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舉目四處看了一下,“走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買衣服?”沈望把她背上的竹簍取了下來,放在成衣店門口,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成衣店裏空空的,隻有一個中年掌櫃坐在櫃台裏打盹,兩人走了進去,沈望在櫃台上輕敲了幾下,“掌櫃的。”


    “哦哦哦,客倌要點什麽?”掌櫃的一下子驚醒,睜著惺鬆的睡眼,看到兩人一身補丁的人時,眼裏頓時沒了熱情,“你們要點什麽?是要布匹,還是成衣?”


    沈望直接忽視掌櫃眼中的輕視,指著牆上的成衣,“這套和那套都拿下來給我們試試,另外,還有鞋子,還有……”他在店裏轉了一圈,指指這個,指指那個。


    掌櫃的跟在他身後,他指一件就拿一件,抱了個滿懷。


    他看著懷裏的東西,這才想起眼前這兩人不像是有錢人,他正想把東西放迴去,沈望就拿了一碇銀子放在他櫃台上,“這個夠了吧?”


    掌櫃的愣愣的看著那碇銀子,呐呐的道:“夠了。”


    沈望從他懷裏拿過東西,挑出女裝的遞給孟夏,“媳婦,你先去換吧。”


    孟夏點頭。


    掌櫃跑到櫃台前,拿起那碇銀子,用力的咬了一下,然後嘿嘿的笑了。


    沈望笑著搖頭,“這是真的,掌櫃的放心。”


    掌櫃的笑著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問道:“大兄弟,瞧你這衣著,也不像……”不像有銀子的人,這怎麽出手這麽闊綽?


    “不像有錢人?”沈望笑了笑,笑容中有幾分苦澀,道:“馬上就要打仗了,今日哪知明日事,所以,我今天就帶著媳婦兒上街,有什麽想吃的,想穿的,想買的,我們都買。現在還好好的享受一下,以後怕是沒機會了。人若死了,卻發現攢了一輩子的錢都沒花,那真是可悲。”


    掌櫃的一聽,眼眶都紅了。


    長歎了一口氣。


    “大兄弟,你可真想得通徹。”他想了想,把銀子塞了迴去給沈望,“你們也不容易,你就拿著銀子給你媳婦兒買別的東西吧。今天,你們的衣服,我送了。”


    這人說得沒有錯。


    這仗打起來,還不知會是怎樣。


    他就當是做做好事吧。


    “送給我們?”沈望意外的看著掌櫃的。


    “送了。”


    掌櫃的重重的點頭。


    孟夏換了衣服從裏麵出來,掌櫃的一看,微笑著點頭。


    “嗯,不錯。”他踮著腳尖拍拍沈望的肩膀,道:“大兄弟,你也去換吧。”


    “那就多謝掌櫃的。”


    沈望把銀子遞給孟夏,“媳婦,掌櫃的說送咱們衣服,這銀子你收著,等一下咱們再去吃你們一直想吃的東西。”


    孟夏點頭,接過銀子,收妥,“掌櫃的,謝謝你!你可真是個好人。”


    “嗬嗬!不用謝我,我還要謝謝大兄弟呢。”掌櫃的撓撓腦袋,“他的話點醒了我,這仗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我還守著這店幹什麽?我等一下就收拾一下,帶著一家老小去別的地方。”


    戰火即燃,還是逃命重要。


    “誰都不想打仗。”


    “可不是嗎?打仗,受苦的都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安生的日子還沒多少年,這又要背井離鄉了。”掌櫃的一臉愁容,依依不舍的環視著自己的店鋪。


    孟夏輕歎了一口氣。


    沈望換了衣服出來。


    掌櫃看著她們,道:“挺好!你們換了套衣服,整個人都變了。”


    “掌櫃的,謝謝你。”


    “不用!你們走吧,我也收拾一下。”掌櫃擺擺手,催促他們離開。


    兩人從成衣店出來,相視一笑,孟夏打趣,“你是怎麽說服掌櫃的?他居然送你衣服?”


    “我給他銀子,他不要的。”沈望聳了聳肩膀,“走吧,媳婦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攬攬她的肩膀,兩人因為都易了容,大大咧咧的走在街上也不怕有人認出他們。


    “兩位官倌,你們要吃點什麽?”


    踏進茶樓,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來。


    “來壺好茶,再來一些你們這裏的招牌點心。”


    “好咧,兩位是大堂坐,還是到二樓?”


    沈望指了指二樓,“樓上吧。”


    “客倌,這邊請。”小二領著他們上了二樓。


    不知是不是因為就要打仗了的原因,整個茶樓都空蕩蕩的,就連中間那說書的台上也空了下來。


    二樓也空空的,他們走到臨窗的桌邊坐下。


    “客倌,你們先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沏茶。”小二把他們領去坐下,便急急忙忙的去沏茶,端點心了。


    沈望朝窗外看了一眼,街上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小商販擺攤,隻有行人背著包袱匆匆趕路。


    這仗還沒打,百姓就已苦不堪言。


    孟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禁蹙起了眉頭。


    這一仗,完全就是因為八賢王的野心。


    “官倌,你的茶,這是咱們茶樓的招牌點心,請嚐嚐,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小二送了茶和點心上來,沈望給了他一兩碎銀,小二千謝萬謝的笑著離開。


    “媳婦,喝茶。”


    沈望似乎挺喜歡這個稱唿的,從進了城,他就一直喚她媳婦。


    “好。”


    “吃點東西。”沈望夾了一個類似於炸的麻球給她,孟夏隻咬了一口,油味在口腔裏溢開,她就忍不住的幹嘔一聲,捂著嘴跑開,準備打個地方吐。


    “媳婦,你這是怎麽了?”沈望追了上去。


    小二聽到幹嘔聲,也嚇了一跳,連忙跑上來,緊張的看著孟夏,解釋,“客倌,我這點心可都是現做的,絕對沒有問題的,你怎麽就吐了呢?你是不身子舒服?要不要小的幫你們找個大夫過來?”


    “不用,不用!”孟夏難過的咽了幾下,這才把那股難受的感覺壓下去。


    她肚子裏空空的,也隻是幹嘔。


    小二見她說沒事,便也就放心了。


    沈望扶著她,問道:“真的不用找大夫瞧瞧?”


    “不用,我的身子,我清楚。”


    嘎吱——


    一旁的雅間有人打開門,欣喜的目光落在孟夏身上,然後又黯然移開。她剛剛好像聽到了孟夏的聲音,出來一看發現隻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失望的關上房門,心想,大概是自己出現幻聽了。


    孟夏看去,不由的瞪大了雙眼。


    李氏,李氏居然在這裏。


    她正想著衝上去,就聽到雅間裏傳來高夫人傲慢的聲音,“是誰在外麵發出惡心的聲音?”


    “高夫人,你別生氣。”


    孟夏看向一旁的小二,“小二哥,我有些不舒服,我們能不能到那個雅間裏休息一下。”說著,她從身上取出沈望在成衣店給她的銀子,遞了過去。


    小二立刻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喜滋滋的接過銀子,還跑打開房門,又把外麵的茶和點心都端了進去。


    “可以了,謝謝你啊。我們休息一下,這裏不用小二哥忙了。”


    “好的,好的。”不用侍候,又有銀子,小二當然是滿意的。


    雅間裏,隻剩夫妻二人。


    孟夏起身,走到牆邊,貼耳聽著隔壁的動靜。


    沈望走去把門閂住,迴到她身邊也貼著耳朵聽。


    隔壁雅間傳來交談聲,聲音不大,但他們都是習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所以,也能聽得清楚。


    “高夫人,這事你一定要幫幫忙。”清姑給高夫人續了一杯茶,順勢把麵前的匣子給她推了過去,“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夫人收下。還有大小姐的嫁衣,我們全包了,上迴高大人給的銀票,一並還沒有夫人。”


    高夫人看著小匣子,眼睛一亮。


    “咳咳……”她清咳了一句,端起茶輕啜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的把匣子推了迴去,“清姑,這不太好吧?上迴秦寶林那樣提醒我家老爺,現在我若收迴銀票,我家老爺知道了,他可是會生氣的。”


    清姑麵色一僵,有些尷尬。


    “夫人不說,我們不說,大人又怎麽會知道?”清姑笑著把匣子又推了迴去,“大人給了,夫人收著當私家錢,這豈不是更好。這麽一來,大人麵子有了,夫人裏子有了。”


    高夫人彎唇笑了笑,又把匣子推了迴去。


    “你們也知道,那兩具屍體特殊,若是八賢王知道了,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高夫人一臉為難。


    這邊,孟夏和沈望相視一眼,明白清姑為什麽找高夫人了。


    秦麗笑了笑,又取出一個匣子推過去高夫人,“夫人,這裏是我們對大小姐的一點心意,裏麵是一鬥珍珠。雖然不名貴,但這些珍珠的色澤不錯,全都蓮米大的。將來大小姐嫁進臨安城,串著當麵禮,也是極好的。”


    高夫人一怔,雙眼放亮。


    一鬥珍珠?


    這麽大方。


    看來這些人真的沒有辦法,隻能來求她了。


    高夫人心動不已,不過麵上卻是很勉強的道:“這事啊,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現在八賢王看管得嚴,我讓人去辦也需要時間。”


    她就不明白了,屍首而已。


    八賢王讓人看管,眼前這些人也拿著重金來找她幫忙。


    這一個二個都是怎麽想的?


    “我們可以等,三天後的日子不錯,適合下葬。”李氏說著就紅了眼眶。


    高夫人看著她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連喝茶都覺得哽人,再說了,她現在收了錢,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兩天後,我給你們結果。我走了,有什麽事我會讓人去霓裳閣找你們。”高夫人起身,她身旁的貼身丫環立刻上前抱起兩個匣子,緊隨著她離開。


    清姑和秦麗她們送她下樓。


    高夫人抬手製止,“你們別跟著下來了,若是讓人看見了不好。”


    “好的,謝謝夫人。”


    清姑幾人朝她福了福身子。


    高夫人頷首,抬頭挺胸如高傲的孔雀般離開。


    “我們也迴去準備吧?”李氏輕道。


    孟夏急匆匆的開門出去,在她們身後喊道:“清姑,秦嬸子,秦麗,你們別走。”


    三人迴頭,驚訝看著那對陌生的男女。


    孟夏走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我是孟夏。”


    嗬……


    她們三人嚇了一大跳,瞪大雙眼看著她。


    孟夏不是死了嗎?眼前這個女人明明就跟孟夏長得不一樣,她說自己是孟夏,這會不會是冤魂附身?


    李氏垂淚,“夏兒啊,嬸子知道你死得冤,可你也不能留在人間啊。你放心吧,嬸子一定會給你多燒點東西,讓你在下麵不用過苦日子。”


    這都什麽都什麽啊?


    孟夏有些哭笑不得。


    “夏兒,咱們帶著她們快點離開這裏。等一下,高夫人迴知縣府了,讓高大人知道她們在這裏,一定會帶官兵來的。”沈望出聲提醒。


    聞言,孟夏立刻握緊了清姑的手,“清姑,我易容了,我真的是孟夏。你們現在快跟我離開,等我們找個安全地方,我再跟你們解釋。”


    “你真是孟夏?”清姑還是不敢相信。


    “如假包換。清姑,你該不會忘記了咱們當年合作的事情吧?你那店還和寶林哥的店打通了。咱們開業時,還請了高大人去。”孟夏有些關急,畢竟她們三人沒有武功,如果被官兵追,可不一定能逃得了。


    秦麗連忙拽了一下李氏,“娘,咱們快走。”


    “快走吧!我已經迴過霓裳閣了,官兵已去那裏搜過了。”


    “哦哦哦,好。”


    雖然是滿腹疑惑,但離開這裏才是當務之急。


    知縣府。


    高大人一身疲憊的從外麵迴來,搭耷著腦袋,仿佛肩擔著千斤重擔。


    他長歎了一口氣,埋怨,“這都什麽日子啊?我堂堂一個知縣成了一個跑腿。”說著,他打了哈欠,抬著沉重的腳步進了院子。


    從八賢王到了樂亭,高大人就忙飛了,就連大晚上也親自帶著官差四處搜查。


    現在滿城的百姓都是一身素白,高大人自己就第一時間換上白袍。


    “夫人呢?讓她來給我捏捏腳,累死了。”高大人進了房間就躺在床上。


    “老爺,夫人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嗯,這會兒應該就要迴來了。”


    “這個娘們,她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居然還在外麵亂跑?”高大人謔一下坐了起來,一臉不滿。


    “夫人,您迴來啦。”門口丫環看了房裏一眼,低聲提醒,“夫人,老爺迴來了,正到處找夫人呢。”


    高夫人聽了,抬步進去,示意丫環把她的東西放起來。


    火氣衝天的高大人從內室走了出來,看著高夫人一身大紅色錦裙,頓時就氣得走過去就甩了兩巴掌,指著她的額頭,罵道:“你這個敗家娘們,你穿成這樣,這是要害死我嗎?”


    他眼角餘光一掃,見旁的丫環抱著兩個精美的匣子,氣得揮手把匣子打在地上,砰的一聲,灑了一地的珍珠。


    高大人瞪大了雙眼,蹲下身子打開另一個匣子,立刻被裏麵的銀票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麽多,少說也有一百萬兩。


    這個娘們,她到底背著自己做了什麽事?


    “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高夫人捂著臉,不停的掉眼淚,倔強的不理他。


    哼,你打了老娘,老娘為什麽還要理你?


    高大人本就累了,現在看到這麽多銀票,又見她一身大紅,明顯就是刻意打扮過了,心裏更是氣憤,一巴掌又打了下去,“你不說,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高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打了幾巴掌,在場還有這麽多下人,她哪裏忍得下這一口氣,大叫一聲就撲上去和高大人纏打在一起。


    “王八蛋,你敢打我?老娘今天跟你拚了。”


    下人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夫妻扭打成一團,高大人腳踩到珍珠,滑了一下順勢把高夫人一起拉倒在地上。


    “哎喲……”


    下人們一看,嚇了一大跳,紛紛迴過神來,七手八腳的上前去把他們扶了起來。


    高大小姐聞訊趕了過來,看著下人們忍著笑看好戲,氣得大聲喝道:“爹娘,你們在幹什麽?這都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怕被人看著笑話?”說著,她上前把高夫人扶了起來。


    當她低頭看到一地的珍珠和銀票,也是嚇了一跳。


    “爹娘,這是怎麽迴事?”


    她指著地上的東西。


    高大人由下人扶著站了起來,他冷著臉朝下人們揮手,“全都出去,全都給我滾出去。”


    下人們眨眼間就躲得遠遠的。


    高大人看著高夫人,惡聲問道:“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我又沒偷沒搶,有人送上門來,我還不要嗎?”高夫人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有銀子還不要啊?”


    “我問你,這是哪裏來的?你別扯一些有的沒有的。”高大人快沒有耐心了。


    高大小姐連忙勸道:“娘,你趕緊說吧。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可不是置氣的時候?”


    “我?”高夫人心裏嘔得要死,連女兒也不站在自己這邊了,她坐了下來,沒好氣的道:“霓裳閣的清姑送的。”


    “霓裳閣?”高大人蹙眉,忙問:“你一大早就去見她們了?她們人呢?她們為什麽給你這麽多銀子?”


    這娘們果然是要害死他。


    他一早去霓裳閣就撲了個空,剛剛被八賢王臭罵了一頓,想不到原來人是和這娘們碰麵去了。


    “她們讓我想辦法把那兩具屍體……”


    啪……


    高大人一巴掌甩了下去,手指顫顫的指著她,“你這是找死,可別拖著這一家老小陪著你死。”


    “王八蛋,你又打我?”高夫人謔的一下站了起來。


    高大小姐連忙抱住了她,麵帶企求的看向高大人,“爹,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你怎麽又動手了呢?”


    高大人看著她們娘倆,甩袖,長歎一聲,坐下。


    “你們這些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們可知,昨晚城裏都鬧翻天了。今天一早,八賢王就讓我帶人去霓裳閣抓人,可撲了個空。你們知道八賢王要做什麽?他要把霓裳閣的人和秦家村的人都抓起來,他要把那些人全拉到戰場去打先鋒。”


    說著,他憤憤的瞪了高夫人一眼。


    高夫人心下一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竟是這麽的心狠手辣。


    “你難道沒有聽說那孟夏是大晉的準攝政王妃?他就是拿這些人去要挾大晉的人。”高大人說著,指著她,搖頭,“你可算是害死我了,全城的人都知道要穿素色的衣服,你倒好,瞧瞧你穿的是什麽?你就盼不得我好嗎?”


    “我?”


    “別我我我的了,你快告訴我,清姑她們人在哪裏?我馬上帶人去抓。”


    “我和她們是在小泉茶樓喝的茶,我也不知道……”


    高夫人話還沒有說完,高大人已急急的出去了。


    “馬上召集人去小泉茶樓。”


    高夫人看著他匆忙的離開,心有餘悸的道:“大丫頭,這事真那麽嚴重嗎?”


    “娘,你快把衣服換了,我來這地上的東西收拾一下。”高大小姐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珍珠撿地匣子裏。


    “哦,好。”


    高夫人嚇得不輕,她沒有想到自己接了這麽一個燙手芋頭。


    這下可怎麽辦啊?


    她心神不寧的去換了白綢裙出來,蹲下來一起撿珍珠。


    “大丫頭,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這東西都收了。”


    高大小姐抬眼看了她一眼,寬慰,“娘,你別擔心!我爹已經去抓人了,那些人本就是八賢王要抓的人,你就是沒有幫她們辦事,她們也拿你無可奈何。現在她們已是泥菩薩過河了。”


    高夫人想想,也覺得是這個理。


    這忙不用幫,銀子她也得了。


    頓時,她臉上就笑開了花,早已忘記了剛剛受的那幾巴掌了。


    “大丫頭,這裏可是一鬥珍珠,娘收下就是為了送你的。你收著,以後壓箱底,到了臨安城可不比在咱們這小小的縣城。平時打交道都是名門望族,你就是要拿見麵禮,也不能寒酸。”


    高大小姐聽了,點點頭。


    “娘,我省得。”


    ……


    清姑帶著孟夏他們進了知縣府後隔一條巷子的一戶四合院裏。


    “清姑,這裏是?”孟夏驚訝,清姑怎麽會這地方的鑰匙?


    清姑朝她擺擺手,進了花廳就喊道:“小鳳兒,你出來。”


    “嬸子,你來了。”小鳳兒從隔壁屋裏出來,見到清姑帶著四個人,不由的愣了一下,“嬸子,這是?”


    “小鳳兒,嬸子如今有難,你能不能幫忙?如果不行,那嬸子立刻就帶人離開,如果行,那我們就先在你這裏暫住一兩天。”清姑開門見山,目光直視小鳳兒。


    小鳳兒立刻點頭,“嬸子,你的事就是小鳳兒的事,你別說暫住兩天,就是長住,小鳳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的命就是清姑救的。


    “好!有你這句話,嬸子就放心了。”清姑點點頭,“你先休息吧,我帶她們去房裏。”


    “好的!嬸子把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家就行了。”


    小鳳兒什麽也不問,轉身又迴房去了。


    清姑燒了水,秦麗幫著沏茶。


    李氏緊緊的看著孟夏,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你真是夏兒?”


    “娘,你都問了多少遍了,女兒可以擔保,她是孟姐姐。”秦麗都快聽不下去了,這一路上,李氏除了盯著人家看,就是不時的問上這麽一句。


    孟夏笑了一下,握緊了李氏的手,“嬸子,我娘常跟我說,在村裏就你把她當成親姐妹一樣。那時候,我們一家也多虧嬸子明裏暗裏幫著,不然也不知會被人欺負成什麽樣子?”


    李氏聽著,眼眶泛紅。


    “你真的是夏兒。”


    真好!夏兒沒死。


    “可,那人又是誰?”


    “假冒的,像我一樣,換了張臉。”孟夏簡單的解釋,想到了秦寶林,又急問:“寶林哥在哪裏?”


    李氏愣了一下,連忙應道:“寶林帶著秦康出去收皮毛了。我昨天還想著,寫信讓秦康拖住他,讓他別迴樂亭,就怕他知道你的事後,不知會做了什麽事來。”


    “對!不能讓他迴來。”孟夏點頭。


    李氏心慌,“為什麽啊?”


    “嬸子,晚一點你就知道了,他們在外麵是最安全的。”孟夏摸摸肚子,看向清姑,“清姑,能不能給我下一碗素麵?如果有青菜就放點青菜。”


    “我去。”李氏朝秦麗招招手,“麗兒,你去給我打個下手。”


    “哦,好。”


    “我先帶你們去廚房。”清姑領著她們去廚房,然後又急急的迴到花廳,“夏兒,你快給我說說,這是怎麽迴事?”


    孟夏看了隔壁一眼。


    清姑立刻明了,“小鳳兒絕對信得過,你放心!”


    孟夏頷首,簡單就把事情給清姑講了一下。


    “竟有這樣的事情?”清姑驚訝極了,眸子轉了一下,她急急的站了起來,“你們不能留在這裏,你們必須出城。”


    簡直就是太可怕了。


    把這個大晉的攝政王送迴大晉,或許能阻止這場戰爭。


    “清姑,城門那邊已經封鎖了,我們出不去。”


    “不,有辦法。”清姑急急的去隔壁找小鳳兒,不一會兒,她就拖著小鳳兒走進花廳,“她能帶你們出城。”


    “她?”孟夏打量著小鳳兒。


    小鳳兒大大方方的衝著她笑了一下,道:“我手裏有高大人的令牌,我是可以自由出城的。”


    高大人?


    小鳳兒看出了他們眼中的疑問,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是高大人養的外室,我現在肚子裏還有高大人的骨肉。他很寵我,所以給了我一塊令牌。”


    走上這麽一條道,她沒有後悔過。


    畢竟,她至少還活著。


    沈望思忖了一下,朝孟夏點頭。


    孟夏看著小鳳兒,道:“小鳳姑娘,如此就得麻煩你了。不過,我們還有一個夥伴,他晚上才會到。我們估計明天一早才能出城,今晚就要在這裏打攪你了。”


    “沒事!談不上打攪。”


    清姑突然有了顧慮,“小鳳兒,高大人晚上不會來吧?”


    這若是來了,那他們不就讓他給一鍋端了嗎?


    “他不會來。自我有了身孕後,他很少來,有時也是白天過來看看我,坐一下就走了。”小鳳兒苦澀的笑了一下,“他怕他家的老虎婆。”


    清姑聞言,看著小鳳兒,欲言又止。


    小鳳兒朝她笑了笑,“嬸子,我沒事!這樣比露宿街頭要好。”


    唉,清姑歎了一口氣。


    “麵好了。”秦麗端著兩碗麵進來,一碗隻有青菜,一碗有荷包蛋和肉。


    孟夏看著自己麵前的素麵,清清淡淡的,看著她就有一點食欲。


    “麗兒,謝謝。”


    “煮一碗麵而已。”


    孟夏笑了一下,把筷子遞給沈望,“你也吃。”


    早上在茶樓,他可是什麽都沒有吃。


    “好!”沈望看著她的素麵,蹙了蹙眉頭,這麽清淡,她以前可是每頓都吃肉的。再看看她消瘦的臉,頰骨都突起來了。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早上還吐了,應該是身子不適?


    不會是受了內傷吧?


    沈望自己一個胡思亂想了一下,可一看這麽多人,便強壓著疑惑,什麽都沒問。


    埋頭吃麵。


    一碗素麵,孟夏吃的是那個舒服啊。


    她好久沒有吃過這熱乎乎的,吃進去還不會惡心的東西了。


    她一臉滿足的把空碗推到桌子中間,撂下筷子,笑眯眯的看著秦麗,“麗兒,手藝不錯。”


    沈望也吃完了。


    他看著孟夏一臉滿足,又打消了那個身子不適的猜測。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沈望迫不及待的去知縣府等流光,流光比他還早到,兩人一碰麵就一起迴到四合院。


    “流光,秦家村那邊情況如何?”


    流光拱拱手,道:“夫人,我先官兵一步,剛把村民疏散了,官兵就到了。”


    李氏和秦麗迷迷糊糊的聽著,什麽疏散?什麽官兵?


    “這是怎麽一迴事?”


    “嬸子,我別急。容我慢慢再跟你說。”孟夏拍拍李氏的手背。


    流光又道:“村長讓我幫忙找他家兒媳婦和孫女,可我不知她們長什麽樣子?我剛去霓裳閣,那裏亂糟糟的,顯然官兵已經去過了。她們會不會被官兵?”


    “流光,你別著急!”孟夏指著李氏和秦麗,道:“她們就是。”


    秦麗急急的問道:“這位大哥,我祖父和我爺,他們在哪裏?”她大概的聽懂了。


    “在你們村後麵的山上,那裏有一個山洞。”


    “我要迴去。”李氏站了起來。


    孟夏看著流光,吩咐,“流光,你帶她們迴去吧。”說著,她又忍不住的叮囑李氏,“嬸子,你記得捎信給寶林哥,讓他別迴來,除非那人戰敗了。”


    想到這事,孟夏就自責。


    說起來,秦家村的人,還有秦寶林和清姑都是受她連累。


    李氏重重的點頭,握緊了她的手,“你要保重!”


    “我會的!你們也一樣。”孟夏伸出另一隻手攜過秦麗的手,“麗兒,照顧好家人。”


    “我知道了。孟姐姐,你也保證。”


    “嗯。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李氏和秦麗依依不舍的和孟夏告別。


    小鳳兒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聽了很多,卻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仿佛她們說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秦麗和李氏離開,她也是坐著不動。


    “我迴房去睡一會,你們自便。”


    她打著哈欠迴房去了。


    清姑看了她一眼,然後看著孟夏和沈望,道:“你們別往心裏去,她就是這麽冷清的一個人。”


    “不會!”


    翌日,一早。


    小鳳兒就讓流光套了馬車,流光易容成了她的馬夫,清姑是她的貼身媽媽,沈望和孟夏躲進了馬車頂的夾層裏。這馬車是流光連夜改造的,在頂上還隔了一個夾層。


    那一層很窄小,孟夏和沈望隻能一動不動的抱著。


    馬車徐徐到了城門口,清姑難免有些緊張,小鳳兒扭頭瞧了她一眼,攜過她的手拍了幾下,“沒事!有我在。”


    “停!”守城門的官兵把馬車攔了下來,流光笨拙的跳了下去,笑嗬嗬的跑到官兵麵前,不著痕跡的把一個脹鼓鼓的錢袋塞進他手中,“這位官爺,行個方便。今天是我家姑娘爹娘的忌日,我家姑娘想出城去拜祭。”


    守兵暗暗掂了一下錢袋,咧嘴笑了一下,隨即又板起了臉,“不行!八賢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流光急得直撓頭,“官爺,你行個方便吧。”


    “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出城,也不行麽?”小鳳兒撂開車簾,手裏還拿著高大人的令牌,“我已經得了高大人的同意,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請示高大人。”


    那些守門的人都是高大人安排的,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小鳳兒,前幾天,高大人就陪小鳳兒出過城。


    “鳳兒姑娘,原來是你要出城啊。”官兵立刻就換了一張臉,笑得一臉的諂媚。


    小鳳兒點點頭,“沒錯!今天是我爹娘的忌日,我已經跟高大人提過了。為了不妨礙官爺的差事,你們就過來例行檢查一下吧。”說著,清姑彎腰把車簾全部撂了起來,裏麵的東西外麵一看就一目了然。


    守城門的官兵隻瞧了一眼,便擺手,“得了,鳳兒姑娘是自己人。我這就開城門。”


    流光跳上馬車。


    駕……


    馬車徐徐出了城門,小鳳探出腦袋,笑道:“官爺今日行的方便,小鳳兒會記在心裏的。將來若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官爺。”


    “鳳兒姑娘言重了。”


    “那就多謝了,晚一點我們迴來,還望官爺再行個方便。”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官兵笑著,一個勁的點頭。


    小鳳兒嫣然一笑,放下車簾,“小光,走吧。咱們早去早迴。”


    “是,姑娘。”


    城門關上,那些守門的便聚在一起說笑。


    “欸,那位就是咱們大人的心肝寶貝?”


    “真是水靈啊。”


    “想不到咱們大人也喜歡老草吃嫩草。”


    “嗬嗬,你們瞧見了沒有?那舉手投足的都有一股韻味,讓人心裏酥酥的。”


    “你可真是不怕死。這話讓大人聽見你,你有幾顆腦袋啊?”


    “說錯了,打嘴。”


    “哈哈哈……”


    收了錢袋的官差把錢袋向上拋了一下,得意看著幾個守門的道:“今晚我作東,請大家喝酒,這剩下的,咱們哥倆幾個分了。你們說,我夠有義氣吧?”


    眾人一看那脹鼓鼓的錢袋,兩眼發直。


    “你這小子,的確是挺仗義的。”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全聚在一起聊天,成何體統?”高大人陪著八賢王來巡城門,一來就看到這些人圍在一起說笑,立刻氣得直想罵娘。這些一個個都不爭氣的東西,他的老臉都被丟光了。


    眾人一哄而散。


    “王爺,大人。”


    八賢王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突然看見一人急急的往袖中塞東西,立刻問道:“你藏著什麽呢?”


    “迴王爺的話,沒……沒什麽。”


    八賢王朝身旁的人示了個眼色,那侍衛立刻跳下馬,伸出手,冷冰冰的道:“把東西交出來。”


    那官兵嚇了一跳,慢吞吞的把錢袋拿了出來。


    侍衛打開錢袋,嘩啦一聲,一地碎銀。


    八賢王看了城門一眼,質問:“剛剛你們可是私自放人出城了?”


    那些人全都抬頭,怯怯的看著高大人。


    “你們看我幹嘛?王爺問話,說啊。”


    有人聽高大人這麽說了,便應道:“剛剛是鳳兒姑娘拿著大人的令牌出城了,她說今天是她爹娘的忌日,上了香就迴來。”


    高大人聽著,一愣。


    八賢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喝道:“開城門,給我追。”


    高大人醒過神來,連忙駕馬追了上去,“王爺,小鳳兒不認識那些人,她不會助那些人出城的。”


    真是糟糕,這兩天倒黴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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