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十件的黃楊木梳套裝,嶄新精致的放在匣子裏,靜靜訴說薛母的心意。


    秋大姑拿起把小篦子,感慨的道,“老卜家的東西,就是做得好,這一把小篦子,足足七十二道工序,你若是愛惜著用,一輩子都是夠使的。我如今用的那把梳子就是他家的,都快四十年了,還跟新的一樣。”


    美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這禮,重了些吧?”


    秋大姑搖頭,“不重,但也不輕。這老卜家是京城老字號,慣做的好黃楊木梳。這套東西大概值個幾十兩銀子,以你與薛家的交情,倒也不過分。隻人家這份用心,卻是難得。”


    薛母想著薛慎並沒有挑明的話,所以給美娘的禮物,都是體貼而精致的。


    除了這套木梳套裝,她那桃紅色的包袱裏,隻擱了四條手帕,兩雙千層底的棉布鞋,還有兩瓶香露。


    秋大姑不客氣的把棉布鞋拿來,現就跟葛大娘一人一雙套上,正好合適。


    “這是知道家裏有老人,給我們準備的。剩下這些,除了梳子,是給你自己用的。其餘你自用也行,走禮也使得。怪道薛慎人這樣精致,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送的都是京城的老物件,略講究的人家都知道,又體麵又實惠。”


    葛大娘套著舒服綿軟的新鞋,還好奇,“她怎麽知道我們腳多大?”


    秋大姑冷哼,“隻要用心,哪有辦不到的事?這薛家,怕是對美娘有些想頭。”


    葛大娘愣了。


    美娘倒不意外,她在收到這份禮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


    否則誰肯這麽用心的對個外人呀?


    就算美娘是薛慎師妹,到底是沒見過麵的晚輩,依禮送些尋常東西就罷了,給兩個荷包都使得,何苦費神的買這些?


    象這套黃楊木梳上,專門選的是夏天荷花蓬蓬圖案,應是知道她生在七月。


    手帕是四季平安樣式,連香露都是美娘喜歡的茉莉和梔子香味。


    葛大娘迴過神來,“可小薛大人,年紀大了些吧?”


    雖沒仔細打聽過,可一瞧就比美娘大了七八歲。雖說男人大一點沉穩,可七八歲,感覺委實多了點。


    但秋大姑不這麽看。


    “他年紀再大,也沒有通房丫頭,身邊幹淨。且家裏是落魄過的,如今就指著小薛有出息,拉拔全家。將來接進門的媳婦,必能當家主事,得人敬重,倒比那些大戶人家好過得多。”


    葛大娘搖頭,“我就一鄉下老太太,搞不懂這些大戶人家的彎彎繞繞。隻要你和美娘瞧著好,我沒啥可說的。美娘,你覺得怎樣?”


    美娘還當真不知道。


    橫豎她們之間無話不談,她又沒個靠譜親娘,於是如實道。


    “我原隻拿薛師兄當兄長的,真沒想過這麽多。”


    秋大姑道,“那如今可以想一想了。要說小薛真心不錯,家世簡單,也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你嫁了他,他肯定會讓你日子好過。但你便不嫁他,嫁旁人也不難過。所以千金難買心頭好,順著自己心意就好。


    那薛家送你這樣一份禮物,也是想讓你知道這個事,但也沒有催問你的意思。所以往後不必有顧慮,該和你師兄怎麽相處,還是怎麽相處。這事先放幾年再說,隻你心裏有個數就好。”


    美娘聽得點頭,“聽師父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那薛家伯母,當真是個體貼人。迴頭要不要迴個禮?”


    秋大姑嗔了一眼,“你迴禮就是要表明你的態度了,不必。隻你若有個這樣明理婆婆,將來倒是省事很多。這世上就怕婆婆管太多,本來好好的小夫妻,日子也沒法過了。所以你往後嫁人,看清人家的娘,倒比看清這男人還要緊。”


    美娘不知怎地,一下就想起師弟了。


    秋大姑正好就舉例了,“好比漢王殿下,分明是個極懂事的好孩子。偏他那個娘,嗬嗬。不是我說,嫁誰都不能嫁那樣糊塗婆婆。否則往後的日子,可就樂嗬了。”


    想想徐賢妃那性子,美娘也開始發愁,可又覺得不會這麽糟。


    “不說京城有個什麽縣主,要嫁他麽?連側妃都好幾個呢。”


    嗯,這些八卦小師弟自己不會說,上官先生也不會說,可薛師兄很樂意說一說呀。


    美娘一聽,可就都聽住了。


    秋大姑越發嗬嗬了,“真若娶個縣主或貴女迴來,誰肯聽個糊塗婆婆的?若媳婦身份稍低,徐賢妃還能壓製一二,勉強拿捏個婆婆款。若媳婦身份貴重,互相誰也不服誰,怕就得打成個爛豬頭了。到時你瞧著吧,漢王府的後院,可熱鬧了。”


    美娘更揪心了。


    為了小師弟,將來不幸的婚姻生活。


    這麽好看的小師弟,要是往後愁眉苦臉來自己跟前,抱怨媳婦和老娘打成一堆……


    為何會生出一種莫名的解氣和竊喜?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好過。


    咳咳,


    這是非常不對的!


    美娘趕緊拋開這陰暗的小心思,正想說幾句吉祥好話。


    忽地隻聽有人怪笑,“嗬嗬。”


    誰在笑?


    美娘略心虛,是在戳破她的小心思麽?


    三人麵麵相覷。


    忽地,美娘啊地一聲,恍然看向籠子裏的八哥,“這,這鳥會說話了?”


    黑漆漆的小八哥,翻著綠豆眼,又迴她一句,“嗬嗬。”


    眾人再一愣,葛大娘拍腿大笑,“哈哈,聽聽看這語氣,竟是象足了哪個?”


    秋大姑又羞又怒,“這破鳥怎麽迴事,教了那麽久,好的不學,它學的什麽亂七八糟!是不是你們偷教的?”


    小八哥無所謂的在籠子裏蹦躂兩下,繼續——“嗬嗬。”


    “你還來勁了是不是?閉嘴,不許說!”


    “好樣的,再來一個,快,嗬嗬。”


    ……


    美娘忍笑,退出長輩的戰鬥圈。


    至於薛母的心意,這套黃楊木梳,既然人家好意送來,她就好好用起來吧!


    而靠老娘成功拉到好感度的薛慎,並沒有立即迴到他的軍營,而是去了一趟雙河鎮。


    那邊新組建的畫眉石加工作坊,遇到點技術難題,效率略低。


    薛慎一時嘴快,在師妹跟前吹噓自己如何在代州挖石炭,學了不少工程絕技,美娘本著物盡其用,當然派他過去瞧瞧了。


    自己挖的坑,自己哭著也要填完。


    薛慎走了。


    至於他的跟班薛良?


    人家才不跟主子一起走,他還有教書育人的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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