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代山海裁決使殞落至今,九大裁決事務所早已分崩離析,貌合神離。


    其中最重要的標誌,便是蓉城、江城、魔都、閩州、京城、金陵這六座裁決事務所的審判長,都變成了非山海一脈的人。


    比如鎮守京城的變成了上官興。


    而鎮守魔都的則變成了楊天笑。


    在這些權利變更的過程裏麵,有和平演變,也有血腥鎮壓。


    可有一點,卻是沒有變的。


    這六家裁決事務所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些山海一脈的大佬,作為鎮所之寶。


    名稱職務各不相同。


    有的叫做長老,有的叫做理事,有的則被稱之為庭長。


    比如說雨師妾,便是蓉城裁決事務所的理事長。


    雖然在話語權上比不了裁決事務所的一把手,但也稱得上是一方豪強了。


    論綜合實力,更是整個蓉城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此番五大裁決事務所圍攻西遊洞,蓉城這邊出動的最強戰力,便是雨師妾。


    所以當她出現在莫小川麵前的時候,後者不禁倍感意外。


    莫小川沒想到,像這樣的人物,竟然這麽早就現身了。


    這就相當於在鬥地主的時候你開局就扔了一手王炸一樣。


    往往會讓對手瞬間開始懷疑人生。


    莫小川沒有懷疑人生,因為在雨師妾的麵前,他有一項天然的優勢。


    對方動不了他。


    因此雨師妾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著實有些不合常理。


    當然,站在她麵前的莫小川既是最強大的一條防線,也是唯一一條防線。


    一旦莫小川應對不當,讓雨師妾殺到他身後,那麽,不管是蒲老板還是秦未央,恐怕都不是其一合之敵!


    老家夥便危險了!


    雨師妾看著眼前的莫小川,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說話,隻是報以淺淡的微笑,不過在一青一赤兩條毒蛇的襯托下,這抹微笑顯得無比瘮人。


    對方不主動開口,莫小川自然也沒有先發製人的必要,此時的兩人距離不到五米,但莫小川卻沒有將其一擊必死的把握。


    還是剛才的策略。


    在援軍抵達之前,一切拖延時間的手段,都是最佳選擇。


    所以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輕飄飄的雨水慢慢打濕了莫小川的衣襟,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


    大概過了七八分鍾的樣子,遊弋在雨師妾耳邊的兩條小蛇張口吐了吐信子,隨即重新鑽迴到耳洞中,再不得見。


    與此同時,雨師妾終於開口道:“還請大人見諒,恕我身處敵營,無法行禮。”


    聽著這話,莫小川的眼中立刻爆閃出一縷精光。


    “什麽意思?”


    雨師妾依舊微笑連連,輕聲道:“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我山海一脈的榮光,也並非所有人都甘願成為那些蟲子的附庸,雖然這樣的人很少,但並不代表沒有,不是嗎?”


    莫小川認真地看著雨師妾,暗暗思量對方這番話中所蘊含的深刻信息。


    “所以你是來求和的?”


    “大人說笑了。”雨師妾轉了轉手腕,抖落了龜甲上的雨幕。


    “今日一役,決定了我山海一脈的最後氣數,雖然不管怎麽看,您都沒有勝機,但既然有人賭您輸,就會有人賭您贏,所以這不是求和,而是我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賭注重新下一遍。”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你要什麽?”


    雨師妾微微頷首:“之前聽人說,西南三省您都要了,這件事我本身沒有意見,因為裁決事務所本來就是您的,但我想要登冊永名。”


    莫小川思考了一下,感覺對方應該說的是裁決令的事情。


    “但我並不知道海令在哪裏。”


    莫小川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利益故意欺騙對方,而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因為這件事情在整個山海一脈都不是秘密。


    然而,接下來,雨師妾的迴答卻讓莫小川猝不及防。


    “我知道。”


    莫小川目色一怔,沉聲道:“你知道?”


    雨師妾微笑著道:“雖然我暫時無法將更多的信息告訴大人,但我希望大人能夠相信我,我所要的,也隻不過是一句承諾而已。”


    “所以……”莫小川舔了舔嘴唇:“如果之後我無法找迴海令的話……”


    “那這個承諾自然就不作數了。”雨師妾的迴答非常坦然。


    不得不說,莫小川徹底心動了。


    因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對他而言完全是一件一本萬利的買賣,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在空手套白狼。


    可也正因為如此,莫小川眉宇間的警惕更濃了幾分。


    天上沒有平白無故掉餡兒餅的。


    雨師妾的倒戈固然是好事,但這一切必須建立在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下。


    那就是對方沒有說謊。


    如果雨師妾是假意投靠,實際上是想找機會繞過莫小川,一舉擊殺老家夥呢?


    空口無憑。


    莫小川哪裏敢信?


    所以他沒有立刻開口答應下來,而是轉而道:“除此之外,還有呢?”


    雨師妾似乎有些意外於莫小川的冷靜。


    這是一件好事。


    說明她很有可能賭對了人。


    於是接下來,雨師妾直言不諱地開口道:“除此之外,等一切塵埃落定,我要上官興的項上人頭。”


    話音落下,場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莫小川終於明白了今日雨師妾為何而來。


    恐怕圍殺自己隻是次要的。


    她是打算暗中伏殺上官興。


    但偏偏,今日京城無人來。


    莫小川不知道雨師妾與上官興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恩怨,他也不關心,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答應的條件。


    並不是因為莫小川沒有信心殺掉上官興。


    而是因為時至今日,他與上官家的牽連已經甚深。


    憑良心講,在計蒙一案中,其實莫小川與上官興的合作還算不錯。


    雖然到最後他被上官興擺了一道,從暗獄中放出了計蒙,但綜合來看,其實莫小川並沒有太多損失。


    更準確的來說,莫小川還有賺的。


    他直接從上官興那裏拿到了一個億的資金,外加一個影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即便拋開這些不談,還有一個人,也是莫小川無法忽略的因素。


    上官雪晴。


    上官興的女兒。


    宋七七與花花的禦靈術,便是從上官雪晴那裏偷師的。


    換言之,其實莫小川欠了上官家一個人情。


    而近日五大裁決事務所圍攻西遊洞,唯獨京城那邊沒有動靜,上官興的這番決定看似中立,實則算是賣了莫小川一個麵子。


    但偏偏,現在雨師妾卻要求莫小川事後殺了上官興。


    這逾越了莫小川的底線。


    因此下一刻,莫小川在蒙蒙細雨中露出了有史以來最友善的一個笑容。


    “我可以還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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