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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主角似乎感冒了,鼻翼忽閃著,鼻頭皺緊,盡力忍住唿之欲出的噴嚏,可一綹清涕卻難以忍住,悄然順著伸出鼻孔的鼻毛向嘴唇挺進。他加快了手上操作的進度,三下兩下將盤子裏的作料放齊,遞給吃客,然後趕忙退步轉身,向內去,剛挪動到第二步噴嚏就再也無法忍耐住了,強悍的氣流同時從口腔和鼻腔經過一大兩小三個出口衝出,攜帶著飛沫和臭氣飛向前方,也向周邊擴散。


    如果室內沒有那麽黑,如果此刻有一米陽光射在這裏,那麽空中一定會出現彩虹,可是這樣的七彩霓虹實在是太過於惡心太過於猥瑣。


    他自己似乎都受不了自己噴出的臭氣,伸出左臂揮舞著,像是在驅趕一群看不見的蒼蠅,而右手則伸到自己臉上擦了一把,將下半截臉上附著的鼻涕口水擦到手上去。空中飛舞的不是蒼蠅,可是在空氣動力學或者流體力學的作用下,驅散起到了作用,含著飛沫和異味的空氣順應著揮舞的臂膀四散開去,比蒼蠅聽話多了,甚或其中藏有細菌和病毒的陰謀也是難說。飛沫中混含著海量的細菌和病毒,他們混合在空氣中,向四周飛去,去尋找生存繁衍的希望,但這希望極其渺茫,不過帶著希望的不僅是飛沫,從他臉上抹到右手上的鼻涕和口水裏也有無數包含著同樣希望的種子。他用力搓了搓手,像是要將它們的希望全都碾碎。


    “老板兒,加以副碗筷,再來兩瓶啤酒。”外麵灰色的人影中坐在門外左邊第二桌的人影唿叫道。


    主角答應著,順勢往前去,打開向來不插電的消毒櫃們,取了一個碗,碗底似乎有個蟲子,他用手擦了一把,然後再用嘴吹了吹,自以為是的將其清潔幹淨。然後取了一雙筷子,用拿著碗的手擎著筷子尾部,另一隻手從筷子中部用力握住,向上捋去其上可能有的汙垢。筷子上的灰塵和油煙與他手上的汗液、鼻涕口水的混合物交匯融合。而新生成的稀薄物質在有力的大手與木質的筷子擠壓下變得極薄。


    一手拿著碗筷,另一手拎著啤酒,主角從幽暗的小屋出來,將兩手裏拿著的東西放到召喚他的小桌上。


    小桌也是木質的,跟出現過的小木桌不同的是沒有了中間的空洞。尺寸上也要略小一點兒。


    “他死有餘辜,對嗎?”呂清廣問,“這樣的家夥就該踩死,不是嗎?”


    崔判官在心裏補充道:“也隻有踩死他們你才能得到功德霧氣。”不過這話也就隻能在心裏想一想,他一連認真的點了點頭,腦海中迅速又將主角的一生搜索了兩遍,確定也是隻有唯一一次悲慘的交集,於是對這個主角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興致,迴應道:“是啊,一個由微小的罪惡堆積起來的人生。因為積習和罪孽橫生得到的共性,讓他壓根兒不覺得自己身上有絲毫的罪惡感。如果你不想繼續看著他,那麽就把這一篇兒翻過去了。”


    對這個提議呂清廣表示了積極的支持。


    隻是抬起手來,崔判官風輕雲淡的揮動了兩下手指,這一篇兒就翻過去了,光影中,主角迅速的失去了顏色,晃眼就泯然於眾,再晃眼之後就消失在分崩離析的光粒子中,再也找不見了。


    舊的去了新的自然就會到來。


    不需呂清廣移動腳步。景物再現的時候,新的主角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即使不出現在麵前,靈識束也可以輕鬆尋找到,但既然操控光影世界的崔判官和他站在一起的。那麽新主角就隻能出現在這裏,在這裏才是中心舞台,是主角應該表演的場所所在,離開了這裏,離開了他們的目光,一切表演也就失去了意義。雖然對於主角來說這不是在表演。這是生命曆程的重現,可既然是重現,那麽觀看者必定要將其當成是表演的。


    當光影世界重新穩定下來,當一抹色彩出現在灰色的世界中,呂清廣知道——演出開始了。


    崔判官選擇的觀眾席是寬大的室內幹道旁的一棟高樓靠街邊帶拐角的承重牆體,眼前的主布景是簡潔的柱體、雨棚、廣告燈箱組合成的公共汽車站,時間似乎是清晨,霧靄氤氳。車站上不規則的排列著十餘個人,他們都是灰色的,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是主角,他們是背景人物。


    主角在車站一旁,在幹道與小區公路交匯的岔道口子邊兒,挨著公共汽車站五六步遠。他麵前橫著一輛人力三輪車,車尾下掛著一個小小的液化石油氣罐兒,罐口兒接著一根肮髒的橙紅色軟管,從車板子下方伸向車廂前部,沒入到一個單爐盤的燃氣爐後麵。


    爐子很小,可上麵兒作則的鍋卻很大,大到每個人看了都覺得它有隨時都能輕易壓扁爐子的感覺,可是那僅僅是旁觀者的感覺,產生感覺的那些都不算是旁觀者,他們僅是路人而已,作為背景點綴的路人,他們的感覺毫無疑義。真正的旁觀者是呂清廣和崔判官,而他們對爐子和鍋的大小並無絲毫的興趣。甚至對於主角,他們也沒有什麽興趣,起碼是興趣不大,這一點從呂清廣微微皺起的眉頭就看得出來。


    “好吧,這次沒有蜂窩煤,嗯,燃氣爐的汙染可以忽略不計了。”呂清廣說,“那麽籠屜裏蒸著的包子饅頭一定是有問題的,不是真的人肉饅頭吧?”這是玩笑式的問話,因為呂清廣並不認為真的是人肉饅頭,也不是真的如此設問,隻是想讓逐漸失去興趣的自己愉快那麽一點點。


    崔判官極為認真的說道:“跟蜂窩煤比起來燃氣爐似乎要好一些,好吧,就局部看也的確要好一些,但損害總是存在的,隻是多少而已,而且從整體來說,就對整個星球的損害講,損害小也小不到哪兒去。當然,他罪孽的重點並不在於此,毫無疑問,包子和饅頭帶給他的業火要多得多,當然,他賣的並不是人肉饅頭,這一點可以確定無疑,而正如以前我說過的一樣,罪孽並不會因為這一點而降低,人肉饅頭所蘊含的罪孽並不比他賣的這個更高。”


    呂清廣從側後方凝視著主角,這位新任的主角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看起來跟上一任的主角差別不大,而這樣的認識產生的同時在呂清廣的心裏頓時意識到這是自己觀察的不夠細致的緣故。他在心裏檢討自己:“我什麽時候開始馬虎,開始粗略的對待主角了呢?”


    “對於類型化的主題,主角代表的僅是一個符號。”風地以影評家或者藝術批評家的高度概括道,“因為主題的一再重複,所以主角類型化是不可避免的,無論是審美疲勞還是主觀上的歸類訴求,將之對號入座是必然的,也是無可厚非的,在主角一次次重現當下的過程中,對於他的當下存在在審視者的角度則是類型化的機械重複,甚至是複製的過程,而且是超越了機械複製的新型複製,但依然是複製。所以,在審美過程中,重複出現的必然被標簽化,而標簽化是一個泛過程。誤讀在標簽化過程中被有意或者無意的廣泛使用著,在誤讀中,標簽化的範圍變得更加廣泛,而且標簽化被徹底的濫用,標簽覆蓋一切,將非標簽化對象也用標簽覆蓋,最終,一切審美對象都成了標簽。審美過程就簡化成了對標簽的掃描,就如同在付款處,掃描條碼一樣,簡單而高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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