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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二十五章原畫3


    呂清廣熟練的解開舊畫夾的帶子,打開來,裏麵有紙,卻並沒有畫。


    狐疑。


    盡管狐疑,呂清廣也還是取出了一張紙來遞了過去。


    這張紙是一張素描紙,也是白紙,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畫的白紙。


    一張白紙可以畫出最美的圖畫,這是老話,老話說得雖然好但總不能拿一張牛吃草給別人吧?呂清廣紫府裏也是舉棋不定的,這張紙真的是白紙麽?


    呂清廣感覺不是,但看上去卻又真的是,甚至用靈識束探查過,白紙,潔淨的,什麽都沒有塗抹過的白紙。


    也許這個被關在這個三層樓裏的凡人真的能看出些不同來。


    懷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夢,呂清廣將白紙遞了過去。


    這是一張八開的素描紙。


    微胖的藝術總監雙手接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將之翻轉過來,又看了一眼,微愣,再翻轉一次,瞟了一下,單手遞還給呂清廣,說:“你拿錯了,這張是空白的。”


    呂清廣心中一陣失望,哦了一聲接過那張紙。


    在手指觸碰到紙麵的那一刻,紙麵的質感讓呂清廣更加堅信這張紙上絕不是空白的,絕不是。突然間,呂清廣感覺到自己能夠召喚出消失了的畫麵來,這感覺不僅來得突兀而且前所未有的清晰,像是突然記起了熟悉的往事又像是忘詞兒時得到了提示,全麵而到位的提示。


    “不好意思,我拿錯了。”呂清廣至了歉,拿迴那張素描紙,收進敞開的畫夾裏。在畫夾的夾層中,呂清廣的手放開了那一頁素描紙,眼睛跟手一起落入其中,仿佛在尋找,尋找應該拿出來的那一張或那幾張。


    實際上呂清廣的靈識束早已溝通手鐲空間的血池,從中取出鮮血,轉移至指尖。浩蕩的靈力也匯聚於指尖,靈力鼓蕩著呂清廣的血液,血液膨脹起來。呂清廣另一隻手撐大畫夾的夾層,讓血液有空間發展變化,從指間漂移向紙麵,霧狀的籠罩過去,布滿大半的紙麵。血液本是紅豔的,深邃而奪目,可在脹大的過程中卻逐漸轉青,而霧化後卻又徹底的變成了透明的,可落到紙麵上居然如顯影藥水一樣的起了效用,還是在紙麵上沒有秘寫藥水的狀況下。


    顯示出來的畫麵是鉛筆的痕跡,靈敏的靈識束可以觀察到脫離畫麵的石墨碎屑的運動。


    細節,在靈識束查探下,細節秋毫畢現。


    同樣的,靈識束也不缺乏大局觀,完整的畫麵亦是在第一時間就傳送到了呂清廣的紫府之中。


    畫麵中是一位大俠,一位曆盡了江湖險惡世事滄桑的大俠,人已老眼卻未花,隱在鬥笠陰影處的眸子精光流轉,嘴角的皺紋剛毅硬朗,如同他已經被磨練得堅如磐石的神經,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異峰突起的怪事可以讓他驚詫了。手隻畫了一支,下半身沒畫,算是帶手胸像,用的是光影素描的表現手法,嚴謹而樸實。


    呂清廣把畫遞過去,他的感覺卻停留在下麵一張紙上,這上麵有相同的感覺傳來。


    再一次,血液被從血池中調動而出,像上一次一樣,紙麵上立刻有了變化,一個年輕俠客的形象躍然紙上,真的是躍然紙上。


    年輕俠客健壯敦實充滿了朝氣,臉上沒有皺紋,畫麵立刻就簡潔了許多,也一下子清爽了。側四分之三的麵孔微微上揚,光從另一側射來,明暗分界線將整個頭分成三份亮麵和一份暗麵,而頭發因為華夏一族黑發的固有色原因整體深了兩度。然而這張畫並不是考生的習作,不是大而化之的一個頭像,這是一個俠客,年輕人的臉、眼睛、眉毛、鼻子、嘴都都帶著徐克式的大俠味道。


    這是甲方要求的,作為甲方的代表,藝術總監接過第二張畫,認真的看了之後與第一張放在一起。問:“還有嗎?”


    呂清廣感覺到其餘的白紙真的是白紙了,迴道:“就這兩張。”


    “這兩張很好,”藝術總監胖胖的圓臉笑意盎然,“你稍坐一下,我去掃描了發到總部去。”


    “好的。”呂清廣有點兒茫然的同意了,他並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紫府並不能計算出來,因為已知的條件太少,而且缺乏運算的法則,不知道怎麽才算好什麽是壞,懷遇上壞是負負得正還是雪上加霜,不清楚好遇上壞是因該綜合成不好不壞還是一顆老鼠屎打壞一鍋湯……不知道的太多,不確定的太多,呂清廣仿佛之間像是迴到了才進入到密道的時候,那時的彷徨無助再次湧起。


    這感覺並不是無緣無故而來,紫府中,元嬰一驚,立刻催動靈識束,發散開來尋找著產生彷徨無助的源頭。


    “不要造次,”風地緊急叫道,“靈識束不要伸向遠處,你記不得我是如何受傷的了?靈識束太招搖太明顯了,要是異界大能感覺到立刻就能分辨出是我們太古靈族一係的傳承,那可就暴露了太多的隱秘,對你也是個巨大的威脅,小心點兒,別冒頭太過。”


    靈識束呂清廣操作得並不是很精,既不如太古靈族也達不到大羅金仙的級別,屬於兩頭兒不靠的尷尬境地,受風地的提醒立刻迴收,將靈識束就圍繞在身邊兒不求遠。


    藝術總監上去得快下來的也不慢,將兩張畫還給呂清廣說:“畫稿我已經傳迴總部了,你留個電話,過幾天總部的迴話過來了我和你聯係。”


    “不用了,”呂清廣將兩張畫收進畫夾裏,然後起身說,“過兩天我過來看看就好,我平時不大用電話的。”


    藝術總監微愣,旋即寬和的一笑,迎合的說:“我覺得也是,畫起畫來也是最不願意受幹擾的,正畫得入神的時刻突然來個電話,思緒被打亂了很難續上的。”他幹笑兩聲,話鋒一轉,“但以後一旦簽約就必須保證通訊二十四小時暢通,這也是公司的規定,是一定要做到的。”


    呂清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藝術總監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這是後話,說不說得到這裏還兩說呢。


    呂清廣把自己脖子上的訪客磁卡摘下來遞給藝術總監,他接過去放在桌上,跟著起身送呂清廣出門。


    門外,天空一如先前的陰霾。


    玻璃地彈門在身後關上了。


    呂清廣站在沒有固定風向的微風中仰頭望天,即使不用靈識束他也可以目測出天地高度,這裏的天僅僅隻有十幾裏的高度,再往上就是虛空了,而這個距離與南北的長度相差無幾,東西方也是差不多的,如同是一個正方體,一個監牢或者禮品盒或者二者兼有。


    慈悲大妖王安靜的隱身在呂清廣旁邊兒,肩並肩的站著。


    前方的小區門口三三兩兩的人流無序的走動著,有買了早點迴家的主婦也有疲憊的夜歸人。


    “這裏的人生活在自己自以為是的時間中。”呂清廣自言自語道,“各自相互不糾纏,即便是相遇即便是交流,那也是個是個的,誰也不再對方的時間裏。”


    慈悲大妖王沒有搭腔。


    風地保持著沉默。


    呂清廣迴身,大步向前,但卻隻跨出了一步,一步就已經到了門前,門是關著的。


    門是關著的,即便前方有路,即便門是通透的,即便看得到前麵的路可卻邁不出腳去,因為門是關著的。


    呂清廣按鈴。


    鈴聲響。


    開門的是保安,而藝術總監也才剛抬腳正要上樓,聽到門鈴響,停下腳步迴頭看向玻璃門。當他看清呂清廣的時候立刻轉身下樓,他才上了幾梯,下來也方便。


    保安開了門就麻利的將登記用的文件夾和簽字筆以及訪客磁卡一起遞到呂清廣麵前。


    呂清廣已經知道該如何照章辦事了,登了記,帶上磁卡,跟迎上來的藝術總監握了手。


    “昨天總部的指示就到了,其他幾位今天都通知到了,正說不知道該怎麽找你呢,你就過來了,正好。”笑容滿麵的請呂清廣坐下,藝術總監說,“這一次在內地找了很多畫家接觸,多個城市在同步進行。從初期的情況反饋來看,內地的畫功是相當的過硬的,但感覺上有那麽一點兒偏差。你稍等,我去取幾張畫稿來。”


    他快不上樓,然後拿著三張畫稿迴來了。


    這三張畫中有兩張都是印刷品,另一張是手繪的,從感覺上像是臨摹,有些拙劣的味道。


    藝術總監拿起那張手繪的畫稿自豪的說:“這是我畫的,也許從畫功上及不上你,但這種感覺才是最重要的,要的是這種感覺,如果在內地找不到這樣的感覺總部準備跟韓國的畫家簽協議,這件事兒今天就要定下來,你如果要爭取一下可以抓緊時間畫一張這種感覺的。”


    他把那兩張印刷品也擺在了呂清廣的麵前,其中之一就是那坨屎。


    “日本的原畫是最到位的,感覺最好,但價位太高了。”藝術總監說,“韓國的次之,內地的畫功最好了,價格也便宜,但感覺就是對不上。其實完全不需要畫得那麽好的。”


    “更不需要這樣的感覺,”呂清廣將那坨屎的畫像退迴到他麵前,“這是別人的感覺,是別人的風格,沒有必要生搬硬套非得按照別人的風格來,你們是自己的公司做的是自己的作品嗎?”


    “當然,”藝術總監迴答,“作品是我們**開發的,但感覺就得這個感覺,這是公司的規定。”


    “為什麽?”呂清廣問。


    藝術總監強硬的迴答:“你不要問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公司的規定就是這樣的,要是你還想拚一下就按照這個感覺去畫,不用畫那麽好都行的。”他緩和了一下口氣說,“從畫功上講,你是完全有餘的,隻要味道和感覺轉變過來就行了,做這個的收入相當的優厚。”


    呂清廣看著他,一動不動,時間凝固了,外麵街道上的風被禁錮住了,飛沙被禁錮住了,行人被禁錮了,小狗翹著的腿被禁錮了,它正尿到一半兒的尿同樣被禁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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