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掣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總管就領著一個頭戴黑紗鬥笠的男子進來,“王爺,人帶到了。”


    八賢王點頭,抬手示意總管迴避。


    “沒什麽事情,那奴才先出去。”王府總管行禮後,退出書房。


    “祝王,你可以摘下鬥笠了吧?”八賢王笑著揮手,飛掣已默默去沏了兩杯茶過來,這時,祝王已搞下鬥笠,笑眯眯的看著八賢王,道:“八賢王,好久不見啊,別來無恙?”


    “多謝關心,一切甚好!”八賢王抬手,“沈兄請坐。”


    “司徒兄,請。”


    兩人撂袍坐下,端茶啜了一口,雙雙放下。


    八賢王看向祝王,問道:“沈兄,你如今可是大名人啊,名氣響當當。你們大晉小皇帝下了皇榜通告天下,如若交出沈兄,便可得一大筆賞金。沈兄不怕危險,千裏迢迢來到這裏,這是為什麽啊?”


    祝王聞言,並不惱,隻是淡淡的笑了,目光有些暗晦不明的看著八賢王,道:“我和司徒兄是同一種人,多年忍氣吞聲,可並不是因為一個怕字。如今我被一個婦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希望司徒兄別重蹈我的覆轍才是。”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祝王來到這裏,已是早有準備一套說辭。


    八賢王笑看了他一眼,低頭,捏起茶蓋輕輕撇去茶湯上麵的浮葉,滿臉風輕雲淡。


    祝王爺也是笑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一時之間,書房間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良久,八賢王開口,“飛掣,你先出去。”


    “是,王爺。”飛掣麵無表情的退了出去。


    祝王爺往書房門口看了一眼,笑道:“司徒兄,你還是一樣的謹慎行事,隻是,你就是再謹慎,再聰明睿智,你也一樣被人蒙在鼓裏。”


    “此話怎講?”八賢王眸中閃過一縷冷光。


    “孟夏,她可不簡單。”祝王爺說著,嘴角溢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想想自己聰明一世,臨了臨了卻栽在她一個小婦人的手裏。


    聞言,八賢王笑了,“沈兄,你栽在她手裏,那是你不小心!她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裏,就連她有今天也是我給的,她就是那孫猴子,那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對於孟夏,八賢王有自信能扼製住的。


    “真的嗎?”祝王爺輕聲反問,卻能讓人聽出他話裏有話。


    “你到底什麽意思?你有話就直說,本王這裏不收留無用之人。以沈兄現在的情況,我收留你,可是多了幾分危險。”八賢王出聲威脅,不想再與他兜圈子。


    “司徒兄,你怎麽這麽快就沒有耐心?成功可是最忌這個的,你是心裏就沒有自信吧?嗬嗬!”祝王笑了。


    八賢王欺身而至,突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惡狠狠的瞪著他,那眼神就像是野獸盯著獵物。祝王爺滿麵漲紅,但卻不慌亂,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麽做一樣。


    “你就怕死?”八賢王抽迴手,到底還是留他一條性命。


    如果祝王剛剛掙紮或是求饒了,他一定不會手軟。


    “怕!不怕,我就不會來找你了,不過,我現在最怕的是報不了仇。”祝王說著,揉揉脖子,“我要讓孟夏和沈望死,這事我隻能依借你的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司徒兄,你可知道無影門?”祝王爺試探性的問道。


    八賢王微微蹙眉。


    祝王爺見狀,已知道答案。


    他笑了笑,又道:“無影門和俠義門在我們大晉不分伯仲,這些年來,無影門逐漸有一種洗白之勢,不再像過往那樣專門以暗殺和情報為主。他們還有了不少產品,聽說,現在無影門的門主是一個小婦人,那小婦人行商手段和眼光都是獨特的。”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八賢王不耐煩的叱道。


    “無影門的門主是孟夏,這個她沒有告訴你吧?”祝王爺一副我果然沒有猜錯的表情看著八賢王。


    “你是怎麽知道的?”


    “無影門前門主的老相好千麵鬼魑曾賣命於我,不過,在他身上我還知道了一個秘密,當年孟夏的兒子中毒,也是司徒兄一手主導的。司徒兄真是好計謀啊,明明你就是她的仇人,她還當你是大恩人,為你賣命這麽多年?隻是司徒兄就不怕她有一天知道真相後,她會狠狠反咬司徒兄一口嗎?”


    祝王爺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了八賢王的心窩裏。


    他知道,孟夏就是那種人,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人。


    若讓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她一定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如果前一刻八賢王還覺得孟夏是他手中緊緊抓牢的棋子,那麽現在他明白,孟夏早已脫離了他的控製。


    “司徒兄,據我所知,孟夏還有一個礦山,一個巨大的鐵礦。你這些年,秘密打造的那些兵器,全是她供應的鐵礦。她一方麵幫你掙錢,一方麵也從你身上掙錢走。這一點,怕是司徒兄一直都不清楚吧?”


    “什麽?”


    八賢王真的驚訝了,他這些年打製不了兵器,明麵上說是為朝廷的,暗地裏卻是為自己他朝一日起兵而準備的。


    想想那時,他為了避嫌,的確是由孟夏出麵幫他處理的一切事務。


    “司徒兄,你認為,現在孟夏還能留下嗎?”祝王爺想到自己在路上聽到的消息,冷冷的抿緊了嘴唇,好半晌才又道:“現在她馬上就要成為大晉的攝政王妃了,而她們一家居然還本就是大晉平穀人,你認為,她還會對東玉有半點依戀嗎?還有半點舊情可念嗎?如果東玉和大晉開戰,她不可能站在你這邊。”


    祝王爺繼續將八賢王心底的最後一點希翼也打破。


    “你說孟家是大晉平穀人?”


    “平穀第一家的孟家,如假包換。”


    八賢王聽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發覺孟夏那一邊的事情全都脫離了他的把握。


    “飛掣。”


    “是,王爺。”八賢王一聲才落,飛掣就從書房外走了進來。


    “帶祝王爺下去休息,讓人把沁院打掃一下。”


    “是,王爺。”飛掣扭頭看向祝王爺,伸手做了個請勢,“祝王爺,請!”


    “司徒兄,多謝了。”


    “不用!晚上我再為沈兄設宴,希望沈兄能想起更多有用的東西。”


    “那是自然。”祝王爺勾起了嘴角,轉身隨飛掣出去了。


    飛掣字排祝王爺住下之後,八賢王讓他先迴去休息,飛掣想了想,思慮再三,還是寫了一封信給孟夏。剛剛祝王爺說的那些,他都聽到了,八賢王的個性他是清楚的,如懷疑了孟夏,那她就是棄棋了。


    八賢王對棄用的棋子,向來都不會手軟。


    剛寫好信,房門就被人推開,飛掣抬眼看去,見八賢王走了進來。他背手過去,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丟進衣袖中。


    “王爺,你怎麽來了?”


    飛掣迎了過去。


    八賢王朝他桌麵掃了一眼,笑著問道:“飛掣,你這是準備練字?”


    “是的,王爺。飛掣閑來無事,想著王爺的教誨,便磨了墨,準備練字。”飛掣垂首,眸子輕轉,不明白八賢王這麽出其不意的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八賢王欣慰的點頭,抬步走過去,看著桌麵上空白的紙,驚訝的看著飛掣,問道:“飛掣,你這是還沒有開始寫?”


    “迴王爺的話,飛掣剛準備寫。”


    八賢王微微頷首,目光掃了飛掣的手指一眼,見他中指上沾了墨,眸光就暗晦不明的閃了幾下。


    “飛掣啊,這練字要講究專心,練字也能讓人的心靜下來。”說著,他執筆沾墨,在宣紙上寫下大大的忠城二字,真正是蒼勁有力。


    “你來看,這字就要這樣練。你啊,你還需要好好的練習。”八賢王把筆放下,抬步就往外走去,“你繼續練吧,本王出去一趟,你不用跟著來了。”


    “是,王爺。”


    飛掣送八賢王出去,返迴桌前,看著紙上的二個大字,不禁心驚。


    他什麽字都不寫,隻寫了這兩個字,難道是因為他察覺了什麽?


    八賢王對於飛掣有養育之恩,飛掣對他是一種相當於對父親的膜拜之情。他常會給孟夏一點關鍵的消息,也是因為他一直欽佩孟夏,心裏對這個堅強不息的女子有一份愛慕之心。


    他一方麵不希望八賢王失敗,一方麵又不想孟夏有任何的危險。


    他坐了下來,直直的盯著紙上的二個字,久久都沒有迴神。


    這是寫還是不寫?


    他拿出袖中的信,熨平,長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把信給燒了。


    希望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糟。


    夜裏,東玉京城一處破廟裏,飛掣一身黑勁衣出現在那裏,他剛到,就有另一個黑衣蒙麵人出現在他麵前,“你說有大生意給我,可是當真?”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飛掣扭頭,冷笑。


    他同樣也是蒙著臉,隻露出一雙深邃冷漠的黑眸。


    “什麽生意?”


    “大晉的祝王爺如今就住在賢王府的沁院,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在賢王府動手,而是等他外出時再動手。他這個人狡猾至極,你可要小心。”


    飛掣不喜祝王爺,他要祝王爺死。


    那樣的老狐狸站在八賢王身邊,遲早會惹事,而且,那人口口聲聲說要殺了孟夏,他不可能再留下他。如果不是他不便動手,他就自己動手了。


    “殺他,我有什麽好處?”那人問。


    飛掣勾唇笑了笑,“你可以一次賺兩筆。”說著,他朝那人丟去一個荷包,“這是我給你的,你還可以拿著他的人頭去大晉領賞銀,那可是一筆不少的賞銀。”


    那人拉開荷包,從裏麵取出一疊銀票,笑了。


    “行!這生意我接下了。”


    說完,他縱身離開,消失在飛掣麵前。


    飛掣也不再逗留,在夜色中趕迴賢王府。


    一連幾天,祝王爺都不踏出賢王府一步。第四天,他終是戴著他的黑鬥笠出了王府,一路往城外去。城門外,樹林裏,十幾位黑衣人攔下了他的去路。


    “你們是誰?”


    “我們是來取你性命的人。”為首的人冷聲應道。


    祝王爺聞言,仰頭哈哈大笑,“就憑你們幾個?”


    “就我們這些人已是給足你麵子,不過,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為好,省得多受痛苦。”為首的人有些張狂,他抬手,大手一揮,十幾個黑衣人就將祝王爺包了起來。


    “上,留活口。”


    祝王爺冷冷勾唇,那些人還沒有近他身,就有幾個暗衛突然出現與那些黑衣人纏打在一起。


    他出府,不過就是引出這些人,讓他們知道,螳蝗捕食黃雀在後的厲害。


    這幾個暗衛是八賢王派來保護他的人。


    呃……


    祝王爺看著從背後穿刺而過的劍尖,他瞪大了雙眼,慢慢轉身,看著他身後勾唇冷笑的飛掣,手指顫顫的指著他,“你……你……你就不怕八賢王怪罪下來。”


    “這是王爺的意思。”飛掣冷冷的笑了一下,抽劍,又往祝王爺身上補了幾劍,“你很聰明,可你不知道王爺最忌諱什麽,他最恨別人知道太多,他認為隻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說完,冷冷的抽劍,一腳踢開祝王爺。


    祝王爺倒在地上,吐了幾口血,便頭一歪,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收隊!”飛掣一聲令下,他的幾個暗衛已收劍。他掃看了傷勢不一的黑衣人,用劍指著地上的祝王爺,“人是你們殺的,賞也由你們去領吧。”


    說完,帶著幾個暗衛離開。


    黑衣人愣愣的看著來去無影無蹤的暗衛,又看了看地上已斷氣的人。


    “把他的帶去領賞。”


    管不了那麽多,有銀子掙,他們不會傻傻不要。


    飛掣帶著暗衛在不遠處停了下來,暗衛見他停下,也停了下來。飛掣轉身,冷冷清清的看著他們,“待會怎麽跟王爺交待?”


    “咱們不敵,祝王爺被人刺殺。”


    幾個暗衛應道。


    飛掣點頭,抽出劍遞給其中的一個暗衛,“站在身後去,把我手臂劃傷。”


    “這……這……”


    “還不快點?”


    暗衛握緊了劍,繞到他身後,用力往手臂上刺去。飛掣的身子不由的向前踉蹌了幾步,他的手緊緊按住右臂,掃他們一眼,“你們也一樣,不同部位的受傷,不要讓人懷疑。”


    “是。”


    幾個暗衛,眉頭都不皺一下,你幫我,我幫你,身上或多或少的受傷。


    “迴吧!”


    “是。”眨眼間,暗衛已消失在他眼前。


    飛掣縱身離開樹林,在樹林外找到自己的馬,策馬迴賢王府。


    “什麽?那祝王被人刺殺身亡了?”八賢王驚訝的叫了一聲,目光就落在了飛掣包著白紗布的右臂上,“飛掣,你的傷勢如何?”


    “迴王爺的話,隻是皮外傷。”飛掣麵色淡淡的,“樹林裏埋伏的人太多,屬下帶去的幾個兄弟都受了傷,幸好都隻是皮外傷。”


    八賢王點點頭。


    朝他揮揮手,道:“你下去休息,把傷養好先。”


    “王爺,不用的。飛掣這隻是皮外傷,而且,飛掣還有左手,並不影響。”


    八賢王點頭,不再勸他下去休息。他負手立在窗前,沉默了許久,他才淡淡的開口,“也罷,隻有死人的嘴巴是最牢的。最算他今天不死,遲早有一天,我也不會親自收拾他。”


    祝王爺知道太多,他居然連沈靳的身世,還有沈靳也投靠了他,這些他都知道。這樣的人,他是不可能留太久的。


    隻可惜,他沒有告訴自己關於更多無影門的事情。


    “飛掣,你下去安排去調查無影門。”


    “是,王爺。”


    飛掣離開後,八賢王就扭開書架上的開關,進了密室。裏麵有一間信息房,那裏有許多他收到的消息。他進去後,就看到一個新消息。


    他上前,打開小竹筒,從裏麵取出紙條。


    “他們欲取北雪蓮。”


    他知道,他們指的是孟夏和沈望。


    他們要取北雪蓮,這應該是跟解去孟晨曦體內的毒有關。果然,他們手中是有《醫絕孤本》的,什麽被火燒了,全都別想蒙騙得了他。


    他取來紙筆寫下幾個字,“不計代價,奪取北雪蓮。”


    他不會讓孟夏和沈望得到北雪蓮的,想也別想。


    孟夏,這個忘恩負義的,他不會放過她。


    八賢王發出信,又在密室裏看了許久信息,這才出了密室。


    ……


    樂亭,知縣府,後院。


    高夫人正對著管家大發脾氣,端著滾燙的茶水往管家頭上砸去,恨恨的道:“你這個狗東西,你千方百計的算計了我的女兒。你現在居然連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來?”


    管家頭上火辣辣的痛著,他心想,這頭發估計都被她燙掉了,他要成光頭了。


    想起那件事,他心裏就生氣。


    他唯一的兒子要娶一個傻子當媳婦,他心裏難受得很,現在居然還要受她的百般刁難,他真想一走了之,不再在這裏受氣。


    高夫人見他不言不語,心裏的火更大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聘禮太少了,太寒磣了。”


    高夫人幾乎是吼了出來的。


    管家點頭,應道:“夫人,小的知道了。”


    “快去準備。”高夫人白了他一眼,越看越生氣。


    管家從高夫人那裏出來,就匆匆去找高大人,此刻,高大人正在濃靳的房裏與那女子*。管家站在門外,一直等到裏麵安靜下來了,他才敲門。


    “大人。”


    高大人一聽是管家的聲音,連忙收起緊張,穿了衣服走了出來。


    “管家,有何事?”


    “大人,這事還是去書房說吧。”管家左看右看,雖然沒有下人經過,但他還是說不出口。


    高大人點點頭,率先往書房走去。


    兩人進了書房,管家就跪在了高大人麵前,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大人,請你收迴二小姐和小兒虎子的婚事吧。”


    聞言,高大人一愣,忙朝管家看去,見他頭發濕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燙傷紅印,便問:“管家,你這是怎麽了?”


    管管一個勁的磕頭,不敢說高夫人的一句不是。


    “大人,小的老了,想帶著兒子迴鄉下住,請大人恩準。”


    高大人一聽,隨即就確定是高夫人做的好事了。


    他用力往桌上一拍,甩袖就往外走去,“管家,你哪也不用去。這事由我作主,都是她搗鼓出來的事情,如今她還要發什麽瘋?”


    說完,他就踏著大步去找高夫人。


    此刻,高夫人還在房裏大發牢騷,氣得亂砸東西,一屋子的丫環婆子都勸不住她。高大人趕來時,瞧見一屋子的碎片,急得上前就摑了她幾巴掌。


    “你可真行啊!自己惹出的亂子,還有臉在這裏發脾氣?”


    高夫人被他一下子打懵了,隨即迴過神來就捂著臉,指著高大人的腦門,罵道:“高榮軒,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你居然打我?你可別忘了,你有今天全靠我娘家一直幫襯著。”


    啪啪幾聲脆響,高大人又甩了她幾記耳光。


    他雙止赤紅的瞪著她,那眼神就是一條吐著舌頭的毒蛇正緊盯著你,隻要你再動一下,他就撲上來啐了一臉的毒。


    高夫人被他這麽一瞪,心裏有些發怵。


    她嫁給他這麽多年,從未見他這麽嚇人過。


    以前,她就是指著他罵,也最多也就是轉身走人,現在他居然二話不說就打她。高夫人就是一個吃軟怕硬的,見高大人如此強勢,她也就蔫了下來。


    “不要再讓我聽到這些話,當初你娘家對我不薄,我都記得,我也還了。如果你再把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提出來,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一個大男人,誰也接受不了一輩子都被自己的媳婦指著鼻子罵,沒有我娘家就沒有你的今天。這是一件窩囊的事情,他受夠了。


    絕不會再受這氣!


    高夫人嘴角翕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被嚇壞了。


    高大人指著門外的管家,道:“二丫頭和虎子的事情,你好好的準備一些體麵的嫁妝,別再丟人現眼了。你騰個大院子出來,二丫子和虎子以後就住在這裏,你就當多了半個兒子,若是你再生事,你就等我的休書。你別以為我做不出來,惹急了我,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實在是可氣。


    她怎麽就不想想,一個傻丫頭留在自己身邊,找個差一點的人,也許更是好事一件。


    起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管家父子不管對二丫頭怎樣?


    隻是寵著,疼著。


    這樣還不夠嗎?


    他是有些可惜了沒有把秦寶林綁住,可是,誰又能保證秦寶林就是一個任人搓圓捏扁的人呢?他就是不認賬,或是娶過去丟在一邊,再娶個三妻四妾,那他豈不是害了女兒的一生。


    “大丫頭成親後,二丫頭的事也辦了,明年一整年都不宜成親。”


    說完,他甩袖離開。


    管家匆匆跟了上去,欲言又止。


    這得罪了夫人,他以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管家,以後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說,夫人那邊,我會為你作主,她不敢對你怎樣的。等二丫頭嫁過去後,你要待她好一點。你明天讓虎子來找我,我安排去鋪裏學習,以後啊,這些東西都得交給他。”


    高榮軒是一個俱內的,自己家裏窮,當年靠著商人的娘家打點。後來,盡管高夫人生了兩個女兒就生不出來了,他也不敢提納妾的事情。


    現在他就不甘心絕後了。


    他想要有人給他生個兒子,一個傳承香火的兒子。


    想到這裏,他腦海裏就掠過沈靳房那女子的身影,想著那尤物的*,他不由的下身一緊,加快腳步出了大門,上了馬車就直奔百花戲院。


    那女子沈靳早就不碰了,放在那裏,也隻是方便他。


    他現在要去找沈靳,跟他說清楚,人他要接到外麵來,他準備置個院子,把她養成外室,讓她給自己生個兒子。


    沈靳這些日子一顆心都縱在百花戲院了。他成天追著那牡丹,可就是不吃人家的便宜,那樣子讓高榮軒不解,可他卻說他動真了。


    動真了?


    都說戲子無情,他動真,別人怕是不這樣想。


    高榮軒心裏這麽想,但他不會說出來。


    不一會兒,他就到了百花戲院的門口,剛跳下馬車就碰到秦家村那邊來的人,那人見到他連忙行禮,“大人。”


    “你這急急忙忙的樣子,可是出什麽事了?”


    “出事了,我來找靳公子。”


    礦場的事情由沈靳負責,所以,那裏的負責人都會直接來找沈靳。


    “那咱們一起進去吧。”高大人領著那人直接去牡丹房裏,戲院老板把他們帶到房門前,麵色尷尬的聽著裏麵傳來的嘻笑聲。


    “高大人,你們請便,我還有事要去忙。”


    高大人看著戲院老板跑了,便示意身邊的人去敲門,叩叩叩……“公子,有急事要向公子稟告。”


    沈靳聽出了是礦場負責人的聲音,便鬆開牡丹,牡丹卻如八腳章魚般把他纏住,麵色不悅,態度不羈的道:“你剛說什麽來著?現在這麽快就變了?”


    “我……牡丹乖,我真的有事。”沈靳耐著性子解釋。


    他愛極了牡丹潑辣的性子,偶爾還放蕩不羈,可又堅守最後一道防線,讓他愛得咬牙切齒,但又心甘情願的由她任性。


    沈靳從沒有這樣過。


    他時常在想,他這是病了,還是沒救了?


    “不準去!”牡丹隨著沈靳起身,她應像是一隻無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她修長的腿緊緊的圈住他的腰身,嘟著紅唇兒,不滿的道:“不許去!人家不讓你去。”


    她聲音不小,門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高榮軒聽著那嗲嗲的聲音就渾身酥了。


    那礦場負責人的臉唰的一下紅了,一直紅到耳根處。他們這些常年做苦力,又在野外的人,很少有碰那事的機會,現在聽著這聲音,他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沈靳無奈,也知道門外還站著人,便淡淡的吩咐,“你們先迴吧,晚一點我親自過去。”


    “可是,公子,那裏……”


    “讓你迴,你就迴。”沈靳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身上的小妖正在咬他的耳朵,“你們迴吧……”最後,他的聲音都沙啞了。


    房門外,礦場負責人和高榮軒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掠過驚訝和興奮。


    高榮軒的事情不急,所以,他拍拍那礦場負責人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走。


    沈靳不出來,礦場負責人也沒有辦法。


    出了百花戲院,高榮軒就請那礦場負責人去花樓喝酒。他想,這人負責礦場,能把關係弄好一點,就好一點,這樣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


    高榮軒不喜在花樓胡來,便給那礦場負責人找了個美人,讓他去*,自己則迴去找沈靳房裏的女子了。


    沈靳聽到外麵的人走了,便雙手托住牡丹的臀,快步往床上走去。


    牡丹嗬嗬直笑,到了床上就閃到了一邊,一雙軟臾推著他的胸膛,不讓他壓過來。她嫣然一笑,道:“公子,咱們來玩個遊戲吧?”


    “遊戲可以玩,但是,牡丹,你這麽用心的把我留下來,難道不該滿足我一下嗎?”沈靳看著齊胸襦裙下的白皙肌膚,有些按捺不住了。


    牡丹蹙眉,神色漸冷。


    “公子,你們男人怎麽就這麽現實?你不是說真心愛著牡丹嗎?怎麽就不能把這事留在洞房花燭夜?還是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娶牡丹?”


    牡丹突然就直直的躺在床上,麵無表情的道:“來吧來吧,你要我就給你,我現在就滿足你。”說著,她用力拉下襦裙上的紅綢帶。


    沈靳微眯起了雙眼,隨即就伸手過去。


    牡丹心裏怕得要死,就怕他真的要幹那個啥?她隻是唬他的,這些日子,她以為自己夠了解他了,她以為他不會在自己不願意的情況下有什麽行動,現在看來,自己是要踢在鐵板上了。


    這可怎麽辦啊?


    牡丹死死的閉上了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怯意。


    沈靳看著她剛剛還一副大無畏的樣子,現在又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他不知為何就想到了紙老虎,一個沒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


    聽到笑聲,牡丹睜開眼睛,卻被一張放大近在眼前的臉給嚇了一大跳。


    嗬……


    沈靳覆過去,抱著她笑了。


    他的胸膛笑得劇烈起伏。


    牡丹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這一關,她又過了。


    她好怕他真的強來,自己該怎麽辦?


    他的武功不低,警覺性更強。


    他們這麽親昵的關係,她還是沒有看過他麵具下的真麵目。


    哈哈哈……牡丹也笑了,兩人笑了許久才停下來。他鬆開她,她動手推了他一下,似乎嬌嗔的道:“你嚇到我了。”


    “哈哈哈……”沈靳親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寵溺的看著她,“我總算是知道了,我的牡丹原來是一個紙老虎。”


    “嗯,紙老虎也是會咬人的。”牡丹氣鼓鼓的張嘴咬住他的手指,沈靳眸子越來越深邃,看著她的目光讓她又緊張也起來。她連忙鬆開嘴,不安的道:“你……”


    砰——


    沈靳倒在她身上。


    牡丹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也軟軟的閉上眼睛。


    戲院老板走了進來,看著床上的兩人,連忙上前伸手去摘沈靳的麵具,沈靳突然伸手扼住他的手,左手的匕首已往他身上刺去。


    腹中一陣刺痛,戲院老板不敢相信的看著沈靳。


    他居然沒事。


    剛剛明明就燒了迷香,他也倒下了,可他怎麽就沒事呢。


    戲院老板捂著傷口,一手抽出劍往床上的牡丹砍去,沈靳見狀,連忙踢開他的劍,把牡丹護在自己的身後。他剛剛還在懷疑牡丹和戲院老板是一夥的,可現在他知道,他的牡丹不是跟這人一夥的。


    可惡!


    戲院老板見打不過他,捂著腹部的傷口就往窗外縱去。


    沈靳冷冷的喚道:“追,給我殺。”


    “是。”


    隻聽見有人應,卻沒有看到人。


    沈靳坐在床沿上,伸手把牡丹的胸前的紅綢帶係緊,打了個蝴蝶結,上床抱著她,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著了。


    兩人一睡就到天黑。


    牡丹伸手揉著額頭,緊緊的皺著眉頭,“好痛!”


    一雙大手拉下她的手,取而代之,力道適中的替她揉著額頭,“頭很痛?”


    “呃……”牡丹驚訝的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他,她連忙拉開被子檢查,發現自己沒有衣整不齊,這才鬆了一口氣。


    沈靳看著她的動作,不由的笑了。


    這丫頭,兇巴巴的,倒也對這事很在意。


    牡丹想起了暈迷前的那種香味,便問:“我怎麽睡著了?”


    “你中了迷香,那戲院老板點了迷香。”


    “迷香?”牡丹瞪大了雙眼。


    沈靳探究的看著她,輕輕頷首:“是的,迷香!他還來刺殺你和我,幸好被我打走了。”


    “你沒中迷香?”


    “傻丫頭,那種迷香,就是一般的毒藥也奈何不了我。”沈靳伸手揉揉她的烏發,“幸好我沒事,否則,咱們現在就是一對鬼鴛鴦了。”


    “別!你別嚇我。”牡丹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抬頭柔柔的看著他,“人家不要你死。”


    沈靳柔柔的笑了,將她抱緊。


    許久,他才鬆開她,笑著拉著她一起起床,“走!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牡丹好奇的看著他,心裏則暗暗著急,也不知那老頭怎麽樣了?他怎麽就那麽貿然的動手呢?不過,她不知沈靳居然連迷香都奈何不了他。


    沈靳牽著她,兩人一起下了樓。


    戲院裏黑漆漆的。


    牡丹問道:“你怎麽不讓人點燈?”


    “等一下再點。”沈靳握緊了她的手。


    空氣中隱隱有濃鬱的血腥味傳來,牡丹心中一顫,卻又不敢讓自己有半點異常,就怕被沈靳發覺。她強忍著內心的情緒,跟著他一步一步的往裏走。


    她的眼睛漸漸的適應了黑暗,她感覺,這方位應該是走向戲台。


    突然,整個戲台燈光大亮,入目的竟是渾身是血的戲院老板。


    啊——


    牡丹尖叫一聲,掙開沈靳,跌跌撞撞就往外跑,“啊——殺人了,死人了……”她渾身顫抖,不是怕的,是氣的,是痛的……


    她居然讓自己的同伴這麽慘烈的死在自己的麵前。


    牡丹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就要趴到地上時,沈靳從身上摟緊了她的腰,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牡丹,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嚇到你,我隻是想為你報仇。”


    感覺她嚇得渾身顫抖,沈靳就更心疼了。


    他知道自己錯了,自己不該懷疑她的。


    如果不是為了再次證實,他不會讓人把戲院老板的屍首吊在戲台上。


    他錯了,他嚇到她了。


    牡丹拚命的推他,一邊推,一邊喊,“你放開我,你放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沈靳按緊了她,打橫抱起她就大步往外走。牡丹一邊掙紮,一邊哭喊,“好可怕,好可怕……。”


    戲院門外,礦場負責人已從花樓迴來,正侯在那裏等他,“公子,礦場出事了。”


    沈靳一聽,濃眉驟皺,喝問:“那你怎麽現在才來稟告?”


    “公子,屬下來找了,可是公子讓屬下走,屬下……”


    “算了,走吧!現在就去看看。”沈靳抱著牡丹上了馬車,那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出聲提醒,“公子,那裏恐怕不適合帶牡丹姑娘去吧?”


    沈靳看了一眼驚嚇過度的牡丹,心裏充滿自責,“沒事!走吧。”


    “是,公子。”


    “駕——”


    馬車飛奔向前,直奔秦家村而去。


    牡丹的情緒一直激動,沈靳哄了一路都沒有哄住她,最後,他隻好往她身上點了幾下,她這才安靜的趴在他的大腿上。


    “公子,到了。”


    “好。”沈靳拿過一旁的披風披在牡丹身上,伸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牡丹,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隻是……”


    他沒有說完,就撂開車簾下去了。


    礦場負責人朝馬上看去,卻被沈靳冷眼一掃,立刻就不看,也不問了。


    兩人匆匆的往礦場入口走去。


    “到處是出什麽事了?”


    “礦道崩塌了,有一百多名的礦工埋在裏麵了。”


    “那你怎麽現在才說?”


    “公子,那裏,你和牡丹姑娘……”


    “算了算了,都是一些死囚犯,沒人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馬車裏,牡丹睜開眼睛,聽著沈靳和礦場負責人越來越少的聲音。礦場?死囚犯?聽他們說,這裏是秦家村,可這裏怎麽會有礦場?


    難道他們大費周張的把秦家村的人搬遷走,就是為了采礦?


    想到剛剛沈靳不把人命當一迴事的語氣,牡丹就氣得攥緊了拳頭。他殺了老馬,他居然殺了老馬,老馬那個時候放迷香,一定是怕自己吃虧。


    老馬,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大晉,欒城,城南別院。


    書房裏,沈望和慕雲墨兩人均是麵色凝重的坐著,慕雲墨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攥著,突然,他恨恨的往桌麵捶了幾下。


    “雲慕,你冷靜一下。”


    沈望緊緊的錮住他的手腕,不讓他繼續自殘。


    慕雲墨恨恨道:“你要我怎麽冷?老馬死了,老馬死得那麽慘,如果我不派他去樂亭,他就不會死,他就不會……”


    “夠了。”沈望低聲嗬斥,“雲墨,這事誰也不想。可是,他們每次出任何不都最一樣的充滿危險嗎?這事不怪你,你放心!我們一定為老馬報仇的。”


    “叡安,我要把雲煙叫迴來,那人就是個瘋子,他是在試探雲煙,如果讓他知道雲煙的真實身分,那雲煙會比老馬還慘。”


    慕雲墨有些冷靜不下來。


    這兩人都是他俠義門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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