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聽著聽著,發覺有些變味了,連忙岔開了話題,“凡伯,那猴頭菇,你清點過了嗎?”


    “點過了,這是給你的銀子。因為你沒有說怎麽分,所以,我沒有分。”凡伯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遞了過去。


    “不用分了,小茶的那份,我待會給她。”安寧微微一笑,看了嚴小茶一眼,兩人齊齊起身,“凡伯,家裏還有事,我要迴去了。”


    凡伯頷首,突然又喊住了她,“安寧姑娘,這藥你帶上吧,還有這瓶藥膏,這是生肌養膚的,早晚一次抹傷口,這樣不會留下傷疤。”


    安寧疑惑的看著他手中的瓷瓶,凡伯笑著解釋,“這也是我家公子讓我交給姑娘的,姑娘就收下吧。”


    又是他家公子?


    自己好像並不認識他家公子啊。


    這樣白白的占別人的便宜,承別人的情,不是她的作風。


    安寧打開錢袋,掏了十兩銀子出來,“凡伯,這些藥我買下了,謝謝。”


    “這不用錢,這是我公子特意準備給姑娘的。”凡伯不肯收銀子。


    “凡伯,如果你不收銀子,我就不收下這藥膏。你們是打開門做生意,而我和你們公子又素不相識,這樣一次次的從你們這裏拿東西,我做不到。”上次藥粉是因為救的是【永康醫館】的病患,所以,她沒有推辭就收下了。


    現在這生肌養膚一聽就不是便宜的東西,還有那止瀉的藥丸真的很見效,她隻服了三粒,這麽一會兒,她就已經好了。


    凡伯點頭,接過她的銀子,“走吧,我到櫃台給你找錢,這兩樣東西,要不了這麽多。”


    “不用了,凡伯,我雖不懂醫術,但我也對藥材這些也略知一些。這東西這麽好,應該遠不止這個價,如果凡伯還給我找錢,這跟白送我又有什麽區別。”


    安寧拉著嚴小茶,笑著朝凡伯揮揮手,“凡伯,我們先迴了,迴見。”


    “路上小心一點,迴見。”


    凡伯也揮揮手,低頭看著手中的銀子,對安寧更多了幾分好感。


    家境不好,卻從不起貪念,做事有自己原則的女子,還真是不多見。


    他出了花廳,轉身朝孟晨曦的房間走去,“公子,這是安寧姑娘留下的十兩銀子,她說是買那些藥的。”


    “嗯,收下吧。”孟晨曦端著茶,慢條斯理的潑去茶水上麵的浮葉,節骨分明修長的手指在青花瓷茶盞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白皙,好看。


    凡伯把銀子放在桌上,拱手,道:“那小的先出去忙了。”


    “去吧。”


    孟晨曦輕瞥了一眼桌上的銀子,嘴角輕勾,低頭輕啜了一口茶水。


    這丫頭,沒有讓他失望。


    一旁,白虎瞧著,輕問:“爺,真的不管她嗎?”


    “管?怎麽管?拿什麽立場去管?”孟晨曦放下茶盞,“你讓人時刻關注牛頭村的一舉一動,沒有我命令,誰也不能輕舉妄動。”


    “爺,那施大貴簽了兩份協議,這個亂局安寧姑娘,她能處理嗎?”


    “若能,那說明我沒看錯你,或不能,就是死也是她的命。”孟晨曦風輕雲淡的道。


    白虎深深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他有些看不透他了。


    若是不關心這姑娘,他為什麽要在暗中一再幫她,若是關心,他卻又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在掙紮。爺這到底是打著什麽樣的算盤?以前可從未像現在這樣。


    “別看了,你這樣看著小爺,小爺還以為你在暗戀我呢。”


    “呃?”白虎麵色漲紅,“才不是。”


    “最好不是!小爺可沒有這麽特別的口味。”嘴角輕翹,眸中掠過絲絲捉弄,孟晨曦抬手,輕道:“下去把事情安排下去,山上尋找太歲的那些人不能撤。”


    “是。”白虎匆匆離去。


    出了房門,他望天,搖頭,長歎。


    以前那個小暖男何時變成這樣的?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麵,孟晨曦低聲昵喃:“安寧,一世安寧。”


    當年,他為給娘親出氣,請沈守業下旨讓安侯爺把安二夫人踢出侯府。當他得知自己那一句無心的妹妹,讓安大夫人在侯府的地位驟降,他有些自責,就在為沈守業選皇後的百花宴上,他自作聰明的為安大夫人未出世的女兒取了一個名字。


    因為為沈守業主持百花宴的是孟夏,他又年紀尚小,所以一直在那些貴夫人小姐叢中打轉。


    猶記得,他走到安大夫人麵前,手撫著她隆起的肚子,掃看著眾人,道:“她叫安寧,一世安寧的安寧。我皇兄說了,她將會是安寧郡主。”此話一出,引起一陣嘩然。


    一個侯府未出世的嫡女,這麽就被封會郡主,這怎能不讓人驚訝。


    孟晨曦以為,他這麽補償,安大夫人就能得到安公侯府的重視,就能一世無憂。可他錯了,就在他陪爹娘雲遊四年迴來後,據說安大夫人難產,母女倆無一生還。


    他沒有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他會遇到那個十七年前就不存在的安寧。


    他讓白虎去調查,很快就查出了她們母女的真實身分。他知道大戶人家的後院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沒有想到,一個寡婦,一個遺腹子都不肯放過。


    現在安寧的經曆與他年幼時有些相似的經曆,讓他不自覺的關注著安寧的一切。


    當然,他也發現了現在的安寧和他調查結果中的很不一樣,他很準確的發現這個不一樣的安寧是從死而複生後才出現的。


    安寧拉著嚴小茶匆匆出了【永康醫館】。


    “安寧姐,你今天還要買東西嗎?”


    “我不買了,嬸子不是讓你買東西迴去嗎?走吧,咱們買了就迴家。”


    “哦,好。”嚴小茶一邊走,一邊迴想李氏讓她買的東西,“咱們先去一趟布鋪,我娘說快到冬天了,買布匹迴去做棉衣。”


    “好。走吧。”


    安寧拉著嚴小茶急步從一輛停在街邊的馬車旁走過,風吹過,車簾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截銀白色的袍角。


    “少爺,那位穿著淺藍裙子的就是安寧姑娘。”


    外麵,馬車看著前麵的兩個姑娘,低聲向馬車裏的人匯報。


    修長的手微微掀開車簾布,目光落在了那抹淺藍身上。安寧走著走著,感覺後麵有人盯著自己,便迴頭看去,直到沒有發現異樣,她才蹙眉催促嚴小茶,“咱們快點。”


    “知道了,安寧姐。”


    馮致遠的心怦怦直跳,剛剛那一個迴眸,已讓他失了心魂。


    “小年,你去【永康醫館】買幾瓶可以讓傷口不留疤痕的藥膏,再去買一些滋補品,晚一點,你送去牛角村的施家。”他剛剛看到安寧的額頭上包著白紗布,應該是受傷了。


    不是說她的手被自己咬破了口,額頭上是怎麽一迴事?


    小年點頭,“是,公子。公子,咱們現在去哪裏?”


    “送我迴府吧,你再出來辦事。”馮致遠靠坐著,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安寧的模樣。他微微的笑了,暗暗下了決心。


    他一定會好好對安寧的。


    “是,公子。”


    馬車調了個頭,徐徐離開。


    馮府。


    馮致遠剛下馬車,就見馮夫人身邊的春暖正焦急的在等他,“公子,你可算是迴來了?夫人和劉媒婆正在廳裏等你呢?”


    “劉媒婆來了?”馮致遠的心跳加快,嘴角若隱若現的溢出笑容。


    春暖瞧著,捂嘴笑了,“公子,你一定是早就盼著劉媒婆來了吧?”


    以前,但心有媒婆上門,馮致遠都會發火,剛剛他卻是笑了。雖然笑得不是很明顯,但春暖看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笑了。想必他對這門親事是很中意的。


    馮致遠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一旁,小年把馬車交給門房,笑嘻嘻的站在春暖身旁,“春暖姐,剛剛公子還上街去偷偷看安……”


    “小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馮致遠低喝一聲,打斷了小年的話,臉上火燒火燎起來。


    春暖輕笑,沒有再說什麽。


    小年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她卻已經聽懂了。


    原來公子這麽早出門是為了到街上偶遇安寧姑娘,看來,這次公子是真的上心了。


    客廳裏,劉媒婆不知跟馮夫人說了什麽,馮夫人一直笑過不停。她見馮致遠迴來了,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致遠,這迴你可得好好的答謝劉媒婆。”


    馮致遠一聽,內心不由狂喜。


    聽這語氣,這門親事是定下來了。


    他走到劉媒婆麵前,抱拳作揖,“多謝劉媒婆。”說完,吩咐一旁的小年,“小年,去取一百兩給劉媒婆,謝謝她的辛苦跑動。”


    “是,公子。”小年高興極了,由衷的為馮致遠開心。


    “喲喲,小婦人受寵若驚啊,既然公子打賞,那小婦人就不客氣了。”劉媒婆一聽,喜上眉梢,連忙起身迴了馮致遠一禮,“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劉媒婆,請坐,喝茶。”


    馮致遠雖如往常一樣,一臉淡泊,但他眸底的激動卻沒有瞞過馮夫人的眼睛。


    馮夫人高興極了,想到已談成的親事,更是高興。


    她不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她隻需要一個能讓她兒子開心,能夠護得住大房這份財產的兒媳婦。聽過安寧的悍舉後,她更加確定安寧就是她要的兒媳婦。


    馮致遠挨著馮夫人坐了下來。


    “致遠,你看,施家已經簽了定親書,還有這是安寧的生辰八字。待會我就讓人送到縣裏去找人合算一下你們的生辰八字,順便挑一個吉日。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早日成家,娘也放心。”


    馮致遠紅著臉,微微頷首。


    馮夫人瞧著他害羞的樣子,不由的哈哈大笑。


    他們母子二人沉浸在開心中,誰都沒有察覺到劉媒婆眸底的慌亂。


    不一會兒,小年取了一百兩過來,劉媒婆千謝萬謝,尋了個理由就告辭了。


    小年也出了府,他要去買藥膏,買滋補品去牛角村。


    小年看著那破破爛爛的兩間茅草屋,傻傻的愣住了。這是什麽家啊,比人家的茅房都要破舊,這樣的地方,刮風下雨時還能住人嗎?


    “小哥,你找誰啊?”


    李氏迴家一趟,辦完事又趕迴施家。


    小年扭頭看向李氏,堆起笑容,恭敬的行禮,“施夫人好!小的叫小年,馮府大公子的隨從,公子讓小年送些東西過來。”


    “不不不,我不是什麽施夫人。”李氏連忙擺手。


    “啊?”小年指著麵前的茅草屋,問道:“這裏不是施家嗎?施安寧姑娘是不是住這裏?”


    李氏點點頭,“是這沒錯,不過,我真不是施夫人,施夫人在家裏呢。我是她們的鄰居。”


    “哦,不好意思啊,我弄錯了。”小年窘迫的撓著腦袋,尷尬的幹笑了幾聲,“大嬸子,你是來施家的嗎?能不能麻煩你進去幫我通報一聲?”


    李氏笑了笑,“小哥,那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進去跟大妹子講一聲。”


    “好咧,謝謝大嬸子。”


    李氏笑眯眯的進了院子,直接進了屋,“大妹子,門口有個小哥,他自稱是馮府大公子的隨從,說是馮府大公子讓他送東西來的。要讓他進來嗎?”


    “馮府大公子?”


    顧氏擰眉,隨即搖頭,“不見!讓他提著東西迴吧。”


    安寧不想嫁進馮家,這馮家人她自然也不會接見。


    省得又惹出什麽事來。


    李氏點頭,“那我出去打發他走。”


    “謝謝嫂子。”


    “我們之間,你什麽事都說謝字,這樣也太見外了吧?”李氏拍拍她的肩膀,“少做些針線活,傷眼睛。你有什麽要做的,跟我說一聲,我幫你縫,便是。”


    “我沒事的,眼睛累了,我會休息。”


    李氏沒有再說什麽,出去迴話。


    “小哥,施夫人她不舒服,不想見客,你先迴吧。”


    小年愣了一下,“嬸子,這馮施兩家馬上就要成親家了,這施夫人為什麽不肯見我?再說了,這些藥膏和滋補味都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家公子知道安寧姑娘受傷了,特意找了這不留疤的藥膏,讓小的送來。施家不感激也就罷了,怎麽還不能見人呢?”


    李氏驚訝的看著小年,“不留疤的藥膏?”


    小年點頭。


    “那我進去再問問。”


    “謝謝嬸子。”


    不一會兒,李氏又返迴院門口,一臉歉意的看著小年,道:“她說了,藥已經有了,還是讓小哥提迴去。另外,她說多謝馮公子的好意。”


    “這……”小年猶豫了一下,心裏有些氣憤。


    “小哥,你先迴吧。”


    小年朝院子裏麵掃了一眼,點頭,“那行!我先迴去給公子迴個話。”‘


    他心裏很疑惑,劉媒婆連定親書都送上了,現在瞧著這施家的態度,怎麽有點不太對勁啊?


    如果定親了,不該連馮家的人都不見啊。


    太奇怪了。


    李氏迴到屋裏,顧氏問道:“人走了?”


    “走了。”


    顧氏放下手裏的針線,半眯著眼睛,有些奇怪的道:“這馮家大公子是怎麽一迴事?好好的,怎麽讓人送東西過來?他怎麽知道安寧受傷了?”


    “也許,他是知道上次咬破了安寧的手。”


    “嗯,可能是這樣。”顧氏點點頭。


    李氏坐了下來,想起了小年剛剛說的那些話,她有些擔憂的道:“大妹子,剛剛那個馮家大公子的隨從說,馮施兩家馬上要成親家了。這是怎麽一迴事啊?”


    “他這麽說了?”顧氏問。


    李氏重重的點頭。


    顧氏皺緊了眉頭,好好的,這馮家大公子身邊的隨從怎麽會這麽說?明明那天就把媒婆給轟走了,馮施兩家又怎麽可能會成為親家呢?可人家也不可能平白無故上門說這些。


    難道是?


    顧氏謔的一下起身,瞪大了雙眼。


    不會是施大貴在背後做了什麽她們不知道的事情吧?


    施大貴那人,按道理來說不可能這麽乖乖的聽話,裏正讓他不迴家,他就不迴家。這其中定是有什麽下三爛的招數,不然,他絕不可能就這樣悄然無聲的不露麵。


    李氏緊張兮兮的站了起來,“大妹子,你這是怎麽了?”


    “我想去看看施大貴在不在他大哥家裏?”


    “不在,他昨天就出村了,有人看見的。”


    “昨天就出村了?”顧氏聽著,心裏更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到底是怎麽了?”李氏擔憂的看著她。


    顧氏坐了下來,喃喃的道:“我就擔心施大貴背著我們做了什麽事,你想想啊,馮家的人怎麽會憑白無故來到這裏,還說什麽快成親家的事?”


    李氏一聽,驚愕得瞪大了雙眼。


    “這…這…這不可能吧?”


    顧氏恨恨的道:“這世上還有什麽事,他施大貴是做不出來的?”


    李氏聽著,沉默了下來。


    的確!


    施大貴是沒什麽事情不敢做的。


    生埋女兒這事,他都敢做。


    “那該怎麽辦?”李氏急得直搓手。


    顧氏揪著衣角,緊抿著唇,好半天才吭聲,“咱們等安寧迴來,先把這事跟她說一聲,看看她有什麽主意。”


    “嗯,也隻能這樣了。”


    安樂午睡醒來,見兩個大人坐著發呆,便問:“娘,大嬸子,你們怎麽了?”


    “沒事!”


    安樂半信半疑,穿了鞋往外走,“我去跟小黑玩一迴,姐姐應該也快迴來了。”


    “嗯,去吧。”


    李氏不時看向顧氏,顧氏一直就那麽呆呆的坐著,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房間裏,靜悄悄的,李氏覺得有些壓抑,正想開口,顧氏就道:“大嫂子,我這也沒什麽事了,要不,你先迴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好!那我先去菜園裏幹點活,晚一點再過來。”


    “嗯。”


    “你也別想太多,這些都隻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你可別把自己給嚇壞了。”


    “我知道,大嫂子就放心吧。”


    李氏起身,“那行!我這就迴去,有什麽事兒你讓安樂來叫我。”


    “好。”


    出了院子,李氏交待正在與小黑玩耍的安樂,“安樂,嬸子先迴家一趟,你家若是有什麽事,你就來喊嬸子。”


    “知道了,嬸子。”安樂脆聲應道,又低頭和小黑玩了起來。


    李氏輕歎了一聲,搖搖頭,出了院門。


    施家這事怕是沒那麽容易就平靜了。


    過了晌午,安寧和嚴小茶就迴到村口了。兩人都背著一竹簍的東西,不過全是嚴小茶的,安寧今天沒有買東西。家裏吃的用的,前兩次都置辦得差不多了。


    “小茶,我先幫你把這些東西背迴家去。”


    “好!待會我拿了鋤頭和你一起去把菜地挖了,昨天說要去挖的,結果出了那些事情。”


    安寧點頭,“行。”


    “喲,這又是到鎮上去勾搭男人了吧?”施鳳竹和賴氏挑著箢箕,看樣子是要去地裏挖紅薯。兩人見安寧和嚴小茶背著滿滿的東西,有說有笑的迴來,心裏直泛酸。


    小賴氏剛剛把猴頭菇的事情告訴了她,她正想著晚上竄掇楊氏去弄些銀子迴來。


    這些年,施大貴從楊氏那裏挖了不少銀子走,她找顧氏要迴一點,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嚴小茶先安寧一步,停下來瞪著施鳳竹,嗬斥:“施鳳竹,你的嘴巴怎麽這麽臭?你說這話,不怕我迴家告訴我祖母,說你到處敗壞我的名聲?”


    “我又不是說你,你幹嘛急著承認。”施鳳竹瞥了安寧一眼。


    嚴小茶的聲音漸大,“你剛剛的話,任誰聽了,也會往我身上想。”


    “難道你真的跟著安寧一起到鎮上勾引男人?”施鳳竹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這話是你自己說的,你可不能賴在我頭上。”’


    嚴小茶本就知道施鳳竹說的是安寧,她不過就是想找個理由抽施鳳竹罷了。隻見嚴小茶擼起衣袖,惡狠狠的衝了上去,“你還說,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賴氏攔在了施鳳竹麵前,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小茶啊,鳳竹說的不是你,這點嬸子可以做證。你可千萬別動怒,你和鳳竹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事若是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這事已經鬧大了。”


    “怎麽說?”


    “你家施鳳竹剛剛已經敗壞了我的名聲,我今天必須教訓她,她必須跟我當眾道歉。”嚴小茶雙手環胸。


    施鳳竹一聽,不樂意了,“你讓我當眾跟你道歉?”


    嚴小茶用鼻子哼了一聲。


    賴氏連忙勸施鳳竹,“鳳竹啊,快跟小茶姐說聲對不起。”


    這事,她是不想鬧大的,剛剛她沒有阻攔,那是因為沒有想到嚴小茶會跳出來這麽幫安寧。


    “娘。”施鳳竹不敢置信的看著賴氏,“明明就是她多事,明明就是她胡攪蠻纏,明明就是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說的是安寧那個賤丫頭,我又沒說她。”


    啪的一聲脆響。


    嚴小茶衝上去就甩了施鳳竹一耳光。


    “你剛說什麽?賤丫頭說誰呢?”


    施鳳竹被她打懵了,她長這麽大,還沒有誰敢打她。她不自覺的挺起胸膛,大聲吼了過去,“我。”


    “你是賤丫頭啊,這個我知道。雖然我對你很不屑,不過,你這麽大聲的承認自己是賤丫頭,我還是挺佩服你的。”嚴小茶一臉狡黠的笑了笑,突然,她鼓了鼓掌,“她的勇氣可佳,大家說是不是?”


    “噗……哈哈哈……”周圍有些去幹活,路過駐足的人聽了,不由的噴笑了。


    “嚴小茶,我跟你拚了。”


    “別啊,你自己承認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拚命,也該找對人啊。哦,那人就是你自己,那你迴家找根繩子,河邊那裏有一棵歪脖子樹。你在那裏上吊,歪脖子樹應該也不會太委屈了。”


    “哈哈哈……”


    眾人笑了。


    安寧笑了起來。


    她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嚴小茶的口才這麽了得?


    “你你你……”


    “看吧!這都結巴了,你別急,那歪脖子樹也沒人跟你爭。”嚴小茶說完,拉了一下安寧,“安寧姐,咱們迴去,別被瘋狗咬了,這不值當。”


    賴氏攥緊了拳頭,胸膛劇烈起伏。


    施鳳竹要衝上去,她死死的攥住她。


    這架若是打起來,吃虧的一定是她的鳳竹。


    裏正怎麽也不可能讓他自己的孫女吃虧。


    賴氏恨恨的瞪著從她身旁走過的安寧,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安寧,你等著吧。你得意不了幾天,總有你還賬的時候。”


    安寧停了下來,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話正是我要說的,咱們且等著。”


    “哼——”


    賴氏冷哼一聲,扯著施鳳竹往地裏走,“鳳竹,咱們走,別跟她一般見識。”


    “娘。”施鳳竹沒想到賴氏不幫她打嚴小茶和安寧,居然要這麽就算了。


    她實在是忍不下這一口氣。


    “走!”賴氏低斥。


    施鳳竹這才作罷,紅著眼眶,一臉委屈的跟著賴氏去地裏。


    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各自忙去。


    安寧扭頭看著嚴小茶,笑道:“謝謝啊,剛剛的你可真是威風,把她們母女倆氣得半死,又不敢發作。”


    “讓她們隨便欺負人。她們也就是專揀軟柿子捏。”


    “那我就是那個軟柿子了?”


    嚴小茶偏過頭,笑了一下,“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安寧姐,你一定要像現在這樣強悍一點,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任人搓園挪偏也不敢吭聲了。我祖父說過,惡人隻怕比他更惡的人。”


    說實在的,如果安寧還是以前的性子,嚴小茶也不可能跟她走得這麽近。


    她心底是瞧不起以前的安寧的。


    安寧點頭,“我不會再做以前的安寧,那個安寧已經死了。”


    那個安寧已經死了,真的死了。


    隻有她知道。


    “嗯,看到安寧姐現在這樣,我很為你高興。”


    “嗬嗬!”


    李氏迴家拿了鋤頭,準備去菜園,見她們這麽早迴來,有些意外,“今天怎麽這麽早?”


    “娘,你怎麽在家裏?你不該是在安寧姐家嗎?”嚴小茶緊張的抓著李氏。


    “我這也剛迴來。”李氏看向安寧,“你家裏也沒什麽事,我打算去菜地裏。晚一點再過去的。”


    “辛苦嬸子了。”


    “這有什麽啊,你快迴家去吧。”李氏搖搖頭,笑了。


    安寧點頭,“我把東西放下先。”


    嚴小茶拉著她進屋,“安寧姐,先進去喝杯水,坐著休息一會。”說著,她又看向李氏,“娘,你先把東西放下,進屋瞧瞧你讓你買的東西都齊了沒有?”


    “欸,好。”


    李氏放下鋤頭,三人一起進了堂屋。


    “安寧,先喝杯水,小茶,你也喝。這些東西放下,我來整理。”


    “哦,好。”


    布匹,針線,糕點,茶葉,還有茶具,豬肉……


    李氏點完了,看著安寧空空的竹簍子,問道:“安寧沒有置辦些什麽?”


    安寧笑著搖頭,“家裏不缺東西。”


    “你這孩子可真是顧家,有錢也不會亂花。瞧瞧我家小茶,有點銀子放身上,她就像是被蟲子咬了一般,不花出去,心裏就不好受。”李氏嘴裏說著這話,臉上的笑容卻是很燦爛。


    安寧瞧得出,她心裏是高興的。


    “娘,哪有你這麽說自家閨女的?”嚴小茶不依。


    嚴老爺子走了進來,“你就是該多說說,年紀不小了,該存點體己錢了。”


    此話一出,嚴小茶立刻臉紅了。


    安寧低笑著。


    嚴小茶的臉就更紅了。


    體己錢就是私房錢,女子出嫁後留著傍身的。


    “裏正好。”安寧起身,乖巧的打招唿。


    “坐吧。”


    “不坐了,我先迴家看看。”安寧拿起一旁的空竹簍,嚴小茶立刻道:“我陪你一起迴去,等一下,咱們一起去河邊挖菜地。”


    “去吧!”李氏連忙附合。


    嚴老爺子也道:“能幫的,就幫著做一些,家裏有你娘在,不用你。”


    “知道了,祖父。”


    安寧彎腰,鞠躬表示感謝,“謝謝裏正,謝謝嬸子。”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見外?”


    “迴吧。有時間多過來坐。”


    “知道了,裏正。”


    嚴小茶在院子裏拿了鋤頭,高興的和安寧一起迴家。


    夜裏,顧氏把今天馮家下人來送禮的事情說給安寧聽,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憂愁,“安寧啊,你說,施大貴會不會瞞著咱們做了什麽?”顧氏就擔心施大貴自己找上馮府,把安寧的親事給定下來了。


    這樣的事情,他不是不敢做,也是做得到的。


    畢竟,安寧現在姓施。


    他是安寧名義上的爹。


    “娘,這事咱們在這裏猜測也沒有用,隻有等事情出來了,咱們才知道。”安寧挪了下身子,依偎著顧氏,道:“娘,最壞的打算就是他把兩家的親事定下來了。這個時候,咱們也改變不了什麽,唯一能做的還是見機行事。這馮家大公子,我不會嫁!隻要我不嫁,誰也勉強不了我。”


    明眸中閃過絲絲堅定。


    安寧不是不想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而是她沒有那本事去弄清楚一切。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強大自己,就算哪天要離開這裏,她們母女幾人也不會餓死才行。


    顧氏聽她這麽一說,心裏更是著急。


    “安寧,你可不能做傻事。”她怕安寧又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娘,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珍惜自己的這條命。”


    “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


    “娘,不早了,睡吧。”


    “嗯,睡覺。”


    屋裏的燈熄了,四周一片黑暗。


    施家前的草叢搖晃,一陣莎莎聲後,賴氏從草叢後爬了出來。她看著已被黑暗籠罩的茅草屋,嘴角溢出一抹幽冷的笑容。她現在就要進去,把安寧這幾次掙的錢都拿走。


    風吹過,賴氏打了個冷戰,心下不安的四處掃看。


    嗬!


    她突然雙目圓瞪,滿臉惶恐,目光死死的盯著右邊樹前的黑影。


    散發披肩,身體在半空中飄動,她甚至還能看到那黑影有一雙發青光的眼睛。賴氏死死的咬著嘴唇,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抖如篩糠,一股騷味撲鼻而來,她的腿間已有一股熱流。


    鬼,有鬼啊。


    黑影越來越近,她終是沒忍住,尖叫一聲就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來,跌跌撞撞的衝迴家。


    “大富,救我。”


    進了自家院門,她淒厲的喚了一聲,便軟軟的倒在地上。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透,安寧和嚴小茶,孫婆婆,李氏,四人就上了山。


    安寧的竹簍裏背著小黑,它的傷勢快好了,就算放迴山上,它也可以獨立生活了。


    到了山上,天已大亮,因為林子深處才有猴頭菇,所以,她們便先在外麵砍好柴。待太陽出來了,四人才一起往林子深處走去。一直在竹簍時安靜呆著小黑突然騷動了起來。


    一直嗚嗚直叫。


    安寧的心咯噔一聲,剛想讓大夥出林子,就見兩匹老狼衝了出來,朝著她們吡牙。


    “啊,有狼。”嚴小茶尖叫一聲。


    李氏拽緊了嚴小茶。


    安寧則站到了孫婆婆麵前,她發現那兩匹老狼一直緊盯著她背上的竹簍,她往左邊走一步,老狼就向左邊挪步。


    “你們別過來,我往那邊去一點。”


    安寧一邊把竹簍取下來,一邊往旁邊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兩匹狼的目標是她的竹簍,嚴小茶緊張的喊道:“安寧姐,你小心一點。”


    “我不會有事的。”


    老狼一步一步的逼近,安寧努力的讓自己不那麽緊張,可雙腿仍舊不停的打顫,她看著老狼,輕道:“你們別過來!我知道,你們是小黑的爹娘,你們放心,我今天就是送小黑迴家的。”


    竹簍裏的小黑歡叫著,一聲比一聲大。


    老狼急了,快速的圍了上來。


    “你們別過來,我這就放小黑出來。”安寧把竹簍放在地上,老狼停在五步外,目光發亮的看著竹簍。


    安寧一手緊握著柴刀,一手把竹簍推倒,小黑跑了出去,衝到老狼麵前,嗷嗷直叫。


    老狼抬眼朝安寧看了過來,仰首嗷了幾聲。


    小黑跑迴安寧身邊,在她的腳下蹭了幾下。


    安寧蹲下身子,捋捋它的毛發,“跟著你爹娘迴家吧,以後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了。”


    小黑似乎聽得懂她的話,嗷嗚幾聲,在她的手心中蹭了幾下,又舔了幾下,這才顛顛的跑到老狼身邊,三步一迴首的進了林子深處。


    嚴小茶長籲了一口氣,雙腳發軟。


    孫婆婆和李氏這才迴過神來,兩人齊聲道:“原來小黑是小狼崽。”


    安寧撿起竹簍,指著樹幹上零零散散的白毛茸茸的東西,道:“李嬸,孫婆婆,這就是猴頭菇了。咱們快點摘吧。”


    “這就是?”孫婆婆和李氏相視一眼,驚訝的上前,摘了一個,上下打量著。


    這東西,她們見過,可就是不知這東西這麽值錢。


    “娘,婆婆,你們摘這附近的,我和安寧姐往裏麵去一點,咱們摘完了趕緊迴去,也不知還會不會有狼出現。”嚴小茶想想剛剛那兩匹老狼吡牙的樣子,就忍不住的害怕。


    李氏不放心,“你們別走太遠。”


    “知道了。”


    猴頭菇不多,這裏一個,那裏一個,兩人摘了半竹簍就停下來了。


    “不能再往裏麵去了,改天,咱們去其他山頭找找。”這地方有狼,那就一定不止小黑一家,她不能帶著嚴小茶她們去冒險。


    嚴小茶立刻同意。


    兩人提著竹簍往迴走。


    咦。


    突然,安寧停了下來,看著地上的淩亂的大腳印發愣。


    這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腳印?


    前幾天她們來時,並沒有發現啊。


    這地方,打獵的人不會來,畢竟還是深山處,野獸不多。打柴又全是女人們的活,男人一般不會來這裏。可地上這些腳印太大了,又很多,根本不可能是女人的。


    “安寧姐,你怎麽了?”


    安寧迴過神來,“沒事!咱們去找你娘和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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