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趕來的掌櫃,早已經備好銀兩,對美娘深深一躬,“多謝夫人體諒,小小心意,隻當是小店奉送。”


    石傳芳還搶著道,“對對對,快些拿著,還能多吃一頓!”


    美娘一笑,果然示意丫鬟接了。


    這頓飯吃得一文錢沒花,還賺了幾個,為何不拿?


    她還特意拿起一錠銀子,當著眾人的麵,塞給那夥計。


    “大叔,有些人可以跪,但有些人隻知仗著祖宗,橫行霸道,你跪她作甚?橫豎你堂堂正正做事賺錢,自有福報。”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說得那中年夥計,抹起了眼淚。萬般委屈,都盡數釋然。


    哽咽點頭,“少夫人說得對,我都聽你的。”


    美娘這才轉頭,望著石虞二人,悠悠歎息,“不過兩個嫁得不如意的怨婦罷了,也怪可憐的。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她嘲諷一笑,揚長而去。


    可是把石傳芳和虞妙嫦,二人的肺都要氣炸了。


    想衝上去理論,侍衛小李早帶著人護在最後。


    想打架?


    來呀!


    隻可惜,在這些真正上過戰場的侍衛麵前,兩家從主子到下人,沒一個敢上前的,還退縮了幾步。


    想迴身找店家麻煩,可連那夥計,腰杆都挺直了起來,皮笑肉不笑。


    “二位夫人,你們方才給的錢,好似不大夠呢。剛走的那位少夫人,點的俱是我們店裏最貴的招牌菜。要三倍的話,你們那銀票,還得再來一張!”


    他故意說得極大聲,已經讓不少客人側目發笑。


    想要耍賴不給,那恐怕是要出大醜的。


    可她二人就算不窮,還真沒富到美娘那地步。


    重點美娘是靠自己賺錢,年年有來路。她們可是吃祖產的,多花一點便少一點。


    於是石傳芳便道,“方才那銀票是我給的,現在輪到你了。”


    可虞妙嫦不幹,“不是你說好,請我吃飯的麽?再說我大老遠的迴來,總歸是客人吧。”


    石傳芳怒道,“又不是我請你迴來的。再說,你好歹還是唐家二夫人,好意思跟我一個寡婦失業的人爭麽?我都肯一人一半了,你還想怎樣?”


    ……


    圍觀眾人竊笑不已,原來這還當真是兩個婚姻不如意的!


    一個寡婦,一個二夫人,想也知道日子不好過了。


    反觀之前那位少夫人,卻是神氣飽滿柔和,顯然婚姻幸福,家庭美滿,怪不得她二人妒忌呢。


    有那促狹的,便出言譏諷,“既然沒錢,方才還裝什麽闊氣?到底是哪家夫人,也說來聽聽,讓我們長長眼呀!”


    掌櫃出來做好人,“算了,既然你們也包不起,就迴去吧。”


    可他一副自認倒黴的表情,到底是譏諷呢,還是譏諷呢?


    石傳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拿出自己剛買的一隻金釵,直接給他了,“這總夠了吧?走!”


    確實夠了,且還有得賺呢。


    掌櫃高高興興白賺了隻金釵,還吩咐夥計,“要是再遇到之前那位少夫人,一定要再請進來吃頓好的。”


    必須啊!


    夥計忿然道,“這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象那位少夫人心善仁厚,自然得丈夫家人疼愛。象後二位那般刁鑽刻薄,隻怕投個再好的胎,也守不住福氣!”


    得啦,少說幾句吧。


    掌櫃的叫他去幹活了,心裏卻想,這話原也不錯。要不是為做生意怕得罪人,他都想再罵上幾句呢。


    誰知叫他們一言說中。


    虞妙嫦一肚子不快迴了家,就發現下身又開始淅淅瀝瀝,滴下血來。


    她唬了一跳,忙讓人去請大夫。


    她在迴娘家的路上,不上三日,就發現身下出血,腹痛難忍。隻當是痛經,請大夫來瞧,竟然意外診出,她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當下心腹丫鬟婆子,都力勸她迴去。


    無孝有三,無後為大。


    虞妙嫦嫁唐家幾年,這還是頭一迴懷上,且大夫說她懷相不好,想要保胎,必得安心靜養。


    可虞妙嫦卻舍不得錯過這樣一個,親手打臉美娘的機會。便一麵吃著藥,一麵命人快馬加鞭,先給石傳芳送了封信去。


    她們倒也不是關係多好,隻石傳芳從前曾來信,說自己守寡如何不幸,還隱晦打聽漢王殿下之事,虞妙嫦估摸出了幾分,才故意寫信給她,通風報信。


    隻可惜石傳芳太不爭氣,沒能打倒美娘,反倒自己出了個大醜。


    不過虞妙嫦趕到平城的時間,卻是剛剛好,正好說出糧食之事,害得美娘算盤落空。


    想著總算完成虞亮交下的任務,心情難免得意。誰知才一照麵,又被美娘堵了一迴,且與石傳芳交惡。


    如今好容易保住的胎,又出問題。虞妙嫦這份心焦,可想而知。


    可大夫來了,一把脈,便連連搖頭,說她這胎保不住了。


    “夫人之前應該是保過胎的,那大夫開的藥也對症。隻你吃了,又沒休息,還這麽長途趕路,情緒乍喜乍怒的,如今我是沒法子的,府上要不另請高明吧。”


    他連診金都不要,告辭走了。


    迴頭虞家一連請了三個大夫,皆是城中有名的婦科聖手。齊齊搖頭,表示隻能開藥,讓這胎快些下來。想要保住,除非神仙再世。


    可虞妙嫦死都不肯打胎,灌了數碗苦藥,可仍是生生痛了一夜。到了次日清晨,孩子掉了。


    據說,還是個男胎。


    虞妙嫦欲哭無淚,跟死人似的蠟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萬念俱灰。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早被弄出一身毛病。後又與唐莊離心,夫妻並不親近。好容易得上天垂憐,給了她一次做母親的機會,卻偏偏被她自己作死了。


    如今她傷心,更擔心迴家之後,怎麽跟唐莊交待?


    有孕的婦人,照顧不好腹中嬰孩,損了夫家子嗣。就這一條,唐莊休她都是夠格的!


    虞妙嫦百般無奈,隻能命丫鬟去求虞太夫人。讓她幫忙寫封信,好歹自己迴家時也好有個交待。


    誰知丫鬟連虞太夫人的院門,都沒能進去。


    “太夫人自壽宴勞累,略有不適。怕是操不得心,管不得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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