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會,不會是——”平安一急之下,嗓子都快劈叉了。


    王肅艱難的點了點頭。


    平安眼珠子瞬間一紅,怒吼,“不可能!你帶我去看看,快!”


    失禮什麽的,也沒人怪罪了。


    當一行人滿頭大汗,深夜趕至玉壺關時,漢王小殿下,是真的情況不大妙了。


    起初來邊關時尚好,但當上官令求了雪,其實也不是他求的。無非是老頭會觀天象,看出來那幾天要下雪,掐準時機,把徐贇腦袋一砍,大雪降下,便功成身退。


    換了長春道長出馬,熬藥診脈,治病救人。


    久旱無雨,最易生病。


    不僅是牛馬,邊關內外的人,都病倒不少。


    出家人慈悲為懷,雖優先救治大燕子民,但求助而來的關外牧民們,能放任不管麽?且一樣會傳播疾病。


    病人一多,光靠幾個道長哪裏夠用?所以連小殿下也不能閑著。


    直接接觸病人的事沒讓他幹,但總得幫著熬點藥幹點活吧?又在一處地方呆著,這一來二去,別人還好,他倒下了。


    起初隻是覺得有些頭暈無力,惡心想吐。


    因症狀不嚴重,閔柏自己也沒放心上,也沒跟人說。


    這迴出門,小殿下有意鍛煉自己,不僅是平安,一個貼身伺候的太監都沒帶。


    他想扛扛就過去了,誰知病情就這麽給耽誤了。


    那日,他本去送藥,在雪地裏走著走著,突然就一頭栽倒下去,竟是沒人知道。


    還是薛師兄半天沒見著他,嘀咕這位師弟是不是去偷懶了,迴頭一找,才把人從雪地裏扒拉出來,好玄沒凍死。


    救醒一問,上官令簡直要被這個小弟子給氣死!


    這就是典型的小病不治,拖成大病。


    起初大家也沒太當迴事,但隨著時間推移,閔柏的情況卻是越來越糟,病情也是時好時壞。


    竟跟那瘟疫症狀極為相似,但長春道長救治別人,都極為有效的藥,用到他身上,卻如石沉大海,啥也沒用!


    這下子,大家都急了。


    趕緊報到京城,等皇上派來的太醫趕至時,小殿下已經昏迷多日了。


    也虧得太醫帶了無數人參靈芝,硬是把他這條小命給吊住了。


    但不知怎麽迴事,任憑那麽多杏林高手,各施家傳絕技,靈丹妙藥吃了幾籮筐,可人就是不見好轉。


    當平安一口氣隨著王肅,趕到出事的玉壺關時,隻見到一個瘦得跟蘆柴棒似的,臘黃黑瘦的小殿下。


    平安忍了幾忍,到底沒忍住,撲上前去號啕大哭,撕心裂肺,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鄭飛揚心裏難過之極。


    躲到屋外抹眼淚,問蹲在牆角的薛良,“怎麽會病成這樣?”


    誰知道呢?


    薛良也黑瘦了許多,拿著把已經烏漆麻黑的折扇,就是薛慎常拿在手上裝樣的那一把,扇著小爐子熬藥。


    紅著眼睛低聲道,“自那些太醫來了,尤其是徐賢妃派來的什麽神婆,成天跟長春道長吵。這也不讓吃,那也不讓碰。補藥不知灌下多少,就是不見起色。我家少爺今兒又去鄉下尋偏方了,那神婆還非要弄個棺材來衝一衝,直把上官先生都氣得躲出去了。”


    鄭飛揚也不知該怎麽說。


    但他到底也讀了些書,明白事情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閔柏到底是大皇子,身份尊貴,萬一沒治迴來,燕成帝雖瞧著是個仁君,卻保不齊一怒之下,要砍了大家的腦袋。


    太醫們肯定是什麽藥好,就用什麽。


    徐賢妃派來的神婆,那更是什麽迷信搞什麽。


    今天喊個魂,明天驅個邪。


    要說裝神弄鬼的最高境界,令半仙就在此地呐,能不知曉其中的門道?


    雖是一片善心,可也要分清時候。


    閔柏已經病得稀裏糊塗,各種難受了。還非說他睡得方位不吉利,各種移來挪去,這不折騰人麽?


    不過徐賢妃到底是親媽,她在京城一聽說兒子染上瘟疫,當即就瘋了,哭著鬧著要過來。


    燕成帝自然不許,但也隻得隨了她的意,把她從前在民間認得的一個神婆召進宮,勉強封了個姑姑,派到邊關來了。


    這神婆有心立功,自然是要大展神威。


    可如今眼看閔柏各種不好,她又開始傳起流言蜚語。


    說是因為強行求雪,折了福壽,因小殿下身份最貴重,所以在為大燕朝擋災巴拉巴拉。


    要說這神婆也真有些民間機智的狡猾之處,這樣的話,便是連上官令也反駁不得。


    但若隻是傳些流言,為以後脫罪也就罷了,能不能別把棺材都搞來,弄得人心惶惶?


    上官令怎麽看,他這小弟子都不是個短命鬼!


    他現在好不起來,唯一欠缺的,就是貴人相助。


    要不是看那神婆一把年紀,上官令早大耳光子給她打出去了。


    他自恃身份,不便出手,有人敢出手。


    當神婆再次跑來,非要讓人把棺材抬進來,把閔柏擱進棺材裏睡時。身為漢王府掌刑太監,平安滿腔怒火,一拳就把她眼圈打得烏黑。


    “娘娘派你來的?那正好!娘娘身邊的人,在漢王府也都歸我管!滾出去,沒規矩的老糊塗!迴頭沒我吩咐,誰也不許亂闖,打擾殿下養病!”


    氣勢洶洶把神婆趕出去之後,平安挽著袖子,重操舊業,伺候起自家主子。


    這一幫老少糙爺們,除了灌藥,哪裏懂得照顧人?


    他家白白嫩嫩的小主子自病下起,就再沒人給他好好擦洗過身子了。


    雪白的帕子,搓下去就是一片黃黑的泥。


    髒成這樣,沒病也得病了。


    鄭飛揚幫著提熱水來的時候,倒是記起美娘妹妹帶的東西。


    把包袱提來,取出給閔柏做的裏衣。


    雖說平安也帶了幾套,但還是給小主子換上美娘帶的。


    就算一眼就看出不是美娘手筆,而是找針線鋪趕製,平安還是絮絮叨叨。


    “這可都是小美人兒給您做的呢,殿下您就不睜開眼看看?您不看我可拿去自己穿了,我真拿走了?”


    “你,你敢……”


    給搓洗了這麽半天,閔柏這口氣又晃晃悠悠吊迴來了。


    費勁的看了平安半天,認出來後歎氣,“好在孤,孤小時候也是你洗的澡,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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