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荊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把那些年輕力壯的村民分為三撥,每撥輪流守在山坳處。又約定一旦有狼群襲來,則以哨聲為號,其他村人自會迅速前來。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保證大家得到充足的歇息。

    蕭荊山自己身體力行,三撥倒班中他倒有兩撥會值守在那裏,梅子心疼他,可他當然不聽得,梅子也隻好不再提起。慢慢地其他村人也發現了,勸他多歇息,身體要緊,誰知道當時坐在山坳石頭上的蕭荊山邊吃著碗裏熱騰騰的麵條,邊笑著說:“沒事的,這算不得什麽。”

    除了蕭荊山外,最賣力防狼的就是那夥響馬了。如果是開始村民們對他們抱著一種同情兼無奈的話,到了後來便更多的是敬佩和感激了。

    他們身上帶傷,可是依然堅持著時刻守在村口附近巡邏,警惕著狼群來襲。他們手裏仿佛永遠握著一把弓箭,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曾放鬆過。

    村民們感激之餘,便紛紛帶了家裏存得肉幹糧食等物過來,響馬們開始竟然客氣起來了,後來見村民熱情,又知道接下來防狼群日子長著呢,這才收下來。

    除了送來吃食,村裏的女人還會輪流過來給響馬們做飯燒水洗衣服,慢慢地大家都熟悉起來,關係倒是融洽得很。

    這天陳紅雨和蕭荊山以及眾位響馬們(繼續稱唿人家響馬,實在有些過分了啊……)正坐在石頭上,手裏捧著梅子等人送過來的熱乎乎的飯菜吃著。陳紅雨隨便說了聲:“荊山大哥,今年這冬天真不容易啊!”

    誰知道響馬頭子裴占峰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麽,呆了半響,這才慢慢抬頭,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蕭荊山,最後終於開口問:“你大名叫荊山?”

    蕭荊山點了點頭:“不錯。”

    響馬頭子裴占峰依然不敢置信,結巴著問:“荊棘的荊,大山的山?”

    陳紅雨在一旁不禁失笑:“沒錯啊,你猜對了,但隻是你怎麽忽然對荊山大哥的名字感興趣了呢,平日我都是這麽叫得,也沒見你奇怪過。”

    裴占峰呆愣了半響,這才喃喃地說:“我平日哪裏想那麽多呢,蕭荊山……蕭荊山……總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他低著頭繼續自言自語:“可是如果這樣……又怎麽這麽巧合……可是如果不是,他那樣的人物,怎麽會躲到這種地方?”

    蕭荊山將碗筷隨手放到旁邊石頭上,走過來拍了拍裴占峰肩膀:“念叨什麽呢?”

    裴占峰倒

    是嚇了一跳,一看是他,連忙搖頭說:“沒什麽沒什麽。”嘴裏說著沒什麽,但看著蕭荊山的眼光已經不一樣了,帶著疑惑,和敬佩。

    蕭荊山見他說沒事,也就沒多問,看了眼旁邊低頭喝粥的陳紅雨,自己也端起碗繼續吃飯。

    梅子給大家盛上粥後,又給每個人都分了大餅和肉幹,外加一些炒菜,這才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蕭荊山他們吃。

    這時正好福哥走過來,蕭荊山便連忙招唿,問他吃過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吃吧。福哥連忙搖頭擺手,說是在家裏吃過了,又偷眼看了下梅子。

    梅子隻靜靜地坐在蕭荊山身邊,默默地看他吃飯,時不時地給他遞上肉幹,卻刻意不去看福哥一眼。

    福哥詢問了下如今的情況,說是他爹派他過來問問,狼群什麽時候能徹底離開不再迴來。蕭荊山自然也沒法給個準信,隻說最近狼群安靜了許多,也不知道是要走還是在醞釀什麽,福哥聽了,輕輕“啊”了聲,麵上有些無奈。

    少頃眾人吃完了飯,梅子便拿柳筐將用過的碗筷收拾起來,福哥正好沒事,趕緊起身幫她提起柳筐說:“是要背到溪邊去洗嗎,我給你背著吧。”

    梅子連忙說不用的,但福哥說正好也要迴村裏,不如一起迴去。蕭荊山看看那沉重的柳筐,開口說:“溪邊靠近山林了,你一個人過去也不安全,有福哥陪你過去,我也放心些。”

    旁邊的陳紅雨以及幾個村裏漢子,都是知道福哥和梅子過去的事的,當下看著這一幕,本來覺得應該避嫌,但是看蕭荊山態度坦蕩大方,反而覺得自己心裏所想有些太過小家子氣了。

    於是福哥將身上的弓箭綁好,這才幫著梅子提了柳筐,兩個人向溪邊走去。一路上梅子隻低著頭,不怎麽說話,快走到小溪邊時,福哥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現在這樣挺好,蕭大哥是個好人,也是個有能耐的人。”

    梅子點了點頭:“他是很好,跟了他,我這輩子也知足了。”

    福哥轉首認真地看了梅子一眼,囁喏了下,這才猶豫著說:“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能扔下家裏不管。”

    梅子倒沒想到他提起這話,抬頭瞥他,隻見他臉上都是愧疚,梅子重新低下頭,在心裏無奈地笑了下。

    “我不怪你什麽,其實我還挺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遇到他呢。”梅子帶了抹笑,這麽對福哥說。

    福哥看著梅子笑得溫柔幸福,看著她臉頰上淡

    淡的紅暈,想開口,但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隻能一聲歎息:“他的確比我強多了。”

    梅子沒注意到福哥的失落,心裏卻在迴想蕭荊山,帶著溫和的笑容淡淡地說:“遇到了他,我才知道世間的男人原來還可以這樣。”

    福哥忽然很想問,世間的男人還可以怎樣?但他沒問出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算問出來,梅子也不會注意到,現在的梅子隻一心想著她的蕭荊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轉眼間兩個人已經到了溪邊,福哥放下柳筐,梅子小心從中拿出碗筷來清洗,福哥也伸手拿過來幫著洗。

    靜靜的溪水從腳下流過,福哥不禁想起了他們以前的光陰。那時候梅子還小,他也還小,兩個人時常在溪邊玩耍,他會撩起水來潑灑梅子,梅子會叫著笑著跑開。

    福哥歎了口氣,如今水聲依舊,可是屬於他的梅子再也迴不來了。

    梅子洗好了碗筷,又小心地放進柳筐,正要起身,忽然聽到一聲嚎叫,頓時嚇得趕緊抬起頭,卻看到一隻兇狠的野狼正在河水對麵衝著他們呲牙咧嘴。

    梅子“啊”的一聲大叫,隨即鎮定下來,趕緊衝著蕭荊山他們所在的方向喊道:“狼,這邊也有狼!”

    福哥也嚇了一跳,但還是勉強鎮定下來安慰梅子:“別怕,我手裏有弓,我射它。”說著便從背上解下弓來。

    誰知道那隻狼卻是極通人性的,看到福哥解下弓箭,衝著他們一聲嚎叫,隨即便跳入河中,竟然是要往這邊遊過來。

    福哥渾身一抖,趕緊一推梅子:“快,快跑!”

    梅子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沒用,當下也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地往前跑。福哥也趕緊跑,手裏握著弓捏著箭護在梅子後麵跑。

    那隻狼很快便遊到這邊,上了岸抖擻了下濕漉漉的毛皮,便撒腿狂追過來。福哥一見,知道怎麽也逃不了了,幹脆停下來拉弓。他射箭沒有什麽準頭,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梅子迴頭一看,那隻狼已經距離福哥不過十幾步遠了,當下著急地大叫;“福哥,你快跑!快!”

    福哥卻緊緊地握著弓,大聲說:“你先跑,我來對付它!”

    福哥的手在顫抖,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箭出去會怎麽樣,或者射中,狼倒下,自己活;或者沒射中,狼撲過來,然後自己死。

    福哥沒想過生死的問題,即使外麵有戰亂也不

    會禍及到他,他一向在安逸中長大,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舍命去做什麽。可是今天梅子的話卻讓他開始想,蕭荊山到底是個怎麽樣的男人,是怎麽樣的男人讓梅子那樣的感歎?

    福哥眼裏濕潤了,在這一瞬間他覺得正在朝自己狂撲而來的那隻惡狼變得模糊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是射不中的,但他還是狠狠地閉上眼睛,重重地射出了那一箭。

    閉上眼睛的福哥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但他聽到了風聲,有什麽迅猛的東西撲過來的風聲。

    風,帶著腥味的。

    他聽到後麵一聲痛苦的嘶叫:“福哥——”

    他眼淚就這麽流下來,在心裏默默地說,梅子,別了。

    他不是她的英雄,但他卻想做一次她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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