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府裏丫鬟


    桃花兒謝了,梨花兒開,秋去春來,大興朝建元十五年暮春時節。


    鎮國將軍府裏,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穿著粉紅色的羅衫,鵝黃色的長裙,頭發挽成簡單的發髻,發髻兩邊紮著兩條小辮。細細的彎眉下,一雙丹鳳眼如秋水般明亮,鼻若瓊瑤,櫻唇皓齒,生的美豔動人、風姿妖嬈。


    她手裏捧著一個長方形的大錦盒,走在將軍府裏的青磚小路上,朝府裏花園的方向去。


    她一走進花園,就看到在花園中間的空地上,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年穿著月白色束袖長衫正在練劍,那少年長得白白淨淨,如花似玉,若不是看他的發式,倒像個女子。


    在那練劍少年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丫鬟,穿著綠色的羅衫,雪白的長裙,生的眉清目秀。那丫鬟的旁邊站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少年穿著青色的長衫。


    他們都注意到捧著錦盒走進花園的丫鬟,大家都沒說話隻是微微的笑了下。


    捧著錦盒的丫鬟也站到他們身邊,一起觀看少年舞劍,這少年正是府裏的少爺,名叫周平樂,是鎮國將軍王康的外孫,也是王將軍大女兒王秋月的兒子。


    她每次看少爺練劍時,都能感受到每招每式裏都蘊含著難以排解的怨氣,這種怨氣讓少爺的劍舞起來殺氣騰騰,似乎他的對麵站著個仇人,那怕這滿院的春色,也絲毫掩飾不了他心中的仇恨。


    對!是仇恨!她恍然間領悟了少爺劍氣裏的情感,她想,少爺心裏有深深的仇恨,這種仇恨在他心中從未消除過。


    少爺的劍鋒一轉突然直直的向她刺來,她毫不驚慌,不閃也不退,依然站在原地。反倒是身邊穿青衣的少年驚唿一聲,“玉菱!小心!”


    少爺就在快刺到名喚玉菱的丫鬟時,將劍猛然一收,迅速挑開了這丫鬟手裏的錦盒,笑問:“玉菱,你為何不躲?”


    玉菱輕輕一笑,這笑容勝過這園裏所有的花,道:“奴婢不敢躲,奴婢怕越躲少爺您的招式越多,本來隻是想嚇嚇奴婢,搞不好還真的刺到奴婢了。”


    她一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少爺道:“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難怪外祖母這麽喜歡你。我討了幾次她都不給,還說疼我呢。”


    玉菱忙道:“少爺看你說的,奴婢是老太太的丫鬟,也就是你的丫鬟,你要差奴婢辦什麽事,老太太哪迴沒答應啊。再說我怎比得上冬雪姐姐靈巧能幹,到了你這裏還不是添亂。”


    “玉菱妹妹休要取笑我,我還不是笨手笨腳的,承蒙少爺不嫌棄罷了。”著雪白長裙的丫鬟臉紅紅的道。


    玉菱好笑的朝冬雪擠了擠眼色,冬雪害羞的不敢看她。將軍府裏的人都心知肚明,冬雪就是老夫人默許給少爺的侍妾。


    “勵勤,接著!”少爺將劍丟給青衣少年,接過冬雪遞來的拭汗帕子,擦著額上的汗,問:“錦盒裏裝的是何物?”


    玉菱正色迴稟道:“這是前幾日德妃娘娘派宮裏人送給老夫人的小香爐,這香爐聽說是波斯人獻給皇上的,少爺你看,這樣式好特別,美輪美奐的。老夫人說她也用不著這些,要我拿過來給少爺,看少爺是否合用?”


    玉菱將錦盒交給冬雪,少爺不屑一顧的道:“我房裏香爐已夠用了,也用不上。你幫我將這香爐送到念月妹妹那裏,她應該會喜歡的。”


    玉菱隻好又接過香爐,她也知道凡是德妃娘娘賞賜的宮中東西,少爺都是極為排斥的。


    少爺又想起什麽,道:“冬雪,把我房裏桌上的小畫本拿過來。”冬雪應聲連忙去取。


    “我前日在市集上看到有賣小畫本的,念月妹妹看了一定喜歡,你幫我也一起帶過去。”少爺又對玉菱道。小畫本就是快速的翻動它,裏麵畫的人就看上去會動起來的玩意。玉菱想,念月小姐老愛這種哄小孩的玩意,她就是永遠長不大的千金小姐。


    玉菱應聲道:“少爺,奴婢先和老夫人說聲,這就去辦!”


    少爺調侃她道:“你剛才還說,隻要我差你辦事,外祖母都會答應的,你還去請示什麽?”


    少爺老愛戲弄她,她隻好對旁邊的青衣少年道:“勵勤哥哥,那就有勞你幫我向老夫人說聲。”勵勤點點頭。


    這時冬雪把小畫本已取來交給玉菱,玉菱接過小畫本,向少爺行了個禮,就出門了。


    玉菱每次出門,走在京城繁華的街巷裏,她總忍不住要繞到綠柳河邊的煙花巷裏走一圈。她總是要仔細看一遍這煙花巷裏每間青樓的招牌,她想尋到怡紅院,她想見見小花和小青,看她們過得好不好?


    她每次想到十年前的事心中總是有種隱隱的歉疚。雖然自己僥幸得救,雖然自己當時也無能為力,但每迴腦海裏浮現小花和小青跪在地上懇求的一幕,她就會難受。


    如果能找到她們,看到她們過得還算好,也許她心裏會好受些。可是她在這條巷子裏走了不下十遍,卻沒發現一家名叫怡紅院的青樓。這讓她很疑惑,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名字,又怎麽可能記錯呢?


    然而她也沒有勇氣去詢問這個巷子裏的人,本來大白天一個姑娘家往這個巷子裏走就很奇怪。白日裏這條巷子是冷清的,每間青樓的大門都是緊閉的,路上的路人也是稀少的,偶爾能聽見從大門裏傳出來的歌樂聲,那是青樓女子練歌的聲音。


    她幾次想隨便敲開一間青樓的大門打聽下怡紅院,可每次她抬起手時,又因為害怕別人看到而放棄。


    今日她又站在一間招牌上寫著“百花樓”三個字的青樓大門口,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打聽下。百花樓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老鴇滿臉堆笑的恭送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出門。


    玉菱在措不及防中,與出門的公子對視了一眼,那公子麵相俊朗,頭束紫玉冠帶,錦衣華服,她慌忙間臉色羞紅,低下頭。


    那貴公子也感到意外,眼神奇怪又溫和的打量著眼前美麗的少女。玉菱不敢多看匆忙的逃離這條煙花巷。


    那位公子身後的老鴇忙道:“哪裏跑出來的冒失丫頭,竟敢這樣衝撞王爺。”


    那位被稱作王爺的公子,若有所思的道:“你可知道,她是哪家新來的?”


    “奴才也從未見過,看她的打扮倒不像這裏的丫頭,怕是官宦人家的丫鬟走錯了路吧!”老鴇答道。


    這位王爺不再問什麽,望了望玉菱已遠去的背影,坐上了來接他的轎子。


    玉菱跑出煙花巷後,就直接朝念月小姐的住處侯爺府裏去了。


    念月小姐,本名叫魏念月,原是魏國的公主,魏王最寵愛的女兒。魏國滅亡時,她隻有三、四歲和魏國投降的皇族一起被帶到洛城,也就是現在大興朝的京城。


    魏王和她的母妃在來到京城不久便都自殺身亡,念月小姐從小就跟著自己的叔叔,魏王的弟弟魏子風一起生活。皇上念及以前與魏子風的交情封他為逍遙侯,逍遙侯隻是個稱唿,並沒有任何的實權,但可以領朝廷俸祿,在京城裏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


    念月小姐的母妃與鎮國將軍的大女兒王秋月曾在魏國宮中情同姐妹,臨死前將念月小姐托與鎮國將軍照顧。因此念月小姐從小就經常來鎮國將軍府裏小住玩耍,和府裏的周平樂少爺兩小無猜,玉菱會經常見到她,和她也比較熟絡。


    玉菱來到侯爺府前,門口的小廝認得她,看到她就笑道:“玉菱姑娘,今日得空來找我們家小姐玩啊。”


    玉菱隨他進去道:“我是來幫我家少爺送東西的。”


    這裏雖是侯爺府,但卻和普通官宅別無二樣,府裏的景致擺設遠遠不及將軍府。逍遙侯和家人現在過的日子隻能算得上是清貧。


    小廝將玉菱帶到內院,逍遙侯正在內院撫琴,一個少女和著琴音漫不經心的舞著。


    那少女長得清麗秀美,鬢發如雲,雙目如星,身段婀娜,一身桃紅的舞衣,襯得她肌膚如雪。


    逍遙侯雖已四十餘歲,容顏依然俊雅,隻是神情總是淡然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憂悒和失落。


    琴聲驟然停了,“念月,你的動作全錯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即便是責怪,逍遙侯的語氣裏也帶著寵愛。


    魏念月撒嬌的跑到魏子風身邊道:“叔叔,我們不要練舞了,一點也不好玩。”這時她看到玉菱,道:“玉菱,你怎麽來了,太好了,我正悶得發慌呢。”


    玉菱忙朝魏子風和魏念月福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侯爺、小姐,老夫人代問侯爺、念月小姐安好?”


    魏子風站起身道:“轉告老夫人侯爺府裏一切安好。”


    玉菱點了點頭,魏念月已拉著玉菱道:“你手裏拿得是什麽?快給我看看!”


    玉菱忙將錦盒呈給魏念月道:“小姐,這是我家少爺要我送給你玩的。”


    “樂兒這孩子真懂事,有好東西總記得念月。玉菱,你陪念月說說話吧。”魏子風說完就離開了。


    玉菱又朝魏子風行了行禮,想著,逍遙侯魏國的二皇子年輕時該是何等的英俊瀟灑,又該是何等的富貴榮華,而今國破家亡,寄居在這不大不小的官宅裏,照顧著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魏國遺留下來的皇族成員,生活過的清貧也就罷了,可還要如履薄冰的過日子,隨時擔心著朝堂上的風波會波及到他們。對於前朝的皇族,皇上雖仁厚,但還是多有顧忌。前不久,齊國和唐國的皇族都因有謀反之心而獲罪。她也不由為逍遙侯擔心,下一個不知道會不會輪到魏國的皇族。


    魏念月拉著楊玉菱朝自己的閨房走,道:“走,陪我到屋裏說話。”


    魏念月的閨房布置的典雅別致,房裏的擺設琳琅滿目的,都可以開個擺件店鋪了。


    玉菱從懷裏拿出小畫冊交給魏念月道:“念月小姐,這是少爺特遞吩咐我給你的,他說這是你一直想要的。”


    魏念月接過小畫冊快速的翻了一遍,高興道:“還是平樂哥哥有心。”


    玉菱別有深意的笑道:“我家少爺對小姐的這份心可不一般哦。”


    魏念月拿起桌上的雲片糕想賭住她的嘴道:“好你個饒舌的丫頭,看我不堵住你的嘴。”


    玉菱的神色突然變的厭惡,道:“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平時最是討厭吃雲片糕的。”


    她從小看到雲片糕就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這是她心頭的一片陰影。


    “別在我麵前奴婢奴婢的自稱,我可不是你的主子。”魏念月好笑的收迴拿在手上的雲片糕放到自己嘴裏吃著,“真不知道你怎麽會這麽討厭雲片糕這麽好吃的東西,怎麽看到它和我看到老鼠一樣?”


    “小姐,你看那裏怎麽有個老鼠啊?”玉菱突然驚唿道。


    魏念月嚇得連忙跳到凳子上,喊著,“哪裏?哪裏?在哪裏啊?快給我趕出去!”


    玉菱捂著嘴巴嗬嗬的笑了起來,魏念月一下明白過來,跳下凳子伸手去撓她的癢癢,“好你個玉菱,連本小姐都敢戲弄,今日可不能輕饒你。”


    魏念月追著玉菱撓,撓得她左躲右閃的,倆人瘋做一團,玉菱實在受不了了,笑著求饒道:“小姐別鬧了,我投降還不行嗎?”


    魏念月這才得意的停手,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戲弄我!”


    玉菱雙頰緋紅,喘著氣道:“不敢了!不敢了!”


    魏念月把一盤桂花糕遞到玉菱麵前說:“你不吃雲片糕,桂花糕總該吃吧。”


    玉菱拿了塊桂花糕放到口裏道:“念月小姐,你今日一下要我吃這一下要我吃那的討好我,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啊?難道是要我幫你帶封情書給少爺?”


    魏念月生氣的道:“你再胡說,我,我。。。。。。”她放下手裏的盤子,又準備撓玉菱的癢。


    玉菱忙攔住她道:“念月小姐,說正經的你對我家少爺到底有沒有意思啊?”


    “我隻把他當哥哥一般!”魏念月臉紅的小聲道,她又反問玉菱,“那你的勵勤哥哥呢?你和老夫人說了沒,你們準備什麽時候成親呀?”


    玉菱害羞的並不迴答她,繼續問她:“我們少爺這麽美的男子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魏念月看著窗邊的花瓶想了一會,站到玉菱麵前邊模仿邊道:“我喜歡那種高大威武,濃眉大眼,粗狂豪邁的真男兒。”


    玉菱看她的樣子,笑道:“你說的這人不是土匪就是我的勵勤哥哥,要不我把勵勤哥哥讓給你吧!”


    魏念月氣得捶打她道:“你的勵勤哥哥,也不害臊!我說的可不是勵勤,他雖濃眉大眼,但他哪有那種豪邁氣概呀。那隻有真正在戰場上廝殺過的男人才有的。”


    “那就是土匪!”玉菱馬上迴了一句。


    魏念月怎麽說都說不過她,都不想理她了。玉菱見好就收道:“念月小姐,我說錯了,還不行嗎?你是大家閨秀,怎麽會喜歡這種的人呢?”


    魏念月向往的道:“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帶著我離開小小的侯府,和我自由的策馬奔馳在一望無邊的草地上。”


    玉菱在心中歎口氣想,念月小姐的想法也太天真了,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是有能力也願意保護自己的人就好了,其實什麽長相什麽氣概都不重要。


    玉菱又討好她道:“願小姐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隻是可憐我們家少爺了。”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玉菱,我想讓你陪我到街上去逛逛!平時沒人陪我一個人逛也沒意思。”魏念月這才說到正題。


    玉菱忙推辭道:“念月小姐,侯爺能同意讓我們倆個人去街上嗎?”


    “放心,叔叔最疼我了,他不會不同意的。”


    這點玉菱相信,逍遙侯最疼愛魏念月,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子女還好。玉菱又道:“可我還趕著迴府呢,我怕老夫人和少爺問起來不好交代。”


    “你就說陪我了,他們一定也不會說你的。”魏念月再不讓她拒絕,忙翻箱倒櫃的找衣服道,“等等,我換身衣服,我們就出門。”


    兩個美麗如花的少女,在京城的大街上興致勃勃的逛著,引來無數男子追隨的目光,人們都紛紛猜測她們是哪家王侯將相府裏的丫鬟。


    楊玉菱和魏念月各拿著一支冰糖葫蘆,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一邊東瞧瞧西看看。念月興奮的拉著玉菱四處走,每個商鋪每個小攤都不放過,街上的一切對與她來說總是那麽新鮮好玩。


    玉菱跟著念月小聲道:“念月小姐,我們出門時應該臉上蒙個麵紗的。”


    念月把手裏的冰糖葫蘆交給玉菱,拿著小攤上的手鐲在試戴,道:“蒙了麵紗,看得人更多,全都怪你長得太惹眼了。”


    “我?倒怪到我頭上了,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還有是誰提議跑出來玩的。”玉菱好笑的道。


    念月聽到街那邊鑼鼓直響,忙放下手鐲,又拉著玉菱朝有鑼鼓聲響的方向跑。街上的人圍著幾個街頭賣藝的人,那幾個賣藝的男人長得身強力壯,都赤露著兩支胳膊,正在耍槍弄棒,圍觀的人群裏不時傳出喝彩聲。


    念月看了會,覺得沒意思。玉菱打趣的問她:“這幾個人豪邁嗎?”


    念月會過意來,嬌羞的捶了她兩下,道:“玉菱,你這個死丫頭。走吧,一點都不好看。還不如平樂哥哥和我叔叔耍得好看。”


    她們離開圍觀賣藝的人群,繼續在街上逛,逛到一處茶樓前,隻見茶樓門前擠滿了人。


    門口的小兒吆喝著,“各位要看戲快趁早,馬上就開鑼了,過時不候!”


    念月和玉菱擠到小二跟前問:“什麽戲?”


    “本店近日請的皮影戲班子,每日演三場。”小二答道。


    念月又問:“我是問你演哪出戲?”


    “人麵桃花!”


    念月忙道:“玉菱,我們進去看看吧,反正也走累了走餓了,進去喝口茶吃點東西。”玉菱笑著答應了。


    小二道:“兩位姑娘,快裏麵請,前麵還有兩個好位子,一位十文錢。”


    玉菱和念月坐在靠近皮影戲舞台的位子,喝著茶吃著點心,茶館裏已坐滿了人,鑼鼓聲漸漸響起。


    玉菱聽著幕布後傳來的唱詞,看著惟妙惟肖的皮影小人,入迷的看著戲,這出戲很優美又有些傷感。


    她隨著情節為戲中的人物感懷時,不經意間抬起頭發現坐在離她不遠處的一位男子正望向她這邊。


    那男子的眼眸如夜空中的寒星,鼻梁尖挺,薄薄的嘴唇,讓人覺得他孤傲而冷漠。玉菱不敢與他直視,忙迴避他那冰霜般讓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玉菱又迴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念月,念月小姐正滿臉悲傷的專注的看著戲。玉菱一下什麽也看不進去了,推了推念月壓低聲音道:“念月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念月看也不看她,道:“別吵,等我看完了再走。”


    玉菱隱隱聞到茶館裏有股煙味,這時有人慌忙喊道:“失火了,快跑啊!失火了,快跑啊!”


    茶館裏的人頓時亂作一團,玉菱和念月匆忙起身手挽著手朝門口衝去,可門口方向人擠人,大家都爭先恐後的向外湧,後麵擠過來的人硬是將玉菱和念月擠散了。


    念月被人流推到了前麵,玉菱落在了後麵,玉菱心急的喊著,“小姐,小姐!”


    念月發現玉菱不在身邊也慌了神,想迴頭去找她,卻在擁擠的人流中,完全轉不過身,她隻覺得自己被擠得幾乎都快站不穩了。


    念月忽然感到有人在她身後張開雙臂將她環抱住,在她耳邊道:“這位姑娘現在可不能摔倒,摔倒後會有性命之憂。”


    念月在他的幫助下終於站穩了朝前走,她感到在她的身後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她的心莫名的跳得厲害,她感覺到周圍似乎靜謐到隻能聽見自己和身後那男子的唿吸聲。


    她就這樣被他護著擠出茶館,脫離了嘈雜的人流。


    當她轉過身看向身後的男子時,她感到四周的一切都已凝固了,這就是她夢中的人,那男子高大挺拔,渾身有種說不出的氣概,粗狂中帶著灑脫,隻是散發著一種孤傲和冷漠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那男子看念月隻是傻呆呆的看著自己,先開口道:“姑娘可是受了驚嚇?”


    念月這才迴過神來,有些臉紅的道:“我沒事。”她一下想到還未擠出茶館的玉菱,擔心焦急的看著茶館門口湧出的人流。


    這時茶館的掌櫃跑到人群裏大聲喊:“各位客官不必驚慌,小店隻是廚房有小火已撲滅!”


    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那男子對念月道:“既然姑娘以無事,在下就告辭了。”說完便要走。


    念月慌忙問道:“敢問公子姓名?”


    “公孫寒!”那男子禮貌性的迴答,走了幾步,他又想到什麽,迴頭道:“敢問剛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的芳名?”


    魏念月聽到他的話心中懊惱,原來他關心的並不是自己,她賭氣似得故意答道:“她叫魏念月。”


    “那她可是以前魏國的公主?”公孫寒又問


    “正是!”


    “那姑娘芳名?”


    “楊玉菱!”


    公孫寒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又重複了一遍,“楊玉菱?!鎮國將軍府上的丫鬟?”


    “正是!”


    公孫寒又意味深長得看了她一眼,便快步轉身離去了。


    玉菱隨著不再擁擠的人流走出茶館,看到安然無恙站在不遠處的念月,激動的跑到她身邊道:“念月小姐,你沒事吧?太好了,剛才嚇死我了!”


    念月還是呆呆的望著公孫寒離去的方向,玉菱好奇的朝著她望著的方向看去,問:“念月小姐,那邊有什麽好看的東西嗎?”


    念月迴想著剛才被公孫寒擁著走出來的情景,不覺臉上發熱,她拉著玉菱道:“你沒看到,剛才多虧有位公子保護,我才沒被擠傷。你還好吧?”


    玉菱羨慕的道:“我還好,我可沒小姐那麽幸運有人保護,我的腳都被踩腫了!”


    念月本欲細說剛才的經過,可想到自己一時好玩故意將她們兩個的身份顛倒了,如果向玉菱這丫頭解釋清楚了,她一定又會取笑自己的。


    她隻是安慰玉菱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吃了苦,到時我一定在老夫人麵前為你和勵勤說好話,讓你們有情人早日終成眷屬!”


    “大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迴去吧。我也好迴去交差,每次給你送東西,一送就是一天,哎!”玉菱抱怨道。


    念月指著她道:“你應該感謝我才對,不是我,你哪有機會到街上玩啊!”


    “是的!是的!奴婢這就謝過小姐。”玉菱不再跟她爭,催著她迴侯爺府。


    玉菱陪念月迴侯爺府後,逍遙侯擔心的詢問了一番她們出去的經過,她們倆都沒敢說失火那茬事。


    逍遙侯並沒有責怪她們,玉菱便告辭離開了侯爺府。


    她剛走出侯爺府,就碰到了鄭勵勤,她忙迎上去道:“勵勤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我看你送東西送了一天都沒迴府,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勵勤傻笑著答道。


    玉菱心領神會,害羞的道:“我們迴去吧。”


    玉菱和勵勤並肩走著,勵勤不經意間牽著玉菱的手,玉菱默許了。


    他們雖牽著手,但都感覺既緊張又羞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快到鎮國將軍府了,他們又默契的同時鬆開手,都看著對方欲說什麽。


    玉菱搶先道:“勵勤哥哥,你先說。”


    “菱兒,還是你先說吧。”勵勤道。


    玉菱便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跟你說我和念月小姐到茶館看了皮影戲‘人麵桃花’”


    勵勤柔情的問她:“好看嗎?”


    “好看,就是有點悲傷,不過戲裏的唱詞很好聽。我唱給你聽!”她潤了潤嗓子,模仿秦腔唱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好聽嗎?”


    勵勤笑道:“好聽,你學得真像!”


    玉菱調皮的伸伸舌頭道:“那你剛才想說什麽?”


    勵勤凝神看著她美豔無雙的容貌,半響都不說話。玉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推了推他,“勵勤哥哥,你怎麽了?”


    勵勤歎口氣問道:“你覺得少爺如何?”


    “很好啊!”


    “如若少爺想納你為妾,你可願意?”勵勤說出自己心裏的擔心,卻又不敢看玉菱。


    玉菱緊張的問:“少爺和你提過的?”


    勵勤忙解釋道:“沒有,是我,是我自己擔心少爺有這個想法。我看他平日裏喜歡與你開玩笑,可能是對你有意。”


    玉菱舒了口氣道:“勵勤哥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少爺喜歡的人是念月小姐,平日裏你看他對念月小姐有多好,你就應該知道呀。有時和我講個笑話,開開玩笑,隻是無事消遣而已。你別多心!”


    勵勤又欲解釋,玉菱攔住他接著道:“就算少爺對我有心,我對他絕對無意,我一點也不願意做什麽通房丫鬟、侍妾之類的,與其他女人一起守著一個丈夫,多悲慘啊。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隻想和勵勤哥哥一起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勵勤急得臉通紅的道:“菱兒,對不起,是我想多了,我多心了!”


    玉菱不依不饒的道:“那你發誓,你這一輩子隻能娶我一個人,不會再娶其他人!”


    勵勤急忙抬起手伸出兩個指頭道:“我鄭勵勤對天發誓,今生今世隻娶楊玉菱一人為妻,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


    玉菱忙好笑的捂住勵勤的嘴,道:“我隻是說說而已,你個傻子,你還真發這麽毒的誓。”


    勵勤抓住玉菱捂著自己嘴的手,親親吻了下。玉菱嬌羞的抽迴自己的手,甩開勵勤,一個人向前小跑迴府。


    勵勤在後麵忙喊:“菱兒,等等我!”


    其實勵勤心裏的擔憂並沒有消除,他爹鄭管家一直都不讚同他和玉菱好。鄭管家覺得玉菱太好了,模樣好,人又聰明伶俐,就怕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妻子無福消受,反招來無盡的麻煩。還不如娶個各方麵條件一般,人隻要賢惠能幹就好了。


    勵勤何嚐不明白爹的想法,他自己又何嚐不為這些擔心,可是他就是喜歡玉菱,如果沒有玉菱他覺得自己都沒有活著的意義了,而且玉菱也是喜歡他的,這讓他更加義無反顧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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