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總是霸占娘親,早上還那麽過分,連房門都不讓他進。


    他就是要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在娘親的心裏誰的地位高一點?


    孟夏聞言,不禁彎唇笑了笑,似是感觸的認同,點頭,“嗯,你的提議我可以考慮一下,一年之約,或許,咱們該改成視表現而定。”


    視表現而定?


    這是多麽的籠統啊。


    根本就是她說了算。


    沈望不淡定了,大跨幾步衝到了她們母子倆身邊,“夏兒,大人可不能在小孩子麵前樹立不好的表率,哪能說改就改呢?你可得三思啊。”


    “我已經三思過了,就被表現而定。”


    孟晨曦在孟夏懷裏高興的鼓掌。


    “好,太好了。”


    孟父那邊,輕咳幾句,提醒孩子們,他們可都還坐著等他們呢。


    “爹娘,二哥。”沈望斂起著急的神情,嘴角掛著笑走過去,卻又暗暗的腹誹不已,看來自己鬆懈了,沒有把小的王給擒牢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把兒子收賣得妥妥的。


    孟夏走過去,挨著王氏坐了下來,“爹,娘,二哥,早啊。”


    早啊,這二字,她說著都有些底氣不足。


    巳時中了,一點都不早了。


    “祖父,祖母,咱們是不是可以吃早飯了,我好餓啊。”小家夥一坐下來,便摸著肚子直喊餓。沈望笑了笑,心知兒子這是在岔開話題,分散孟夏起床晚了的事。


    這個兒子,不錯!


    知道心疼娘親。


    雖然有些‘坑’爹,但是,自己也被‘坑’得挺關心的。


    “餓了啊,那快開飯吧。”王氏一聽乖孫兒說餓了,立刻讓大家動筷,盛了一碗粥給孟晨曦,“來,先喝碗粥。”說著,又夾了個三鮮包放在他麵前的碟子上。


    “謝謝祖母。”


    “不用謝!”王氏滿目慈祥的看著孟晨曦,嘴角溢了濃濃的笑意。


    孟父起筷,朝眾人做了個手勢,道:“吃吧!吃完,咱們也早點起程。”


    “是,爹。”幾人應了聲,紛紛起筷吃這頓晚點的早飯。


    吃過早飯,孟夏要去看看青杏,便獨自一人去了靠院牆的那個屋子。


    來應門的是青梅。


    她看見孟夏毫不驚訝,連忙行禮:“夫人,快進來吧。”


    孟夏點頭,進屋,見青杏倚在床頭,正笑眯眯的看了過來,“夫人。”本是笑眯眯的,可喊出這一句後,她的眼眶就紅了,想必是舍不得和孟夏分開。


    孟夏輕歎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在床前,握緊了她的手,道:“青杏,快點好起來吧,我在欒城等你。晨曦的解藥方子雖然是有了,可那味藥充滿了未知,我需要你。你們總說,你們離不開我,可我卻覺得恰恰相反,是我離不開你們。你好好養傷,別想太多。”


    青杏點頭,鼻音很重的道:“夫人,你說的這些青杏都明白,青杏一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嗯,你從沒讓我失望過。”孟夏點頭,扭頭看了青梅一眼,青梅會意立刻就道:“夫人,你和青杏先聊著,我去看看青杏的藥煎好了沒有?”


    “好,去吧。”孟夏笑著點頭。


    青梅離開後,屋子裏靜悄悄的,孟夏和青梅相互握著彼此的手,靜靜的看著對方。


    青杏依在床上的大迎枕上,神色有些疲憊,氣色還是很不好,突然,她低咳了幾句。孟夏連忙去衣櫃裏找了件小襖,一麵給她披上,一麵道:“青杏,天冷了,你該披件衣服。”


    青杏伸手攏緊了衣服,柔柔的看著孟夏,道:“夫人,我會照顧自己的,你不必擔心。夫人是不是有什麽問要私下跟青杏說?如果是說青杏和秦老板的事情,那就不用多說了。”


    說完,她又咳了起來。


    孟夏知道她的心思,急步走到桌麵,倒了杯水端了過來,“先別說話,喝點水吧。”


    青杏喝了水,沒有再咳了。


    她表情有些頹喪的靠在大迎枕上,“夫人,青杏知道秦老板的意思,夫人不用再勸我了。我會抽身出來的,一定會的。”


    昨晚,直腸的海棠實在是忍不住,便一五一十的把秦寶林那天說的話,全告訴她了。


    她聽後,沒有哭,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


    灰心是有的。


    畢竟是動過真心的。


    “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青杏,我原想,怎麽也得把你和他湊成一對,這樣你們都會幸福。原來我也是想錯了,有些事情,硬湊在一起,那就是不幸的開始。你是一個好姑娘,將來一定會碰到一個好男人的。”


    孟夏很自責,自責自己在知道青杏對秦寶林的心思後,一直鼓勵她盲目去追求。甚至從某些方麵來講,她是自私的,她自私想把秦寶林交給青杏去照顧,這樣她的心裏會好受一點。


    青杏握緊了她的手,深深的看著她,“夫人,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青杏錯付了真心,而是相遇的時間錯了。青杏不怨誰,也不怨命運。這些也好,青杏再不會自己給自己希望。”


    “青杏……”


    “夫人,別這樣!咱們江湖兒女,兒女情長本是奢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足於每天掛在嘴上,不足於從此暗無天日。”


    望著豪氣十足的青杏,孟夏自愧不如,笑著點頭。


    “嗯,不足於從此暗無天日。”


    嘎吱——


    青梅和海棠推門進來,兩人都眼紅紅的,但嘴角的笑容卻是異常的燦爛。


    她們聽到青杏的話了吧。


    眼前這樣的青杏,的確是位女英雄。


    希望將來有一天,寶林哥不會後悔錯失了這麽一位好姑娘。


    “好!”孟夏看向海棠,見她也是眼眶紅紅的,便故作輕鬆的笑道:“海棠,你怎麽也紅著眼睛?這隻是短暫的離別,我可還等著你們呢。”


    海棠很舍不得,低聲嘀咕,“一點都不短,我都好久沒有在夫人身邊了。以前是我受傷了,現在是青杏,我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夫人身邊。”


    “以後,你還要嫁給洪興,依我看啊,也許真的要好久,好久。”青杏想要緩緩氛圍,便笑著打趣海棠。


    誰知海棠一聽,當下就哭了。


    “嗚嗚嗚……我不嫁了,我這就去告訴那洪興,讓他從那些大戶人家中挑一個。”說著,作勢就要離開。孟夏急步上前,製止她往外走,皺眉,表情嚴肅的看著她,“海棠,你真是渾啊,這話能隨便說嗎?你可知道,找一個相愛的人有多難,你這是耍什麽小性子?”


    “人家就是舍不得和夫人分開。嗚嗚嗚……”海棠委屈的哭了。


    孟夏伸手抱著她,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勸道:“真是傻丫頭,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們的心是不會分開的,再說了,就算你將來成親了,咱們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大家不都還是一家人嗎?”


    “可是?”


    “海棠,你別生我的氣,我隻是開個玩笑。”青杏見她哭了,不禁著急了起來。


    海棠搖搖頭,“跟你沒關係。”


    青杏這才鬆了一口氣。


    輕輕的鬆開她,孟夏牽著她走到床前坐了下來,抽出手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笑嗔道:“你何時變得這麽愛哭了?海棠,我還指望著你和洪興成親後,你們可以幫我管理無影門。洪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身世,你也是知道的,難不成你還打算讓他一直等你?”


    洪興已向她提過親了,現在就等著海棠點頭。


    “夫人,我?”


    “真心相愛,那就嫁給他吧。”孟夏拍拍她的手背,“他已經向我提親了,正好,我問問你的意思。若是你同意,那我就迴他,讓他挑個好日子,我也開始給你備一份大嫁妝。”


    “他?”海棠的臉瞬間就火燒火燎起來。


    洪興居然向夫人提親了,這事她怎麽不知道?


    “你也別怪他沒跟你商量。他是重視你,在乎你的,所以他才按著規矩,交了生辰八字,提了聘單。”孟夏笑眯眯的看著海棠,“你答應嗎?給句痛快話。”


    海棠紅著臉,抿著嘴笑。


    “快答應了吧。”青梅和青杏在一旁起哄。


    孟夏微笑著,靜靜的等她。


    她要海棠親口說同意。


    等了許久,青杏看不顧一向直率的海棠如此扭捏,便伸手往海棠手臂上捏了一下,“這是樂傻了吧?快迴神吧,快跟夫人說,你同意。”


    海棠甩開她的手,嗔了她一眼,“你怎麽比我還急呢?”


    “別裝了,你也急。”青杏捂著嘴笑。


    青梅也一旁起哄,“就是啊,你也急,別裝。咱們姐妹幾個,誰不誰的心思啊?快點,給個痛快的,別裝什麽大家閨秀,你再裝也不像。”


    孟夏都忍不住的笑了。


    這幾個丫頭,血雨腥風中摸滾爬打,可卻沒有磨去她們真實的自己。


    實是難得。


    “噗……”海棠噗嗤一聲笑了,笑著伸指點了點青杏的額頭,又伸手過去掐青梅,青梅閃身跳走,笑道:“別跟姐來陰的,姐的眼睛,雪亮著呢。”


    “別岔開話題,說吧。夫人還要趕路給欒城呢,誤了時間可不好。”青杏提醒。


    海棠點點頭。


    孟夏笑問:“這點頭可不算,你得親口說了,我心裏才踏實。”


    聞言,青杏和青梅又捂著嘴笑,目光齊唰唰的望著海棠。


    海棠的臉都快燒起來了,低關頭,輕應了一聲,“嗯。”


    “嗯什麽?你得說同意不同意?”


    “嗯,同意。”


    “海棠,你會幸福的。”孟夏攜過她的手,包在手心裏,緊了緊,“我把話迴給洪興,這些日子,你在這裏照顧青杏,得空了你也可以開始給自己繡嫁衣了。這些東西,我也不太懂,等我迴欒城後,我讓我娘列個單子給你。”


    真好啊!


    這是她身邊的人,第一個成親的。


    以後,她還要給青杏、青梅、曲兒準備嫁妝,把她們一個個都嫁出去,讓她們一個個都幸福。


    幾人在屋裏玩鬧了起來,大家都為海棠感到高興。這時,門外傳來幾聲輕咳,幾人立刻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海棠,一張臉更紅了。


    剛剛鬧得這麽瘋,不是全被人聽了去吧?


    孟夏示意青梅去開門,青梅點頭,拉開門一看,沈望背對著房門而站,她立刻行禮,“王爺,你是過來找夫人的吧?”


    沈望轉過身,點頭,“時候不早了,我來看看她的事情交待完了沒有?”


    孟夏在房裏叮囑了青杏和海棠幾句,例起身往外走,看著沈望淺淺笑著,“好了,咱們出發吧。”


    沈望點頭,上前牽過她的手。


    孟夏低頭看著兩人緊牽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翹起,他們現在這種感覺是不是像在談戀愛?是戀愛中,還是熱戀中,還是?


    青梅和海棠跟在後麵,看著他們,兩個丫頭相視一眼,笑了。


    大門口停了幾輛馬車,孟氏夫婦早已把孟晨曦抱到了他們的馬車,孟冬和穆大夫一起,青梅和林曲兒,小叮當一起,大家又是有意無意的把孟夏和沈望推在一起。


    “娘,我陪祖父祖母。”


    孟晨曦見他們出來,立刻撂開車簾,朝她揮手。


    孟夏點頭,“好!你乖一點,別讓祖父祖母太累了。”


    “嗯,我保證會乖乖的。”小家夥重重的點頭,最近幾天,他說什麽都是保證這樣,保證那樣,也不知為何就喜歡保證了。


    “夫人,王爺,一路順風。”洪興上前,行禮。


    孟夏望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刻掙開青梅的手,進去了。她彎唇笑了笑,這丫頭,害羞的,嗬嗬。


    “洪興,我要恭喜你了。”


    “恭喜我?”洪興愣愣的看著孟夏,突然狂喜從他眼底一閃而過,他臉上立刻又恢複了一貫的笑容,抱拳給孟夏行禮,“夫人,請明示。”


    內心狂喜,已猜到了,但他還是想親耳聽到。


    孟夏笑了笑,從袖中拿了一張大紅紙,遞到了他的麵前,“這是海棠的生辰八字,你拿去讓人合一個好日子,我等你的好消息。”


    果然,洪興眼睛一亮,微顫著手接過紙。


    這一次,他的笑容燦爛耀眼,不再像以往那麽淡,那麽含蓄。


    “我先去欒城,青杏的傷好了,你就派人送她到欒城找我吧。”


    “是,夫人。”洪興拱手,“多謝夫人成全。”


    “不該謝我,你們都幸福,這是我最想看到的。再者,這不是我成全,而是海棠願意的,隻要她點頭,就沒有我成全這一說。洪興,海棠雖是我的丫環,但我和她卻是情同姐妹,你可要善待她。”


    孟夏知道洪興一定會疼愛海棠,可還是忍不住的叮囑幾句。


    洪興重重的點頭,剛剛的狂喜已斂起,一臉嚴肅的應道:“夫人請放心!洪興一定會做到,此生不負卿意,將來還請夫人監督。”


    “好!我一定會監督你的。”


    孟夏笑著點頭,轉身,沈望立刻扶著她上馬車。


    ……


    沈望斜斜的靠在大迎枕上,單手摩娑著下巴看著孟夏,突然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故意說給孟夏聽的,“瞧瞧人家洪興,我可真是羨慕啊。”


    “……”孟夏不理會他。


    沈望見她不理自己,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比我還小呢,居然要成親了。”


    “沒人攔著不讓你成親。”孟夏雙目不離手中的冊子。


    聞言,沈望的眼神就更加哀怨了,“可沒人嫁我啊。”


    “這事好辦。”放下手中的冊子,孟夏笑看著他。


    沈望的心怦怦直跳,嘴角溢出了笑容,深邃的黑眸閃爍著希望。孟夏說這話,應該是她要改口了吧?一定是看到自己身邊的人要成親了,她也受感染了。


    沈望美滋滋的想著。


    “迴去我給你作一幅畫像。”孟夏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夏兒,我就知道,你是愛我……”


    “然後,我讓人發布攝政王要招親的消息,相信隻要姑娘看了你的畫像,大多還是會去攝政王府應試的。我想了一下,這招親嘛,也不用太嚴格,但是不嚴格又顯不出你攝政王的地位。這樣吧,讓那些來應試的姑娘,文武各三關,通過了,再由攝政王親自麵試。”


    越想越覺得靠譜,孟夏一邊道一邊點頭,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邊那個早已石化的男人。


    興致勃勃的說了一大通,她偏過頭看著身邊的男人,問道:“這樣,你看如何?”


    “啊?”


    “啊什麽啊?”


    “問你行不行?”


    “行什麽?”


    “公告天下,文武三試招親啊。”


    “可以!”沈望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我說過了,你說什麽,我全照辦。”


    這下,換成孟夏愣住了。


    這家夥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話啊?


    她是讓他招親。


    “真的全照辦?”


    “嗯。”沈望點頭,“公告天下,文武三試,招親。”


    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真是一個好法子。他長臂一伸攬過孟夏,“夏兒,你真是旺夫啊。想想未來一年後能娶到你這麽一個大度的娘子,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羨慕自己了。”


    聽聽這口氣,這是真打算要招親?


    “你是認真的?”


    “是啊,你都這麽認真了,連細節都想好了,我當然也要認真一點。”沈望頻頻點頭,越想越有可行性。


    孟夏皺眉,甩開他的手,重拾起放在一旁的冊繼續看,不理他。


    沈望瞧著她的樣子,心裏暗暗偷笑。


    吃醋了,他就怕她不會吃醋,會吃醋就好,起碼代表她在意自己。


    “守業已經十一歲了,也是該給他選一個皇後了。咱們這一次就把以前的選秀直接改成招親,向全天下招親,其他國的皇室女子若是有意的合適的都可以來。我聽說西鳳女皇有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十歲,應該也是挺合適的……”


    沈望自顧自的說,越說越來勁。


    “這事啊,本是皇太後來主持的,不過,武試這事啊,就交給你吧。守業,他信得過你的眼光,你以後就多費心一點。”


    “等等,你是說給守業招親,選皇後?”


    孟夏又放下了冊子,蹙眉看著他,剛剛說的不是他嗎?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守業?


    這時,沈望含笑湊了過去,在她耳邊輕道:“夏兒,你不會是以為我要招親吧?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嗬嗬,夏兒,我真是高興,你終於肯為我吃醋了。”


    這人啊。


    這是什麽心理?


    “才沒有!”孟夏臉色微笑,“我吃什麽醋,你若是想招親,我根本就不會管。”


    “真的?”


    “當然是真的。”


    “真的,我也不幹!”沈望笑了笑,拉過孟夏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胸口,情深款款的看著她,道:“這裏隻能裝下你一個,我隻想待到守業能夠掌管大晉時,你我或是快意江湖,或是尋一塊清靜之地,春耕秋收,閑時畫意生活,忙時摘瓜種果,做一對神仙裝眷侶。”


    孟夏被他這麽一說,心裏還真是很向往那種生活。


    其實,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如果不是孟晨曦的病,她或許早已那一塊清靜之地,守著家人,平平靜靜的過她的愜意田園生活。


    隻是,這要等到沈守業能夠掌管大晉,怕是也少不了要等到他弱冠之年吧?這麽粗粗一算也是九年。


    “怎麽?你不願意?”沈望看著她不說話,又低聲問她。


    “以後再說吧。”


    “好!剛剛說的招親,咱們就來辦一場如何?”沈望是真的想把焦點都放在大晉小皇帝選皇後上麵,這樣的話,他們的人更有機會取得西馬丹和北雪蓮。


    “你是想要模糊焦點?”孟夏含蓄地問。


    “不,我是打算放大焦點,一個一個去找太麻煩,又費時,如果有心,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欒城。欒城是我們的地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何況他們還不是強龍呢。”沈望意味深長的道:“你是提醒了我,我覺得此法甚好,迴到欒城,我就去找一下皇太後,跟她商量一下招親的事情。”


    “這麽做會不會對守業不公平,畢竟是他的終身大事。”孟夏有些猶豫,眉宇浮現一縷輕愁。


    這對於沈守業來說會不會有些殘忍?


    沈望神色一秉,輕道:“坐在那個高位需要太多的犧牲,就算咱們不招親,將來他的皇後,甚至是妃子,也不可能個個都稱他的心,如他的意,極有可能,他終極一生都不會有一個和他真心相愛的人。”


    沈望太了解坐在那個位置需要犧牲什麽了,所以,他從未想過那個位置。


    許多時侯,付出和收獲是相對的。


    孟夏點頭。


    “好啦!別想這麽多了,你剛提醒了我,這個主意真的不錯。”沈望抽走她手中的冊子,“休憩一會吧,別總在馬車上看書,這樣對眼睛不好。”


    孟夏也由著他去,合上眼簾。


    馬車有些顛,似乎是行走了山路上,沈望把她身後的大迎枕挪了一下,讓她靠著更舒服一些。沒過多久,孟夏就真的睡覺了。


    ……


    欒城,城門口。


    慕雲墨知道他們迴來的日子,早早就有人給他他報信,孟夏他們到時,慕雲墨已經在城門口等他們了。


    沈望沒有下馬車,而是撂開輕簾與慕雲墨說了一句話,便讓馬夫直接去他城南的別院。


    “為何不迴四合院?”


    “你們的東西,我已讓人搬到城南的別院去了,四合院太小了,咱們人多,住著不方便。再說了,爹娘不是想種些蔬菜水果嗎?那裏剛好,別院後是山,四周也是我的田地。爹娘悶了,想種點東西打發一下也是極好的。”


    沈望說著,見孟夏不說話,忙問:“夏兒,你不願意?你放心!我那別院,外人不知是我的,那是我娘入宮前的地方。”


    他平時很少去,應該說一年也就他母妃的生辰和忌日才會去。


    孟夏思忖著,沈望已十分有眼色的道:“別猶豫了,去那裏住吧。晨曦也該請一個啟蒙夫子了,我會給他物色一個,小五說是要跟你們一起,那地方大,大家住一起才方便。”


    說著,他取了一個小匣子遞給她。


    孟夏打開,裏麵是一把老舊的大門鑰匙,還有房契。


    她疑惑的朝沈望看了過去。


    沈望神色間更顯輕鬆,笑看著她,道:“我母妃說了,那地方是給我的,將來送給媳婦兒。反正遲早都是你的地方,你就收著吧。”


    孟夏捧著小匣子,隻覺這個小匣子很沉重,她遲疑的道:“這樣合適嗎?”


    沈望連忙點頭,“給你,再合適不過了。那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想好了,那地方他要改造成像孟夏那木雕中的樣子,他已經畫了圖給工匠了,讓他們開始整合。那個有著他小時候記憶的地方,一定會是他和孟夏的理想之地。


    進了城門,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城南別院。


    沈望牽著孟夏下了馬車。


    孟夏抬眼看去,不由的感到意外,沒有想象中的富麗堂皇,隻給人一種山間田園的感覺。這別院處在山腳,後山重巒疊嶂,前麵花草樹木鬱鬱蔥蔥中夾著紅似火的楓葉。


    沈望湊近她耳邊,輕問:“喜歡這裏嗎?”


    孟夏點頭,“喜歡!”


    沈望笑了笑,道:“走,進去看看,或許,裏麵你會更喜歡。”


    “哇——這地方真是漂亮,這是哪裏啊?”孟晨曦由祖父抱著下馬車,當他看到這個繁華京城中的一處仙境時,也不禁驚歎出聲。


    沈望轉身看著孟氏夫婦,道:“爹娘,這裏就是我早前提過的城南別院,以後,你們在欒城就住這裏吧。”


    王氏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這地方跟樂亭那別院挺像的,不過,這裏要大很多,景致也更美。她有些興奮,有些不好意的道:“沈望,這樣合適嗎?”


    他們夫婦應沈望要求,私下沒有身份之別,有的也是沈望是女婿,他們是嶽父母。他們直唿沈望其名,而沈望也很能順應的喊他們爹娘。


    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們彼此間好像已經習慣了。


    沈望常常在想,現在這麽親近,相處得這麽自然,應該跟那兩年有關係。不過,孟氏夫婦的確是值得他敬重和愛護的人,尤其是他們對子女的愛。


    “娘,你們放心的住,這地方從今天開始已經是夏兒的了。”


    王氏聞言一驚,連忙看向孟夏,“夏兒,這是怎麽迴事?”


    “他死皮賴臉的求我收下,那我就收下了。”孟夏笑了笑。


    孟父想了想,看著沈望,道:“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你一向想得周到,這事就按你們的意思。”說著,坦然地笑了笑。


    沈望聞言,滿臉欣慰:“爹娘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


    “不會不會!”孟父笑了。


    女婿這麽會疼自家閨女,他高興都來不及,哪會怪呢。


    “走吧!一路也辛苦了,咱們進去。”


    大家一起進了別院,裏麵正如沈望所說,果然是別有洞天,前院還是較中規中矩的種了些花花草草,過了前院通向後院的拱門,入眼的就是綠樹成蔭,煙波浩渺。


    如果是春天的話,相信一定是百花齊放,桃花柳綠。


    進了拱門外,竄入眼簾的竟是一個很大的湖,看這樣子,這湖是天然的,並非人工挖的。這麽一個地方,當初建起來,那得花多少人力和財力啊。


    看來,當年沈望的母妃是很受寵啊。


    把一個湖收入院中,這真是難於想象。


    “怎麽樣?喜歡嗎?”沈望問道。


    “豈直是喜歡,我會愛上這裏的。”孟夏坦誠的道。


    沈望見她這樣,也就放心了下來,笑著道:“走,別站著了,迴頭休息好了,我再領著你四處逛逛。”說話間,一個中年女子迎了過來。


    “書娘給王爺請安。”


    書娘行禮時,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孟夏。


    果然是一個可人兒,怪不得王爺如此寵愛。


    “書娘,辛苦你了。”沈望上前一步,親自扶著書娘。


    孟夏好奇的看著書娘,心想,這人這年紀,如果不是沈望的奶娘,那也會是他母妃身邊的人。正想著,沈望就牽過她,笑著為書娘介紹,“書娘,這位是孟夏,我的娘子。”


    “現在還不是呢。”孟夏澄清,微笑著向書娘點頭致意,“書娘好。”


    書娘笑眯眯的迴了她一禮,“書娘見過孟姑娘。”很標準的宮禮,看來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


    孟夏笑了笑。


    沈望又為書娘引見了孟氏夫婦和孟冬,當書娘看到孟晨曦時,不禁瞪大了雙眼,滿目驚訝,她看向沈望,“王爺,這位是?”


    真像啊!


    眼前這個小男孩和沈望小時候是一個模子。


    “書姨奶好,我叫孟晨曦。”小家夥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上前,拉住了孟夏的手,“她是我娘親。”


    他的娘親?


    書娘錯愕的看向沈望。


    他信中隻說有了心愛的姑娘,可沒說人家已經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了,而且這個兒子還跟他小時候長得很像,難道是?


    這可又怎麽可能?


    沈望笑著解釋:“書娘,晨曦是我兒子。這事以後得空了,我再跟你解釋。房間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就等王爺來。”書娘很快就恢複平靜。


    孟夏瞧著,心裏更加篤定她曾是宮中的人。


    那個地方出來的人都是人精,見慣了大風大波,就算再好奇,再驚訝,他們也可以一笑置之,或是麵不改色的接受。


    別院沒有分很多小院,就隻有一個院子,主屋兩旁的廂房倒是不少,足夠他們這些人住了。


    書房裏。


    沈望和慕雲墨進去就是幾個時辰不出來。


    叩叩叩……


    “誰?”


    “我。”


    “夏兒,進來吧。”


    嘎吱一聲,孟夏提著食盒進來,看著微微笑著,她眉眼像是一朵花兒徐徐綻放,美麗懾人。


    沈望看著豔羨,連忙起身上前去接過她手中提著的食盒。他笑著樓著孟夏的腰,俯到她耳邊,輕道:“夏兒,你真美。”


    孟夏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那邊慕雲墨已經是看不下去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刺激我?別在我麵前秀恩愛,這是要人羨慕至死嗎?”語氣中有幾分調侃。


    沈望反駁:“誰要你羨慕了?你這就是活該,你若是想,不也可以像我這樣摟著心愛的美嬌娘嗎?你就裝裝裝吧,我看啊,小五說錯了,你不是大晉第一傻,你根本就是大晉第一裝。打明兒起,你就改名叫慕裝裝得了。”


    慕裝裝?


    這個名字好。


    孟夏本想推開沈望的,不過看到慕雲墨這樣的反應,她就存了壞心思,更想要好好的刺激他一下。


    “就叫慕裝裝,我迴頭告訴小五,不叫第一大傻瓜了,從此改叫第一裝。”


    聞言,慕雲墨氣得想要甩袖走人,這兩個人啊,簡直了,根本就是夫唱婦隨,一唱一合,狼狽為奸一起來欺負他的。


    “你們這樣也叫朋友?真心讓我失望啊。”慕雲墨撫著胸口,一副心痛的樣子。


    孟夏笑了笑,見他眼底布滿了血絲,便知他迴來後應該是沒有停下來過。她打開桌麵上的食盒,一股濃鬱的香味就撲鼻而來。


    她從裏麵端了兩碗打鹵麵出來,又取了筷子遞給他們。


    “你們早該餓了吧,吃一碗朋友的愛心麵吧。”


    “你做的?”慕雲墨驚訝的看著她。


    孟夏板起了臉,“怎麽?在你想象中,我是個連麵都不煮的人?”


    “不是,不是!”慕雲墨連忙搖頭,“我以為是書娘做的,因為這打鹵麵是叡安最愛吃,但又隻一年吃兩次的麵。以前都是書娘煮的,他也隻吃這裏的打鹵麵。”


    孟夏扭著看向緊盯著打鹵麵若有所思的沈望。


    他這是什麽表情?


    這普普通通的一碗打鹵麵還能有什麽故事不成?


    最愛吃,但一年又隻吃兩次,這是什麽邏輯。


    沈望深吸了一口麵香味,這打鹵麵的味道真的很像。他夾了麵,吃了一口,麵條很有筋道,麵條香味濃鬱,卻又不會太過,恰到好處。


    “連味道都是一樣的。”


    他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然後就開始吃了起來。


    這是連書娘也做不出來的味道。


    孟夏靜靜的看著他,隻覺他身上有一種她陌生的淡淡的憂傷。


    慕雲墨也開始吃了起來。


    兩人一直吃,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把最後一滴湯也喝完,他們同時放下碗,同時打了個飽膈,望著對方彎起唇角,笑了。


    這個場景太遙遠了。


    慕渝風和沈望的母妃是故交,所以,沈望和慕雲墨就理所當然的成了發小,成了親過兄弟的知己。小時候,慕雲墨每逢夏天就會來這裏小住一段時日,因為沈望和他的母妃會在這裏避暑。


    打鹵麵是沈望的母妃最拿手的,經常會做給他們吃,所以,這打鹵麵成了沈望懷念母妃的特殊東西。每年賢妃的生辰和忌日,沈望都會來這裏讓書娘給他做一碗打鹵麵。


    他們總是連一滴湯都不會剩下。


    吃完麵後,總會因為太飽而打膈,可那也是他們小時候最美好的記憶。


    “夏兒,你怎麽會做這種味道的打鹵麵?”沈望把碗推開,看著孟夏,道:“這種味道的打鹵麵是我母妃最愛做的,小時候,我和雲墨每個夏天都會在這裏,經常吃到我母妃做的打鹵麵。”


    孟夏愕然。


    竟有這麽巧的事情,她隻是單純的想著晚上不宜吃太多太油,所以她就做了兩碗打鹵麵,沒有想到竟還有這樣的故事。


    “真巧啊,我也隻是愛吃而已,所以,就選了自己常做的東西煮給你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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