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個月之前,當秦未央踏臨清水街的時候,諸位老板的反應也差不多是這樣的。


    但陳掌櫃、侯老板,以及老朱,直到最後都沒有冒頭。


    除開膽小怕事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一點在於,他們知道即便自己不出手,也不會生出什麽大亂子。


    因為有陸先生在。


    有阿龍在。


    但今天不一樣了。


    楊天笑如果認真想要踏平這條街,恐怕就連陸先生也攔不住。


    更關鍵的是,現如今在花花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莫小川不在。


    阿龍也不在。


    還是那句話,你想要踏平清水街,可以,但如果你想要搶花花……


    管你特麽的是誰,就算今天女媧和伏羲來了,也不行!


    或許很多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


    莫小川在清水街上生活了十八年,但在老家夥離開之前,他是從來沒有管理過酒吧的生意的。


    與清水街上的各位老板更是交集甚少。


    老朱是唯一一個與莫小川關係不錯的,因為莫小川經常去他的店裏麵吃飯。


    除此之外,莫小川其實連其他老板的全名都叫不出來。


    若非如此,在老家夥走之前,也不會帶著他挨家挨戶地去托孤。


    但花花不一樣。


    小丫頭在山海酒吧已經幹了五年了,從初中開始便來了清水街,或許是因為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頗能激起大夥兒的保護欲,也或許是因為她的心地善良,總之,很快就得到了清水街一眾老板的寵愛。


    蒲老板在黑二哥那件事之前,甚至都不認識莫小川,畢竟他不是山海一脈的人,所以哪怕老家夥事先帶著莫小川去打過招唿,蒲老板轉頭也就給忘了。


    但他認識花花。


    所以在抓捕蠱雕的那天晚上,蒲老板才會自告奮勇去花花家樓下保護她。


    莫小川與他的歌友關係隻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蒲老板本身就擔心花花會有危險。


    同樣的情況,放在其他任何一位老板的身上,都是如此。


    花花不僅知道酒吧的燈泡壞了該找誰來修,酒瓶空了找誰來收,下水道堵了找誰來通。


    她還知道餘逆的零食店裏什麽最好吃,知道齊老板的賓館今天生意好不好,知道陳掌櫃最愛喝什麽茶,知道蒲老板最擅長唱什麽歌,知道李老板店裏麵的哪款衣服買的最好……


    豆豆奶茶店研發新品的時候,花花負責做出第一個評價。


    老朱的飯館兒生意不好的時候,花花會帶著她的同學們來聚餐。


    花花去紅雨竹網吧上網從來不要錢。


    大福金店的皮老板一直說等花花出嫁的時候,會給她準備好金項鏈、金鐲子……


    因為他們都是花花的娘家人。


    所以當黑臉姑娘把目標轉向花花,或者說當各位老板知道楊天笑真正要抓的是花花的這一刻,剩下的三位老板同時出手了。


    老朱的菜刀擋了黑臉姑娘一瞬,侯老板便突然從身後甩出了一條長尾,死死地纏在了黑臉姑娘的腰間。


    黑臉姑娘手起刀落,想要斬斷這根尾巴,卻被迫再一次迴手護在了自己身前。


    因為老朱和侯老板所爭取到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足夠讓一片鬱金香的花瓣在黑臉姑娘眼前綻放。


    花瓣看似輕柔,卻仿佛攜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氣,不過一瞬之間,就將黑臉姑娘的雙臂染成了金色,一陣徹骨的淒寒透過她的雙臂,直刺心間!


    黑臉姑娘不敢怠慢,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凝重,身形向後爆退而去,卻還是稍微晚了一些。


    待她重新落地之時,雙臂已經徹底被雕刻成了金像,牢牢地鎖在了身前,仿佛永恆。


    手還在,但已經不屬於她了。


    同一時間,在清水街的街口處,還有一道形單影隻的身影,站在了楊天笑的麵前,嘴角噙著苦笑,卻半步不退。


    陳掌櫃!


    楊天笑沒有去關心自己的侍從怎麽樣了,而是在看著陳掌櫃,因為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一個熟人。


    “原來你這隻老烏龜還活著啊!”


    楊天笑的臉上揚著微笑,但聲音卻聽不出喜悲。


    陳掌櫃臉上的褶皺仿佛都快被擰到一起了,聞言,隻是搖搖頭道:“今天裁決使大人不在,您又何必為難這些小輩呢?”


    楊天笑輕輕聳了聳肩膀,笑道:“他不在,我可以等著他來,或者,讓他去見我。”


    說著,楊天笑漫不經心地把目色落在了山海酒吧之內,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落在了花花的身上。


    “這個丫頭還挺有意思的。”


    聞言,陳掌櫃暗暗挪了挪腳步,恰到好處地擋住了楊天笑的視線,苦笑著道:“我不能讓您帶走她。”


    “值得嗎?”


    “可能值得,可能不值得,但總要試試才知道。”


    言罷,陳掌櫃慢條斯理地從指間搓出了幾粒沙塵,唿吸驟沉。


    楊天笑認出了那是什麽東西,也不禁目露驚訝:“你竟然藏著此物!”


    但很快,他又笑了:“不過這東西攔水可以,攔我,還不夠。”


    於是陳掌櫃又拿出了第二件東西。


    看起來像是一支燒火棍。


    可這一次,楊天笑卻直接搖了搖頭:“東西是好東西,但你不會用,又何堪一戰?”


    “我知道。”陳掌櫃終於後退了半步,卻悠悠一笑:“所以我說了,我想試試。”


    話音落下,場中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肅殺起來,楊天笑這才移開了目光,看到黑臉姑娘正被貔貅困在了一顆金珠中,脫困不出,不禁長歎了一口氣。


    “看來你是要逼我出手了。”


    陳掌櫃搖搖頭:“不,是您逼我們出手的。”


    話音落下,楊天笑胸前的那朵曼珠沙華再次飄了起來,使得整條清水街的上空都變成了猩紅色,仿佛有屍山血海在暗暗發酵。


    陳掌櫃手中的一粒細沙墜落凡塵,在頃刻間就填平了那道宛如天淵般的溝壑,隨後在楊天笑的身前壘出了一道看似兒戲一般的土牆,將這位僵屍之祖隔絕在了清水街之外。


    老汙剛剛神色萎靡地從地上爬起來,就被肖豆一把拉到了後麵,與餘逆、齊老板等人一起,死守在山海酒吧的門口。


    陸先生、蒲老板、皮老板三人同時趕到了陳掌櫃的身邊,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座土牆,隨時準備拚死一搏。


    大戰一觸即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道震天鑠地的龍吟聲在九天之上轟然而起。


    阿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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