篪者,八孔竹器也。又名竹塤,吹奏時音調頗低,一般來說單憑竹篪是無法吹奏完整的曲樂的。然而在陳餘的吹奏下,《采薇》一曲高低音符竟然被一支竹篪完成。曲中之哀,在空中悠揚傳蕩。


    不少人開始抱頭痛哭,不少人在地上捶足頓胸。一時之間,所謂哀音便傳遍全軍。


    彭越震驚了,他張著嘴巴,半天都沒合上。彭越從未見過如此狀況,也完全不明白為何會這樣。這比堂堂正正的擊潰他還難受,在彭越看來這哀音稱之為妖術亦可!城樓上的陳餘,才是真正的妖人!(注1)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按照現在的局勢,陳餘隻需要在城樓上揮揮手,隻等大軍一殺出,彭越軍立即就會潰敗!


    “莫不是,自己便是下一個田橫?”彭越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也都茫然的看著自己的主公。


    這樣的部隊,如何能戰?


    彭越長歎一聲,手中的劍都已經墜在地上。他已經放棄了抵抗,等著陳餘來取他項上人頭。


    也就在這時候,城樓上笛音突然停止。接著陳餘的狂笑聲便在城樓響起,他眼淚縱橫的狂笑,嘴裏大聲念著:“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哈哈哈……哈哈哈……!”


    陳餘的笑越來越大聲,他的雙手在空中胡亂的舞動著,誰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他在笑什麽。他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想起一個詞:“癲狂!”


    彭越張口結舌的看著城樓,聽著陳餘繼續念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沒有張耳合奏,終究不美啊!”


    他的聲音越見的高亢,他的眼珠已經猩紅如血,他全身的血管和青筋都暴露在皮膚外麵。


    “主公,陳餘怎麽了?”身後的將軍震驚的問彭越,彭越哈哈哈狂笑了一陣,大聲吼道:“陳餘瘋了!瘋了!”


    一看這場景,彭越便明白,這必然是吃了四個月仙丹的幻毒再一次發作,陳餘已經又已經陷入了幻覺之中。隨著彭越的大喊,他身後的士卒也終於從那無盡的哀樂之中迴過神來,當彭越看到士卒彎腰撿起地上武器的時候,便明白他的部隊又‘活’過來了。


    而陳餘,終究是輸了。


    陳餘是輸了,可這一次彭越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喜悅,甚至對陳餘還感到一點悲哀之情。


    就當彭越再一次舉起手,準備趁著陳餘瘋癲王宮禁衛軍心不穩發動進攻之時。陳餘卻突然從城樓上墜了下來!


    陳餘的白衣在空中看起來是如此的刺眼,就像是一隻放飛的白色紙鳶。它伴著風,承載著他的夢,在那編織好的幻境裏隨風翱翔。


    “噗通”一聲,那代表著墜地的聲音。


    彭越一臉複雜的看著陳餘墜地的地方,對身後的一位親衛說:“去看看!”


    親衛拍馬而出,不久便在樓下大喊:“主公,人未死!”


    彭越臉色大變,大吼一聲:“殺!”


    長槍一指,背後士卒一起跟進。王宮裏的禁衛為了搶迴陳餘,自己打開了大門,兩支人馬在王宮外用力拚殺。彭越的長槍,或挑或刺或砸,在他粗壯的雙臂間,那杆長槍就如繽紛飛落的雪花,隻要觸之便會死去。左將軍武沐死了,很快右將軍陳奚也死了,禁衛統領被陳餘一槍砸破了腦袋,轟然倒在了地上。


    一個時辰過後,所有的禁衛都已經成了死屍。彭越大步走進王宮。兵馬很快控製了王宮,等戰事稍歇,彭越派士卒在城裏往來奔馳,禁止賊寇趁機作亂。


    親衛將草草包紮的陳餘抬到了彭越麵前,彭越見到陳餘的時候,陳餘竟然還裂動了嘴巴笑了笑。彭越走到了陳餘麵前,二人對視了良久,陳餘微微側動了一下身子,對彭越說道:“殺了我罷!”


    “殺你?”彭越故作沉思的敲了敲自己的頭,然後對陳餘說道:“我現在改變注意了,不殺你。”


    陳餘又裂動了一下嘴巴,他臉上還有凝固的血疤,看起來非常的難看。陳餘說道:“不殺我,你難道不怕?”


    “怕?”彭越反問。


    過了一會,他又坦然的說道:“當然怕,畢竟你是趙國的大王。殺了你我就是叛逆,就永遠別想染指趙國的王位,所以我隻有等你死!不過在你死之前,我會讓你變成一個真正的廢物,那樣我就不怕了。”


    “你想怎樣?”陳餘問。


    彭越拔出了劍,裂開嘴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在陳餘直直的眼光中,彭越用劍先挑斷了陳餘的腳筋,然後又割斷了他的手筋。最後將劍指著他的嘴巴,森然的問道:“你是想我用劍撬開你的嘴巴,還是你自己咬斷舌頭?”


    陳餘滿頭都是汗,他縱然承受了如此之痛,竟然沒有慘叫一聲。陳餘盯著彭越慘笑了一聲,然後悍然絕情的一口咬下。當陳餘咬斷自己舌頭的瞬間,他很想叫,可惜他知道自己已經叫不出來。他很想有手摳挖地麵,可惜卻動也不也能動。


    陳餘的眼睛似乎要崩出眼眶,眼球裏的血絲多得讓人觸目驚心。血水和汗水從他的身上不停的流出,他背下的擔架都被血水染得通紅。


    彭越站在陳餘的麵前,將他的掙紮和痛苦都一收眼底。彭越對著陳餘說道:“你看,你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你心裏的想法又有誰能明白?我會對大臣們說,是叛賊陳奚、武沐勾引那兩個方士把你害成這樣的,到時候我在派人將你看管起來。等你一死,我在趁機上位,這樣豈不更好。”


    陳餘睜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彭越,仿佛要將彭越洞穿。他能忍住不發出聲音,可身上的痛楚卻讓他的眼淚不停外流。


    彭越似乎心情很好,依舊在他的麵前自顧自說:“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讓我殺死趙歇的時候,趙歇也是用這種目光看著我的。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嗎?你放心,龍且我會對付的,我會為你守好趙國的每一座城池,因為他們將來都是我的。”


    ……


    彭越在陳餘身邊不停的說著話,他感覺這一輩子都沒這麽痛快的說過話了,這種感覺真好。


    部將彭先在王宮中找到了兵符,彭越拿起兵符在陳餘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大笑著離開。


    等會,他還要出城殺一人。


    注1:彭越的部隊大多數屬於趙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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