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風流


    馮宛在街道中轉了一圈,又令馭夫向府中返迴。


    在陛下派來馭夫之前,她也總是這般喜在街道中遊蕩的,這點喜好,自不能因為陛下派了人來而改變。


    不過她也知道,這時的陛下,對她很感興趣,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盯著,西郊周莊那裏,她是暫時不能過去了。


    一迴到北院,弗兒便急急迎了上來。她朝著馮宛福了福,乖巧地說道:“夫人,剛才大公主來了,沒有見到夫人就走了。”


    大公主來了?


    馮宛微微一笑:脫離了和親的陰影,大公主便是那脫了牢籠的鳥兒呢。


    她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舉走走迴院落中。


    轉眼四天過去了。


    讓馮宛奇怪的是,這一迴到北院,弗兒便急急迎了上來。她朝著馮宛福了福,乖巧地說道:“夫人,剛才大公主來了,沒有見到夫人就走了。”


    大公主來了?


    馮宛微微一笑:脫離了和親的陰影,大公主便是那脫了牢籠的鳥兒呢。


    她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舉走走迴院落中。


    轉眼四天過去了。


    讓馮宛奇怪的是,這四天中,幾乎大公主是天天報道。她先在本院裏耀武揚威一陣,轉又跑到北院找她。不過她的運氣不好,每次來的時候,都碰到馮宛坐著馬車全城遊蕩去了。


    轉眼又是一天過去了。


    望著東方的日光,換上新裳,華貴美麗的馮宛,舉步朝著馬車方向走去。


    弗兒略略猶豫了一會,還是提步跟上,她在馮宛身後福了福,小小聲地喚道:“夫人,你要外出嗎?”


    馮宛頭也不迴地“恩”了一聲。


    弗兒遲疑了一會,還是說道:“夫人,昨日兒大公主來時說過的,要你在府中侯著她。”


    侯著大公主?


    馮宛停下腳步。


    她慢慢轉過頭來。


    盯著低著頭,乖巧無比的弗兒,馮宛眉頭微蹙,想了想,她輕聲問道:“大公主說這話時,是何表情?”


    啊?弗兒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下意識地抬頭朝馮宛看了一眼。才慌忙地低頭應道:“夫人是想問?”


    馮宛蹙著眉淡淡地說道:“她可曾生氣?”


    得到提醒,弗兒想了想後小心迴道:“好似不生氣,大公主雙眼亮亮的,倒似,倒與以前一般樣。”


    與以前一般樣?那就是趾高氣揚子!


    明明被陛下勒令了,如果要嫁趙俊,以她公主之尊隻能做一個平妻,她竟然還趾高氣揚的?


    尋思一會,馮宛又問道:“便無生氣不滿?”


    弗兒楞楞地搖了搖頭。她見馮宛眉頭蹙起,心下不解,嘴張了張想詢問,卻又不敢。


    這時,馮宛迴過頭去。


    她一邊走向馬車,一邊暗暗忖道:她為什麽不生氣?為什麽在提到我時不惱火?


    兩世相識,她是了解大公主的,她就是一個喜怒壯在臉上的人物。按道理來說,她現在應該是一提到自己的名字就惱火,一想到自己就恨不得給自己幾鞭子的?


    給自己幾鞭子?不對!


    馮宛腳步不由一頓。


    她慢慢低下頭來,尋思起來:如果我是大公主,以目前的處境,本身的性格,會做出什麽事呢?


    良久後,馮宛笑了笑,衣袖一甩,來到了停放馬車處。


    對著陛下派來的兩個馭夫,馮宛迴頭招過兩個宮婢和弗兒,命令道:“過來。”


    三女一怔,略略遲疑了一會,才提步走來。


    她們走近後,馮宛徑自爬上那輛她不曾坐過的馬車,丟下一句話,“坐上那車,我們出去走走。”


    夫人帶著婢女出外,這在哪裏都是正常不過的事。當然,有的夫人是會讓婢女同車的,不過就算不同車,也是正常的舉動。


    三婢不疑其它,爬上了那輛馮宛經常乘坐的馬車。


    在馮宛一聲喝令下,這兩輛皇帝派來的馬車同時啟動,朝著院門走去。


    婢女們的馬車見到馮宛的馬車走得慢,正要侯她一侯,馮宛淡淡的聲音傳來,“無妨,你們走前麵吧。”


    “是”


    那駁夫的應承聲中,馮宛瞟了一眼把車簾掀開的宮婢,眉頭微蹙,似有不滿。


    這些宮婢,一個個都是察顏觀色的老手,見到馮宛盯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她連忙朝著馮宛低頭行禮,順手把車簾牢牢拉好。


    果然,她這車簾一拉,從車簾縫中可以看到,夫人一臉滿意地移開了眼。


    話說車中的另外兩婢都是人精兒,見到這宮婢的情形,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她們老老實實地坐在馬車中,再也不敢拉開車簾胡亂張望了。


    趙府的位置,稍稍有點偏僻,兩車駛過二條巷道,才走上正街。


    幾乎是剛剛一出正街,坐在後麵那輛馬車中的馮宛,便看到前方不遠處,停著幾輛華貴的馬車,馬車旁,還有幾個精壯的騎士。


    那幾輛馬車中,一人正朝這邊看來,見到馮宛的馬車,其中一人連忙轉過頭去,對著旁邊說了一句什麽話。


    這一下,那幾輛馬車同時拉下車簾,朝著這邊駛來,便是那幾個騎士,也開始策馬緩行。


    他們前來的方向,正與馮宛相對。


    一直規察著的馮宛,眸中光芒一閃。馬車中,她淡淡喝道:“侯在一側。”


    命令一出,馭夫一怔。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宮中派來的,對麵那幾輛馬車雖然華貴,卻都取下了家族標誌,還隔得這麽遠,夫人這個舉動,也太給對方麵子了吧?


    雖然猶豫,兩個馭夫還是應了她的要求,喲喝中把馬車拉慢。


    就在馮宛的命令發出時,也不知怎麽的,對方的那幾輛馬車卻是突然加速,特別是第一輛馬車,那馬匹似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蹄子一甩,竟是瘋狂地朝著馮宛的馬車一衝而來。


    隻是一個轉眼,那馬便尖嘯的嘶鳴著,瘋狂地撞向了弗兒等人的馬車。不過因為馮宛吩咐及時,此刻恰好向一側避去,因此那馬車重重一撞,也隻是擦車而過,隻是令得車廂歪了歪,從裏麵傳來的尖叫聲可以聽出,弗兒等人並不曾被傷到。


    就在馭夫急急穩住馬車,想要讓它停下,馬車中的弗兒等婢,還在驚叫時,突然的,對麵的幾輛馬車中衝出一輛來。


    這馬車衝得極快,簡直是氣勢洶洶而來。馬車剛衝到近前,車簾便是一掀,瞪著一雙四白眼,兇狠姿態畢露的大公主尖聲叫道:“好無禮的賤婦!清陽郡主的車駕也是你驚得的嗎?”


    聲音剛落,她手中的馬鞭已是重重揮起,隻聽得“叭”的一聲,那馬車朝著弗兒三人的馬車中便是重重一甩!


    “啪”的一聲馬鞭擊中人身的聲音堪堪傳來,又有兩個騎士圍上,他們同時抽出佩劍,叫道:“大公主休怒,這種事由我們出手就可以了。”嘴裏說著,他們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頓,隻聽得滋滋滋幾聲,劍起劍落間,一左一右的車簾,同時被寒劍絞成了碎片,車中三婢的麵容,也呈現在眾人麵前。


    一看到三個女子的臉,大公主的馬鞭便高高揚起,混合著她的陰狠笑聲,嗖地拍了過去!


    這一鞭,用了十足的力道,直對著離她最近的那女子的臉蛋打去!與此同時,那兩個騎士也是毫不含糊地彈出長劍,一左一右分別劃向另外兩個女子的臉!這一幕變化太快太突然,三婢也罷,馮宛也罷,哪裏會想到是如此情景?當下她們同時尖叫了起來。


    也許是馮宛的叫聲,也許是大公主突然發現,自己鞭下所指的麵孔,並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個。鞭聲唿嘯,三婢抱成一團中,大公主的手腕強行一定,同時嘴裏急急喝叫道:“停下停下!”


    那兩個騎士顯然是高手,她這命令一下,二柄已貼到了宮婢臉上的劍尖,同時一頓。


    騎士們向大公主看來。


    而大公主,則是騰地迴頭,朝著後麵那輛馬車中的馮宛看去。


    晨光下,馮宛正靜靜地盯著大公主,她的身姿依然華貴美麗,白淨的臉上,甚至還含著淡淡的,有點冷的笑容。


    見大公主看向自己,馮宛嘴角微勾,她的眸光從大公主的臉上,轉向她的手中長鞭!


    也許是太過錯愕在馮宛地打量中,大公主一直還有點呆楞。


    慢慢的,馮宛把看向大公主的目光收迴,她靜靜地盯過那兩騎士,又瞟向正緊趕而來的另幾輛馬車中的貴女,再瞟向前方驚魂剛定,花容失色的清陽郡主。


    這些動作,說起來複雜,實際上隻是一瞬間。


    收迴目光時,馮宛已經了然如心。


    她垂下雙眸,就在馬車中朝著大公主福了福,再朝著那清陽郡主福了福,清脆的,充滿歉意地說道:“婢女無狀,驚憂了郡主和大公主,實是該死。”說到這裏,馮宛輕歎一聲,“可是,郡主和大公主有所不知,這些婢女都是陛下指派給妾的。”她一臉為難地說道:“她們便是有錯,也得交由陛下定奪啊。”


    此刻,婢女和馭夫還是驚魂末定,清陽郡主也是臉色蒼白著還不曾還魂,能聽清馮宛的話的,隻有大公主和她身後的那些人。


    瞬時,四下一靜。


    然後,那些貴女和騎士們,同時看向了大公主。


    大公主還在瞪著馮宛,表情中有著說不出的懊惱,還有著氣憤和隱隱的不安……


    見到眾人盯向自己,她的唇動了動,好一會才聲音厲聲說道:“既然是父皇派來的人,也就罷了。”


    她使了一個眼色,令兩個騎士退後後,忍不住瞪了馮宛一眼,又說道:“清陽郡主自小體弱,若是這一次有個好歹,別以為你是什麽馮夫人就能討得好去!”聲音尖厲。


    馮宛垂眸,她不無愧疚地說道:“大公主教訓得是。”


    見她從善如流,大公主唇動了動,好一會才鬱怒地喝道:“我們走!”


    喝聲一出,她帶頭衝了出去。


    馮宛迴過頭,一直到大公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淡淡地開了口,“迴府!”


    馭夫連忙趕著馬車駛迴北院。


    一入北院,院中眾仆便齊刷刷向這裏看來,連那六個護衛也大步走來,目光眺向馮宛,帶著詢問之色。


    馮宛表情有點憤怒,她抿著唇徐徐說道:“把弗兒抬下去,叫大夫給她治傷。”


    然後,她轉向那幾個護衛,還有陛下派來的管事,沉著臉說道:“還請幾位把兩位宮婢抬迴宮中醫治,順便把此事稟過陛下。”


    頓了頓,她苦澀地說道:“大公主已經說了,清陽郡主有個好歹,她還會迴來算帳,我一個無依無傍的婦人,實是無策可施,隻能把這件事上達天聽了。”上傳天子的事,一定要及時,所以她不能等治好了宮婢們的傷再去稟報,她得把兩個宮婢一並送到陛下麵前,由陛下本人定奪。


    管事和護衛們雖然不太明白,此刻見到馮宛的隱怒,見到兩個馭夫臉上的憤懣,還有二個宮婢氣苦不甘的表情,也約摸明白了一些:定是被大公主欺負了!


    當平,他們同時一禮,應道:“謹遵夫人之令。”


    馮宛走下馬車,朝著兩個馭夫說道:“有勞兩位送人入宮了。”頓了頓,她長歎一聲,餘悸末平地說道:“剛才大公主和那兩個騎士,每一鞭每一劍,都是朝她們臉上揮去。若不是我出聲得早,隻怕她們已毀了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她打了一個寒顫喃喃說道:“本來,那輛馬車原是我坐的,說起來,她們三個也是代我受過!”


    她這一席話,令得本來敏銳聰明的護衛和管事臉色微變,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想道:大公主竟是想給馮夫人毀容?


    要知道,他們前來守在馮宛左右,自然是知道陛下對這個馮夫人的看重,以及馮夫人與衛將軍之間的關係的。現在大公主竟想給馮夫人毀容,豈不是說,她想破壞陛下的計劃?這可是大事。


    不約而同的,管事和那護衛統領同時說道:“夫人放心,我們這就上稟陛下。”


    說罷,他們同時跳上了馬車。


    望著漸漸駛遠的兩輛馬車,望著前來給弗兒診治的大夫,馮宛一直站在院落中。


    她低著頭,暗暗尋思道:大公主那幾鞭,鞭鞭都是抽向她們的臉,那兩個騎士也是一樣。她想毀了我的容,我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自是不配得到衛子揚的歡喜。而沒有了衛子揚的後台,我馮宛在陛下眼中,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也就隻能任由她與趙俊欺淩辱殺了!


    她早在弗兒說起大公主幾次前來時,就留了神,就想到她可能會有手段使出。隻是她沒有想到,大公主的手段,會是如此陰毒狠辣!


    是了,她定是以為,就算毀了自己,她做為一個公主,也不過是被訓一頓被關一陣子。說不定陛下為了息事寧人,幹脆把毀容了的我賜死,而她,自是順順利利地成了趙俊的正妻!


    想著想著,馮宛溫婉的臉冷若冰霜,她腳步一提,走到自家那馭夫麵前,低聲命令道:“去衛將軍府。”說罷,馮宛跳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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