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冷眸,不吭聲。


    飛花這種如惡狗亂吠的,她不屑理會她。這種人,你若是理她,她會更來勁,直到你言輸服輸才肯罷休。


    說白了,這種人就是一種變態。


    跟一個變態的狗較真,太降她的格調了。


    飛花見孟夏不理她,又抽了飛掣幾鞭,見一個抿唇不吭聲,一個先還悶哼一下,後來再打他連哼一聲都省了。飛花氣惱,收起長鞭,轉身離開。


    真是無趣。


    飛花走後,其他兩個押著孟夏進來的人也跟著離開。


    飛掣扭頭看著孟夏,見她的臉腫得都快認不出真麵目了,不禁心疼,“孟姑娘,你這是八賢王打的?”


    孟夏點點頭,又搖搖頭,苦笑了一下,“他打了,那東玉皇帝也打了。”


    說起司徒瑜,孟夏就壓低了聲音,“飛掣,你見過東玉皇帝嗎?”


    飛掣點頭。


    “見過多少次?什麽時候見的?”


    “我跟在八賢王身邊,時常會見到皇帝,這些年都是有見過的。”


    她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那最近一次是什麽時候?”


    飛掣想了一下,“半年前。”


    孟夏聞言,柳眉緊皺。


    “孟姑娘,你這個是發現什麽異樣了嗎?”


    “我剛去皇宮迴來,我發現這個皇帝跟我四年前見過的不太一樣。飛掣,四年前,我的木雕是你押送到臨安城的,這中間八賢王有沒有做什麽手腳?”


    “不曾!”


    “不對!如今那木雕出事了,太皇太後今日薨了,太醫說那木雕有毒,太皇太後這是慢性中毒。馬上,他們就要出兵去樂亭,借此攻打大晉。你在八賢王身邊的這麽久,難道你就什麽也不知道?”


    孟夏嚴肅的看著飛掣,“你好好迴想一下。”


    飛掣擰眉思忖,許久,他還是搖搖頭。


    “他從不會真正相信誰,對每一個人都會一再試探,所說的話,也沒一句是真心話。四年前,我和他去了幾次樂亭,可他身邊不乏暗衛,遠不會隻有我一人。我隻知道,四年前,他就想要開礦,隻是後來遇到你了,他不知為何就改變了主意。”


    這是飛掣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四年前,八賢王難道僅憑一麵之緣就知道孟夏和沈望的關係?


    自己怎麽會一點都不知情呢?


    這隻能說明,八賢王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相信過自己。


    “孟姑娘,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攝政王也在臨安城。聽說官兵在臨安城都翻了遍,城門也封了,一直在找他們的下落。”


    “他來了?”


    孟夏聞言,眸底湧起濃濃的擔憂,也明白八賢王急著出兵的原因了。


    隻是,他被困在這裏,那這仗打起來,誰人能帶兵抵抗八賢王的五十萬大軍呢?


    飛掣很是自責,“我竟沒有認出琴院的人是假冒的,我讓他們去救你離開,一定是受到八賢王的阻擊了。”每想到這事,飛掣就慚愧不已,他恨自己沒能認出假的孟夏。


    或許,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愛孟夏吧。


    不然,他怎麽會連真的假的她都認不出呢?


    “飛掣,你不用太自責了。這事不怪你,八賢王太狡猾了,咱們的道行都不如他啊。如今,他一定是要把咱們一起帶到樂亭去,咱們如果不想成為他的籌碼,咱們就必須想辦法在路上逃出他的魔爪。”


    孟夏思來想去,如今隻有這麽一個辦法了。


    “他一定會故技重施。”飛掣肯定。


    孟夏點頭。


    她也想到這一點了,不然,八賢王不會把他們關在這裏。


    希望這一次,沈望不要再中計了。


    城門前,等著出城的老百姓越來越多,城牆下擠滿了人,青梅從人群外擠進來,湊到雲煙耳邊,道:“天亮之前,八賢王要帶軍隊出城,咱們要鼓動老百姓在開城門時,全都擠向八賢王的馬車。聽說他要把夫人關在鐵籠裏,一路示眾到樂亭。”


    青梅說著,已紅了眼眶。


    她的夫人何時這麽狼狽過?


    八賢王這是故意侮辱夫人,更是借此侮辱大晉。


    雲煙攜過她的手,緊緊的包在手心裏,“傻丫頭,手怎麽這麽冷?這麽大的人了,難道就因為一時半會出不了城就哭鼻子?”


    青梅吸了吸鼻子,眼淚就掉了下來。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安撫她。


    “姑娘,莫哭了,很快就可以出城了。”


    “就是啊,沒準天一亮,他們就開城門了。”


    “可不是嗎?這都搜了這麽久了,如果人在城裏,早就抓到了。一定是已經出城了,他們搜不到人就會開城門的。”


    他們可不相信,這城門就不開了。


    雲煙抽出手絹,溫柔的拭去青梅的眼淚,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道:“這孩子啊,她是想她大姐了。眼看著就要找到人了,可卻關在這裏,哪裏去不了,孩子難免心急了一些。”


    眾人一聽,苦笑著點頭。


    誰又說不是呢?


    等在這裏的人,哪一個人不是急著出城?


    青梅撲進了雲煙的懷裏,雲煙就在她耳邊,輕道:“別著急!我覺得八賢王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的押著孟姑娘離開,這會不會又是他耍的什麽計謀?”


    雲煙與八賢王雖然相處不久,但八賢王這個為人陰狠狡詐,不可能這麽做?


    他會不會故意放下誘飽餌,引他們上鉤?


    青梅的身子陡然一僵,心裏也充滿了疑問。


    “可是,流光和王爺已混進軍營,這可怎麽辦?”


    眸子輕轉,雲煙拍拍她的手背,輕道:“沒事!他們混在裏麵出城,這也不是壞事。隻是,這一次我們可得認清楚了,不能再上當了。”


    “好!”青梅點點頭。


    軍營裏,沈望和流光滅了兩個小兵,把他們拖到後麵的小山坡上換了衣服,照著他們的樣子易了容。


    “哎喲,你輕點輕點......”


    “臭小子,你活膩了不成,你居然到處亂跑。”


    沈望揪著流光的耳朵,一路把他從軍營外拉了進去。守大門的小兵瞧著,也沒當一迴事,隻是應付式的叮囑了一句,“李嘉,你出去偷懶,又被張楓抓住了吧?”


    流光一聽,一邊吡牙咧齒的稱痛,一邊惡狠狠的應道:“你他娘的,少幸災樂禍了。”


    原來那人叫李嘉。


    嗬嗬!知道這身份就不怕穿幫了。


    沈望往他的腿上踢去,罵道:“小兔崽子,你找打是不是?你還敢耍橫?”


    “哎喲,放手,放手,好痛......”


    守門的人見了,心裏的怨氣也沒了,全都笑了起來。


    兩人一直走,走到偏僻的地方才停下來。


    沈望鬆開流光,流光揉揉耳朵,道:“真痛!”


    “不痛怎麽蒙混過關?”沈望瞥了他一眼,“咱們現在知道各自的名字了,現在咱們就隨便找個地方等天明,然後混著大隊伍一起出城。”


    流光點頭。


    “欸,你們兩人怎麽在這裏偷懶?快過來。”


    有人冒出來,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迎過去,“我們隻是在這裏閑聊了一會。”


    “閑聊?”那人嚴厲的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是什麽貨色,我還不知道?一定又是在商量去哪裏賭了吧?我告訴你們,卯時一到,你們就隨大隊去樂亭。這次,咱們打大晉,你們若是立功了,好日子就少不了你的。”


    “要......要打仗?”流光嚇白了臉。


    那人就輕蔑的白了他一眼,“李嘉,你這個膽小怕死鬼,你就這點出息?你這麽怕死,你來參軍做什麽?”


    “吃飽肚子啊。”流光一臉正經,摸摸肚子,道:“在軍營裏能吃飽肚子。”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那人揪著流光的耳朵,拉著他往外麵走去,“張楓,你也一起來。”


    那人拖著流光一直到一間帳房前停下,“你們今晚就在這守門,我告訴你們,你們不可進去,也不能靠近。你們就在這火堆旁坐著,不再四處亂跑。如果收隊整軍出發時,我沒有看到你們,你們就做好軍法處置的準備。”


    惡狠狠的嗬斥了他們一頓,那人就轉身離開。


    兩人相視一笑,圍著火堆坐了下來。


    也罷,正愁不知上哪去,現在能有火堆暖身,也是不錯。


    軍營裏,靜悄悄的,除了巡視的小隊定時走過,並不見其他人。說是在出兵打仗了,可在東玉的軍營裏,卻完全沒有那打仗前的緊張感。沈望蹙了蹙眉頭,他們這是輕敵,還是另有打算。


    帳房外,沈望和流光坐在火堆旁,默言相對。


    帳房裏,孟夏和飛掣細聲分析著八賢王的下一步可能行為。


    夫妻二人隻隔著不到十米的地方,卻誰也不知對方就近在咫尺。


    天剛蒙蒙亮,孟夏和飛掣已被人易容,腳步蹣跚的出了帳房。


    沈望和流光齊齊朝帳房門口望去,見是兩人傷兵從裏麵出來,不由的愣了一下。這裏麵原來是關著兩個傷兵,可為何要那麽謹慎將他們看管?現在是要去行軍打仗,為何還要帶著兩個傷兵?


    兩人心裏充滿了疑問。


    孟夏抬眼望去,見人員已整隊,正待命出發。


    舉目望去,粗略一計,這裏也就幾百人。


    這裏不是真正的大軍營。


    或許,這些人就是看管她和飛掣的。


    目光落在火堆旁那兩個高大男子身上,孟夏心中一顫,微眯著雙眼看去,總覺得對方的眼眼很熟悉。沈望的目光也鎖在了孟夏身上,莫名的熟悉感,讓他驚愕。


    他們細細的打量著彼此,蹙眉,疑惑,卻一時想不清楚。


    “李嘉,張楓,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呢?還不緊張過來列隊?”


    “是是是!”兩人連忙移開視線,小跑過去。


    孟夏和飛掣被半推著走到軍隊前,“你們兩人上馬吧。”


    竟給他們準備了馬?


    難道不怕他們尋了機會就騎馬離開?


    兩人充滿疑惑的坐上馬背,無聲的相視一言。


    “出發!”


    為首的副將跳上馬背,扭頭看著孟夏他們,笑著叮囑,“兩位走吧!這一路上,你們可要好好保重,如果你們離開了我們的視線,你們的家人能不能安生,這就難說了。”


    低低的聲音,卻在孟夏和飛掣心裏炸開。


    這話什麽意思?


    他們是抓住沈望他們了嗎?


    大軍來到城門口時,已經有三輛馬車停在那裏。讓孟夏和飛掣驚訝的是馬車後麵還拖著一個大鐵籠,鐵籠裏的人赫然是冒牌的孟夏和飛掣,他們一身是傷,破開的衣服下現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一身的傷的觸目驚心。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八賢王果然是故技重施。


    軍隊中的沈望和流光也看到了鐵籠裏的人,兩人雙目赤紅,看著那狼狽的兩人,恨不得立刻就殺上去,但理智告訴他們,這裏不是動手的好地方。


    兩人的目光一直緊盯著鐵籠方向。


    八賢王見軍隊來了,他從馬車裏出來,遠遠的朝孟夏這邊望了過來,勾唇邪氣笑了一下。抽迴目光,他銳利的目光看向鐵籠,然後掃向兩旁黑壓壓的人群。


    不見沈望他們,但他卻堅信沈望等人就混在人群中,伺機行動。


    “各位,城門不開,這是朝廷也迫不得已的做法。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鐵籠裏的這兩個人,他們是大晉派來的細作,這女的是大晉攝政王的王妃,她化名為孟三少,一直在暗中收集咱們東玉的情報。昨日,太皇太後薨,就是這女人在四年前的木雕中抹了慢性毒藥。這麽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們說該不該殺?”


    八賢王抑揚頓挫,聲色俱茂的指出孟夏的罪名。


    “該殺!”


    “殺了她!”


    “這個壞女人,打死她!”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朝鐵籠裏丟菜過去,見狀,其他人也圍上去,手裏有什麽就丟什麽,一個個都紅了眼,迷了心,憤怒的朝鐵籠裏丟東西。


    鐵籠裏人更加狼狽。


    兩人坐著,把頭埋進了雙膝間。


    一動不動。


    有人激動的衝過去爬上鐵籠,揪著兩人的頭發用力的往鐵欄上撞去。


    “殺了你!你這個壞女人,還我們安寧的生活,我們不要戰爭。”


    “我們不要戰爭!”


    “打死他們!”


    一時之間,噴怒聲四起,聲聲響徹九霄。


    孟夏和飛掣對視一眼,非常震撼。


    原來,沒有老百姓願意有戰爭。


    孟夏緊張的朝人群中看去,想要看看沈望他們是不是混在人群裏,人群中人實在是太多,場麵也太亂。


    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要去救夫人。”青梅衝動的就要殺上去。


    雲煙拉住了她,眸光微冷,“青梅,你答應過我什麽?這也許就是一個陷阱,你要往裏跳嗎?”她們明明就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了,為什麽青梅還要如此衝動?


    青梅抽手,雲煙不放。


    兩人對恃著。


    “放開我!我要救夫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這麽受侮辱。”


    “青梅,你如果確定她就是孟姑娘,我一定不會攔你。可是,你確定嗎?”雲煙是懷疑的,她比青梅要冷靜,不過,她可以理解青梅的衝動,畢竟她們是主仆,感情深才會少了理智。


    青梅愣了一下。


    雲煙又道:“我真的覺得那不是孟姑娘,孟姑娘是什麽樣的人啊?就算被人如此辱打,如果她是問心無愧的,她一定不會這樣膽怯的逃避。她一定會站著,胸挺得更直。”


    籠子裏,那人沒有孟夏的傲骨。


    青梅心下一驚,再眯著眼朝鐵籠子裏望去,這次,她也認可雲煙的說話了。


    那人不是夫人。


    一定不是!


    可現在她們知道那人不是夫人了,可王爺和流光不一定知道啊。


    俗話說,關己則亂。


    王爺那麽在乎夫人,眼看著夫人受辱,他一定不能忍的。


    的確!沈望忍不了。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劍柄,正準備和流光一起殺上去。


    那是他的女人啊。


    他卻如此窩囊的看著她受苦受辱。


    跳上鐵籠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已看不見裏麵的人兒了。


    八賢王嘴角蓄著笑,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得意極了。可一直等不到沈望帶人殺上來,他又悄悄的著急了。他抬頭舉目朝街道兩人屋頂看去,空空的。


    沈望的目光投向八賢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思百轉。


    老狐狸似乎在等著什麽。


    這時,天已大亮,躲了幾天的太陽終於露出腦袋,暖暖的陽光照耀著這個混亂的城。突然,沈望的目光定在了對麵街旁的酒樓上,陽光下,他看到了一束刀身反射的光。


    有埋伏。


    他漸漸的冷靜下來。


    一旁,流光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輕問:“怎麽了?”


    “有埋伏。”


    沈望一臉冷肅。


    流光舉目望去,暗吃了一驚。


    這街道兩旁的店肆裏,藏了不少高手。


    差一點,僅差一點,他們就上了八賢王的鉤。


    這個老狐狸。


    該死!


    那鐵籠裏的人一定不是孟夏。


    沈望舉目掃看八賢王四周的人,卻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等等!腦前靈光一現。


    他的目光緊鎖在馬背上的兩個傷員身上,這兩個傷員太奇怪了,沒有人會在沒有打仗之前就帶兩個傷員上陣的。這兩個人的問題,他細細的端睨著身形纖細的那個傷員,越瞧心跳越快,嘴角不由的溢出笑容。


    流光看著他,一臉迷茫。


    這個時候了,王爺怎麽還笑得出來?


    “怎麽了?”


    “我找到她了,那籠子裏的人不是她。”沈望兩眼驟亮。


    流光聽著心中一喜。


    “在哪裏?”


    “那兩個傷員。”


    流光聽了連忙移目看去,經他這麽一說,他也在那抹纖細的身影中瞧出了孟夏的神韻。


    人被易容了。


    可身上的氣質,還有眼睛裏神采,那是易容不了的。


    那是夫人。


    對的。


    “現在怎麽辦?”


    “別出手,咱們出了城再說。”


    “好!可我擔心青梅她們,她若是......”要是青梅動手了,那他們是一定要出手相助的,到時他們一定逃不了了。這四周估計有無數的箭正指著人群,隻要他們現身了,一定會被射成大刺蝟。


    “別急!見機行事。”


    那邊,雲煙提過一旁不知被誰遺落的菜籃子,看了青梅一眼,“咱們也趁亂上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誰?”說著,又叮囑穆大夫,“你待會跟著人群出城門,自己迴吧,不用再管我們了。”


    穆大夫點頭。


    他也知道,一個人離開,更快,更安全。


    他有醫術傍身,可以一路行醫迴去。


    雲煙和青梅對視了一眼,兩人立刻擠進了人群中,拿著菜不停的咂去,“打她!打死她!”


    兩人畢竟是有功夫的,一下子就擠了過去,攥著那兩人的頭發,用力的鐵欄上撞去,“打死你!壞女人。”兩人不著痕跡的查看這兩人,待看清後,她們才順勢被人推上去,站在鐵籠子上,不停的咒罵。


    “打死這個壞女人!”


    “她該死!”


    兩人站得高,就是為了讓人群中的沈望他們看到,如果他們看到她們動手,一定會聯想到這裏麵的人是假的。如此想著,她們就更是賣力的喊了。


    “父老鄉親們,這個壞女人,咱們一定不能讓她活著。”


    “她害了咱們啊,如果這仗打起來,咱們老百姓怎麽活啊?家裏的男人又要上戰場,又將會有多少家庭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悲劇?”


    “殺了他們!”


    百姓們再次被煽動,一個個都赤紅著雙眼擠過去,不停的打裏麵的人。


    沈望和流光看著鐵籠子上的雲煙和青梅,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她們也看出來了,真好。


    不知是誰用匕首不停的捅向籠子裏的人,幾刀下去,那裏麵的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八賢王見狀,連忙讓人去查看。


    “讓開,讓開!”


    官兵上前斥開人群,好不容易才擠身過去,卻發現鐵籠子裏的人已倒在血泊中。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麵色驟變,連忙跑迴去複命,“王爺,不好了,那兩個人死了。”


    “什麽?”八賢王愣住了。


    這......這邪門了。


    他要等的人遲遲不現身,兩個冒牌貨卻死了。


    他氣得轉身鑽進馬車。


    “出發!”


    “王爺,那...那...那屍體怎麽辦?”


    “就放在鐵籠裏,一路暴屍到樂亭。”八賢王狠戾的道。


    他倒要看看,沈望他們來不來收屍。


    現在看來,沈望的確是出臨安城了。可他是怎麽出去的?他自問這臨安城是連隻蚊子都飛不出去的,他人是怎麽離開的?


    這一點,讓他好奇又氣憤。


    “是。”那人轉身走到城門前,大聲喝道:“開城門!百姓必須逐個檢查後才能放行。”


    “是。”


    關閉了一天一夜的臨安城門終於徐徐打開,老百姓們歡唿一聲,不由分說的就隨著軍隊往外衝去,那些守門的人攔也攔不住。而雲煙和青梅早已趁亂躲進了其中一輛馬車的底下。


    順利出了城門。


    她們篤定,八賢王一定會帶著孟夏前往樂亭。


    她們隻有跟在八賢王身邊,這才可以順利找到孟夏。


    穆大夫出了城門,想了想,還是朝著樂亭的方麵走。


    馬車上,八賢王閉目養神,冥思苦想了許久,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完美的計劃怎麽就會沒有釣到大魚?這不正常。車簾輕晃,有人進來,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八賢王睜開眼,慵懶的看了過去。


    “飛雪,事情都查出來了嗎?”


    “迴爺的話,那四十個據點被同時搗毀,手法卻是相同,相信一定是同一批人所為。屬下讓人去查,已有了眉目,那些人的手法像極了江湖上的一個門派。”


    “哪個門派?”


    八賢王眸光漸冷,聚寒成冰。


    “無影門。”


    飛雪說完,小心翼翼的端睨著八賢王的表情。


    “果然是她。”八賢王並不意外,畢竟出了這事後,他第一個猜到人不是孟夏。


    飛雪驚訝。


    八賢王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見她眉眼有幾分與孟夏相似,心裏又突生一計。他伸手扯了飛雪一下,飛雪就撲進了他的懷裏。他錮住她的下巴,緩緩抬起,細細的端睨。


    細看之下,的確有幾分相似的神韻。


    他勾唇微微一笑,飛雪的心砰砰直跳。


    王爺怎麽這樣看著自己?


    飛雪這些暗衛平時都生活在暗無天日中,什麽男歡女愛,她們並不知曉。她們女子中,有不少人都對八賢王有一種奇妙膜拜之情。畢竟八賢王也才四十多歲,又保養得宜,一身的儒雅高貴,這樣的成熟男人,的確會讓一些女子動心。


    “王...王爺......”飛雪一張臉紅得快要滴血,雙手推著八賢王的胸膛。


    隔著錦袍下的熱度傳到了她的手心,瞬間就傳達到她的四肢百駭,她全身都火燒火燎起來。她低下頭,露出纖細的玉頸。


    八賢王俯首,在她玉頸上輕啃了一下。


    立刻引來飛雪不由自主的顫抖。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極好。想想從這裏到樂亭還有幾天的時間,他心想,如果有飛雪陪著,也許不會那麽無聊。


    “啊......”


    飛雪驚唿一聲,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


    她迴過神來,人已經被八賢王緊抱在懷裏,挎坐在他的身上。


    她羞紅了臉,不安的喚道:“王爺,你...你......”


    八賢王笑了一下,輕啄了她的紅唇,“飛雪,你可願意為本王生下一兒半女?”


    飛雪愣住了。


    八賢王又笑,“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說完,他按著她的腦袋與自己貼近。


    不一會兒,馬車內就傳出異樣的聲音。


    外麵的侍衛,聽著麵紅耳赤。


    馬車不正常的顛動,外麵的侍衛卻不問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


    飛雪眸中含淚,那裏火辣辣的痛著。


    八賢王卻是眉眼含笑,一臉饜足,他的衣襟半開,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肌。飛雪別開了臉,想到他的生猛就有些後怕。八賢王嗬嗬笑了幾聲,伸手將她拉入懷裏。


    “嚇到你了?”


    飛雪不語。


    “沒事的!以後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飛雪還是不說話。


    八賢王也不惱,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梳著她的烏發,“以後給本王生個一兒半女,本王虧待不了你。”說著,他從馬車後的多寶格裏取出一瓶綠色晶瑩的膏藥,“這個給你,擦一下,明早就好了。”


    “擦?”


    “那個地方啊。”


    飛雪一聽,臉又紅了。


    八賢王瞧著,哈哈大笑。


    馬車下,青梅和雲煙對視一眼,青梅焦急的道:“那個老不羞的在笑什麽?難道夫人在他的馬車上?”青梅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就急得不得了。


    雲煙想起八賢王對孟夏的肖想,也很擔憂。


    不會是?


    她不敢往下想。


    “你要幹什麽?”她拉住了青梅,擰眉,“你若是從這裏出去,你就難有活命。”


    “我不怕死!”青梅怒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這麽出去,你就能救到孟姑娘嗎?孟姑娘看到你有個三長兩短,她會安心嗎?”雲煙有些頭痛,這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衝動。


    其實,她也著急。


    誰會不急呢?可現在真的不是暴露的好時機,再怎麽也要等到天黑吧?


    “找太醫過來。”


    八賢王吩咐。


    “是,王爺。”馬車旁的侍衛匆匆去前麵的馬車裏請來太醫。


    “前麵樹林裏,休息一下。”


    “是,王爺。”侍衛應了一聲,提韁,靳馬,伸手做了手勢,大聲喝道:“前麵樹林裏整隊休息,各分隊派人巡視四周的情況,任何人不擅離休息地。”


    “是。”


    到了樹林裏,軍隊停了下來。


    太醫背著藥箱匆匆來到八賢王的馬車裏,撂簾進去,就有一股猗靡氣息。他看著飛雪滿臉通紅,八賢王一臉春風行意,便知這裏剛剛是怎麽的一幅旖旎場景。


    “王爺。”


    “太醫,你幫她易容,易成孟夏的樣子。”八賢王湊到太醫耳邊,輕聲吩咐。


    太醫聞言,點頭。


    打開醫藥箱,從裏麵取出要用的物品,他開始在飛雪臉上塗塗抹抹,半晌過後,一張和孟夏一模一樣的臉蛋就呈現在八賢王麵前。八賢王看著,頻頻點頭。


    這樣才能以假亂真。


    前麵兩個都沒有這樣的眼睛,怪不得騙不了人。


    飛雪看著小鏡子裏的自己,心中一驚。


    “王爺。”滿目擔憂。


    前麵假冒孟夏的人都難有活命,現在讓她假扮孟夏,王爺這是要她去死嗎?


    “放心!沒事。”八賢王朝太醫揮揮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爺。”


    太醫走了後,八賢王便摟過飛雪,在她耳邊輕聲交待,飛雪一邊聽,一邊點頭,心裏暗暗佩服八賢王的好心計。


    “好!飛雪明白了。”飛雪點點頭,“飛雪保證不會讓王爺失望的。”


    八賢王點頭。


    大隊在樹林裏休息了半個時辰,又開始出發。躲在馬車下的雲煙和青梅一直不敢動,她們用布把一雙手都包了起來,可饒是這樣,她們的手也已經快痛到沒力氣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八賢王下令休息一個時辰,然後繼續出發。


    看樣子,他是急著要打仗,生怕錯過了大好機會。


    “咱們下去。”雲煙和青梅趁著夜色跑進了樹林裏,摸著躲進了灌木叢中,“青梅,你先,我看著。”


    青梅點頭,鑽進去解決三急。


    不一會兒,她走了出來,努努嘴,示意雲煙進去。


    雲煙也進去解決了一下。


    沒辦法,她們一路吊在馬車底下,不吃不喝,連三急都得憋著。


    兩人扭動著身子,鬆鬆筋骨,太累了,全身都要散架了。


    “要不要去找水喝,弄點東西吃。一個時辰,咱們還是有時間的。”雲煙問道。


    青梅搖搖頭,“不了。”


    她不是不渴,不是不餓,而是不敢吃喝,不怕半路有三急要處理,那時死憋著才是痛苦。


    “去吧。”


    雲煙摸摸肚子,肚子咕嚕嚕直叫。


    青梅點頭,“那行,咱們往下找,看看下麵有沒有小溪?”


    兩人摸黑下山,遠遠的隱隱聽到有水聲傳來,兩人大喜,腳步加快。突然,樹林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那是踩斷枯枝的聲音。


    “誰?”


    兩人輕喝一聲。


    無人迴應。


    兩人疑惑的走過去,突然就有人出來襲擊她們,三人纏打了起來。雲煙卻驚動山坡上的官兵,便朝那人灑去藥粉,那人隨即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雲煙,你下毒?”


    “沒有,隻是讓她暫時暈迷罷了。”


    “那現在咱們怎麽辦?”


    “這個也不知是什麽人,咱們把她丟在這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青梅點頭,湊近,透著夜色打量著樹下的女子,“雲煙。”


    雲煙被她突然的驚唿嚇了一大跳,連忙捂緊了她的嘴巴,“你這麽大叫一聲,難道就不怕暴露?”


    “唔唔唔.....”青梅似乎很興奮的指著樹下的人,雲煙蹙眉,低頭看去,這一看,她也嚇了一大跳?有沒有這麽巧的事情,這樹下人竟是孟夏?


    兩人欣喜的相視一眼,連忙蹲下身子去扶孟夏。


    “雲煙,快,你快讓夫人醒過來。”青梅焦急。


    雲煙點頭,取出一個小瓷瓶,擰開蓋在孟夏鼻前輕晃了一下,不一會兒,孟夏就悠悠醒了過來。


    青梅笑著,卻帶著哭腔的抱緊了孟夏,“夫人,青梅總算是找到你了。”


    夫人?青梅?


    孟夏眸光閃爍了幾下,用力推開她,“你是誰?”


    “夫人,我是青梅啊。”


    “青梅?我不認識。”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青梅嚇了一大跳,雲煙也感到奇怪。


    孟夏突然撫額,青梅和雲煙這才發現,她的額頭上纏著白布,布裏還溢著血,一看就是受傷了。雲煙在想,她不會是頭部受傷,失憶了吧?


    “我的頭好痛!”孟夏一臉痛苦的道:“我什麽也想不起來?我是誰,你們又是誰?”


    “雲煙,這是怎麽迴事?”青梅無措的看向雲煙。


    雲煙搖搖頭,“她的頭部受傷了,可能是失憶了吧。”


    “失憶?”青梅驚慌。


    夫人失憶了,這是忘記她們這些人了嗎?


    這怎麽可以。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離開。”雲煙沒有懷疑,心想,先離開這裏,請個大夫給她瞧瞧再說。這裏,她有些後悔沒讓穆大夫跟著。


    青梅連連點頭,“好好好!先離開這裏。”


    說著,兩人就扶起孟夏,一直往山下走去。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夫人,我們帶你迴家。”青梅的眼眶酸痛,眼淚掉了下來,“我們迴家就讓小五姑娘給夫人瞧瞧,夫人一定會想起我們來的。夫人,你忘記誰都不重要,你不能忘記王爺和少門主。”


    那兩個一大一小的男人是夫人最重要的人。


    他們是夫人的幸福。


    “誰是王爺和少門主?”孟夏疑惑的問道。


    黑暗中,雲煙和青梅都沒有發現她眸中閃過得逞的亮光。


    王爺,你的好計謀居然這麽快就奏效了。


    山坡上。


    沈望和流光一直想辦法靠近那兩個傷員,可那兩人身邊一直有人守著,他們又不負責那地方,所以,隻能遠遠的看著。孟夏似乎精神很不好,閉著眼睛靠坐在樹下,也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睡著了。


    飛掣偏過頭,目光柔柔的落在孟夏的臉上。


    雖然現在這臉不是她的真麵目,可飛掣還是愛看。


    見她睡著了,他輕輕的靠過去一點,扶著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遠遠的,沈望瞧著這一幕,心裏百味陳雜。


    多希望,她能靠著自己的肩膀入睡。


    他皺眉,心想,以孟夏的武功,就算她被八賢王點穴封了武功,那她也不該這麽累,在這樣的環境裏也能睡著吧?


    “你看什麽?”流光問道


    “她怎麽這樣就睡了?”


    流光看去,搖頭,“不知道。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沈望拉著流光朝一旁的樹林裏走去,一邊走,一邊大喊,“李嘉,你陪我去方便一下,樹林裏黑唿唿的,我一個人怕。”眾人聽著,不禁哄堂大笑。


    沈望窘迫的掃了他們一眼,“笑什麽笑?誰沒有怕的東西?”


    馬車裏,八賢王麵前的小幾子上擺著下酒菜,聽到外麵的聲音,他端著酒杯的手一頓,眸子微眯。


    是啊,誰沒有怕的東西?


    那孟夏怕的是什麽?


    到底什麽才能讓她說出無影門的庫房在哪裏?


    孟晨曦。


    對!孟夏的軟肋就是孟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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