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平淡日子


    大興建元十八年的初夏,北方名城燕京,前魏國的都城。十幾年前經戰亂之禍,曾經十分蕭條。如今已天下太平十多年,燕京又日益興盛。


    傍晚十分,在燕京尋常的小巷內,一戶普通的名宅裏,玉菱挺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坐靠在一個藤椅上縫製小孩衣衫,看著手中可愛的小衣衫,臉上掛著笑容。


    她旁邊的木桌上放著一碗白菜豆腐湯,一盤炒雞蛋。她看了看天色,公孫淵應該快迴來了,她便撐著藤椅的扶手起身,去廚房裏盛飯。


    她端著飯從廚房出來時,公孫淵正好提著用油紙包好的葷菜走進門。


    公孫淵看到桌上的一菜一湯,憐惜的道:“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做菜了,等我迴來讓我來弄。”說著打開油紙,是半隻燒雞。


    “做兩個小菜不礙事的,倒是你累了一天,迴來就該歇著,家裏的事讓我來做吧。”玉菱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公孫淵的手上。


    公孫淵有些渴,一飲而盡,玉菱又為他倒了一杯,每次迴家他都是這樣又累又餓又渴。玉菱也覺得奇怪,在酒館裏做賬房先生怎麽會這麽辛苦。


    公孫淵總說酒館生意好太忙,玉菱便也沒太在意。


    “辛苦了一天,餓了吧?快吃吧!”玉菱將木筷拾起插到飯裏。


    “你不吃嗎?”


    “我整天呆在家裏也不是很餓,我等會再吃。”玉菱走進裏屋,出來時手裏拿著一件灰色的布衣和一雙黑色的布鞋。


    公孫淵已經大口大口在桌前吃了起來,玉菱將衣鞋放到他的麵前,“小鬆,這是我幫你做的,你試試合不合身,還有這鞋合不合腳?”


    公孫淵放下碗筷,雖然很喜歡,卻覺得太浪費了,道:“何必為我做這些,浪費銀錢。”


    玉菱看著公孫淵身上穿的已經洗得褪色的深藍色布衣,想著,自從他們來燕京後,他除了身上這件布衣,再未置過新衣。


    玉菱將新衣抖開在他身上比了比,道:“沒用銀錢,前幾日我用以前的錦緞衣衫跟布莊老板換得。”


    公孫淵接過新衣在身上套了套,笑著道:“正合適!改天把我的那件貂毛鬥篷也當了吧,還可以換些錢,反正現在也不合適穿。”


    “還是留著吧,燕京的冬天特別冷,你又經常要出門,總有機會穿得。”


    提到那件貂皮鬥篷,玉菱就想到去年冬天在蒼翠山頂發生的那一幕,痛苦的緊蹙雙眉。她雖不是想殺念月小姐,可念月小姐卻死在她的劍下,這讓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公孫淵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用雙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那不是你的錯,我能理解當時你為什麽那麽想殺我哥?我不怪你,念月也不會怪你的。”


    玉菱始終沒迎上公孫淵此時的目光,她明白公孫淵同樣很痛苦。公孫淵最敬愛的大哥,現在卻是他最無法原諒的人。


    玉菱裝作不經意中從公孫淵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我去廚房盛飯,你再試試新鞋。”


    玉菱到廚房裏隻是呆呆的看著鍋裏還剩下的一點米飯,眼睛已濕潤了。


    小鬆,你的痛苦都因我而起,為了我你和你哥斷絕了一切往來,為了我你放棄了大好的前程,為了我你要辛苦的過這種拮據的貧賤日子。


    可我今生今世也無法報答你,因為我心裏已容不下除了雍王以外任何一個人,我隻能把你當做親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誰也無法再重新活一次。


    玉菱深深地吸口氣,盛好飯,帶著笑容走出來。公孫淵已吃完碗裏的飯,正在試鞋,衝著玉菱笑道:“很合腳。”


    玉菱看到桌上除了白菜豆腐湯喝得隻剩一半,炒雞蛋和燒雞都沒動過,“你怎麽剩這麽多菜,我怎麽吃得完。”


    “你多吃些,你可是兩個人在吃。”公孫淵攙玉菱坐到桌前。


    玉菱將那半隻燒雞的雞腿扯下來遞給公孫淵。公孫淵不接,道:“我吃飽了,還是你吃吧。”


    玉菱硬將雞腿塞到他手上,“我吃不完這些菜,別浪費了。”自己便埋頭吃飯。


    “喲,你們小夫妻在吃飯啊。”一個穿著青灰色布衣,頭上裹著灰色頭巾的中年婦人,推開虛掩的房門,手裏還提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玉菱忙招唿道:“陸嬸,吃了沒?”


    “早吃過了”陸嬸將兔子遞給公孫淵,“這是你陸叔今日在山上抓到的野兔,要我給你們送過來。”


    公孫淵推辭道:“陸嬸,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


    陸嬸堅持道:“你陸叔今日在山上打了好幾隻野味,家裏還有,這隻你們留著,你娘子快生了要吃些好的才行。”公孫淵隻有接過兔子放到廚房。


    陸嬸關心的看了看玉菱的肚子,“小娘子,看你這肚子,估計就這幾天了。”


    玉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緊張。陸嬸坐到桌前,安慰她道:“別怕,頭胎都會有點緊張的,女人生孩子就跟放屁式的,生下來就好了。”


    玉菱聽到陸嬸的話,忍不住嗤笑起來。陸嬸跟著笑道:“我是個粗人,不會說那些文縐縐的話,不像你們小夫妻二人,長得跟年畫上的神仙似的,平日裏看你們說話又好聽又溫柔。不像我和你叔在家見著就是吵吵鬧鬧。”


    這時公孫淵從廚房裏出來,笑道:“陸嬸,陸叔可是老實的好人。”


    “什麽老實,我說是木訥愚笨。”陸嬸起身準備離開,“你叔和幾個兔崽子還等著我迴去伺候呢,我先走了,你們吃。”


    陸嬸剛走出門,想到什麽又迴頭道:“小娘子,你要是發作了就來找我,我幫你找巷口的王婆接生,她在我們這裏接生是出了名的好。”


    “謝謝!”


    “不要謝了,要不是你們我家那個小虎頭早沒了。大家左鄰右舍的。”陸嬸這才掩上門走了。


    玉菱已吃完了飯,公孫淵開始收拾碗筷。玉菱看著公孫淵,小聲道:“小鬆,你別殺那隻兔子。我不想吃兔肉,我們把它養著吧。”


    公孫淵歎道:“傻丫頭,你喜歡養就養著吧。”他端起收拾好的碗筷進了廚房。


    天漸漸黑了,玉菱點亮了蠟燭,在燭火下繼續縫製手中還未做完的小孩衣衫。


    *******


    半年前,公孫淵抱著身心俱傷的玉菱走下蒼翠山頂時,問道:“從今以後,我一定能保護你,我帶你走,帶你遠離我哥,遠離所有的傷心痛苦,你想去哪裏?”


    玉菱當時茫然中,道:“景州,我要去景州,去黃粱崗!”公孫淵眼中泛起一絲悲涼。


    原來景州離京城好遠,他們一路舟車勞頓,來到景州已是半個月後。剛經過戰亂的景州城,百姓們已恢複正常生活,隻是到處可見殘垣斷瓦,城裏每個人臉上都隱隱帶著悲傷。


    公孫淵陪玉菱沒日沒夜的在景州的黃粱崗上和山下找尋了十天十夜。其實玉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尋到什麽?


    可這裏是雍王最後呆過的地方,玉菱覺得也許雍王會為她留下點什麽,那怕是蛛絲馬跡,暗示玉菱,他還活著,讓她還能抱著希望等下去。


    直到十天後他們的行跡引起了山下住戶的注意。第十一天,他們在來到黃粱崗下時,幾個壯年的男子手拿鋤頭,心懷敵意攔住了他們。


    “你們是幹什麽的?怎麽成日裏在這裏轉悠?”領頭的稍年長的男子問道。


    站在這個男子身後,長的很兇的男子問道:“莫非你們是匈奴人派來的奸細?”


    公孫淵護住玉菱,解釋道:“各位,千萬別誤會,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誰?”


    “幾個月前這裏不是和匈奴人有場大戰嗎?我有個兄弟參加了這場大戰,我們在京城聽說他被匈奴人逼得從這黃粱崗上跳下後生死不明。她是我兄弟的娘子,一直不相信我兄弟就這樣沒了,非要到這裏來找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體。”公孫淵隻有半真半假的編了一個故事。


    幾個壯年男子聽到後敵意頓消,都深表同情。長相很兇的男子有些猶豫的望了望稍年長的男子,道:“村長,你說上個月在山下的深溝裏發現的那個人,會不會。。。。。。”


    玉菱激動的跑到那長相很兇的男子跟前,問道:“上個月你們是不是救了什麽人?他現在在哪裏?”又迴頭高興的對公孫淵道:“他沒死,我就知道他還活著!”


    那個被稱做村長的男人,有些不忍的道:“這位夫人,我們上個月在深溝裏發現的是具屍體。看哪屍體上的戎裝至少也是位將軍,隻是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


    玉菱眼前隻見那掛在山間的彩虹瞬間消散了,覺得身體冰涼,雙腿發軟,義,你終究還是負了我們的約定。


    公孫淵忙攙扶住玉菱,“那屍體現在在何處?”


    “我們把他葬在山後的土堆裏,和匈奴大戰平息後,這附近發現了太多無名無姓的屍體,村裏挖了一個大坑,集中安葬在那裏。”那個長相很兇的男人也是滿臉的哀泣之情,道,“夫人,節哀順變吧,人死不能複生,匈奴人打來時,我們村裏每家都有失蹤的、死去的親人。。。。。。”


    玉菱想起來這十日來,她有好幾次都經過那個山野間最尋常的土堆,可她從來都沒留意過。義,躺在裏麵冷嗎?孤獨嗎?


    她掙脫公孫淵,不顧一切的朝土堆跑去。她撲到土堆上,拚命的用雙手挖開那些厚實的泥土。


    公孫淵急急的追過來,想從後麵抱住她,此時的她卻力大無比的將公孫淵推開,又繼續用雙手挖土。


    公孫淵隻有用盡全力再次從後麵死死的抱住她。她拚命掙紮叫喊著:“放開我!放開我!”


    公孫淵含淚大吼道:“小菱,夠了,不要再挖了,我知道你在找什麽!”


    玉菱被他的吼聲震住了,癡癡的迴頭看著他。公孫淵擦淨她粘在臉上混著淚水的泥土,聲音又變的柔和的道:“就算讓你把這土堆挖開了,裏麵全是累累白骨,你能從中找到王爺嗎?”


    “我能!”玉菱迴憶起雍王俊朗不羈的麵容,烏黑濃密的長發,如春水般的笑容,身上帶著淡淡清香的氣息,他的掌心,他的肌膚,最後一次見他時,他的穿戴。。。。。。他的一切一切都似乎還在眼前。


    公孫淵疼惜的將她摟在懷中,盡量讓她的情緒平複下來。他陪著玉菱整整在這裏來來迴迴走了十天,他跟著他大哥打仗多年,他太清楚戰爭是多麽慘烈,在那種情況下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其實早就知道結果,但一直不忍心說穿。


    “屍體不是你想要找的,對嗎?你在這山野間尋尋覓覓了十天,隻是為了找到希望和奇跡對嗎?剛才那村民不是說那屍體麵目全非,無法確認身份,也許他不是王爺呢。不管王爺是生是死,在你心裏你就當他是活著便好了。”公孫淵說這番話時語氣平靜,其實心裏早已痛的無法唿吸。


    他切身的感受到玉菱對雍王那種生死難分的深愛,即使雍王死了,他還是很羨慕雍王,這一直是他在追尋的感情,卻每每失之交臂。


    玉菱一直在他懷中吞聲飲泣,公孫淵安撫她道:“你還有王爺的孩子,還有我在你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公孫淵收拾好廚房,迴到廳堂,靜靜的望著玉菱在燭光下縫衣的模樣,感覺很溫馨。


    玉菱邊縫著衣衫邊想著快要出生的孩子,心裏不再那麽難過,感覺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好起來。她抬眼看到公孫淵站在那裏注視著自己,感覺很安心,向公孫淵淺淺的微笑。


    公孫淵亦含笑的走到玉菱跟前,道:“這半年來,小孩的衣衫你都縫了二十多件,大的小的,我看夠他穿到十歲了。別再縫了,你身體弱,又快要臨盆了,還是多歇息下。”


    “這是最後一件,縫好了就不再做了。”玉菱的手還是沒停。


    公孫淵順手拿走她手裏的小孩衣衫放到一邊,調皮的笑道:“我們說會話吧。”


    玉菱收好桌上的針線,“好!”


    “孩子的名字想好沒?”


    玉菱神秘的一笑:“想好了!”


    公孫淵問:“什麽名字?”


    “叫佑麒,跟我姓,楊佑麒,好聽嗎?”


    “楊佑麒,楊佑麒,這個名字不錯!”公孫淵重複的念了兩遍。


    玉菱若有所思的撫摸著自己胸前的麒麟玉佩,這是她從王府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記得那日珍寶齋的老板說這玉佩寓意著吉祥如意,多子多福。義,我們的孩子就快出生了。


    公孫淵看她又走神了,故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道:“我困了,要歇息了,你也快迴屋歇息吧。”


    玉菱站起身,看公孫淵拿起靠在牆上的木板,搭在兩個凳子上準備鋪床。


    玉菱心裏一酸,道:“小鬆,等我生下小孩,我們還是迴京城去吧。你迴到你哥身邊,繼續做你的將軍。你哥傷害的人是我,他對你一直都很好。”


    “那你和孩子呢?”公孫淵已將床鋪好。


    玉菱淡然一笑:“我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迴到百花樓裏憑自己的技藝混口飯吃還是可以的,總不能一直這樣拖累公孫淵。


    “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我不會離開你的。”公孫淵已躺到了床上,他語氣平靜卻十分堅定,“現在的日子是清貧了些,可我計劃好了,等孩子出生了,再過幾個月我就能攢到足夠的銀子,可以在東街租個鋪位做點小買賣。然後我們努力把小鋪位越做越好,做成個大店鋪,我們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


    玉菱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過不慣清貧的日子,可我不能害你就這樣和我過一輩子,我們,我。。。。。。”她本想說,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心裏隻有王爺,可她實在不忍說出口。


    公孫淵翻了一個身,背對著玉菱,打了個哈欠,“快去睡吧,我要睡了。”


    玉菱隻好無奈的迴到裏屋,躺在床上因為肚子太大了,怎麽睡都不舒服。


    玉菱記得離開景州後的頭兩個月,她一直過的恍恍惚惚。公孫淵帶她來到了燕京,在這裏購置了一間平房,安置下來。


    公孫淵每天總會想著花樣逗她開心,玉菱有公孫淵的陪伴,還顧念著腹中的胎兒,精神也漸漸好了起來。


    可公孫淵隨身帶的銀兩也用得差不多了,這時隔壁陸嬸的小兒子小虎頭病了,聽說治這個病的藥材很貴。那時陸嬸一家每日都在為藥錢發愁,公孫淵和玉菱把所剩不多的銀兩都為小虎頭買了藥,小虎頭的病後來也治好了。


    後來家裏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公孫淵便在燕京的一家酒館找到了一份記賬的差事,總算可以勉強維持家裏的開支用度。


    這樣平淡的生活是玉菱向往的,雖然清貧她還是覺得很幸福。隻是太委屈公孫淵了,她了解公孫淵對自己的深情,可自己除了心中感激外,什麽也不能為他做。


    此時躺在廳堂裏的公孫淵也還沒睡著,每次一個人時,他總是悔恨交織,甚至在夢中,他經常會夢到三年前那個清晨在蒼翠山莊與玉菱遇見的情景,可他卻沒有認出玉菱。


    他本該認出玉菱,她就不會受那麽多苦。可他愚笨的錯過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哥折磨玉菱卻無能為力。他不光恨他哥,他最恨的人其實是自己。還好老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即便玉菱心裏喜歡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會放棄。


    三日後的早晨,玉菱生產前的陣痛開始發作。當公孫淵得到消息趕迴來時,已是午後。


    公孫淵在廳堂裏聽到裏屋傳來玉菱一陣陣嘶聲力竭的叫喊,心揪得緊緊地,坐立不安。


    陸叔在他身邊不停地安慰他:“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生出來就好了!”


    可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夜晚,公孫淵有好幾次要衝進裏屋,都被陸叔陸嬸攔住了。


    這次誰也沒攔住他,他還是衝進了裏屋,看到玉菱躺在那裏麵色慘白,臉上表情痛苦至極。


    接生的王婆看到他,轟趕道:“快出去,男人進產房不吉利,你娘子就快生了,已經露頭了。”


    陸嬸跟進來連拉帶推得將他趕了出來,“公子,你進去了也沒用,還是安心在外等著。”


    終於傳來一聲嬰孩響亮的啼哭聲,過了一會王婆將包裹好的嬰孩抱到公孫淵的麵前,滿麵喜色的道:“恭喜公子,你娘子生了個男孩。”


    公孫淵有些笨拙的抱著王婆遞到他手中的嬰兒,那嬰兒又大聲哭了起來,一時便有些手足無措。


    陸嬸熟練地從他手中抱過嬰兒,哄了哄,歡喜的道:“你們瞧,這孩子長得多俊啊!眼睛像娘,嘴像爹。”


    公孫淵還在擔心躺在裏屋的玉菱,王婆笑道:“現在可以進去看你娘子了。”


    玉菱虛弱無力的看到走進來的公孫淵,問:“孩子呢?”


    “在這裏!”陸嬸將嬰兒放到玉菱的身邊,玉菱看著剛出生的嬰兒喜極而泣。


    公孫淵靠近玉菱,道:“你看佑麒長得多像你啊!”


    玉菱充滿母愛的仔細端詳著佑麒,他眉宇間像極了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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