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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師的視線看向的是呂清廣所在的方位,而他的目光卻沒有聚焦,瞳孔渙散,似乎在接受死亡的召喚,又似乎看向呂清廣心靈深處的虛空領域,他麵龐上的表情淡漠呆板好像無所謂又好像一切都已經看透的超然。


    “在你到來之前,已經來過兩撥人,他們跟你的穿著差不多。”呂師似乎自言自語的講述道,“第一撥到來時大家很驚詫很激動,第二撥帶來的騷動就小了許多了,到你來時,大家已經失去了熱情,所以沒誰去搭理你,就連我也沒想到,你與前兩撥人的目的不同。”


    呂清廣順著話頭重提自己先前的問題:“他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呂師已經沒有直接迴答問題,他停頓了三分十一秒半才繼續以獨角戲的態勢講述道:“讓我從頭說起吧,這並不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不會用‘很久很久以前’來開頭,而作為故事的講述者,我所知也有限,能講給你聽的東西並不多,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是的,我隻是故事的講述著,並不是編故事的人,我掌控不了故事的進展,也沒有全能的視角,我隻能將我見到我聽到的一鱗半爪講給你聽。我的故事是不完全的,我知道的也可能隻是被誤導的,也許我講述的是一個騙局——一個騙局中的一小部分,我希望我的講述不會誤導你。”


    呂清廣覺得這個呂師比以前遇到的那個還糟糕,不過他沒有打斷他,現在已經夠囉嗦了,再打斷的話估計永遠說不到正題上了。


    “開始的時候,大家並不知道那是一切即將終結的序幕,所有人——起碼我所知的所有人——都隻是將其當做了生活中隨意出現的一朵小浪花,當做了一件偶發的事件,予以了圍觀卻並沒有警覺,網上熱熱鬧鬧的嬉笑怒罵,但日子依舊照樣。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呂師不緊不慢的按自己的節奏講述道,“那是今年春天,半年多以前而已,二月十三號。一個叫大塚啟一郎的日本人在武漢丟了一輛自行車,武漢警方高度重視,要全城搜索,要求所有警察集合,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輛自行車。在布置任務的時候,被在網上曝光了,於是招來罵聲一片。”


    呂師又停頓了,扭了扭脖子,然後感歎了一聲說:“唉,也許是某些警察想偷懶沒偷成所以故意搞的,也許是玩兒**玩兒得忘乎所以,逮到什麽就發什麽……唉,現在也沒有誰去追究這個,追究了又能如何?估計當初第一個傳出訊息的家夥現在不是變成喪屍就是被喪屍吃了腦子了。”


    呂清廣幾次想要詢問。但都忍住了,不能打岔,要不就不知岔到哪個岔口去了。


    “一輛自行車而已,誰能想到僅僅是一輛自行車而已!嗬嗬嗬,真是一隻小小蝴蝶微不足道的扇動了一下翅膀呀!”呂師繼續感慨道,“多麽不可思議呀!是不是,世界的毀滅居然是從一輛自行車的丟失開始的,如果在之前別人告訴我,我一定不會相信的,簡直就是一個笑話。連騙人的謊話都算不上。因為它太離譜了一點兒,讓人聽到後第一感覺不是恐懼或者震撼而是想笑。這太不嚴肅了,連謊言都比它嚴謹,然而這就是真實。我們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笑話吧?所以。就這樣滑稽的以一輛丟失的自行車拉開了它的篇章。我丟過的自行車都好幾輛了,在我們的國家,有幾個人是沒丟過自行車的?我丟第一輛自行車的時候氣急了,趕緊去報警,警察理都不理,丟多了就習慣了。也不生氣也不報警,買一輛新的等著下次再丟。當然,我是小屁民一個,屁民的自行車丟得,洋大人的自行車——嘿嘿,難道就丟不得啦?當時小屁民們在網上議論的也多是這等論調。哈哈哈,我等在小屁民中也是低等存在,潛水看別人放屁,屬於聞別人屁味兒還搶不著沙發一類。”


    呂清廣有心安慰他幾句,卻又擔心自己搞成往傷口撒鹽的行為,安慰人那也是技術活兒,不是誰都能幹的。


    呂師也絲毫沒有乞憐的意思,他發感慨而已,發過了繼續講故事。“小日本騎自行車環球旅行的不是大塚啟一郎獨一份兒,掉自行車的也不是第一個,在別的國家,被搶劫後裸奔而逃的都有先例如許多個,被網遊發掘出來加以討論,一時相當熱鬧相當激昂。武漢那邊兒,警察也是加緊了全市搜查,不過據說實際效果不怎麽好,出工不出力的相當普遍。一晃就是兩天過去了,到二月十五日,日本政府提出由他們自己派軍隊來尋找。要知道,他們提的可是軍隊,是軍隊不是自衛隊,更不是警察。不論是國內的小屁民還是官方言論都認為日本方麵是說話沒經大腦,屬於口誤,或者發言人個人失誤。可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六日,日方宣布成立遠征軍。這下國內徹底沸騰了。這個熱鬧我就不說了。說也是無意義的,我知道的不外乎是屁民們的屁話,官方消息隻有一則嚴重抗議而已。實際的動作有沒有,有多少,我是不知道的。這就是小屁民的悲哀,別說所有權,參與權,就連圍觀都是場外的,能知道的太有限。這還虧得有網絡,要不然,啥也不可能知道。”


    呂師使勁兒的搖了搖頭,苦笑一下,又搖晃一陣,伸手從身後拽過一個碩大的不鏽鋼保溫杯,打開蓋子,到了一杯蓋水,一口喝下,然後再來一次,又一次,抬起頭來,說道:“得多喝點兒水,多喝水對身體有好處。”他低下頭繼續喝水。


    呂清廣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不止獨呂師如此猛烈喝水,灌水的情況相當普遍,沒能忍住就問了出來:“你們都喝那麽多水做啥?”


    呂師自嘲一笑,指著外牆說:“外麵環境你是清楚的,你們估計是不怕的,對你們的影響也不會大,甚至都沒有影響,但對我們影響可就大了。外麵根本不敢去,待在屋裏要好一點,可影響依然有。輻射、病毒是兩個主要危害,粉塵、細菌、各種有害物質也比以前重了n多倍。醫院現在是別指望了,能有點兒用的就隻剩下喝水了。多喝水,多撒尿,對身體不利的能多排泄出去一些。”


    呂清廣不懂醫,對這個不好插言,隻能一臉嚴肅的微微點頭。


    “十七號淩晨開始的,很突然,都以為又是一場嘴巴仗,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直接就開打了。”呂師又迴到他的故事上來,碩大的保溫杯就放在麵前,被蓋端在手裏,像端著酒杯的樣子,而故事就是下酒的茴香豆。“十六號我就到了這裏。工地在縣城邊上,本來隻是到工地看一下,卻被硬拖來了磚瓦廠。定燒片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多大點兒事兒,以往提交了尺寸和圖案就沒我什麽事兒了,頂天燒好了將樣品送到我那兒過下目,窯上我是從來不去的,沒必要。即使現在我還是覺得沒必要,不是所有環節都得設計師盯著的,對不對,各司其職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可是,甲方並不理會這些,所以我也就隻能來這裏了。本來計劃是午飯前過來,看一眼就走的,可是甲方那邊兒這事那事一直耽擱著,吃了晚飯才出發往磚瓦廠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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