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翻看了好一會兒,有點停不下來的節奏,孟夏看著他,輕問:“你吃過了嗎?”


    聞言,沈望雙眼一亮,搖搖頭,“沒呢。”


    孟夏蹙眉,“小皇帝就這麽摳門?下迴他來了,看我怎麽說說他。”說著,她伸手拿了衣服披上,下床穿鞋。


    沈望一臉溫柔的看著她,突然蹲下身去把她的玉足握住,孟夏一怔,一股電流從腳心瞬間就傳到四肢百骸,全身都酥麻,腳心癢癢的。


    “你幹嘛呢?快放下。”


    抬頭看著她嬌容如花,臉上像是剛抹了胭脂一般,眸底掠過一絲狡黠,他低頭一邊拿鞋子,一邊不安好心的在她的腳心做手腳,“我幫你穿鞋。”


    “啊,哈哈哈……”


    孟夏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最怕癢了。


    “你放開我啊,哈哈哈……”孟夏用力的想要抽迴腳,可腳被他錮得緊緊的,她根本就抽不迴來。隻能倒在床上笑到打滾。


    沈望看著孟夏如孩子般的在床上打滾大笑,腦海裏不免就閃現些旖旎的風情來,手不由自主地細細撫挲那讓他心動的玉肌來,順著白綾褻褲的褲腳往上移去。


    孟夏立刻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繃緊著身子不動了,隻覺心跳快得厲害。


    他這是有意的?


    她來不及細想,沈望已覆身過來,雙手從她的褻衣下擺伸了進去,握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故意的在她腰間撓了撓。


    “別別別,癢啊……”


    孟夏被他一撓,立刻在扭動著身子,不停的笑。


    纖細輕盈卻軟若無骨的身子在他懷裏扭動,那些記憶裏的旖旎的風情立刻變成了灸熱的火焰,從腦海裏急竄到了下腹,讓他整中人都緊繃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的懷裏笑得這樣毫不防設,孟夏不知道,這一刻,沈望的心有著說不出來的柔軟,望著她的眼神炙熱、深情。


    沈望佯裝不明白,一本正輕地問她:“我的夏兒,你是哪裏癢?這裏,還是這裏?”說著,手在她身上遊走。


    孟夏一怔。


    他這是在調戲她?


    沈望伸手去撓她的胳吱窩,笑著問道:“是這裏嗎?”


    孟夏忍不住笑著去捉他的手:“別鬧了……”身子也不停在他懷裏扭動。


    沈望覺得有趣,她越是求饒,他就越是撓她。


    “癢啊,別撓了……”


    “你求我。”


    孟夏咬緊了嘴唇,不讓自己笑了,也不肯說求他的話。沈望見狀,也充滿了鬥聲,你不肯求饒,他偏就不放,下手也越來越頻繁。


    “噗……哈哈……”


    孟夏終是忍不住,不僅笑了,身子了扭得像隻蟲似的,在沈望的懷裏不停的扭動。


    呃?


    突然,兩人都不動了,皆是一怔。


    他的手?居然握住了一團圓滑柔嫩的……


    一股不受控製地火在兩人體內四處流竄起來,身子立刻就火燒火燎,孟夏隻覺得臉唿地一下燒起來,忙翻了個身,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誰知,他的手還緊握著,這一動,那是刺激了沈望。


    噝……


    沈望不由的感覺口幹舌燥起來,不作思忖,立刻貼了過去,俯首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夏兒,我餓了……”說著,手指帶著電流碰了碰頂端的粉嫩。


    孟夏一時呆住。


    他剛剛在說什麽?


    他的手停不下來,灸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耳朵上,滾燙得炙人。


    “沈望……”孟夏抓住他的手,明眸如染上迷霧,有些不知所措,聲音裏也透著不自覺的嬌嗔。


    沈望愕然。


    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他握著她的手,從自己的腰線慢慢滑下去……


    孟夏倒吸了一口冷氣。


    “夏兒……”醇厚的聲音裏變得有些暗啞,像是一壇陳年老窖,讓人不自覺的就感覺到醉意,“你來,別緊張……”他滾燙的臉貼著她的麵頰,薄唇吻上那朵嬌嫩的花兒。


    孟夏覺得自己全身都燒起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翻滾的熱情。


    “我,我不會……”


    沈望輕笑了起來:“你不是見過不少男子嗎?難道你是在騙我的?”這個時候了,他也還對她曾說過的話耿耿於懷,還說自己是她看過最差的身材,顯然,她也是一個青澀的。


    孟夏沒說話。


    她的沉默愉悅了沈望。他笑著用實際行動引領著她一步一步,一點一點的進入主題,慢慢的與他一起共舞生活中的美妙之旅。


    孟夏覺得自己腦子裏全是漿糊,平時的聰明伶俐,果斷英勇,全都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從雲端下來時,沈望已摟著她,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她的烏發。


    沈望懶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感覺到了孟夏的僵硬,他低頭溫柔的望著她,滿目寵溺,輕問:“你還好吧?是不是把你累著了?”


    “我沒事!”孟夏躲進他懷裏,悶聲應道。


    沈望聞言,忍不住的笑了,胸膛有力的起伏著,孟夏聽著裏麵強而有勁的怦怦怦的聲音,也忍不住高高的翹起了嘴角。


    沈望找了自己的袍子,從裏麵拿了一個小方匣子給她,“這個送給你。”


    “什麽東西?”孟夏問道,有些好奇。


    “你打開看看。”


    “哦。”孟夏打開匣子,裏麵赫然放著一條金鏈子,吊墜很特別,是一個縷空雕花的玉,裏麵還有幾粒小丸子,一粒是紅色的,一粒是綠色的,還有一粒是黃色的。


    孟夏細細的聞了一下,還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那幾粒小丸子散發出來的。


    “這裏麵的是什麽東西?”


    “紅色的是毒藥,綠色的是可解百毒的藥,黃色的隻是為了散發香味。這幾粒藥丸都上了同色的臘,你貼身收好了。”沈望說著,拿過鏈子,撂開她的頭發,親自給她戴上。


    那黃色藥丸的意義,隻有沈望知道。


    孟夏低頭看著胸口的鏈子,微笑著點點頭。


    這人從上次送花開始,便每日花送個不停,小東西也常送,他倒是送上癮了。


    沈望摟緊了她,有她頭頂低低的道:“夏兒,我餓了。”


    又餓?


    剛剛不是才?


    孟夏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低低的道:“不行!我累了!”


    沈望可憐兮兮的道:“可你不本是要去給我做吃的嗎?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真是餓了。我想吃你做的打鹵麵,可以嗎?”


    他強忍著笑意,明白剛剛孟夏是會錯意了。


    呃?


    孟夏傻了眼,知道自己會錯意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沈望抱起了她,眸中滿是笑意的道:“走!咱們煮麵吃去,為夫得吃飽了,才更有力氣啊。”話也是說得極其曖昧,不出意外的看著孟夏的臉更紅了,他的嘴角也咧得更開了。


    原來還是一個不經逗的。


    孟夏抿起嘴坐起來整理衣襟,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隻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廚房裏,有個小丫環在守著灶,許是書娘見沈望沒有迴來,又擔心他迴來沒有吃的,便讓人一直溫著灶裏的湯。


    那小丫環見沈望和孟夏牽手而來,連忙把手中的瓜子一丟,起身行禮,“奴婢見過王爺,見過夫人。”這稱唿很拗口,一個王爺一個夫人,如果換成王妃,她們喊起來也順口一些。


    “退下吧,這裏不用你。”沈望抬步進了廚房就把小丫環打發走了。


    “是,王爺。”


    孟夏聽著小丫環的語氣,想想自己這個半途衝出來的‘程咬金’,又想起今天書娘的態度,她心裏很是舒服。說是房子給了她,可這別院上上下下都隻當他是主子。


    她不是愛爭這些,隻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名不正,言不順,寄人籬下的感覺。


    沈望扭頭看著她,問道:“夏兒,這是怎麽了?”


    孟夏搖頭,“沒事!”說完,她走到灶前,揭開鍋蓋見裏溫著雞湯,便看向沈望,道:“這裏還有雞湯,今晚就別吃打鹵麵了,換個口味吧?”


    沈望點點頭,“你煮什麽我吃什麽。”


    打鹵麵做起來麻煩,他是知道的。想想這麽晚了,隨便煮點吃的,也行。


    孟夏去後麵的小房間裏找食材,發現還有瘦肉和韭菜,想起他愛吃韭菜餃子,便打了麵粉,拿了肉和韭菜出來。


    “這些肉,你切了,剁成肉沫吧。”


    沈望見她動手和麵,便問:“你是打算包餃子,會不會太麻煩了,要不,我喝碗湯就算了。”大半夜的,他也沒真舍得她那麽勞累。


    “不會太麻煩,如果餡你來負責的話。”


    “我來,我來。”沈望笑著過去,可看著刀,看著菜板上的肉,他就不動了,愣愣的站著看向孟夏。


    孟夏挑眉,“你不會?”


    “這……不會!”沈望猶豫了一下,老實的點頭。


    孟夏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把肉洗幹淨,切了幾片,“你看著,就是這樣,一片一片的切下來,切完後,你再這樣剁碎就行了。”


    示範完了,孟夏就把菜刀遞給他。


    沈望點點頭,接過菜刀就很不熟練的切了起來,孟夏在一旁看了一會,覺得還行,便又繼續去和麵。


    偏過腦袋看了她許久,沈望翹起嘴角笑了。兩個人一起在廚房,一起做吃的,這種感覺倒是挺溫馨的,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此刻,兩人在廚房裏,就這樣各忙各的,他也覺得是甜蜜的。


    相濡於沫,平淡的生活,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廚房裏,菜刀剁肉打在菜板上嘚嘚嘚的響,在寧靜的夜裏顯得有些響。孟夏聽著蹙了蹙眉頭,心想這會不會吵到旁人睡覺,還沒想完呢,書娘就一聲驚唿從廚房門口衝了進來。


    “王爺,你怎麽可以在廚房裏?”說著,便在沈望和孟夏的錯愕下,一把奪過了沈望手中的菜刀,眉頭皺得緊緊的,她瞥了一眼孟夏,語氣有些不悅的道:“王爺,俗話說得好,君子遠庖廚。王爺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麽連廚房都進了?”


    孟夏聽了一愣,這話明明白白的就是在指責她啊。


    不過,她也不吭聲,就想聽聽沈望是怎麽說的?


    沈望伸手奪過菜刀,笑道:“書娘,什麽君子庖廚?難不成君子就不吃不喝了?來,把菜刀給我,我覺得挺好的,若是以前知道偶爾下個廚房也不錯的話,我早就學下廚了。”


    說話間,他的眼角餘光還偷偷的看了孟夏一眼。


    “不行!”書娘把刀藏在身後,看得孟夏的心都是不由一顫,這兩人奪一把刀,實在是危險。


    孟夏洗了手,打了個哈欠,淡淡的道:“我累了,先迴房。”


    “夏兒。”沈望喚了一聲。


    孟夏頓步,迴頭朝他嫣然一笑,“書娘的手藝不錯,你就在這裏等等,吃了再迴房吧。”


    “我不餓,幹脆就不吃了吧。”沈望急急的追了上去,“夏兒,你等等我,咱們一起迴去。”


    書娘在後麵看著,急得直跺腳,“王爺,書娘煮了給你送過去吧。”


    這個未來的王妃,看來真是上不了台麵,就她這小家子的性子,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如果賢妃娘娘還在世的話,一定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


    書房越想就越是不滿意,早前對孟夏的那一點滿意,已經一點都不剩了。


    “不用了,我不餓。”沈望遠遠的應道:“太晚了,吃了會積食,我就不吃了。書娘,你早點歇著吧,別太操勞了。”


    不吃了?


    書娘一點都不信,若是怕吃了積食,他還是半夜來廚房?


    才不會!


    書娘想起賢妃讓她好好照顧沈望,便沒聽沈望了,迴到廚房繼續包餃子。


    韭菜豬肉餡?


    這怕是隻有一般老百姓才會吃的吧?


    書娘重新去食材房裏取了食材,她準備重新剁餡。


    那邊,沈望追上孟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臉色,牽過她的手,道:“夏兒,你別跟書娘置氣,她並無惡意,她隻是太疼我了。”


    “我不跟她置氣。”孟夏一邊走,一邊道。


    沈望看她緊抿著嘴,不由的輕歎了一口氣,還說不置氣呢,這不就是在生氣嗎?


    他輕輕搖晃了一下孟夏的手,“夏兒,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別這樣,好不好?”


    孟夏沒理他。


    迴到房裏,她便更衣上床,隻留給沈望一個冷冷的背影。


    沈望坐在床邊,看著她,又不知該怎麽說。他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在廚房裏享受二人世界,怎麽書娘一來就全變了?


    可他也不能怪書娘啊,她一直就是那性子,唯主是天,就是那樣主仆分明。


    “夏兒,書娘為了我連老家都一直不迴,她兒子一直寫信讓她迴家帶孫兒,安享晚年,她也沒迴去。雖說她剛剛說話是過分了一點,但也是出於好意,咱們別計較了行不行?”


    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讓孟夏和書娘之間的任何一個難過。


    所以,話也說得十分委婉。


    孟夏聽著眼底精光一閃,嘴角微翕。


    沈望探身過去,俯首到她耳邊,“要不,明天我跟她說說?”


    “不用了,明天我讓人去買個大一點的院子,這個別院,我還給你。”孟夏翻坐了起來,一臉嚴肅的看沈望,“我不是跟誰置氣,這話在你還沒迴來之前,我就一直在醞釀著該怎麽跟你開口?這裏是屬於你母妃的地方,到處都是充滿了你對他的懷念,我們不該來打破這份寧靜。這都怪我當時沒有考慮周全,一下子就答應了你。”


    她一口道理。


    沈望沒有做聲。


    屋子裏就突然的安靜下來。


    過了良久,沈望拍拍她的肩膀,輕道:“睡吧,這事改天再議,我明天還要上早朝呢。”說話的同時,他也脫了衣服上床。


    伸手過去,摟過那溫熱馨香的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孟夏又道。


    沈望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改天再議可好,我真的累了。”


    讓她離開別院,這是不可能的。


    要走也不是她啊。


    這事他會處理,不會讓她為難。


    孟夏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他卻伸手把房裏的燈火彈滅,房間裏一片黑暗,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孟夏想了想,算了,改天再議就改天再議,反正明天她就讓人找房子去。


    兩人安靜的睡著,各懷心思。


    正睡得模模糊糊之際,書娘在外麵輕喚,“王爺,書娘煮了餃子,王爺還是先吃點再睡吧,可別把胃給餓壞了。”


    隔壁,孟氏夫婦醒來,聽到動靜便開了門。


    “孟老爺,孟夫人。”書娘麵色不變的行禮。


    “原來是書娘。”孟父輕輕頷首,推著王氏進了屋子,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悄悄的站在房門口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沈望和孟夏聽到聲音就醒了,孟夏推了他一下,“你去吃吧。”


    沈望想了想,便起床穿衣去開門。門口除了書娘的行禮聲,其他的聲音都沒有,孟夏不禁蹙了蹙眉頭,凝神一聽,便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輕籲了一口氣,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翌日一早,孟夏醒來,摸了一下旁邊的床鋪,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看來沈望要麽是沒有迴來,要麽是早早就去上早朝了。


    青梅端著水進來,見她醒了立刻就笑著走了過去,“夫人,你醒啦。昨晚睡得還好嗎?”


    孟夏輕輕搖了搖頭,把目光落在了窗外。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還早,這才卯時,若是夫人還想再眯會,那青梅就先出去。”


    孟夏立刻笑道:“不睡了,最近時常睡晚了,這都不像是我了。”察覺到了青梅嘴角一直掛著笑容,人好像也很開心,便好奇的問道:“你這丫頭,有什麽喜事自己一個人偷著樂?”


    青梅笑道:“這事還是讓王爺跟你說吧,我不便多嘴。”


    這事還非要沈望說?


    “他人呢?”


    “上早朝迴來後,又出城送人了。”青梅說著,嘴角就不禁的翹了起來。


    送人?


    青梅還是這麽一副表情,難道是送書娘離開?


    “他是去送書娘?”


    青梅微微點頭。


    “青梅,你說我們是不是有一種鴣占雀巢的感覺?”孟夏微微歎氣,“我其實是想要另外找房子的,這個別院咱們住著也不自在,是不是?”一句說完,她就低目垂臉,麵露悵然。


    青梅一怔。


    孟夏已抬頭,露出一個笑容來,“讓人備馬,我要出城。”


    青梅本是心思活絡的人,聽孟夏這話不由微微吃驚,也有一些不讚同,“夫人,這是王爺送給夫人的,夫人安心住著便是。”


    她昨天已經摸清楚了情況。這別院是沈望生母留給沈望的,沈望是見書娘在宮中無依無靠,所以才把她接到這裏來。書娘因為是沈望的奶娘,所以,在這個別院裏就相當是一個半個主子,平時已經指揮下人習慣了。


    “青梅,有些事情,你還不懂。”孟夏輕輕搖頭。


    這女人就得底氣足,不然還真是讓人瞧不起。


    本以為現代才是這樣,想不到這古代也是這樣。什麽三從四德,什麽無才便是德,這都是男人想要女人完全依附在他們身上,想要淋漓盡致的具體大男人主義的借口罷了。


    一個女子底氣足了,又何必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她最是不能忍的就是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尤其是孟氏夫婦為了她的容忍。


    她又不是買不起屋子,何必要讓人感覺自己奪人所愛呢?再說了,這別院是沈望母妃的,她始終覺得保持原樣會好很多。


    “我這裏不用伺候,你去備馬。”孟夏沒有讓青梅再說話,徑直去屏風後換了衣服。


    ……


    城門外。


    一輛灰布馬車停在路旁,沈望站在馬車前和書娘話別,書娘一直不肯離去,默默垂淚。


    “書娘,你先鄉後就讓人給我捎信,這一路玄武會護你安全。你也別太掛記我了,我會好好的。迴鄉後,你就過一些安享晚年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這比什麽都好。”沈望一麵說,一麵細細地打量著書娘。


    他是想借這話告訴書娘,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孟氏一家當是家人,書娘再親也是奶娘,不是他沒有情義,而是事實如此。書娘不肯迴鄉,大部分原因是過慣了在別院那種被人伺候的日子,沈望這話是在提醒她,讓她清醒地認識到她和孟家人之間的距離有多大。


    孟夏和孟家人,那是他必定會第一個維護的人。


    書娘對他再好,也不會是無欲無求的。她的付出是需要迴報的,而沈望認為,他已經給了足夠的迴報給她。


    沈望的話讓書娘眼晴微眯。


    半晌,她點了點頭,“王爺保重!”


    “嗯,書娘也保重,有什麽事可以讓人捎信給我。”沈望扶著她上了馬車,對一旁的玄武,道:“玄武,這一路就辛苦你了。”


    “王爺放心!玄武一定把書娘安全送迴鄉。”玄武拱手行禮,跳上馬車,駕馬離開。


    沈望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消失在眼前。


    噠噠噠……


    城門口,馬蹄聲傳來,他迴頭看向,便見孟夏騎馬而來。


    馭——孟夏提韁,低頭看著沈望,道:“人呢?已經離開了?”


    沈望抬頭,星眸閃爍,含笑的望著她,“走了。你這麽急的趕來,這是為了留人?”


    “我不是為了留人,我是不想讓旁人以為自己是個強盜。”孟夏蹙眉,舉目朝前方的官道望去。


    沈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暗暗點頭,笑道:“是啊,你可真是強盜,把我的心都盜走了,你說,你該如何補償我?為了公平起見,你是不是應該早點對我負責?”


    語氣中帶著戲謔。


    孟夏當然不能等閑視之。


    “都說是強盜了,強盜哪有負責任的?”孟夏俯首,伸手抬起沈望的下巴,眯眼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可不是對誰都負責的,負責的對象也得挑選一番,不是?”


    沈望被她這麽當眾調戲,麵露尷尬。


    “夏兒。”他動之以情,笑了笑,道:“咱們先迴去吧,剛剛在路上,我遇到了蘭寧,她聽說你迴來了,說是要去別院看你呢。”


    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當眾調戲他都敢,若是惹了她,不知會說出什麽來?


    孟夏彎唇笑了笑,“我不想迴去,我還打算去找屋子呢。”


    “別找了,就好好的在別院住著。書娘已經離開了,原來的那些下人也都散了出來。江伯沒有離開,爹似乎跟他還挺投緣的。”


    孟夏聞言,驚訝地看著沈望。


    他竟什麽都清楚?他昨晚究竟和書娘說了一些什麽,一個晚上就把先別院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你也別拿我母妃來做借口,我若是連你的小驕傲都不知道,那我為何要把別院過到你名下?我就知道,你不討厭寄人籬下的感覺。以後啊,那地方,你就任性的搗鼓,想怎麽弄就怎麽弄。”


    沈望怕她又說什麽拒絕的話,連忙說了一些讓她感動的話。


    果然,孟夏的眼眶泛紅,一臉的感動。


    孟冬說,她吃軟不吃硬,這還真是對的。


    “你這麽做,我就更像是一個強盜了。”孟夏吸了吸鼻子,抬頭朝遠處望去,使勁的逼迴感動的淚水,然後低頭朝他笑了笑,道:“你這個人啊,當真是那個鐵石心腸,冷血無情的攝政王?”


    這話,既無奈,又充滿了嬌嗔。


    “我隻對別的女子鐵石心腸,冷血無情,這樣不是很好嗎?你該有多放心啊。”沈望跳上馬背,與她對視一眼,“夏兒,我母妃如果泉下有知,她一定會很喜歡你這個兒媳婦的。”


    孟夏愕然。


    他怎麽就扯到這裏來了?


    “她把別院留給我,那是希望我住得開心,如果那裏沒有你,我又怎麽會開心?”沈望攜過她的手,緊握著,“我母妃喜歡自由,你看看那別院就該猜得出來一點。所以,你隻要讓別院生機勃勃的,讓那裏住著的人充滿笑容,那就沒有改變我母妃的初衷。”


    深宮中的人,大多羨慕外麵的自由,賢妃也不例外。


    孟夏看著他,微笑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要求。


    “走吧,咱們迴去。”


    這時,身後有馬車停下,一個中年男子從馬車上下來,畢恭畢敬的小跑過來給沈望行禮,“下官平穀城桐林縣縣令孟文,參見攝政王。”


    孟文?


    孟夏低頭看去,與孟文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兩人皆是一愣。


    這孟文和孟武的長相有六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弟。


    孟文迅速的移開視線,心中暗道,怎麽還沒進欒城就碰到了她?看來,他收到的消息是真的了。相傳攝政王從不讓女子近身十步之內,可現在攝政王卻緊牽著她的手。


    這女子長得跟王佩蘭很像,想必她就是六弟的女兒。


    那個據說還為攝政王生了兒子的女子。


    “孟大人,桐林縣你管理得很好,這次進京述職,孟大人可要多做些準備。如今大晉正是用人之際,孟大人這樣的人才,將來一定是國之棟梁。”


    沈望居高臨下的看著孟文,一番話就讓孟文心潮澎湃,遐想了無數個可能。


    “攝政王的話,下官記住了,下官一定不會讓攝政王失望。”孟文連忙行禮,目光又悄悄的打量了孟夏幾眼。


    孟夏保持沉默,權當根本不知他是誰。


    “孟夏,咱們走吧。”沈望鬆開她的手,兩人一起策馬離開。


    孟文看著兩匹進了城門的馬,不禁微眯起了眼睛。剛剛攝政王叫她孟夏,看來是真的錯不了了。孟文迴到馬車上,立刻吩咐一旁的師爺,“師父,你收的消息是真的,剛剛那女子便是我六弟的女兒。想不到啊,我六弟居然還有這麽一個大手筆。待會到了驛站,師父就讓人去調查一下那個叫孟夏的女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看來這是老天都要幫他了,孟家如果出一個攝政王妃,那可是幾世都修不來的榮耀。孟文撂開輕簾,望著城門上那越來越近的欒城二字,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


    孟三少,攝政王妃,還有剛剛攝政王的那一席話。


    嗬嗬!


    將來,不久後,他們孟家一定會成為欒城的新貴。


    孟夏扭頭看著一旁的沈望,問道:“你已經把消息傳給他了嗎?”一個縣令按例不用上京來述職,這應該是沈望安排的吧?


    沈望點頭。


    孟夏沒有再說話,兩人策馬迴別院。


    看那孟文就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說到迴平穀認祖歸宗,孟夏是不屑的,可那是孟氏夫婦的心願,古代沒有人會希望自己連族譜都上不了。


    她應該入鄉隨俗。


    “王爺,夫人,你們迴來啦。”門房江伯出來開門。立刻就有一個小廝上來牽馬,這個小廝是江伯的侄子,人老實本分,也還算是機靈,所以,沈望把他也留了下來。


    微微頷首,兩人並肩進了院子。


    孟氏夫婦坐在院子裏等他們,見他們迴來立刻就迎了過來。王氏朝他們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書娘,便拉孟夏到一旁,輕問:“夏兒,不是說你去追那個書娘了嗎?人呢?你是沒有追迴來,還是人家不願迴來?”


    王氏是一個善良的人,覺得沈望把書娘遣走,有些不近人情了。


    “娘,我已把書娘送走了。”沈望走了過來,目光坦誠的看著王氏和孟父,道:“爹,娘,咱們坐下來聊。這事是我疏忽了,沒有考慮周全。”


    孟父點頭,隨著他進花廳。


    王氏和孟夏在後麵,王氏的臉色很擔憂,壓低了聲音的道:“夏兒,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裏不安。”


    “娘,先聽聽他怎麽說。”孟夏拍拍王氏的手背,輕聲安撫。


    “好。”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孟冬也從房裏出來,一起進了花廳。


    這些天,他一直躲在房裏看書,沈望的藏書有許多,他想去軍營鍍一層金,自然也不會隻想走一個過場,他是真有報效朝廷的心。


    一是因為自己有那樣的誌願,二是為爹娘長臉,三是為了蘭寧。


    青梅送了新沏的茶進來,然後出了花廳。


    沈望看了孟家人一圈,緩緩的道:“爹,娘,二哥,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讓大家都受委屈了。我早就勸書娘迴鄉怡養晚年,可她一直不願意,這次,她兒子又捎信給我,讓她迴家帶孫兒,所以,我便派人護送她迴鄉。這跟爹娘並沒有關係。夏兒說,想要另外置屋,這我是反對的,這別院我已給了夏兒,那麽這裏就是孟府,你們不是客人,而是主子。以前的下人,我也遣了迴去,本也沒多少人,大家都是自願的。爹娘也不必耿耿於懷。我母妃以前把這個地方留給我,就是希望我在這裏能有家的感覺。說實話,隻有你們在,我才算是有一個家。”


    孟氏夫婦相視一眼,眸底有感動,有欣慰。


    孟父端起茶潤了潤喉嚨,看向沈望,道:“沈望,我這麽一說,我們如果再說別的,倒顯得我們小家子氣了。你說的沒有錯,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該彼此分得那麽清楚。我們就暫住這裏了,隻是,將來,我和你娘還是想迴平穀城去住。”


    “這個我不同意。”孟冬插嘴。


    王氏剜了他一眼,“你插什麽嘴,先聽你爹說。”


    孟冬抬起頭,直直的看向孟父,這一次沒有退讓的道:“爹,這事反正我是不同意的。以後,我是要在欒城安家的,三妹也在這裏,我大哥也未必願意在平穀城,你們二老迴那裏去,孤零零的,我們做兒女的怎麽可能同意?那個孟家也就走走過場,難不成爹娘還想迴去跟他們住一起?真當我們是家人的話,他們就不會二十多年都不來找我們,那樣的家,那樣的地方,我不要。”


    孟夏也同意孟冬的說話,她握緊了王氏的手,看向了孟父,道:“我同意二哥的意思,那個孟家,咱們隻是走過場,可沒有想過要真正變成一家人。再說了,爹娘就舍得我們?以後,大哥和二哥都會有小孩,爹娘就舍得孫兒們?我想過,平穀城那邊,我們就算認祖歸宗了,也是要另外置辦房屋,當是祖宅,我們不會迴孟家老宅住。以後,如果爹娘偶爾想迴去住一段時間,就迴咱們自己的家便好。”


    對於一個對他們不聞不問的家人,孟夏可不會天真的認可。


    就如孟冬所說,一切隻是一個過場。


    王氏聽著孟夏和孟冬這麽一說,也動搖了,移目看向孟父。


    孟父沉默的思忖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麵。


    沈望也跟著勸道:“爹,我也認為二哥和夏兒說的對,你們就在欒城住,平穀城我們另置祖宅便是。”


    孟武本是庶出六子,這就是認祖歸宗了,也沒有什麽地位。孟家人將來願意迎他們迴去,那也是因為孟夏將會是攝政王妃的身份。


    根本不會真心以待。


    “武哥。”王氏喚道。


    孟父抬頭看向她,輕輕點頭,“好!這事我和你們娘就聽你們的。不過,祖宅是一定要置辦的。”


    落葉歸根的情懷,誰都難舍。


    外麵再好,老家還是得置辦房屋,這樣也總會有一份牽掛在心中。


    “爹,你放心!這事我會辦好。”孟夏點頭。


    “爹,娘,孟文已經進京城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一定會派人調查你們的下落,還有關於夏兒的一切。如果他找這裏來了,你們就見見他,不過,如果他提出讓你們迴平穀城時,你們可不能立刻就答應,這事咱們得端著點。”


    沈望想了想,便把孟文已進京的事情告訴孟氏夫婦。


    “好!這事我聽你的。”


    青梅匆匆進來,笑眯眯的道:“夫人,蘭寧郡主和倪公子來了,正在大門口等著呢。”


    聞言,孟冬第一個激動的站了起來,見大家瞧著他笑,他這才窘迫的撓著腦袋坐下。


    孟夏笑了笑,道:“青梅,你跟江伯說一事,以後,如果是蘭寧郡主和倪公子過來,直接迎他們進來就好。”


    “是,夫人。”青梅點頭,匆匆又出去了。


    “二哥,瞧把你激動的。”孟夏忍不住的打趣孟冬,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看來他對蘭寧還真的是情根深種了。


    沈望扭頭,含笑靜靜的看著孟夏。


    那個倪家小子,不會是真對孟夏有什麽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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