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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德爾和卡德爾縱馬奔馳在空曠的寬闊大街上,銀色的鎧甲閃動著充滿威懾力的幽光,甚至給人比原子彈更強的壓迫力。


    人們躲在窗戶的後麵偷偷地觀望,幾乎每一扇窗子的後麵,遮擋在半遮半掩的窗簾後麵,總是有一個或者一群人,老人、成年人、未成年人,男人或女人,即使繈褓裏的嬰兒,都睜大眼睛緊張的看著。能看明白的人不多,但起碼有一多半人知道正在發生史詩性的大事。


    在進入紅場的口子上,維德爾和卡德爾幾乎同時勒住馬韁繩,就停在路中央。


    墜在後麵七八百米的騎兵隊伍也同時停了下來,跟在騎兵後麵靜默前進的卡車隊伍也跟著停下來。


    馬蹄聲消失的同時,整個莫斯科仿佛失去了聲波震動的能力,突然到來的極靜揪緊了窗戶後麵觀望者們的心,讓他們屏住唿吸不敢發出一點兒響動。這短暫的一刻,仿佛整個莫斯科都停頓了,沒有聲音沒有動作,連一絲風都沒有,雲層低矮僵硬一動不動。


    騎在馬上的維德爾和卡德爾,動作整齊的從身後的皮包裹裏抽出號角,對著天,吹響。兩個銀色的精致號角一模一樣,跟呂清廣在南極亞拉看到的一樣,隻是那時隻見到了一把吉普林號角,現在是兩把。


    響亮的號角聲直衝天際,震撼人心。


    從第一個音符震蕩空氣的瞬間,空氣動了起來,方向統一,形成了風。風並不很大,隻是讓樹枝搖擺,卻推動了霸占著整個天空的雲。雲被風推著,撕裂著,摧毀著,於是星星露了幾顆出來,逐漸增多。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在號角聲中帶著隊伍再次前進,而莫斯科城市裏空寂的街道上逐漸有了人,並很快形成人群,人群加入到隊伍裏麵,在後麵跟著,越來越多。


    “我記得,那號角似乎隻有一個。”呂清廣在靈識束裏向風天求證。


    “這種魔族製式的號角應該是批量製造的。”風天鑒定道,“對於有的凡人時空來說,整個世界都未必有一個,是超凡入聖的極品寶物,但在有的時空,比如此時此地吧,再多幾個都沒必要大驚小怪,受重視程度不同。”


    從邊道上加速開過來兩輛電視轉播車,車上架著攝像機,對著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一陣猛拍。


    街燈全部亮起來,紅場周邊所有的建築物裏的燈也都在這個時刻明亮起來。


    月亮早早的露出臉,很是積極,臉兒鼓得圓圓的,將銀色的月光盡情灑落,盡可能多的給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添光彩。


    慈悲大妖王抬起頭來,佛臉上眯縫著的眼睛透出冷冷光芒,蟲子臉對著呂清廣說:“他們連天象都作假。”


    “什麽?”呂清廣沒明白。


    風天提醒道:“月光的構成不對,靈識束分析應該是魔法陣。”


    “今天是七月十一,離七月半還有四天,月亮不該鼓得這麽圓。”慈悲大妖王不再看月亮,看一眼就已經足夠了。“搞了一個魔法圓月來幹什麽呢?難道莫斯科是狼人的地盤兒嗎?”


    呂清廣看著圓圓的月亮感歎:“這幫魔族崽子可真會玩兒呀!”


    月色籠罩四野,也籠罩在紅場上,但卻看不太出來,因為紅場的燈光照度很足,泛光燈和探照燈加得夠多,照得不比烈日下遜色多少。


    號角停下來的時候,電視轉播車已經進入到紅場。


    在電視轉播車後麵十五六米遠處就是卡曼亞卡的滕格爾。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騎馬走在道路正中,電視轉播車開在道路的邊上,慢慢前進,一直到列寧墓前。一輛電視轉播車繼續前開,繞過列寧墓,在紅牆盡頭停下,車上跳下三組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小跑著衝向自己預定的位置;另一輛停在紅場上,接近中間的位置,分出一組記者扛著攝像機跑向列寧墓的正下方,其餘的就在中心位置架設升降攝影機位。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也在列寧墓前下了馬,帶著他同樣下了馬的騎士們走上列寧墓上層的觀禮台。


    跟在騎兵後麵的卡車開到紅場上,車尾對著觀禮台排成一排,車廂中的蘇軍士兵跳下來,並將另一些無人的車廂裏的一根根原木拖下來,然後開始搭建平台。卸空了的卡車一輛接一輛的開走,運原木的卡車一輛接一輛的開來。


    呂清廣親自操縱著靈識束掃過勞動著的蘇軍士兵,看著他們用二三十厘米長的粗大鐵釘將原木鏈接在一起,有的是並排,也有的在交叉。“好像不光是在搭建平台。”呂清廣發現部分粗大的原木被釘成十字架的樣式,紫府裏頓時生出一個念頭,於是對慈悲大妖王說道。“他們是在準備十字架,很多的十字架,布滿整個紅場的十字架!”


    “很顯然,是這樣的。”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笑嘻嘻的迴答道,“這次對曆史的擦寫,由十字架正式開始的,銀色的金屬十字架引出了黑色的木質十字架,一個引出了一群。這是現在眼前景象呈現的,他們就是要這樣做,也正在這樣做。”


    “然後呢?”呂清廣問,“他們一定還有別的目的,一定的,不可能就為了樹一紅場的十字架吧?連遠在南極亞拉卡曼亞卡的滕格爾都弄來了,一定有大目標的,會是什麽呢?”


    慈悲大妖王的佛臉悲天憫人地歎道:“對於魔族來說,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一切都是利益在驅動。”


    “這得多大的利益才能搞出這樣的大動作呀?!”呂清廣很是驚歎,更多的是不解,似乎這個位麵世界僅僅是可以交易矽而已,也就是說可以往外賣提煉後的沙子,為了沙子搞如此陣仗有必要嗎?


    “哼!”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輕蔑地冷哼了一聲說,“大動作?你說笑話呢吧?僅僅是出場幾個螻蟻一樣的小雜魚,怎可能搞得出大動作?”


    呂清廣紫府審視著靈識束傳來的即時畫麵,整個莫斯科所有的主幹道上都有軍隊在行動,一輛輛坦克、裝甲運兵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目標明確的行動著,光畫麵裏的軍隊人數就超過五萬了,這還不叫大動作嗎?


    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從呂清廣臉上看出端倪,猜到呂清廣心裏的想法,笑道:“嘿嘿,你要覺得這是大動作,哈,就算是大動作好了。不過,你可以在自己心裏比較一下,就跟爭奪神格時的戰鬥比。你看,差距很大,不是麽,簡直達到難以比較的地步了吧!不說這個戰役,其中任何一次戰鬥,耗散的靈力都不是眼前的小玩兒鬧可以相提並論的。你要習慣從另一個方麵去考慮問題,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首先是參與者的等級,然後是總的靈力消耗量。”


    在呂清廣的靈識束裏,風天對慈悲大妖王的說法表示了堅定不移的支持,這樣堅定卻又絕對靜默,不肯讓對方知道有一個誌同道合者存在。


    呂清廣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認可了這個說法。


    “不過,”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充滿期待地說,“大動作小動作,大場麵小場麵,其實都無所謂,隻要你能找到體悟就是好的,就是有意義的,否則一切都是浮雲。”


    對此,呂清廣表示同意。


    夜逐漸的深了,燈光依舊明亮,隻是在黑色的夜空中月亮越發明亮,銀色的圓盤看上去閃動著金屬光澤,隻是今夜的莫斯科沒有誰能有閑情逸致去欣賞它的美麗。


    紅場上,對著紅牆這邊,已經搭好半米高的木台,台子上,每隔三米遠就是一個十字架。


    士兵們將剩餘的木料歸攏在木台的下麵,以備需要的時候取用。


    夜色中,燈光和月光都照不到木台的下麵。


    一隊軍車開來,前後都是裝甲運兵車保護,中間是一輛大巴,上麵隻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車隊在列寧墓前停下,一個拷著雙手的人被軍人押下來。他帶著黑色的布頭套,左右各有一個壯碩的士兵架住他的胳膊,他的腳基本上是被動的在向前,他等於是被半拖著在走。


    士兵們將他帶到列寧墓的正前方,讓他對著觀禮台站好,然後打開了他的手銬,並去掉了頭套。在黑色的布頭套去掉後,露出那人滾圓的帶著雙下巴的頭,額頭上方有一塊非常惹眼的胎記,暗紅色,形狀像歐洲地圖。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雙手按著觀禮台紅色條石欄杆,聲音洪亮地做出判決,隻是他的語言呂清廣聽不懂,但沒關係,風天即時的給出了字幕:“戈爾巴喬夫,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你出賣了支持你的民眾,你賣身投敵,你是個叛徒。我以革命的名義判處你死刑,立即執行。”


    頂著歐洲地圖的戈爾巴喬夫在此之前還算是鎮定,尤其是當看到攝像機鏡頭的時候,但當士兵拖著他上了木台,當他看清楚十字架和為他準備的二十多厘米長的粗大鐵釘時,他瞬間就崩潰了,哭喊著,掙紮著,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十字架放平,將他捆上去,釘上釘子,然後再將已經釘上人的十字架豎起來。徹底崩潰的戈爾巴喬夫垂著頭哭泣,嗚咽聲逐漸嘶啞低迷,隻有頭上的歐洲地圖依然鮮明,在燈光下似乎更紅了一點兒。隻是紅了一點兒點兒。


    呂清廣總覺得戈爾巴喬夫的姿勢跟耶穌基督差了老遠老遠,完全不像,可對比起來,釘子確乎是沒有釘錯位置,那麽出錯的就隻能是戈爾巴喬夫自己了。


    作為紅場上的第一個被釘上人的十字架,它樹立在木台的正中間,也就是正對卡曼亞卡的滕格爾的位置,同樣也是列寧墓的中心線上,在列寧墓裏,列寧此刻也躺在這條線上。


    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也飄蕩在這條線上,在卡曼亞卡的滕格爾和戈爾巴喬夫之間,如果不是他們保持著極高的審美維度,必定會擋住卡曼亞卡的滕格爾看向戈爾巴喬夫的視線。


    好在沒有發生如果這種萬一的尷尬。


    “在別的曆史橋段裏,他肯定沒有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呂清廣降低漂浮的高度,以便可以看到戈爾巴喬夫的臉。


    雖然呂清廣沒有迴頭看過來,緊跟在呂清廣身邊的慈悲大妖王主分身也知道這是在跟自己說話,蟲子臉立馬迴答道:“當然,按照光伏係列位麵管委會這邊的記錄,戈爾巴喬夫在搞垮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之後開始了環遊世界的旅程,在各國旅行並發表演說,上電視並出書,甚至拍廣告,十餘年後在瑞士定居,並安度晚年。而耗散係列位麵管委會的記錄卻是另一個麵目,同樣是他搞垮了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但之後他申請旅行簽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簽。他下台後跟失業的大多數人一樣,食不果腹,靠出售家產度日。因為經濟環境極度惡化,他在街上隻要被認出來,很難逃掉被攻擊和洗劫的命運,所以後來他不太敢外出了,直到在貧困疾病中死在家裏。”


    “兩個極端。”呂清廣點評道,“一種快樂富有生機勃勃,一種悲哀窮困死氣沉沉。”


    慈悲大妖王盯著在十字架上抽搐的戈爾巴喬夫說:“沒有比現在這樣更極端的了,不過也好,我覺得他也應該被定在十字架上。”


    呂清廣迴過頭來,看著慈悲大妖王問:“為什麽?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認知?”


    “他是這個國家的猶大。”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假裝深沉地說,“不,應該說他是猶大集團的頭兒。”


    呂清廣跟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對視,呂清廣問:“你不喜歡這個人?”


    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做了個扭曲的表情,呂清廣不能確定那代表著什麽含義,因為那是蟲子臉,是放大了的肝吸蟲的上半部,那上麵是絕對標準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當然,嘴也不是人類形象的嘴的概念,但一點兒不影響蟲子臉說話:“我向來缺乏喜歡的人類,就跟人類很難去喜歡某一個細菌是一樣的。就眼前的情況來看,我隻是不喜歡背叛,不喜歡自以為是,如果他這樣的家夥帶領遊擊隊,會把大家都害死的。是的,我不喜歡他,因為他絕對夠愚蠢,而且不知道什麽是自己人,什麽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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