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有著別樣的浪漫和灑脫。輕輕的落在身上,並不留下太多的痕跡。她在雨中跑了一會兒,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雨水衝去,無法分清。然後她開始伏在牆角的一處哭泣,肩膀一顫一顫的,漸漸被雨水淋透,滲出涼意。

    對不起。蘭。他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晃動了肩膀,掉了下來。他又把手放上去。她不再動了。他走進了一步,把她的肩輕輕拉在懷裏,讓她靠著。她轉過了身子,伏身在他的懷裏。口裏叫著。你為什麽要管我,為什麽要管我。

    他輕輕抓起她的手。說。蘭,我是和靜娜講題呢。

    那你和她笑的那麽開心。她的嘴撅起,眼圈紅紅的。

    蘭。你不應該這樣的。他歎了口氣。你這樣讓我和同學怎麽交往啊。

    我。她說不出口了。靜靜地站在了雨中。突然感到很冷,顫抖了一下身子。

    他說。冷了。

    恩。

    蘭。以後不要這樣了。咱們迴去好嗎。

    她沒有說。

    他抓著她的手向宿舍走去。

    快到宿舍口的時候。她突然問他。蘇,你煩我嗎。

    不要多想了。蘭。他抓緊了她的手。她卻用力地掙脫了。然後瘋一樣地向遠處跑去。

    他在後麵追著,叫著。蘭,蘭。她並不答應,一直向前跑著。他隻好更快的去追趕。

    他終於追上了她。她的身子跑的很虛,粗粗的喘氣聲像受了一種壓抑。虛晃的身子讓人很害怕立刻就會跌倒。他把她緊緊地抓著。蘭,你到底怎麽了。

    蘇。她哭起來,大聲地哭起來。我想到了死。

    他一下子震驚了。身子木然地站著。他無法想象死這個字是從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小女孩的嘴裏說出來,更甚的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

    他的手都在顫抖,但他還是努力地去摟她的身子。蘭,你別想那麽多了。

    可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蘇。她撲在她的懷裏。哭泣的聲音更大了。我害怕,我很害怕離開你。

    她的話硬硬地鑽進了他的耳朵,他隻是不停地用濕冷而顫抖的手去撫摩她,用陰冷的嘴唇去親吻她的頭發。蘭,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相信我。

    恩。我相信你。她說。但我還是害怕,每次離開你的時候,我就會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蘭。他像低低地傾訴,無望地低述。

    恩。

    他卻並不說話。隻是又叫了一聲。蘭。聲音帶著悲傷的哀歎,無望而冰冷。

    在雨中,他也感到了死亡的氣息。如雨水一樣降臨的死亡氣息,漫漫灑灑的浸透了他的身子。

    他說。蘭,咱們迴去吧。

    恩。可你要送我迴家。

    好。我先迴宿舍拿一下雨傘。

    恩。她的身子緊緊貼著他。

    迴宿舍拿了雨傘。他送她迴家。

    他又感覺到了她的顫抖的身子。他問。蘭,很冷嗎。

    恩。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但她的身子依然顫抖著。

    他說。蘭,你害怕,是嗎。

    恩。她說。又貼緊了他的身子。

    他不再說了。滿是哀傷的雨已把他的心浸透了。

    一會兒她卻突然問他。蘇。你害怕死亡嗎。

    他緩緩地說。害怕。我也害怕。

    那。她頓了一下。我如果死了。你會怎麽辦。

    我。他不知該如何迴答。剛開口就停住了。

    你會和我一起去死嗎。她已經停住了腳步,眼睛深邃,藏著萬千的情愫。

    他猶豫著,沒有開口。她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突然走出了雨傘,快步地向前走。

    我願意的。他趕快跟了上去,用雨傘為她擋住雨水。蘭。他用深情的眼睛望著她。蘭,我願意為你去死的。沒有你,我一樣的無法活下去。

    她笑了,對著他笑,但眼睛裏似乎隱藏著淚水。說。蘇,我很高興。但她突然又哭了,眼淚嘩嘩的。說。蘇,你不應該的,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不要你死。說著,說著,眼淚流的更多了。

    嗬嗬。他突然笑了。你上當了。我逗你的。我和你誰都不會死的。咱們都還小,怎麽會死呢。別想那麽多了。咱們快迴去吧。

    她突然愣住了。木然呆立著。他感到她手指間傳來的冰冷。臉色也驟然的冷漠。他扶著她的身子。她仿佛沒了力氣一樣讓他抓著,緩緩地向前走。

    一路上,他不停地和她說話,她都懶懶地迴答著,或則就不說話。

    在冷靜的沉默中,他似乎也漸漸感覺的一種死亡彌漫的氣息。他無法言名這種氣息到底來在哪兒,他隻是感到心裏漸漸冰冷而無望。

    雨水漸漸大了。天色也增了幾分暗淡。街上的行人匆匆地往家裏趕去。此刻的燈光漫漫地灑散開來。四周也像抹上了粉紅一樣的顏色,透著別樣的美麗。他去看她的臉。在粉紅的燈光中,更美了,更迷人了。

    他說。蘭,你看雨中的街道多美啊。

    恩。她說。

    還生我的氣嗎。

    不了。

    我也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她說。你能陪在我的身邊,我已經很高興了。她更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帶著顫抖的寒意。他握著她的手,感到她手上傳來的寒冷。她的身子似乎也在瑟瑟發抖。他脫下了外衣。給她披上。說。冷,是嗎。

    恩。她仍然貼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遠,她的家還有多遠。他看到的隻是漸漸昏暗的天空,漸漸稀少的人群。燈光也是昏暗的,透不出氣的昏暗。他感受到的隻有她的身子,發抖的身子,漸漸也讓他感到寒冷。

    快到她門口的時候。他看到她家發出的燈光。門口似乎還站著一個人影。她說。好像是我媽媽。她鬆開了他的手。他也和她分開了距離。

    走進的時候。她叫了一聲。媽媽。

    哦。蘭蘭,你終於迴來了。她的母親說。

    他這才看到她的母親美麗而高貴地站在門口,看到她是喜悅地笑。她從沒有見到過如此美麗而高貴的女人。在這個縣城裏,他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母親的美麗是成熟而典雅。與她的有著別樣的不同,甚至在他看來。她的母親似乎有著更大的魅力。他羞赧地低著頭。並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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