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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明智光秀從米蘭城向西邊的山陽道進發時,正是天正六年十一月二十二了,天氣越來越冷,即便的晴空萬裏時的好天氣,在外麵的行人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


    十月下旬的時候,他曾經迴過京都一次,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他在那裏見了織田信長與我們一麵,並於兩日之後的二十五清晨離去。


    我和細川忠興都跟隨他離開了京都。


    織田信長最終還是決定要對因幡用兵,同時,他把父親指派給猴子做副手,山陰,山陽兩軍團合二為一。


    不過,就在出發去因幡之前,猴子的領地內,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播磨三木城的城主別所長治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線了,在毛利家的鼓動之下,起兵造反了。


    這真讓猴子“長臉”,當初他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控製了五十萬石的大國播磨,能力之強令人刮目相看,現在,自己領內竟然出現了這等事情,可真是。。。。。。


    於是,勃然大怒的猴子,調集三萬猴兵猴將(以他的能力,集結不了這麽多人,我估摸著這其中有織田信長的幫助)猛攻三木城,從秋初一直打到秋末,等他好不容易將這邊的事情擺平的時候,西麵又出事了。


    毛利軍襲擊上月城,因為猴子分不出多餘的人手來對付吉川元春,所以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毛利軍打進上月城。


    在平定了別所長治之後,猴子馬上掉頭迴攻上月城,而因幡這邊的事,就不得不再次拖下來了。。。。。。


    織田信長自然是等不下去了,他命令父親先到因幡,與山名家和毛利家開戰,同時,因為上次的失敗,讓他對於鳥取城的堅固有了認識,所以在給父親的作戰指令中,他特別加了一條:沒有完全的準備就不要攻擊鳥取城,待秀吉來此地之後再與之斟酌。


    長話短說,等十一月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也來到了因幡與丹後的邊界。


    按照父親的想法,我們如果想要在因幡站穩腳跟,就得先找上一塊像樣的“革命根據地”。


    而所謂的“根據地”,父親把地址選在了距離鳥取城僅四十裏的大野城。


    先說說這個大野城吧,大野城位於岩井郡的中部,在過去名為“巨濃郡”,根據‘和名抄’的說法,岩井郡下轄蒲生大野宇治日野石井高野等六座城池。


    於是,明智軍對於岩井郡的侵攻,開始了。


    明智的攻勢極快,當然,這也與山名軍在一路上都沒有組織起太過強力的反抗有關。


    很快,進入開戰的第二天,岩井郡最靠東的宇治城,在山名軍的一片哀嚎和城樓上升起滾滾濃煙中陷落,成了本家“西征”的一個戰利品。


    當起著受傷的戰馬,渾身掛彩的忍者將這個不好的消息,傳到位於因幡國中部邑美郡的山名氏的鳥取城時,已十一月二十九日的半夜時分了。


    此時的鳥取城,,與明治時代廢藩置縣前的鳥取城並不一樣。


    戰國時代的鳥取城,位於現今鳥取縣中心的鳥取平原地帶,如果按現代標高來算,它的海拔約一百五十公尺.雖然位於流經全國的千代川之間,但是並未臨近水邊,隻能算是依陸地而建,城中的壘壕采取重疊的建築方式,外形與驛舍極為類似。


    別小看這座城,它可是當年“六分之一殿”山名氏清和“中興雄主”山名宗全的居城啊。


    這一天,在城內的一間屋子裏,家老中村春正熱心地為他的主公山名豐國講解六韜三略和《孫子兵法》。


    望主成龍的中村春繼,始終不曾鬆懈對自己的那個無能的主公的栽培.然而,身為主公的山名豐國卻不像他的祖先那樣,具備了一股亂世男人所特有的豪情壯誌


    “唉,主公的器量,才能都比不過山名家的先輩們,他甚至連恢複山名家的榮耀的決心也沒有。”


    而作為山名家的老臣,中村春繼對於自己主公的這個“熊樣”,又何嚐不知呢?


    本來嘛,在毛利家與織田家染指這塊地方之前,中村等家臣巴不得主公“越熊越好”,畢竟上麵管得越少,他們這些手握重兵的權臣們才能鬧得越歡。


    可現在不行了,大敵當前,他們這些人誰也不服誰,自然也就談不上齊心協力,抵抗外敵了。


    這時候,必須得有個能把他們“綁”到一起的主子,來主持大局才行。


    可問題是,山名豐國經過這麽多年的壓製,早就沒了祖先們的淩雲壯誌,熱心歌舞與書畫的他,反倒更像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京都公卿。


    以上哪句評論山名豐國的話,已經變成了山名家臣的一致共識和口頭禪.而且,並不是隻有他們才這麽想.在那個經常必須臨深履薄,隨時會丟掉性命的戰國時代裏,往往令人覺得生命的喪失會是不經意和一連串的。


    為此恐怖疑懼,的家臣們都認為,唯有培養主公堅強卓絕的人格,才是使本家家業傳承不息的不二法門。


    但是,中村春繼之所以一有閑暇就不厭其煩地為“昏君”山名豐國講解孫子兵學和六韜三略,其實並不是希望將他打造成一個曠古未有的“蓋世明君”,這種局麵完全不是他們這些權力欲極大的老家夥們所願意看到的。


    中村這麽做,隻是希望他能掌握控製住山名家的局麵和擁有一些主持大局的能力罷了,這種能力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解釋的更詳細一些,就是希望他能達到“維穩”的效果。


    對於明治之前的日本傳統的武將而言,六韜三略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書籍,例如源義經就是在戎馬生活中,由修行者鬼一法眼(估計又是一個如同“弁慶”一般,不知道到底存在與否的人物)傳授這些知識.事實上,這是武者所必須涉獵的必勝秘籍,可說是兵法聖經.


    至於《孫子兵法》,那就更不用多說了: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就算你不知道這四句話,那武田信玄知不知道啊?人家最理解這四句話的真髓了。


    許多在日本史上威名顯赫的大將,如武田信玄朝倉宗滴上杉謙信等人,都曾潛心研讀此書.此外,毛利元就德川家康均曾花了大力氣學過此書,而一向狂妄自大的“”織田信長也曾在平手政秀的講解之下,努力學習這本兵法秘籍。


    "好!今天我們就研究到這裏.在老臣看來,隻要主公你能了解其精髓,將來一定可以戰勝你的但馬的同族山名佑豐,甚至連毛利輝元與織田信長也不會是主公你的對手。"


    中村春繼把兵書放在案台上,然後斜著眼望向一臉疲憊的主公。


    後者一副解脫了的樣子,伸了個懶腰,“那就這樣吧,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中村大人。”


    完全是一副沒有幹勁的樣子。


    盡管中村春繼不厭其煩地逐句解釋,一個人在那裏講得很起勁,但山名豐國非但不能體念他的苦心,反而覺得中村大人太過羅唆了。


    對於已經快要四十歲的山名豐國來說,中村春繼之所以讓他感到羅嗦,並不是因為自己聰明伶俐到了這些道理即使沒有別人的解釋,自己也能體會得出其中奧妙,而是——


    作為一個“掌上”的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學習的必要。


    自從自己成為家督之後,家中任何大小事情,“勤勉忠誠”的家臣們,就提前替自己拿好主意了,都不是自己的主意向來都是跟放p一樣無人過問,甚至連最基本的一餐一飯,自己也不曾為此發言過。


    (中村你這老鬼,教我這麽多幹什麽?!城裏的事情,你們自己拿主意不就好了嗎?難道還要我出陣替你們打仗嗎?)


    就在山名豐國在心底為此憤憤不平的時候,門口的旗本大聲喊了句:


    “大將!宇治城那邊有緊急戰況,有忍者求見!”


    “宇治城?那那倒是明智光秀嗎?!快讓那個忍者進來!”


    說話的並不是山名豐國,而是正打算迴去睡覺的中村春繼,盡管前者才是旗本口中的“大將”,但真正能行使大將權力的,卻是後者。


    很快地山名家的傳令忍者,同時也是忍軍將領武彥近太郎一邊頭上擦著的汗一邊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大將不好了!宇治城淪陷了,藤井大人在天守閣放火自盡了。"武彥近太郎的語氣中透露著無比的疲憊與一絲悲愴說道。


    “納尼?!”中村春繼失聲道,“這不可能!藤井是參加過鹿野之戰並立下軍功的武將,他身經百戰,而且,從昨天算起,明智光秀進入我國的時間也隻有兩天而已,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打下了一座城呢?”


    “是真的,中村大人,”忍者喘了口氣,道:“明智光秀人多勢眾,來勢洶洶,他的人馬,怕是已經超過萬人了,宇治城裏守軍不過千人,藤井大人拚命死戰,也沒能阻擋敵人。。。。。。”


    “好了,你下去吧,”中村春繼對人著擺了擺手,意識後者退下,“我們會處理的。”


    而自始自終,坐在一邊的山名豐國,都沒有說一句話。


    準確來講,他已經習慣不發表自己的任何意見了,什麽事情,由別人來替他處理,不就好了嗎。


    而仁者似乎也很熟悉這套“過程”,馬上就下去了。


    “主公,我們得趕快去派人去安藝,毛利右衛門督殿下急公好義,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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