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禍從天降


    京城漸漸進入了夏天,這天氣雖還不如盛夏時那般炎熱,卻也有些悶熱。


    前日老夫人特意派人把念月小姐接到府裏小住。念月和玉菱在離老夫人臥房不遠的廂房住著。


    每次念月小姐來時,玉菱基本上是陪伴和伺候念月,老夫人那邊就由兩個年長的嬤嬤服侍著。


    今日吃過午飯後,老夫人習慣小憩下。在房裏閑來無事,玉菱在專注的繡花,念月在一旁走來走去,拿著團扇一個勁的扇還嫌熱。


    玉菱放下手裏的針線,“念月小姐,這還沒到三伏天就熱成這樣,這要進了三伏天你還不得每天躺在冰上。”


    念月看她總算注意到自己忙道:“要不我們拉著平樂哥哥出去走走,外麵涼爽些。”


    “少爺一早就出門了,現在少爺每日要到禁軍中任職,傍晚時才迴府。”玉菱道。


    念月無奈連歎數聲氣,玉菱提議道:“念月小姐,心靜自然涼,我這裏還有個花樣子,要不你也繡花?”


    玉菱看念月忙搖搖頭,她又問:“彈琴?下棋?”可都被念月拒絕了。


    “小姐,那你每日在侯爺府中都做些什麽?”玉菱無計可施的問。


    念月皺眉答道:“練字、畫畫、彈琴、學舞、繡花,好不容易出來幾日,沒有叔叔管著,我可不願再做這些了。”


    玉菱對她笑了笑,這時勵勤走到門口問:“念月小姐、玉菱,我現在到街上辦點東西,你們可有要我幫忙帶的東西?”


    玉菱正準備答話,卻被念月搶著道:“勵勤你要出門啊,那我們和你一起去吧,女兒家的東西自己選方便些。”


    勵勤有些為難的不知道能否答應,玉菱看念月確實悶得發慌,好心的道:“等我去請示下老夫人吧。”


    玉菱剛說完,一位嬤嬤已扶著老夫人走進屋裏。老夫人表情嚴肅的道:“念月,這幾日你都不準出府,你在府裏陪我這個老太婆說說話。勵勤你快去辦事吧。”


    勵勤連忙應聲退下了。念月撒嬌的迎上老夫人道:“老夫人,月兒都陪你說了兩日話了,您還不悶啊,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老夫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覺得念月的性情和自己已故的女兒很相似,道:“老生今日哪裏也不想去,我叫廚房燉了冰糖綠豆湯,等下喝了解熱。”


    念月看沒有什麽辦法了,隻有乖乖的坐在老夫人身邊。


    這時周平樂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跑到老夫人麵前,老夫人忙問:“樂兒,今日你怎麽這麽早就迴府了?”


    周平樂急忙道:“不好了,今日上午逍遙侯府被抄了,說是謀反,侯爺府裏所有人都被抓起來了!”


    念月震驚的站起來,道:“平樂哥哥,你說什麽?這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神色憂慮的道:“沒想到這麽快!這麽快!”德妃前些日子就派宮裏的人傳口信給老夫人,好像聽聞陛下正在查逍遙侯府謀反的事,不過還不能確定是否屬實。


    玉菱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敢相信,謀反這麽大的罪,她怎麽沒聽到一點風聲!


    周平樂趕緊接著道:“剛剛京城的牢獄裏清查人犯,發現少了念月妹妹,已派禁軍的人趕來我們府裏抓人!外祖母,怎麽辦啊?”


    此話一出,大家更是慌了。老夫人畢竟是經曆風雨的人,她穩住神道:“樂兒,你讓鄭伯趕快準備車馬,老生要進宮麵見皇上。”


    周平樂連忙找鄭伯去準備馬車,老夫人出門前一再囑咐周平樂,如官兵前來抓人一定要好生應付,讓他們在府外等候,她會速去速迴的。


    老夫人離開後一盞茶的功夫,前來抓念月的官兵就到了鎮國將軍府大門口。


    帶頭的官兵恭敬的向周平樂說明來意,道:“校尉大人,末將前來找人犯。有勞大人將人犯魏念月交給我等。”


    周平樂推諉道:“你們來的不巧,念月一大早就到郊外遊玩去了。我們也是剛得到逍遙侯謀反的消息,鎮國一品夫人已進宮麵聖,要弄清事情的原由。還有勞各位在府外等候老夫人迴府再做打算。”


    府外的官兵聽周平樂這樣一說,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不敢得罪鎮國將軍府裏的人。


    在府裏的廂房中,念月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緩過神來,她突然站起身哭著要衝出廂房喊道:“我要去見叔叔、大娘,還有哥哥們!”


    玉菱慌忙拉住念月,拽住她不讓她出去,喊著:“小姐,千萬不要衝動,你這樣出去就是自投羅網。一切等老夫人迴來再從長計議。”


    念月轉身撲在玉菱的肩上哭著,“叔叔他們怎麽會謀反,不會的,不會的!謀反可是死罪啊!”


    玉菱也忍不住掉下眼淚,安慰她道:“小姐放心,一定是弄錯了。侯爺是不會謀反的,一定是弄錯了!”


    此時一位將軍騎著快馬手拿聖旨趕到鎮國將軍府大門口,高聲道:“你們還站在門口幹麽?還不快給我進去抓人!”


    門口的官兵還是在猶豫著,帶頭的官兵向騎馬而來的將軍行禮道:“迴將軍,校尉大人稱鎮國夫人已進宮麵聖,而且人犯魏念月現在不在府中。”


    那位將軍翻身下馬,手持聖旨道:“陛下特命我來宣旨,陛下有令:逍遙侯謀反證據確鑿,任何人等都不許求情,所有人犯一定要抓拿歸案,若有違令者與其同罪。你們馬上都給我進去搜!”


    周平樂看著情況,做出誓死相拚的樣子,擋在門口,吼道:“沒有鎮國夫人同意,誰敢貿然進府,本將定不輕饒!”


    帶頭的官兵權衡之下,為難的對周平樂道:“校尉大人,聖旨在此,末將不能不遵!多有得罪了!”


    說完便示意幾名士兵將周平樂纏住,命其他人入府抓人,“隻抓人犯魏念月,不得打擾府裏其他人,不準損壞府裏一草一木,一個物件,否則軍法處置。”


    奉旨而來的將軍對周平樂道:“校尉大人,你現在如果抗旨不遵,隻會讓逍遙侯府的人更加罪加一等。”


    周平樂聽他此語,握緊的拳頭忍住沒有揮起。他努力克製自己,想:現在事情還沒完全弄明白,一定不要衝動!


    官兵們進入府中謹慎的搜人,不一會功夫就帶出三個年輕女子,她們分別是玉菱、念月和冬雪。


    玉菱和冬雪緊張的護著念月,一個士兵迴報:“稟將軍,我等看這三個女子年紀相仿,她們都不肯答話,無法分辨誰是犯人。”


    那帶頭的官兵指著念月道:“蠢貨,這還用問,肯定是她,把她帶走!”


    士兵們趕緊上前抓住念月,“慢著!”奉旨來的將軍走到她們三人麵前仔細端詳了一番,卻指著玉菱,冷冷的道,“是她!鎮國將軍府裏的人看來早有防備,想以假亂真,又豈料我是見過魏念月本人的!”


    在場所有的人都被將軍的話給搞愣了,玉菱更是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位將軍,感覺好像是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念月看到這位將軍時,心中一驚,怎麽是他!這位將軍正是那日在茶館救她的公子公孫寒,他竟將自己那日在茶館門口答他的一句戲言當真了。自從茶館相見後,她日日都在心中想他,也不知道何日才會再見,相不到今日卻是這樣相見。


    念月忙解釋道:“公孫將軍,你誤會了,她不是,我才是魏念月,我才是你們要抓的人!”


    周平樂焦急的看著門口,盼望外祖母快點帶著皇上的口諭迴來。


    公孫寒並不理念月,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打開後是一副畫像,畫像上畫的人正是玉菱,但署名卻是念月。


    公孫寒把這幅畫像展示給所有人看,道:“本將軍豈會單憑的一句話,這是查抄逍遙侯府裏搜到的魏念月的畫像,大家可以仔細看看。”


    念月這下百口莫辯,這畫像是以前自己為了練習畫畫,非讓玉菱端坐了幾個時辰臨摹著畫的,因為是自己畫的所以署的自己的名。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周平樂和冬雪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說清楚時,玉菱不忍讓念月受牢獄之苦,挺身而出,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不要再為我遮掩了。當今皇上聖明,一定會查明真相,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公孫寒命令道:“將她帶走!”士兵們立馬抓住玉菱,將她押往監牢。


    鎮國將軍府裏剩下的人都是一片茫然,周平樂走到魏念月身旁摟著她問:“念月妹妹,你還好吧!”


    念月現在那還顧得上自己,隻是喃喃的道:“他們把玉菱誤當成了我,怎麽辦?”


    “那個公孫將軍非一口咬定玉菱就是你,玉菱想救你就順水推舟,這個丫頭還挺仗義的,隻有等外祖母迴來再說了。”周平樂也很擔心玉菱,可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勵勤迴府後,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衝到監牢去劫獄。可現在誰也不敢妄動,隻怕一個不小心讓事情變得更糟。


    三個時辰後老夫人才從宮裏迴來,迴到府裏滿麵愁容,看到念月還在府中,心中一喜,立刻又奇怪的問:“陛下,沒有趁老生不在,派人來抓人嗎?”


    周平樂答道:“派人帶著聖旨來抓過人。”


    老夫人傷心的歎道:“陛下已不是當年那個天兒了,對老生也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明知老生會進宮見他,卻避而不見趁機抓人。”


    周平樂驚訝的問:“外祖母,你沒見到陛下嗎?”


    老夫人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看著勵勤和周平樂問:“怎麽念月沒被抓走,你們和前來抓人的官兵廝打過?”


    “沒有!”周平樂忙解釋道,“是領頭的將軍把玉菱當成了念月,把玉菱帶走了。”


    老夫人啊了一聲,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勵勤忙跪在地上懇求道:“求老夫人,趕快想想辦法救救玉菱!”


    念月也附和著跪下,道:“老夫人,都怪我平日裏貪玩,才會造成這種誤會,求求您一定要救救無辜的玉菱。”


    老夫人看著他們,想了半天道:“今日老生未見到陛下,卻見到了德妃娘娘。娘娘說,這次逍遙侯謀反,陛下確實是掌握了鐵證,依目前的狀況看不像是有人誣陷。而且這次在查抄逍遙侯府的時候,在念月的房裏搜到一些陛下賜給德妃娘娘的物品。有些是我平日裏給樂兒,估計是樂兒又轉送給了念月。”


    周平樂望著老夫人難堪的點點頭,老夫人接著道:“現在就有大臣要陛下查證德妃娘娘是否也與謀反有關,陛下怒斥那些大臣是捕風捉影。看來這事再鬧下去,連我們鎮國將軍府也要牽連其中。現在局麵太亂了,容老生好好想想再說。”


    念月此時癱坐在地上,想著,難道叔叔真的謀反了!


    勵勤一聽到,這次逍遙侯有可能是真的謀反,就更為玉菱擔心了,再次懇求老夫人道:“老夫人,一定要救救玉菱!”


    鄭管家嗬斥勵勤道:“勤兒,不要再鬧了,讓老夫人靜一靜,給我出來!”


    勵勤仍跪著不動,老夫人安慰他道:“菱丫頭被他們誤認為念月,目前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就算是謀反罪,陛下也絕不會殺其他四國皇族的子孫,你不用太過擔心。”


    鄭管家連拉帶拽的把勵勤拉出老夫人住的堂屋,老夫人有些累了的對其他人道:“你們也都先迴去休息吧。”大家都退了出去。


    念月木然的走迴自己住的廂房,一想到養育自己長大的叔叔和大娘,還有一起長大的兩位哥哥都身陷牢獄,她就心如刀絞。


    一隊官兵將玉菱押到京城大牢,交給看管大牢的獄卒。獄卒領著玉菱穿過幽暗潮濕的監牢走道進入地下室裏。


    地下室的牢房顯得更加陰暗,卻不像上麵的牢房那般嘈雜,異常的安靜。左側的牢房裏關的全是男人,右側的牢房裏關得全是女人。


    狹窄的走道盡頭有個大鐵爐裏熊熊的火焰往外直冒,上麵架著的刑具被燒的通紅,玉菱隻覺得渾身發冷,她被關進了右側的牢房。


    兩邊牢房裏的人都躁動了起來,有人哭著對玉菱喊:“念月妹妹!念月妹妹!”


    玉菱還沒看清情況,牢房裏一個女人拉住她的手道:“念月,你還是被抓來了,想不到連鎮國夫人都無力保護你。”


    在被火光映得泛紅的光線下,玉菱看到拉著自己的女人四十來歲,頭發散亂,原本姣好的麵容已十分憔悴。


    玉菱認得她,她就是念月小姐的大娘,也是原來魏國的皇後肖玉。


    玉菱正想開口對念月的大娘解釋,念月的大娘肖玉已發現不對,忙小聲道:“你,你不是念月,你是誰?念月呢?”


    以前在逍遙侯府裏玉菱雖與她打過照麵,可肖玉從來沒好好注意過玉菱。


    玉菱向她行禮解釋道:“大夫人,奴婢是鎮國將軍府裏的丫鬟,名喚玉菱。今日因情形緊急所迫,奴婢不得不冒充念月小姐。”


    念月的大娘放開玉菱的手,呆呆的道:“你冒充念月,如果被那個狗皇帝發現了,又可以多加我們一條罪狀。”


    玉菱其實也是心亂如麻,也不清楚到底該怎麽辦,隻有往好處想,道:“大夫人請放心,老夫人已進宮麵聖,應該很快就能把你和侯爺救出去。”


    一直在左側牢房望著這邊情況的逍遙侯帶著絲怒氣道:“大嫂,你既然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為何還要暗中聯絡以前的大臣謀反?”


    隔著牢房堅固的柱子,念月的大娘麵對逍遙侯淡笑道:“二叔,至從魏國亡後,我的夫君,我們魏國的皇帝子龍,他寧死不降,先去了。我們被帶到大興的京城,封了個什麽逍遙侯,名義上是侯爵,實際上連大興國一般的官員都不如。念月從小到大可曾用過一個丫鬟,我們連個丫鬟都用不起。我身邊的一個嬤嬤還是當年我嫁給陛下時的陪嫁丫鬟。我們這些年來節衣縮食過得是什麽日子!”


    逍遙侯緩緩的道:“大嫂,繁華富貴隻是過眼煙雲,你這又是何苦,這些年來我們雖不如在宮中生活奢華,但也不曾為吃穿擔心過。大興皇帝秦秉天一直對我們以禮相待,何曾羞辱過我們。”


    “二叔,我做不到像你這樣超然灑脫。以禮相待?他還不如一刀解決我,才來的痛快!”念月的大娘憤怒的道,“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每日提心吊膽,他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卻遲遲不砍。而我們卻要時刻擔心這把刀何時會落下,日日煎熬!當初我本來就想隨陛下一起去,把孩子們托付給容妃。可沒想到她竟然比我要快一步隨陛下去了。我又不忍心拋下年幼的孩子才獨自活了下來。”


    “如今你就忍心拋下他們,還要連累他們一起遭罪!”逍遙侯反問道。


    念月的大娘神傷的道:“無論我有沒有謀反,他們永遠都是魏國皇族的後代,他們應該不要忘記魏國亡國的恥辱,竭盡全力複興魏國。再說大興的狗皇帝一直把那個妖女的遺言奉若神旨,他一定不會誅殺他們的,以後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對麵牢房裏兩位少年跪在地上哭泣著叫著:“娘!娘!”


    “如今大興已建國十餘年國泰民安,你難道要為了自己複國的私欲,又要陷天下百姓於水生火熱的戰亂中嗎?要不是因為她,其他四國的皇族都會血流成河,誰也無法保全下來,你為何還要如此恨她!”逍遙侯爭辯道。


    念月的大娘譏諷道:“要不是她,我們魏國會亡嗎?你、子龍、周王和大興的狗皇帝都鬼迷了心竅,她到底哪裏好,讓你們為了她瘋瘋傻傻,尋死覓活的!”


    逍遙侯沒有迴答,轉過身背靠著牢門的柱子。


    玉菱呆坐在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萬分的不安,對談話的內容她雖一知半解,但有一點她聽明白了,那就是逍遙侯府裏確實是有人謀反,不管這個謀反的人是逍遙侯,還是念月的大娘,謀反卻是事實。如果是這樣,老夫人能求皇上網開一麵嗎?


    地牢裏有恢複了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寧靜,玉菱望著不遠處火爐上的刑具,隻覺心神不寧。


    玉菱無意中瞟到念月的大娘趁無人注意時,麵對著牆角快速拿下頭上極其平常的一個發簪。


    玉菱好奇的伸長脖子還沒看清楚她到底在幹麽,她已經又將發簪插到了頭上。


    玉菱正想開口問時,地牢的大門打開了。隻聽有個尖銳的聲音高唿:“陛下駕到!”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兩邊牢房的人都慌成一團。皇上已徑直的走了進來,玉菱忙恭敬的低著頭跪在地上,其他人也和玉菱一樣跪在地上迎駕。隻有念月的大娘還紋絲不動的坐著,逍遙侯體麵的站起來,微微頷首直麵皇上。


    玉菱其實是第二次見到皇上,大興的開國皇上,他的雄才偉略,他的戰無不勝,他的寬厚仁義,他和府裏大小姐的愛情,早已是百姓們閑暇時最愛談論的傳奇。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皇上時,是在老爺的喪禮上,那一次皇上親自到鎮國將軍府裏祭奠老爺。


    那次她也是一直低著頭伺候在老夫人身邊,一想到至尊無上的君王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她就緊張的不敢抬頭看。


    這次由於地牢的狹小,皇上站著的時離她更近,近到她低頭跪著時都能看清楚皇上長衫上繡得每一條花紋,但這次她不僅僅是緊張還有恐懼。


    上次見到皇上時,她雖沒敢看他,卻能感受到他的悲傷;這次她同樣不敢看他,但卻能感到他的憤怒。


    皇上走到逍遙侯的牢房跟前,質問道:“子風,聯絡以前魏國舊臣暗通匈奴謀反的事,你可參與,你可知情?朕要聽你親口說出實情。”


    念月的大娘冷哼道:“秦秉天,這事都是我一手策劃,與他人無關!”


    皇上身邊的侍從吼道:“大膽犯婦,竟敢直唿陛下名諱!”


    皇上並不理念月的大娘,隻是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給朕退出去,朕要和他們單獨談談。”他身邊的人都退了出去。


    “子風,朕想聽你說!”皇上又問逍遙侯。


    逍遙侯坦然的道:“我剛開始並不知情,等我知情時已無力阻止。即便我知道這次如果複國成功,會讓匈奴人占去大片的土地,但我還是身不由己的要幫助大嫂完成此事。”


    “子風,可你有沒有想過,匈奴人不會關心你們魏國能不能複國,他們要得隻是土地、財物、奴隸。”皇上生氣的道,“一旦你們裏應外合的放匈奴人越過邊境的城牆,他們隻會塗炭生靈,燒殺搶虐,若不是公孫將軍從安插在匈奴軍中的內線得到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念月的大娘笑道:“你少在這裏假仁假義,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能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武將當上皇帝,難道不是塗炭生靈換來的嗎?你滿口仁義,試問從古至今又有哪個皇帝能做到真正的仁慈,那他根本就坐不穩皇位!”


    皇上猛然轉過身麵朝著念月的大娘,平緩的道:“你說的沒錯,朕絕不會仁慈的對待像你這樣不擇手段要毀掉大興的人。因為你,魏國的皇後,朕此次還要破例讓你的兩個兒子給你陪葬,逍遙侯府裏所有參與謀反的人都得死!”


    念月的大娘突然口吐鮮血,將手伸出牢門柱子的縫隙,抓住皇上的衣服道:“你,你好狠啊!你和她一樣的狠毒,她奪走了我丈夫的心,你又要奪去我兒子的性命!”


    皇上毫不留情的扯開她的手,將她推到牢房的地上。逍遙侯跪在地上懇求道:“秦兄,二十多年前是你和秋月救了我的性命,今日你要取我的性命,我並無怨恨,但求你放過皇兄的兒女,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絕沒有參與此次謀反!”


    “子風,此生就此別過,黃泉路上好自珍重!可饒過魏王女兒不死!”皇上向逍遙侯拜別後,便邁步離去。


    皇上離開後,地牢裏響起隱隱的哭聲,這時玉菱才敢起身來到倒在地上的念月大娘身邊,念月的大娘已七竅流血,不再動彈。


    一位嬤嬤探了探念月大娘的鼻息,哭著撲到她身上,“娘娘!娘娘!”


    玉菱怔怔的看著已死去的魏國皇後,怎麽會這樣?剛才還好好的一個活人現在就死了!


    逍遙侯悲歎自語道:“秋月,你要我好好活著,我就好好活著。可隻要我活著,就無法擺脫這世間的紛爭。我的存在對你最愛的人是一種威脅,如果今日你還活著又會如何?我現在就去找你,我要親口告訴你,我今生都無法向你表白的那些話!”


    玉菱看到逍遙侯目光決絕的盯著牢房的牆壁,當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時,逍遙侯已重重得撞向牆壁。隻聽到一聲悶響,逍遙侯已頭裂而亡。


    玉菱震驚得望著眼前發生的事,已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傻呆呆的看著聞聲而來的獄卒把逍遙侯和念月大娘的屍體抬出去。而牢房剩下的人除了哭泣,就隻有等待死亡。


    第二日,皇上的聖旨終於到了。逍遙侯和念月大娘的遺體將會被運迴魏國以王爺和皇後的禮儀安葬;逍遙侯府裏的其他人都訂在明日午時處斬;皇上唯一饒過的人就是魏念月,但卻將她貶為奴籍,賜予公孫寒將軍。


    玉菱平靜的聽著聖旨,心裏卻在為念月難過,她想著如果現在在地牢裏的是念月小姐會如何?念月小姐要是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在她麵前死去,自己從侯府裏的小姐變成了奴隸,她肯定會痛不欲生。


    而玉菱自己本就是丫鬟,被貶為了奴隸,好像也沒什麽區別,隻是一想到公孫寒,她就有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心頭。她隻有希望老夫人盡快讓勵勤來救她。


    宣旨的太監離開地牢不久,公孫寒就派人將玉菱押到了蒼翠山莊。


    蒼翠山莊是皇上賜給公孫寒的府第,公孫寒常年在北方邊境與匈奴人打仗,在京城呆的日子並不多,這次負傷迴京休養,就住在山莊中。


    公孫寒獨自坐在大廳裏把玩著波斯人進貢的小香爐,這次查抄逍遙侯府時沒收的東西,皇上也全賜給了他。


    他仿佛想起了什麽,神情異常痛苦。一個侍從走了進來,稟告道:“將軍,魏念月已押迴。”


    公孫寒漫不經心的問道:“她現在是不是傷心欲絕?”


    侍從猶豫了一下,答道:“看上去還算平靜。”侍從想著一路押她過來,她並沒有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很好,不愧是魏王的女兒,魏國的公主,很堅強啊!”公孫寒放下手中的香爐,冷冷的道,“我倒要看她能高貴到幾時!剩下的事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侍從領命退下,“是!”


    此時鎮國將軍府中,周平樂得到消息,急匆匆的對老夫人道:“逍遙侯和前魏國皇後昨日已在獄中自盡,今日陛下已下旨逍遙侯府裏的人除了念月,全部要在明日午時處斬。念月被貶為奴,並賜給了公孫寒。”


    老夫人震驚的道:“陛下這次從抓人到決斷竟然這麽快,連魏國的皇子都沒放過!”


    周平樂解釋道:“聽說這次逍遙侯和前魏國皇後是暗中聯絡魏國以前的大臣,串通匈奴單於,不惜以北方的各郡縣為代價謀反。”


    老夫人喃喃的道:“平日看似與世無爭的逍遙侯,這次竟然做的這麽絕,陛下這次不光是憤怒,肯定還很傷心。”


    魏念月滿臉淚痕的衝進來,哭道:“老夫人、平樂哥哥你們剛才說什麽?叔叔和大娘都死了嗎?其他人明日都要處斬嗎?”


    周平樂忙迎上前扶住念月,老夫人看著念月的樣子也忍不住默默垂淚。


    念月掙開周平樂,擦著眼淚道:“不行!我要去見見他們,他們死時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老夫人快步攔到念月的麵前,道:“月兒,你現在不能去,去了你能讓他們死而複生嗎?你能救得了其他的人嗎?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去了你隻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會害了玉菱的性命!”


    念月不顧老夫人的阻攔,疾步向外走,撞到直直站在門口的勵勤,勵勤兩眼通紅攔著念月道:“念月小姐,老夫人說的是對的,你現在不能去。”


    “讓開!我現在就去把玉菱換迴來!”念月吼道。


    勵勤仍然不動,冷靜的道:“現在不是換迴來這麽簡單的事,逍遙侯是真的謀反了,如果讓皇上知道,我們府裏的丫鬟冒充你頂罪,你想皇上會輕易饒了你和玉菱嗎?這是欺君之罪啊!老夫人和少爺也難免會受牽連,還有德妃娘娘!”


    念月呆呆站在門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周平樂從她身後將她拉入懷中道:“念月妹妹,別太難過了,你還有我們,我們一直都把你當親人一般!”


    念月靠在他懷裏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盡情的哭著。


    老夫人無奈的道:“事已至此,月兒你和玉菱互換的身份隻能暫時先這樣維持著,等過段時間這件事淡了,皇上的氣消的差不多了,老生再向皇上說清其中的誤會。”


    老夫人又對勵勤道:“明日你去公孫寒將軍府上,看能不能把玉菱贖迴來,花再多錢都可以!”


    勵勤向老夫人行禮道:“謝老夫人!”


    老夫人扶起勵勤道:“玉菱迴來後,你就和她早日成親吧!成親後你們想繼續留在府裏,或者到外麵去做點小生意都可以。”


    勵勤感激不已得跪在地上道:“謝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扶起勵勤道:“我雖老了,但眼睛還不花,你們早就兩情相悅,你們兩都是好孩子,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周平樂參扶著念月道:“外祖母,我送念月妹妹迴房的。”


    老夫人點點頭道:“你們都去吧,要好生照顧月兒!”,勵勤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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