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小哥,你也別閑著,把艾草燒的更旺一點。】


    【好的。】


    五分鍾之後。


    【山崎小哥,火再旺點。】


    【好的。】


    十分鍾之後。


    【再旺一點。】


    【好的。。。。。】


    二十分鍾之後。


    【再旺一點行嗎?】


    【先生,再這麽燒下去,這裏的煙就可以熏醃肉了。。。。。。】


    。。。。。。


    整個本陣煙霧繚繞,別說是室內,就算是在外麵,也嗆到了一撥人。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那個用以不會是真的想用艾灸吧?】


    說話的人,是很不耐煩的瀨尾秀行,他被煙塵嗆得,兩眼通紅,涕泗橫流。


    他旁邊的人也好不到哪去,擔當部將的宇治同三左衛門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道:


    【大人怎麽看都是傷口感染,用艾灸的方法治,我真的不看好。】


    織田係的人是這麽認為,越後係也差不多。


    鳴海勝三郎正想說什麽,這時候,山崎幕一一身漆黑————也是被煙熏的,他走了出來。


    大家急忙圍了上去。


    【山崎大人,主公怎麽樣了?】


    【是啊,那個用以沒有把大人怎麽樣吧?】


    。。。。。。


    山崎幕一喘了口氣,隻說了一句話。


    【一切都不是太樂觀,鳴海大人,你進去幫我的忙吧。】


    山崎幕一轉身迴去,大家的目光都轉移到了鳴海勝三郎的身上,後者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但最後還是進去了。


    對此,瀨尾秀行撇撇嘴。


    【小孩子辦事就是不牢靠,這個時候,怎麽可以讓一個新進家臣去幫忙呢?】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旗本快步跑到了瀨尾秀行的麵前。


    【瀨尾大人。有幾個和尚說要找你。】


    【啊?。。。。。。我去看看吧。】


    且不說瀨尾秀行遇到了什麽事情,本陣之內————


    【唔~~】


    聽見主公的呻yin聲,山崎幕一覺得胸口堵得慌,急忙掉過身去。


    鳴海勝三郎看明智小五郎又閉上眼睛。輕輕呻yin著,才站起身來。


    明智小五郎的**聲有氣無力,眼瞼腫脹得更是明顯,不光是手,連腳趾都腫起來了。


    【既然主公同意了。就試試吧!】


    看到山崎幕一還在憂心忡忡地注視著明智小五郎,鳴海勝三郎安慰他道。


    【在最後一步之前,先生你先休息一下吧!】


    山崎幕一道,看樣子,作為手術者的竹之宮波太郎,氣色並不樂觀。


    竹之宮波太郎搖頭。他怕明智小五郎聽見,用振袖擋著,在山崎幕一耳邊低語:


    【這樣會使你家主公的體力逐漸衰弱!】


    這個時候,鳴海勝三郎滿臉漆黑,端著放艾草和線香的盆進來了。


    【這裏的煙太重了。。。。。。我都怕自己會染上煙癮。】


    太陽已經偏西。掠過湖麵的涼風吹進屋裏來,使每個角落清清爽爽,卻絲毫沒有吹散不斷**著的明智小五郎額頭上的汗珠。


    鳴海勝三郎故意嗬嗬笑著。


    【主公被稱為[龍],既然是龍,又怎麽會向區區病魔投降?把病根拔掉!】


    他口上這樣說著,額頭也滲出閃閃的汗水。他比山崎幕一更加擔心,甚至憂慮:難道主公死期已到?


    竹之宮波太郎並不介意,他表情嚴肅地靠了過來,輕輕地用手去觸摸明智小五郎的額頭,接著替他把脈。


    【怎樣。竹之宮先生,脈搏還行嗎?】


    竹之宮波太郎沒有迴答,眉間的皺紋逐漸加深。脈搏很弱,他抬起臉。嚴肅地看了兩人一眼。兩人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大事不妙。


    【晚了也沒關係,試試看!】


    鳴海道。


    【佛祖啊,神道啊,還有天父啊,誰都好。請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家主公。】


    山崎幕一道。


    可是,明智小五郎沒有睜開眼睛,好像輕輕**yin了幾聲,又喘起氣來。


    竹之宮竹之宮波太郎悄悄把蓋在明智小五郎胸部的棉被拉開,見他胸前都已腫得通紅了。


    【怎樣,竹之宮先生?】


    作左道。竹之宮波太郎不答,單是取過艾草,找到腫脹得最高的患部,用手推揉,使之隆起,再逐漸加大力量,用指尖去壓。


    【這麽用力!】


    山崎幕一小聲道。


    【噓!】


    竹之宮波太郎打斷他,接著把粗線香放到火上。屋子裏漸漸昏暗下來,太陽已經下山了。山崎幕一和鳴海勝三郎皆緊握雙拳,甚是緊張。


    【大人!成敗就在這最後一步了!】


    在點燃這把艾草之前,竹之宮波太郎輕喚。


    【沒有反應,或許是。。。。。。】


    他自語著,悄悄點了火,用扇子輕輕地扇。一縷青煙猛然在暮色中升起,不大工夫,就燒到了皮膚,發出噝噝聲響。明智小五郎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可是仍未出聲。


    【把針給我!】


    【嗨依!】


    拿起針,灸完了一處後,竹之宮波太郎用指尖按著,接著灸第二處。這一次噝噝之聲比前一次更大,燃燒的艾草映入眼裏,紅彤彤的。


    明智小五郎的身體仍一動也不動,鳴海勝三郎大聲叫了起來:


    【主公,主公!】


    竹之宮波太郎止住山崎幕一,迅速取出第三棵艾草,揉成圓團,去灸皮膚。


    如此一來,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出聲。每個人都更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無常與神秘。身體健康時,幾乎沒有人在意生命會如何,但一旦麵臨大厄,則自有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壓迫著每個人的心。


    這和在戰場上的情形完全不同。在戰場上舉著刀槍向前衝鋒的瞬間,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想的隻是消滅敵人,生死則輕如鴻毛。若是躺在病床上,生死則如參天大樹。


    在第四根灸變成紅火團時。山崎幕一閉上眼睛,虔誠地為明智小五郎祈禱起來。從不曾領悟太史公筆下的那種【人生終有一死的道理】,一直都不堪重負的他竟突然輕鬆了許多。


    任何人終究都會【臨死】,但是他實在無法想象。【死】會把比大將軍織田信長更年輕、看來健壯得多的主公先帶走。【人都有一死】的結論看似公平,其實毫不公平!


    等織田大將軍平定日本的時候,明智小五郎一縷魂魄卻隻能無奈的前往黃泉道,無法享受功成名就的快樂,這是何等的不幸!


    【佛祖啊。神道啊,還有天父啊,誰都好,請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家主公。】


    山崎幕一在巨大的壓力下,腦中浮現出佛陀、天父、神道等的影子,反正不管是哪一個宗派的神明,隻要管用,他都會禱告兩遍。


    【唉!】


    這時,竹之宮波太郎發出歎息。


    山崎幕一猛然睜開眼睛。


    【怎麽樣了?】


    【還不知道。已經灸完了,我暫且到隔壁去喝口水。】


    【辛苦了!】


    鳴海勝三郎睜大眼睛。喃喃細語,


    【醫術停止了。主公命懸生死一線啊!】


    然而,沒有人迴答。三個人都發現明智小五郎沉重的**已被若有若無的微弱唿吸替代了。


    山崎幕一悄悄把手探到明智小五郎的鼻尖,驚道:


    【還有。。。。。。還有氣息!】


    三人沉默地注視著明智小五郎的麵龐。他做過艾灸後,病情是好轉,還是就這麽在昏睡中了此一生?這已非人力所能控製,隻能聽天由命!


    下人拿來了燭台,天已經完全黑了。


    【可以叫其他人來看看嗎嗎?】


    山崎幕一再次悄悄把手放在明智小五郎的額頭上試了試,道,


    【簡直像火一般。比剛才還燙,是發燒了嗎?】


    但是,無人迴話,時間一寸一寸地過去。等待奇跡出現的三人。全神貫注地看著明智小五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兩個時辰後。


    【唉,過了兩個時辰呀!】


    當竹之宮波太郎從隔壁房間過來時,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似乎已過了很長時間,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在這麽折騰下去,就快到深夜了。


    【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大家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山崎幕一問。


    竹之宮波太郎靜靜地把手擱在明智小五郎額上試了試。接著馬上開始搭脈,


    【靜靜地睡著了。】


    【睡著了?】


    【脈搏已經正常了,熱也降了。】


    【這是真。。。。。。真的?】


    山崎幕一發瘋似的喊著,接著又叱責自己,


    【傻瓜!竹之宮先生可不是尋常人,他會撒謊嗎?噢!熱退了!】


    【安靜些,我要看一下灸後的痕跡。大人的運命畢竟非同一般啊!】


    竹之宮波太郎說著,拉開明智小五郎胸口的棉被,正想用手掌去撫變黑隆起的地方。就在此時,紅白色的膿液猛然噴向空中,竹之宮波太郎叫了一聲,縮起了脖子。接著,又一大團膿血從明智小五郎胸口射向空中。


    【哦,艾灸開始發揮作用了,膿口打開了。】


    竹之宮波太郎歎道。


    【打開了?】


    三人驚問。


    【你們看!】


    竹之宮波太郎再度用雙手撫著明智小五郎的胸口,膿又噴湧而出,


    【山崎小哥,鳴海大人,快把備好清洗之物拿來!】


    竹之宮波太郎似忘了自己臉上沾滿了汙物,大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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