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開始便知道這個男人的危險性,可泥足深陷,便是再危險也想博一次,信一次,因為他讓她信,所以她願意去信。


    盡管她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對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她依然選擇信他。


    可從他在婚禮上拋下她的那一刻起,她便開始懷疑,開始動搖,她是不是信錯了?


    直至今日,吳掌櫃無心說出這番真相,她才明白真正蠢的是她自己,這場她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婚禮,他卻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扔下她逃離,這就是那個,信誓旦旦的說他此生隻有對她用過真心的男人?


    或許在他的眼裏,他們之間的婚禮當真隻是他的一個掩護,那等位高權重心思深沉的男人,又怎會無緣無故的看上一個欺辱過他的小村姑?


    季心禾縮著身子蹲到了地上,淚水傾瀉而出,似乎要將這些日子憋下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哭的委屈卻又憤懣。


    ——


    京城。


    公孫義造反的事情終於落下帷幕,死氣沉沉了將近半個月的京城,也開始逐漸收拾殘局,漸漸有了再次欣欣向榮的預兆。


    陳府上下也是一團忙亂,當初公孫義的部下也攻入了陳府,陳閣老都從地道逃了,雖說免於性命之憂,但是陳府這個府邸也是遭了大災的。


    陳易凝迴來,陳夫人便是一陣噓寒問暖,終於送走了陳夫人,陳易凝這才看向瑞雪道:“讓你辦的事兒都辦了嗎?”


    瑞雪機敏的福了福身,笑道:“小姐放心,奴婢早就讓人散布出去了,穆相英雄救美的美事,如今傳的滿京城皆知!”


    “京城皆知可還不夠。”陳易凝輕哼一聲,她以命賭來的結果,怎可以就掀起這麽點兒小浪花?


    “奴婢還特意買通了說書先生,讓他常常說一出好戲,便是那日穆相救小姐的戲,這消息就傳的快了,怕是再窮鄉僻壤的地方,也會傳到了,這等大事,怎會有人不樂意聽呢。”


    陳易凝這才舒出一口氣來,捏緊了袖中的帕子:“公孫義呢?”


    “奴婢才得來的消息,公孫義以及他手下殘餘的幾千將士,盡數死在了慶生殿前,當時亂箭橫飛,公孫義眼看著自己已經沒了丁點希望,不堪其辱,直接揮刀自裁了。”


    “那就好,他死了,這件事便再無人知曉。”陳易凝一顆心完全放下來,還牽起了一抹笑:“我終究,還是賭贏了一把。”


    ——


    “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呀?”小北猶豫了好久,這才鼓起勇氣問出了口。


    自從上次吳掌櫃來過之後,季心禾便將自己在房裏關了一整日,自那之後,一雙眸子都灰暗了幾分,這樣的心禾,讓小北瞧著都心疼。


    季心禾摸了摸他的頭,扯出一抹笑來:“是有點不舒服,可就算是病,也總會好的,姐姐會好起來,小北別擔心。”


    痛快的哭了一日之後,心裏突然也敞亮了幾分,這次婚事受辱也罷,被他戲耍也罷,所有一切都隻當過眼雲煙罷了,也沒什麽可多說,難過總是一時的,總會過去的,她也不信自己連這點打擊都經受不起。


    悲傷總會過去,隻是死了的心該何時複活,她卻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想知道了,這輩子,愛這麽一次便不想再有第二次,到此為止吧。


    季心禾眸光清冷了幾分,透著幾分看盡世態萬千的涼薄。


    小北心裏更緊張了,緊緊的握住了季心禾的手:“小北護著姐姐,永遠也不離開姐姐,定不再讓姐姐受半點欺負。”


    心禾空落落的心都暖了幾分,輕輕揚唇笑了,摸了摸小北的頭:“好。”


    心禾抬手摸了摸季東為她準備的嫁妝,是個精致的箱子,裏麵按著鄉下的規矩,床單被褥,鍋碗瓢盆都準備了個齊全,季東為了她的這婚事,也是費了不少心,隻可惜,終究是一場鬧劇。


    季心禾眼尖的瞧見放在箱子最角落的一個小匣子,打開那匣子,裏麵便安然的擱置著一塊漂亮的絲帕,季東說這是她娘留給她日後當嫁妝的,季東特意給她收好了放在嫁妝箱子裏,真是用心良苦。


    “好漂亮的帕子呀,”小北眼睛直勾勾的瞧著。


    季心禾拿起那做工精致又講究的帕子瞧了瞧,淡聲道:“大哥曾說這帕子要留給我當嫁妝壓箱底,如今看來怕是也沒這個必要了,這麽好的東西壓在箱底,也終究是浪費,不如我自己用吧,也算是沒白費了娘對我的一番心意。”


    小北連忙道:“這麽漂亮的帕子,就適合姐姐用!”


    季心禾輕笑一聲,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如今倒是嘴甜的會說好話哄我了。”


    小北抱住心禾的胳膊:“隻要姐姐開心,小北做什麽都好。”


    ——


    京城那一場暴風雨,連安鎮這個偏遠小鎮自然是沒有經曆的,直到這事兒都過了好幾日了,消息才終於傳過來,一時間整個小鎮都沸沸揚揚,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就連楊羅灣的村民都滿是後怕的談起了這件事,倒是將季心禾那場尷尬的婚事給壓過去了。


    上次葡萄酒的生意還沒談好,季心禾這幾日收拾好了心情,這才重新開始重視起來,親自去了一趟歸林居。


    歸林居如今生意火爆的很,門口客人絡繹不絕,小廝們也忙的不得了,季心禾走到了門口都沒人察覺到她。


    她本打算自己先進去找一張角落的桌子坐坐等著,誰知還未進門便被身後一聲不耐煩的聲音給刺了耳。


    “放肆,還敢在我們夫人車前擋路,還不快閃開!”說話的是個趕車的小廝。


    這馬車停在歸林居的門口,怕是也打算來歸林居用飯的客人?


    季心禾挑了挑眉:“歸林居的大門口,隻有你家馬車能走?”


    “嘿你個小丫頭片子!”車夫毫不客氣的揚起馬鞭就要抽上去,季心禾卻一個翻身便抓住了那車夫揚起的馬鞭,順道使勁兒一扯。


    那車夫反倒被她甩出五米遠。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車夫一邊疼的嗷嗷叫喚,一邊罵著。


    季心禾冷笑一聲,不過一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這是吵鬧什麽?”車簾子被撩開,一個打扮雍容華貴的婦人探出頭來,一臉受驚的樣子。


    正是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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