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剛剛退出,香房中便有人大叫道:“見鬼了,這香桌下怎麽有一個大洞?”

    一句話驚醒了看呆了的眾人,眼見那石板已完全移開,黑黝黝的洞口已完全呈現出來。一壯漢伸手撈過那小沙佗,喝問道:“裏麵有什麽?”

    小沙佗哪裏知道?他連好好的石板怎麽會自己移開都弄不清呢。

    壯漢把慌亂搖頭地小沙佗一扔,見到旁邊好多美貌小娘子都看著自己,胸脯一挺,豪氣幹雲地叫道:“爺下去看看。”

    “好,我也去。”一個穿校尉軍服的漢子走了過來,與他一起移開香桌。

    香桌剛剛移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腳步聲中,幾個身穿金黃袈裟的中年和尚急急叫道:“不能進不能進。”

    “為什麽不能?”

    校尉盯著幾個大和尚,伸手按在刀鞘上,喝道:“走,下去。”

    見他們轉身就要跳,一胖和尚慌亂地叫道:“你們這樣,會驚擾菩薩的!”

    “奶奶的,爺本來還隻是好玩,聽你這麽一說,這裏在肯定有問題了。喂,跳吧。”那壯漢罵罵咧咧著,在幾個和尚的慌亂叫嚷中,與校尉一道跳進了洞中。

    外麵的人流更多了,不過轉眼,這小小的香堂,已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五六十人。

    衛子揚早就把鬥笠重新戴上,在喧嘩聲中,他大步走到馮宛身前,盯著她,他冷笑道:“夫人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伸出修長的手,如春風一般拂過馮宛的眉眼,與他手指的溫柔不同的是,他的聲音冷硬如鐵石,“夫人怎麽知道這香桌下有個洞?便如夫人怎麽知道東山寺有個當乞丐的我?”

    他湊得很近很近,吹出的暖暖的氣息,絲絲縷縷地鑽入馮宛的耳洞。饒是馮宛的心早就荒蕪了,這時也因他的氣息,弄得臉孔泛紅。

    她微微避開,還不曾開口,一個人一衝而來,她扯著衛子揚的手把它重重甩離,然後一頭衝向馮宛的胸口。這一衝太重太突然,馮宛連連倒退兩步,反撞向身後的樹幹。

    就在馮宛重重撞向那樹幹時,一隻手伸過來,它放在樹幹前,擋住了馮宛的衝勢。隻是在馮宛撞得眼前金星亂竄時,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傳入她的耳中。

    馮宛連忙抬頭,關切地看向大手的主人。

    衛子揚的臉上依然帶笑,便如他的眸光總是冷的一樣,馮宛一點也看不出他有半點不適。

    漫不經心地收迴手掌,衛子揚冷冷地瞟著那氣鼓鼓的美麗少女,蹙了蹙眉。

    他這一蹙眉,美麗少女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她嘴一嘟,淚水嘩啦啦直掉。哽咽著,少女質問道:“衛子揚,你剛才與這婦人在幹什麽?”

    她又轉向馮宛,尖叫道:“你這不要臉的婦人,你貼他那麽近幹嘛?”叫到這裏,她手一伸,一個巴掌朝著馮宛甩來!

    一隻手伸出。

    輕輕巧巧地攔下那巴掌後,衛子揚扣著那少女的手腕。在她嗓子一提,又要尖叫大鬧時,衛子揚左手一劃,閃電般地在少女的頸後一砍!

    砰地一聲,少女雙眼翻白,頭一暈倒了下來。

    她倒來的方向,正是衛子揚的所在。原來馮宛以為她會倒入衛子揚的懷抱,哪裏知道,就在少女倒來時,衛子揚嫌惡的退後一步,隻聽得撲地一聲,少女麵朝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泥土中。

    這一下,馮宛目瞪口呆了,她咽了一下口水,看著衛子揚雙手一拊,在叫來一個護衛後命令道:“把四公主送迴府裏。”

    “是。”

    護衛剛剛扶起四公主,衛子揚懶洋洋地說道:“記得把她的臉洗幹淨。”

    真是何必呢,在馮宛的哭笑不得中,那護衛老實地應道:“是。”抱著四公主消失在樹林中。

    二人一走,衛子揚抬頭看向馮宛。見她傻唿唿地看著自己,他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冷峭的笑容來。

    伸出左手放在馮宛的頸上,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白嫩的肌膚,眼睛則看著香房方向。

    馮宛問道:“你剛才,為什麽不接住她?”那畢竟是一個公主,他不管不顧地砍昏人家也就罷了,還任由人家摔了一個狗吃屎,以他現在的身份,吃得消麽?

    也許是聽出了馮宛語氣中的擔憂,衛子揚冷冷迴道:“我討厭別人碰我。”

    望著那兀自在自己頸脖上,撫啊摩啊彈啊的手,馮宛咽了一下口水,想道:隻許你碰別人麽?

    不過這是沒有意義的話,她終是沒說。

    隨著那兩人跳下地洞,幾個中年和尚擋之不住,便也想跟著跳下去。

    遠遠看到他們地動作,衛子揚聲音一提,命令道:“攔住他們!”

    他的命令聲沉沉而來,帶著一種頤指氣使的威煞,圍在香房裏看熱鬧的香客,不約而同地應聲而出,伸手扯住了幾個和尚。

    這一下,和尚們更慌了,在他們幾若瘋狂地掙紮撒扯中,地洞下傳來一個憤怒的吼叫聲,“淫賊!淫賊!鄉親們,快快扣住那些和尚,上報官府。這洞裏麵關了好多姑子。”

    這一下,香堂中亂成一團了,叫嚷聲中,撕打聲中,衛子揚鬥笠下的雙眸,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盯著馮宛。

    在他的盯視中,馮宛低著頭。

    她麵無表情,眼神平靜寧和。

    “你怎麽知道的?”

    衛子揚動聽的聲音飄轉入耳。

    馮宛低聲道:“我看到的。”頓了頓,她說道:“那天下暴雨,寺中甚靜。我剛進完香,因急著迴去,便坐上馬車。才走一步,就看到香桌下有人出入……後來我便留了神,剛才聽到有人說起,經常有美貌婦人失蹤後,便想到了那一幕。剛才本也隻是想試試,沒有想到便試成功了。”

    (寺廟淫僧的事,在曆朝曆代都有過多起。曾經有過百幾十年的時間,所有的寺廟都禁止止婦人前去進香。當然,這個禁止的原因,是怕婦女們與和尚勾搭成奸。)

    她編得條條是道,衛子揚也聽得津津有味。他點了點頭,道:“胡亂一試便成功了?便是沒成功,以夫人的大智大勇,也不懼惹禍上身。了得,實在是了得!”

    他唇角一拉,冷冷說道:“編出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他不要她說,她就不說了。馮宛連忙閉嘴,繼續安靜地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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