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石家長輩十分爽快的就同意了。


    心想以石中棠的本事,明年春闈不說中個頭名狀元,也能有個好名次,從此一朝成名天下知,早些上京城備考也好。


    可石中棠露齒輕笑,長長睫毛下的眸光裏,閃動的卻是並不太掛心功名的明潤寧靜。


    “這麽早出門,倒不是為了上京備考,而是想去趟蕪城,道一聲謝。”


    謝謝美娘,點燃他的信心,和再試一次的機會。


    這比一個狀元,對他來說,是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一直沒說,是因為他一直在等,等著可以體體麵麵,雙腿如常的站在她的麵前,親口對她道一聲謝。


    然後,他也想看看,那個聞名天下的漢王殿下,是不是當真配得起這樣好的女子。


    如果是,也就罷了。


    但如果不是……


    他垂下長長睫毛,掩去那一抹心事。


    君子不奪人所好。


    但物華珍寶,世間美好,當有德者居之!


    反正,皇室也一直沒有承認他們的親事,不是麽?


    海上。


    波濤陣陣,平靜舒緩得猶如一匹一望無垠的藍紫色綢緞,瑰麗迷人。


    昏昏欲睡的下午,士兵們皆三三兩兩,靠在甲板上打盹。


    嘎——嘎!


    遠處,有海鳥高聲飛起,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


    還是驚動了一個人。


    單手支頭,歪在榻上小憩的女子,猛地睜開清亮雙眸,眼神清澈銳利。


    不對勁!


    抬腳就踹向睡得流出口水的士兵,“都睡得跟死豬似的,喂了鯊魚都不知道!”


    士兵們忽地被驚醒,昏頭脹腦,還有些辨不清情況。


    但長期訓練的成果初現,大家迅速拾起睡覺也不敢放下的兵器,跑向各自崗位。


    瞪大眼睛,四下搜尋。


    然後,有個機警的士兵,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哎!好端端,鳥怎麽飛起來了?明明不是捕食的時候,那是出了什麽事?”


    其餘士兵恍然。


    對呀,他們長期在海上訓練,已經掌握到了一些規律。比如海鳥的生活習性,基本是早晚捕食。


    大下午的雖然偶然也會出來飛一飛,卻不會叫得這麽響亮。


    那是必有異動了。


    有士兵趕緊拿出航海圖,伸出拇指測量方位,辨識位置。


    “不對啊,那個地方分明是座荒島,住不了人的。隻有鳥獸棲息,之前我們過去看過,島上鋪天蓋地,全是鳥屎,怎會有異動?難道是我看錯了?”


    “你應該沒看錯,我也記得就是那座鳥屎島。教頭,對吧?”


    被他們尊敬喚作教頭的年輕女子,劉三金勾起一抹獵人見到獵物,鯊魚嗅到血腥的興奮笑意。


    “沒人住的地方忽地有了異動,你們說,那會是什麽?”


    士兵們愣了愣。


    忽地有人一拍腦門,“有人,不不,是海盜!”


    普通漁民不可能跑到這鳥拉屎的地方打漁撒網,隻有要隱藏形跡的海盜,才會偶然過來靠岸。


    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能幹架,意味著能立功啊!


    天可憐見,他們在海上訓練這麽久,總算是遇著能夠真刀真槍,幹他一場的時候了!


    可有人問了,“咱們可是奉命,去給漢王殿下送物資的,趕得及嗎?”


    話一出口,便被集體鄙視了。


    “要是頭兒在,包管還得衝到咱們前頭。”


    “再說了,收拾幾個小毛賊,哪裏會耽誤正事?正好拿了海盜,一並向殿下請功去!”


    就是就是。


    劉三金舔舔嘴唇,挑眉輕笑,“那孩兒們,都準備好了麽?”


    “準備好了!”


    士兵們一個個氣吞山河,眼神雪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劉三金點點手指頭,隻交待一件事,“記著,抓活的!”


    懂!


    海盜麽?


    肯定都藏著劫來的不義之財,都弄死了固然也算功勞一件。但若是能搗到他們老巢去,適當發些小財,大家也不會推辭就是了。


    青州。


    俞秀秀正一臉得意,在虞亮麵前邀功,“這迴,我可是連海上巨盜都給你招來了。”


    什麽?


    虞亮臉皮子抖了抖,有些慌。


    把那樣人都招了來,他如何付得起酬金?


    俞秀秀拍拍他胸膛,“放心,不要你給錢。他們說了,隻要允他們上岸進城,他們有多少本事,就拿多少報酬。”


    那,那豈不是明目張膽的搶劫?


    到時定是百姓遭殃,生靈塗炭了。


    此事要是傳揚開來,隻怕他這官,是徹底沒得做了。


    不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如此一來,蕪城必定大亂,官員們定然罪責更重。


    他們不是看不上他,孤立他排斥他,還一心巴望著,跟著漢王殿下升官發財麽?


    那就讓他們嚐嚐美夢落空,甚至丟官免職的滋味。


    虞亮森然冷笑,“好!本官答應,允他們進城劫掠三日。三日之內,我會拖延追兵,讓他們逃脫。但三日之後,若是再被抓到,也休怪本官無情!”


    好,一言為定。


    俞秀秀傳令去了。


    反正她有虞亮的印信,如今做事可方便得很。


    答應的事盡管寫成白紙黑字,蓋上虞亮的大印。哪怕給那些山賊大盜一人一張當保命符呢,也費不了多少事。


    而虞亮已經在想著,迴頭要如何清理這些盜匪,再立一場大功了。


    到時就算搜出點什麽,不也能說成是自己虛與委蛇的誘敵之計?


    隻要京城的天變了,這世道就是他們這些新的掌權者,說了算的。


    徐太師總算也下了迴老本,給了他一些可以聯絡的官員名單。


    就算是蕪城軍方,也不是沒有願意投靠徐家的人。


    虞亮將目光投向京城,幾乎已經可以看到那一片金光閃閃的美好前程。


    到時,他要登上金鑾殿,在天下至高皇權的麵前,歡慶自己的勝利!


    宮中。


    隻有帝王可用的龍涎香,幽靜安然的從龍嘴香爐裏吞出來,給這方大殿渲染上一層更加神秘莫測的薄紗。


    李大海急匆匆的趕進殿來,但腳步卻輕得象是踩在棉花上,沒有半點聲響。


    站在燕成帝麵前的時候,他甚至隻用一個唿吸,就調整好自己的氣息,準備開口了。


    可燕成帝伸手,製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別再勸朕了。想要坐上這個位置,不冒點險怎麽成?”


    李大海露出焦急神色,欲言又止。


    這,這也太危險了吧?真的不提醒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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