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一直待著，他沒有太多的話。家裏的農活並不太多了。但父母依然很忙碌。父親去附近工地找了一份工作。母親除了收拾家裏的農活，偶爾也找些其他可以掙錢的小活。他閑著無事，常常走到母親身邊，望著她彎著背伏身忙碌的身影，心裏陣陣酸楚。
媽，讓我幫幫你吧。他說。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學習吧。累的話就出去轉轉，這些活媽媽能忙完的。母親總是這樣說，從來不讓他做什麽。隻有在她實在脫不開身的時候。才叫他。阿生，媽媽脫不開身了，你先幫幫媽媽把飯先做了。
他這才歡快地跑去做飯。這個時候他的弟弟妹妹也會圍過來。叫嚷著。媽媽，讓我來做吧。
母親在這個時候總是欣慰地笑著。揉著有些酸楚的腰背。說，讓你哥哥去吧，你們還不會。
他在一旁也笑著，說，你們看，媽媽的腰有點累了，快去幫媽媽揉揉腰吧。
弟弟妹妹就會歡快地跑過去，幫母親揉著腰背。他則喜悅地去做飯了。這也是母親現在讓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其他的農活在他上初中以後，就什麽也不讓他做了。
這幾天，他迴來以後，一直想著幫家裏做些事情，可父母總是不允許。看著父母堅決的語氣和勞累的背影，他的心也增了更多的痛和無奈的歎息。
這樣的，新年漸漸來臨了。
每到新年就要來臨的前四五天，縣裏會有幾天的集市。人們都會在這幾天去縣裏購置年貨。家裏的年貨這幾年都是他和父親去縣裏購買的。
晚間的時候，父親對他說。阿生，明天去購置年貨吧。
好的。爸爸。他說。
第二天，父親已經準備好了要用到的東西。天還沒亮透的時候。他和父親就出發去縣城了。清晨的空氣透著刺骨的寒冷，父親把自己的皮質帽子給他戴上。說，擋著點風吧，別把腦子凍著了。
他答應了一聲。看已經出現白發的父親。那你呢。爸。他說。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空氣裏發抖戰栗，像孱弱的失敗的士兵折戟而迴。
嗬嗬。父親笑了。臉上的皺紋緩緩綻開。我的身子骨比你的結實。父親已經開始向前走了。他也在後麵緊緊跟著。
縣城裏果然已是人山人海。有叫賣的，有來買的，川流不息。走在路上看到大家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每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洋洋的光彩。互相親切地打招唿，互相慶賀。
他的心也被大家感染，浸透著。這一年一度的節日已經漸漸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用手去觸摸頭上的陽光，燦爛的，透著光澤。手指上還能感到冬日裏特有的涼，在手指間纏繞不斷的涼，令人清醒的涼。也能感受到冬日裏特有的暖，灑在身上親切的無比溫馨的暖，不會太多一點點就令人滿足的暖。
這就是冬天，他喜歡的冬天。
他輕輕吐出胸口的一層層暖氣，氣體如霧般糾纏，緩緩上升飄散。
阿生。父親叫他。你在這兒守著吧。我再去裏麵看看。父親和他買了一部分年貨以後，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歇著。父親已經抽完了一袋旱煙。滅了火對他說。
好的。爸。他說。
父親就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一直望著，直到看不見了父親的身影。
他找了一塊石頭，檫了兩下坐上去。石頭上透著涼意，他又拿了個麻袋墊上去。這樣就舒服多了。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集市上也增了更多的人。在白色的陽光下，來來往往，神情清朗。
他一個人無聊地觀望，發呆，等著父親的歸來。
你也來了。一個熟悉而清脆的聲音，像蹦蹦跳跳的玻璃球跳到了他的身邊。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臉上比前段時間清瘦了許多，但還是那麽漂亮。短發上的蝴蝶結在陽光上泛起閃閃的光。他不覺有些慌張。哦，來買年貨的。
嗬嗬。她看著他笑。抿著嘴，並不說什麽。
他也站著，帶著尷尬。
怎麽不說話。她問。眼睛望著他。
哦。他抬起頭。你還好吧。
好啊。她笑著。能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她的語言像春天的風吹開了百花一樣在空氣中飄蕩。散著暖暖的芳香。
他卻低下了頭，什麽都不說。
你怎麽了。她問。有心事嗎。她問。
他幹脆什麽都不說了，直直地站著。冬日的風吹過她的手，突然冷了許多。
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的語氣突然不再溫柔，帶著置疑和不解。
你走吧。我還有事呢。他說。像冷冷的風。
你。她說不出話。像憋了一口的氣，又忍住了。你到底怎麽了。她的聲音又關切而溫柔了。
沒什麽事的。你走吧。我爸爸一會兒要迴來了。他看見要生氣的。他說。
我不信。她笑著，以為他和她說著玩的。你爸爸那麽封建啊，還不讓和女生說話。
恩。你快走吧。
她真的信了。轉過身要走，卻又轉了過來。那我站在你的旁邊好嗎。我不和你說話，你爸爸肯定也看不出來。她的眼睛是清澈的，似湖水一樣柔情，蕩起一層層的波紋。
你快走吧。我爸爸會看出來的。他像要生氣的樣子。
她依然依依不舍的樣子。他就接著催促。
那我站得遠點，看一會兒，我就走，好嗎。你別生氣了，我現在就走。她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又停下來，指著前麵的一塊石頭。說，我就在前麵那塊石頭上，好嗎。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他想把她拉到身邊，和她靠在一起，輕輕地靠著。可自己又為什麽和她說那樣的話。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灼熱而痛苦，像一團火在燃燒。他別過頭，不去看她。
我就在那邊，我會很安靜的，你別擔心了。她說。
他仍然別著頭，不去看她。隻聽到她腳步挪動的聲音，好像漸漸走遠。
過了一段時間，他向四處觀看。她已經坐在了離他不遠的一塊石頭上，一直看著他，即使他並不看她。她的臉上掛著笑，持續不斷地笑，甜甜的，像夏日裏盛開的水蓮花。
他想跑過去告訴她，你趕快迴吧，迴家吧。會把你的身體凍壞的。可他的腳卻是一動也不動的。一直到他的父親迴來。
他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在，臉上是無盡的笑。這笑漸漸要擊碎他的自尊的心。
媽，讓我幫幫你吧。他說。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學習吧。累的話就出去轉轉，這些活媽媽能忙完的。母親總是這樣說，從來不讓他做什麽。隻有在她實在脫不開身的時候。才叫他。阿生，媽媽脫不開身了，你先幫幫媽媽把飯先做了。
他這才歡快地跑去做飯。這個時候他的弟弟妹妹也會圍過來。叫嚷著。媽媽，讓我來做吧。
母親在這個時候總是欣慰地笑著。揉著有些酸楚的腰背。說，讓你哥哥去吧，你們還不會。
他在一旁也笑著，說，你們看，媽媽的腰有點累了，快去幫媽媽揉揉腰吧。
弟弟妹妹就會歡快地跑過去，幫母親揉著腰背。他則喜悅地去做飯了。這也是母親現在讓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其他的農活在他上初中以後，就什麽也不讓他做了。
這幾天，他迴來以後，一直想著幫家裏做些事情，可父母總是不允許。看著父母堅決的語氣和勞累的背影，他的心也增了更多的痛和無奈的歎息。
這樣的，新年漸漸來臨了。
每到新年就要來臨的前四五天，縣裏會有幾天的集市。人們都會在這幾天去縣裏購置年貨。家裏的年貨這幾年都是他和父親去縣裏購買的。
晚間的時候，父親對他說。阿生，明天去購置年貨吧。
好的。爸爸。他說。
第二天，父親已經準備好了要用到的東西。天還沒亮透的時候。他和父親就出發去縣城了。清晨的空氣透著刺骨的寒冷，父親把自己的皮質帽子給他戴上。說，擋著點風吧，別把腦子凍著了。
他答應了一聲。看已經出現白發的父親。那你呢。爸。他說。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空氣裏發抖戰栗，像孱弱的失敗的士兵折戟而迴。
嗬嗬。父親笑了。臉上的皺紋緩緩綻開。我的身子骨比你的結實。父親已經開始向前走了。他也在後麵緊緊跟著。
縣城裏果然已是人山人海。有叫賣的，有來買的，川流不息。走在路上看到大家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每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洋洋的光彩。互相親切地打招唿，互相慶賀。
他的心也被大家感染，浸透著。這一年一度的節日已經漸漸走到了他的身邊。他用手去觸摸頭上的陽光，燦爛的，透著光澤。手指上還能感到冬日裏特有的涼，在手指間纏繞不斷的涼，令人清醒的涼。也能感受到冬日裏特有的暖，灑在身上親切的無比溫馨的暖，不會太多一點點就令人滿足的暖。
這就是冬天，他喜歡的冬天。
他輕輕吐出胸口的一層層暖氣，氣體如霧般糾纏，緩緩上升飄散。
阿生。父親叫他。你在這兒守著吧。我再去裏麵看看。父親和他買了一部分年貨以後，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歇著。父親已經抽完了一袋旱煙。滅了火對他說。
好的。爸。他說。
父親就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一直望著，直到看不見了父親的身影。
他找了一塊石頭，檫了兩下坐上去。石頭上透著涼意，他又拿了個麻袋墊上去。這樣就舒服多了。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集市上也增了更多的人。在白色的陽光下，來來往往，神情清朗。
他一個人無聊地觀望，發呆，等著父親的歸來。
你也來了。一個熟悉而清脆的聲音，像蹦蹦跳跳的玻璃球跳到了他的身邊。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臉上比前段時間清瘦了許多，但還是那麽漂亮。短發上的蝴蝶結在陽光上泛起閃閃的光。他不覺有些慌張。哦，來買年貨的。
嗬嗬。她看著他笑。抿著嘴，並不說什麽。
他也站著，帶著尷尬。
怎麽不說話。她問。眼睛望著他。
哦。他抬起頭。你還好吧。
好啊。她笑著。能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她的語言像春天的風吹開了百花一樣在空氣中飄蕩。散著暖暖的芳香。
他卻低下了頭，什麽都不說。
你怎麽了。她問。有心事嗎。她問。
他幹脆什麽都不說了，直直地站著。冬日的風吹過她的手，突然冷了許多。
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的語氣突然不再溫柔，帶著置疑和不解。
你走吧。我還有事呢。他說。像冷冷的風。
你。她說不出話。像憋了一口的氣，又忍住了。你到底怎麽了。她的聲音又關切而溫柔了。
沒什麽事的。你走吧。我爸爸一會兒要迴來了。他看見要生氣的。他說。
我不信。她笑著，以為他和她說著玩的。你爸爸那麽封建啊，還不讓和女生說話。
恩。你快走吧。
她真的信了。轉過身要走，卻又轉了過來。那我站在你的旁邊好嗎。我不和你說話，你爸爸肯定也看不出來。她的眼睛是清澈的，似湖水一樣柔情，蕩起一層層的波紋。
你快走吧。我爸爸會看出來的。他像要生氣的樣子。
她依然依依不舍的樣子。他就接著催促。
那我站得遠點，看一會兒，我就走，好嗎。你別生氣了，我現在就走。她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又停下來，指著前麵的一塊石頭。說，我就在前麵那塊石頭上，好嗎。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他想把她拉到身邊，和她靠在一起，輕輕地靠著。可自己又為什麽和她說那樣的話。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灼熱而痛苦，像一團火在燃燒。他別過頭，不去看她。
我就在那邊，我會很安靜的，你別擔心了。她說。
他仍然別著頭，不去看她。隻聽到她腳步挪動的聲音，好像漸漸走遠。
過了一段時間，他向四處觀看。她已經坐在了離他不遠的一塊石頭上，一直看著他，即使他並不看她。她的臉上掛著笑，持續不斷地笑，甜甜的，像夏日裏盛開的水蓮花。
他想跑過去告訴她，你趕快迴吧，迴家吧。會把你的身體凍壞的。可他的腳卻是一動也不動的。一直到他的父親迴來。
他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在，臉上是無盡的笑。這笑漸漸要擊碎他的自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