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進了屋,眼睜睜看著蕭荊山隨手脫下上衣放到一旁,屋子裏沒點燈看不清楚,但梅子就著窗外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那道猙獰的疤。梅子站在旁邊低著頭,雙手絞著,再次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蕭荊山和梅子相處了這一天,好像也看出了梅子的心思,坐在床沿上看著梅子,沉思了才認真地說:“有些話我想和你說說。”

    梅子連忙點頭:“你說。”

    蕭荊山示意梅子坐下,梅子小心做到土炕旁邊的一個木凳上。

    月光如水灑入小屋子,屋子裏的兩個人的麵目都有些朦朧。蕭荊山在這朦朧中慢慢開口說:“梅子,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一窮二白,在這裏沒有地也沒有什麽家底,就是靠著打獵為生,嫁給我委屈你了。”

    梅子連忙搖頭:“不不,你別這麽說,我名聲不清白,能夠嫁給你我已經很知足了,倒是怕連累了你的。”

    蕭荊山卻笑了笑說:“你我既已拜過堂成了親,那就是夫妻,說什麽連累不連累,以後這種話不要再提。”

    梅子從沒見過蕭荊山笑,忽然聽他笑來,隻覺得豪邁爽朗很是動聽,再加上他說的話實在可心,不由得抿唇笑了下,點頭說:“是的,我聽你的,以後再也不說。”

    蕭荊山收起笑意,臉上又重新認真起來:“梅子,你我既然對這樁親事毫無怨意,自然應該夫妻同心,坦誠相對。我知道你對我有種種不解,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不想再提,你隻要記住一樣,如今你的夫君隻是牛頭山綠水村的一個普通獵戶罷了。”

    梅子見他說起這些,雖然心裏還是有些疑問,也不好再問,隻能點頭說:“嗯,我記住了。”

    蕭荊山又說:“我見你這一日總是有許多忐忑不安,我想著是不是你對男女之事有些懼怕,因此不曾強求你什麽。這種事情應該求個男女情願,因此我蕭荊山倒可以承諾,你一日不喜歡,我便一日不會把你怎麽樣,可好?”

    梅子開始聽他直接說起這個心裏很是不自在,臉上發燙,後來聽他說要等自己情願,又生出無限感激。希望那勞什子的男女之事總是讓人害羞忐忑的,若是暫時能避去,也是好的,因此梅子低著頭用蚊子哼哼的聲音說:“好的。”

    蕭荊山見梅子並沒有異議,又說:“我往日也見過不少世麵,看盡了這世間人情,如今年紀大了,就想留在這山村子裏好好過日子。你年紀雖然比我小些,但到底也經了些事,相信你我夫妻定會相互

    扶持下去的。你既嫁我為妻,我蕭荊山但凡能做到的自然會為你做,絕不會讓你受什麽委屈。”

    梅子覺得這番話真是說到了自己心裏去,自己求的無他,不過是一生一世有個相伴的人兒罷了。她抬起頭感激地望著蕭荊山說:“你放心,我縱然以前有些許多傳聞,但既然嫁給你為妻,自然本本分分把日子過好。”

    蕭荊山點頭:“這個我是相信你的。”

    當下兩個人對著月光,一個坐在炕上一個坐在凳子上,再也沒有什麽話,茅屋內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蕭荊山忽然“咳”了聲,開口說:“你還有什麽要問我的嗎,盡管問便是。”

    梅子心想我倒是想問問你以前當真做過響馬,可是我哪裏能問得出口呢,她一轉念間,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連忙開口說:“那我想問問,你今年多大了啊?”因為剛才蕭荊山說自己年紀大了,她忽然想知道這個了。以前隻知道大概,卻不知道確切的,隻知道他應該不超過三十歲吧。

    蕭荊山在黑暗中笑了下,這才開口說:“我今年二十八歲,你呢?”

    梅子眼睛一亮,也笑了下說:“那你和我屬性相同呢,我今年十六歲了。”

    蕭荊山感歎了句:“是啊,我們屬性相同,不過我比你大好多,當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可能還在玩泥巴呢。”

    蕭荊山十六歲的時候,自己不就是四歲嗎,梅子迴想了自己四歲在做什麽,不就是玩著泥巴照顧著弟弟阿秋嘛!蕭荊山倒沒說錯的。

    兩個人這麽一說笑,頓時覺得屋子裏氣氛好了很多,蕭荊山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上炕歇息吧。”

    梅子這時候不再擔心了,借著黑暗脫了自己的外衣上了炕,然後鑽進了自己的涼被。在她上炕的時候經過了蕭荊山身邊,聞到了他身上有山間小溪的清新味道,於是臉紅了下,不由的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同樣的味道。

    這是梅子成親的第二夜,她睜著眼睛看著依舊黑乎乎的茅屋頂子,可是心裏卻不再忐忑。身邊傳來男人沉穩的唿吸聲,她卻不再懼怕忐忑,反而是滿滿的心安。

    她相信這個男人,也直覺這個男人會帶給自己幸福的。

    第二天梅子醒來得很早,也許是安心了的緣故吧。

    她睜開眼便看到身邊的男人依然在沉睡中,夏日的涼被隻掩住了下半身,上身露出精壯的胸膛以及那道猙獰的疤痕。梅子從來不敢細看那道疤,如今

    看來這疤痕應該是刀砍傷後留下的痕跡,從左邊胸膛一直綿延到腰際伸到涼被裏,當時的情景看來應該極其兇險的。

    梅子再細看,忽然發現他胸膛上除了那道顯眼的疤痕,其實還是有其他大小傷痕的,隻不過比較輕微平時不細看是看不出的。梅子咬著唇想,這個人十三歲離開這山溝溝到外麵去,不知道都做了什麽呢,怎麽能落到一身的傷疤呢!

    她正看著,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感,目光往下一掃,卻驚奇地發現下麵涼被上鼓起來的一個帳篷,看起來裏麵藏了什麽東西?

    梅子疑惑地想,這個人身上讓人驚奇的東西真是不少啊,不知道他在睡覺的時候會在被子裏藏著什麽?刀?槍?

    梅子醒來後也睡不著,要想下炕還得越過這蕭荊山的,因此被困在炕裏麵的她無聊之中好奇心開始泛濫,想著趁著蕭荊山睡著,幹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吧?其實這要是趕在頭天晚上,她是斷斷不會有這膽子的,也就是昨晚上蕭荊山和她一番深談後她才慢慢對蕭荊山失了戒心。

    梅子眨巴了下眼睛,最終下定決心,小心地伸出手摸向那鼓起來的小帳篷。

    她的手觸碰到那帳篷,感到裏麵有什麽活物在動彈,而且那東西還很是溫熱,她更加好奇了,忍不住想捉住那物好好看看。

    誰知就在她要進一步時,蕭荊山忽然動了動,睜開了眸子。

    她見人家蕭荊山身子一動,連忙抬眼看,卻正好看到那深如海的眸子睜開來,正疑惑地看著自己!

    梅子嚇了一跳,“啊”的一聲驚叫出聲,順便趕緊收迴了自己的爪子。

    蕭荊山也愣了,他愣了片刻後,手支著炕坐了起來,不解地看著一旁驚慌失措的梅子。

    梅子越發尷尬,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別人睡覺的時候亂摸別人的東西,這是不對的。她忽然很是悔恨,恨自己手太癢,恨自己沒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如今就像做賊一樣被人抓個正著,實在太過丟臉!她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看著蕭荊山,心想他不會生氣吧,不會責備自己吧?

    蕭荊山的濃黑的眉毛疑惑地皺了下,但是看到梅子可憐巴巴縮在炕裏麵的樣子,歎了口氣說:“我先起來,你再睡一會吧。”說著下炕。

    梅子注意到蕭荊山被子裏藏著的那個帳篷不見了,莫名地消失了。她更加不解,不過頭也垂得更低了,就這麽在炕上磨嘰了好半天終於醒悟過來,趕緊穿衣起來,給蕭荊山做早飯,將功贖過。

    蕭荊山此時早點起了火,大鍋裏的水已經開始沸騰了,梅子趕緊取了點黍米,洗幹淨了放進去,又從院子旁邊的地窖裏拿了昨晚的野山雞燉山菇出來,盛了慢慢一海碗放到蒸屜上。

    梅子堅持讓蕭荊山進去休息自己做飯,蕭荊山見她期期艾艾的不忍心,幹脆說:“你拉風箱好了,我來添柴。”

    拉風箱隻需要坐在旁邊拉就可以了,可是添柴會烤得難受,夏天容易出汗,梅子見人家蕭荊山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今天做錯了事的是自己。

    夫妻二人同心,很快早餐出鍋,兩個人一起吃了,整個過程非常沉默。

    梅子是愧疚,不好意思說話,而蕭荊山也不知道因為什麽了,低著頭沒怎麽看梅子。

    梅子越發覺得蕭荊山也許不高興了,自己不該去窺探人家的秘密,可是她在愧疚之餘還是忍不住好奇,那是什麽啊?後來怎麽就消失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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