就嚇不住兩個孩子。


    隻不過‘二哥’兩個字一出口,原本還在他懷裏打鬧的兩個小家夥立馬變成了乖寶寶,四隻小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個不停,臉上也是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小男孩更是將腦袋都紮進了白衣男子的手臂中。


    白衣男子心中歎了口氣,暗道:“下次說什麽也要讓老二帶著這兩個調皮的家夥,也隻有他才能夠鎮住他們呀,不過為什麽老三、老四,甚至是小十、十一他們小時候怎麽沒有這麽調皮呢?


    就這兩個家夥像是山上的皮猴一樣,十二還好一點,雖然調皮,總算是能夠完成功課,這個十三不但調皮到了極點,個子也不高,一天到晚到處瘋玩,真是,哎!師傅老人家也不出關,弄的我這頭都大了!”


    ……


    “大哥、十二,嗚嗚!你們都死了嗎!”


    蘇白腦海中閃過一個一個溫馨的兒時片段,看著右手上的暗金色護腕,想到所有人可能都出了事故,一時間不由的悲從中來,嚎啕大哭起來。


    他也不管身處在什麽地方了,原本玩世不恭的臉上淚如雨下,淒厲的哭喊聲一陣高過一陣,心裏麵痛的厲害,隨即心髒也是咚咚咚的急速跳動起來。


    蘇白就像是發了瘋一樣,順著河岸加速的奔跑,長發隨風飛舞,臉上的淚珠胡亂的打碎在了風中,他哭的是這麽的傷心,一時間根本就停不下來。


    他體內的真氣更是一陣胡亂的運轉,心中一股怒火從腳底燒到頭頂,蘇白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該死的,你們是誰?我要殺光你們這群混蛋,啊!”


    尖叫聲驚起了沿途的飛鳥,驚走了樹林中的野物,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披頭散發的蘇白終於停了下來。


    隨著他一停,胸中一陣惡心,一口冒著熱氣的鮮血就噴到了空中,他眼睛一黑,一頭栽到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原本蘇白體內的真氣就有了走火入魔的趨勢,好在他原本真氣就不算渾厚,更兼他的身體已經算是比較堅韌了,這才隻是吐出了一口淤血。


    如果他的真氣再濃厚一些,身體再虛弱一些,弄不好就真個爆體而亡了,再次點那就是全身經脈斷裂,成了一個廢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口鼻悶在草地上不是很舒服,昏迷中的蘇白自主的翻了一個身,變成了仰麵對著天空。


    他清秀陽光的臉上帶著一絲的憂傷,額頭不由自主的微微皺起,哪怕是在昏迷中,他仍舊是在緩緩的流著眼淚。


    此時的他就好像迴到了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他一個人跑了出去,碰上一隻饑餓的、有著綠色眼睛的老狼,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他就那麽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整個小心髒中滿是無助。


    好在一直注意著他動靜的大哥及時趕來了,他才免於葬身狼腹,那個時候他伏在大哥肩上,隻感覺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


    心裏麵卻早已經沒有了害怕,滿滿的都是安全的感覺。


    跑過來的十二雖然一直笑話他哭鼻子,眼睛裏麵爺滿是笑意,但是卻仍舊用糯糯的小手給他擦著臉上的淚跡,他第一次感覺經常欺負他的十二也不是那麽的討厭了。


    “算了,算了,就這麽死了算了,溫和的大哥、嚴厲的二哥、書呆子三哥、胖子四哥……喜歡打鐵的九哥……還有古靈精怪的十二,都死了,我也死了算了!”


    昏迷中蘇白心中滿是絕望,他在內心不斷的嘀咕著。


    一陣滑膩的感覺卻在臉上產生,擦幹了他臉上的淚痕,拂過了他的眉毛、鼻子。


    “十二!十二……”


    蘇白大叫一聲,雙手在空中亂抓,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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