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成帝如今,是越發喜怒不形於色了,直等進了禦書房坐下,才道。


    “寧王肯為國事分憂,朕心甚安。隻這案子,幹係甚大,沒有人證,要如何發落?你這些證據朕會慢慢看過,你先迴去吧。”


    寧王還待多說,可皇上鳳眸微眯,一個冷眼拋過去,他頓時不敢了。


    躬身告退時,便打定主意,上德陽長公主府上鬧事去!


    當初她是先帝親女,皇家長公主,自己不得不避讓三分。


    但如今德陽長公主可是被丈夫連累,不過一個民婦,難道還動她不得?


    再說扳倒永定伯爵府,可是大功一件,傻子才會放過。


    滿腦子升官發財的寧王,直到離開,都沒注意到禦書房裏的兵部尚書,還有躲在他身後的薛大表哥,悄悄露出的譏笑。


    等寧王走了,禦書房安靜下來。


    燕成帝沒急著問話,而是細細翻看了寧王呈上來的那些證據。


    高尚書不敢打擾,薛大表哥的腿,又開始慢慢抖了起來,嚇得。


    家裏長輩說過,寧王可以糊弄,但皇上絕對不可以。


    如今皇上點名叫他來,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點什麽?


    等他額上都淌出了豆大的汗來了,皇上才將手中證據隨手一丟,忽地開口,“薛慊,你可知罪?”


    他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儀,薛大表哥嚇得撲通就跪下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此時,卻見之前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高尚書說話了。


    “皇上,不知臣這屬下做錯了什麽,惹得皇上這般生氣。”


    皇上輕哼,“看來此事,高大人也是知情人啊。”


    就聽高尚書一改之前的冷漠,慨然激昂道,“是!此事臣確實知情,也是臣授意薛慊將那劉三金藏匿於兵部之中。


    那永定伯爵府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劉三金既得兵部薛慎薛守備所救,逃來京城,又得薛慊庇護。此事就是我兵部之事。


    臣不論是身為兵部長官,還是普通臣子,都該一力擔起責任。免那民女為權貴所害,為百姓伸冤!”


    薛大表哥驚得嘴都合不攏了,腿都忘了抖。


    到底薑是老的辣,人是老的精!


    高尚書這一番表白,可是頓時把功勞搶到兵部來了。


    當初,在接到薛慎傳書後,薛父便和薛家一幫老狐狸,訂下計策。


    在劉三金還未上京時,便把她和七星村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然後故意泄露消息,給了寧王府和傅家。


    惹得他們兩家在劉三金入京前,便在京郊火拚了一場。


    誰知,被貶為庶民,急於立功翻身的德陽長公主也橫插一腳,讓寧王誤以為人是被她搶走了。


    但最後薛家卻是秘密派人,將劉三金護送到了武將之家,薛慎薛大表哥的本部——


    兵部。


    這樣大的功勞,當然首先要送給頂頭上司啊!


    兵部尚書高大人十分滿意,在薛大表哥來稟報此事時,就早想好要如何搶一份頭功了。


    至於剩下審案查案,各有一份功勞,任憑皇上派遣。但這個伸張冤屈的首功,必須是他們兵部的。


    隻是事發突然,為免薛大表哥在禦前露出馬腳,他才故意對他兇神惡煞,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如今看來,對比很強烈,效果很好嘛!


    燕成帝心中雪亮,對這些朝堂老狐狸的手段,早看膩了。


    劉三金一案,證據確鑿,剩下隻是清查的問題。他故意拖延,隻是想看那些權貴再鬥上一會兒。


    如今睨了高尚書一眼,皇上道,“高大人如此忠肝義膽,那民女交由大人,朕沒什麽不放心的。隻是朕心中,尚且掛念著漢王在泉城娶親一事,大人有何高見?”


    噗!


    高尚書瞬間破功,冷汗差點飆了出來,“此事,此事乃皇上家事,臣不敢置喙!”


    燕成帝似笑非笑,看向薛大表哥,“薛慊,你說呢?”


    薛大表哥又開始抖了,“臣,臣委實不知道哇……”


    “那你如今不是知道了嗎?”


    “臣,臣不敢說……”


    “朕命令你說!”


    薛大表哥兩眼一閉,豁出去了,“臣,臣愚鈍!隻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大不中留,兒大不由爺!此事,此事若是真的……那,那不也隻得由他去麽?自然,自然這都是臣這蠢材的蠢念頭。皇上英明,定有明斷!”


    燕成帝嗤笑一聲,扔出一個字,


    “滾!”


    薛大表哥如聞天籟,五體投地,行個大禮。火燒屁股般,倒退著衝了出來。


    好容易離了大殿,轉頭一瞧,卻見高尚書竟也身手利落,跟在身後。一大把年紀,腿腳比他都快!


    “高大人,下官,下官方才有沒有說錯話呀?”


    高尚書重又恢複了平時的高冷,繼續從鼻孔裏冷哼一聲,也不理他,徑直走到了前頭。


    薛大表哥委委屈屈迴了家,薛父一聽,頓時敲他腦門一記。


    “蠢材!清官難斷家務事,尤其是皇上的家務事,誰敢說話?問個毛啊。你家尚書大人沒抽你一頓,算客氣了。滾!”


    然後薛大表哥,又可憐兮兮的滾了。


    滾出門不多遠,他拐進了一戶人家書房,本想哭訴一番。


    誰知書房主人,薛慎從前的書僮,如今放了奴籍的薛良,他已經是薛秀才了,即將下場考舉人。


    薛良搶先哭訴,“你說我這是什麽命?好好一個下人,非要我當良民。考了秀才,還要我去考舉人。略說兩句想跟著少爺去守海島當水兵,就把我先揍一頓。揍完舉人照考不說,還天天把我摁水缸裏,說要我練憋氣,露頭就打。這不是要人命麽?”


    看他那滿頭包,沒經過科舉就當了官的薛大表哥,想想還能養心愛的鴿子,莫名安慰了,心滿意足的走了。


    至於如何在寧王與德陽長公主,互掐互撕的火上澆點菜花油,自有薛父這幫老人家來操心。


    他們這些年輕人,照做就行。


    看皇上這意思,這迴要倒下的,可不止一個永定伯爵府。


    不過薛大表哥不是那麽暗黑的人,他更加關心的是,皇上突然問起漢王殿下的親事,那他到底想要怎麽處理?


    說起來,大家都是年輕人,他可是很理解漢王殿下,也很支持他和林姑娘在一起的呢!


    可那些老頑固們,到底會怎麽想?


    他倒覺得,是不是應該為了漢王殿下,再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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