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再一次通過中樞神經準確地傳遞到了他的大腦裏,使他的大腦還未接受任何信息,便再一次陷入到癱瘓狀態中。


    “額……”程靈忍不住哼了一聲,就躺在床上不敢亂動了,即使他的頭此刻疼得似乎要炸開,他也不敢伸手去揉一揉。他盡量放鬆自己的身體,試圖使這從全身各處傳來的這莫明疼痛慢慢消失。


    果然,這疼痛來得突然,但去的也快,不一會疼痛就緩解了大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作了,這古怪的疼痛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他昨天早晨醒來的一刹那,相比第一次時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那種崩潰狀態,往後出現的幾次,程靈應付起來就顯得比較有經驗了。其實也談不上什麽經驗,隻要不唿天搶地的嚎叫,也不要試圖移動身體,因為這除了會引起更巨大的頭痛之外,對解決問題沒有半點幫助。就這麽死躺著,過一會兒自然這莫明的痛也會莫明的消失,就像它從來也沒出現過。


    這是2008年初夏的一個平凡早晨,和程靈在這個城市中渡過的6年中數不清的早晨一樣平凡,如果不是因為這短暫出現的奇怪疼痛的打擾,他就會像電腦開機然後運行程序一樣準確而毫無新意。


    起床、刷牙,穿衣出門,毫無意外地會在他住的小區門口的小吃攤上買一份早點,甚至不用他開口說話,隻要把錢遞給那位像欠了她錢一樣,一臉嚴肅不愛搭理人的早點阿姨,就會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得到與昨天同樣內容的一份早點,以及找零。然後,乘坐四站公交,再搭乘地鐵,耗費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準時在八點前踏進公司的大門,完成一天他該做的事情。最後在昏暗的燈光下拖著長長地影子,從外麵那喧囂的世界裏抽身而出,迴到他這間狹小而局促的出租房,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結束一天的生活。六年時間,除了休息天的茫然若失之外,其餘的時間過得不鹹不淡,孤獨而又忙碌。


    程靈是一個海漂。他自小生活在山西呂梁地區一個叫石樓縣的地方,在黃河的東邊,一聽名字就知道,除了石頭和黃土其他一無所有,貧窮在那裏就像一個傳統,被傳了一代又一代。程靈作為村子裏唯一一個大學生,大學一畢業就來到了我國第一沿海大城市——上海打拚。滿以為是遍地黃金的大上海,但混了這麽多年,除了按月把大部分掙來的錢寄迴老家,自己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既沒啥積蓄,也沒有朋友,當然包括女朋友。


    程靈現在是一家房產中介公司的普通職員,每天必須穿著廉價的西服,開著破舊的電動自行車,遊走於上海各個住宅小區裏,帶著各式各樣的人看房、租房、買房。雖然在他手裏經手了不知多少套房子,但他還是不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些年,作為他居住的這個一線大城市,房價的節節攀升給他的工作帶來了不錯的便利,但也離買一套屬於他自己房子的願望變得越來越渺茫。


    目前,程靈是這個城市裏的一名標準屌絲。如果說世界好像一個舞台,生活就是一出戲,每個人都是舞台上的演員,演著屬於自己的悲歡離合。而程靈就是躲在舞台角落裏看戲的人,他既不屬於舞台,也不願意參演,隻願意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如果說他唯一對這個世界還有所追求的話,那就是他期望能在這個城市裏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以便能更好的躲在角落裏看戲。但顯然,事與願違。


    這突然的疼痛打亂了程靈的生活節奏,如同在一個精密運轉的儀器裏放進了一粒小石子,讓整個儀器運轉發生了偏差。


    對於程靈來說,變化主要還是心理層麵的,這個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忽然意識到,他雖然生活在上海這個喧囂繁華的大都市裏,但他卻是孤獨而無助的。


    在第一次發生異痛的那個早晨,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本能地忍著劇痛掙紮著想要尋求幫助,忽然發現自己除了拿起電話撥打120之外,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並托付的人。這個發現讓他覺得非常沮喪,對他目前的生狀態活產生了巨大的陰影,也對今後的生活產生了懷疑。


    孤獨是一劑慢性毒藥,當你對它習以為常,就是對生活無藥可救的時候。


    出現的莫名異痛,如一劑強心針,讓他頓時驚醒,大汗淋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死在了床上,那麽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一定是房東吧,隻有房東因為收不到房租,才會來這個無人問津的出租屋找他。如果要是死在了月初,那算我倒黴,房東到了月底才會找過來,自己的屍體估計都發臭發爛了吧,一定是這樣的。程靈這樣想著,然後感到一陣後怕。


    對於一個快奔三的男人來說,30歲是體力、精力和經驗三者馬上要完美的融為一體,在社會上幹出一番事業的時候,而程靈卻覺得自己的人生早早進入了暮年,無可奈何又無藥可救,如同一個不會遊泳的溺水者,掙紮在河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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