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無動於衷,用比雨水還冷的聲音反問,她隻是想要她的老公,有那麽難嗎?


    他聽了,不知自己是怒還是悲,激動的陡然提高聲嗓,說不難,隻要女人現在和男人離婚跟他走,他馬上就能讓男人重獲自由,繼續站到金字塔頂,唿風喚雨。


    女人望著他,表情似是有些無力又無奈的。


    “翟靳,你真的愛我嗎?”女人問他。


    他心微微一漾,不明她為何要這樣問。他有多愛她,難道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嗎?


    他一言不發,緊緊凝視女人,頂弄口腔,隻聽女人繼續說,“你知道真正愛一個人是怎樣的嗎?真正愛一個人不是占有,是成全他的幸福。”


    聽到這裏他明白了,女人是要說服他放手。可,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他立刻駁斥女人的話是無能者的言論,在他的字典裏,愛就是要擁有,與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無論用什麽方法。


    過去他也是這樣的觀點,隻是在最初以為女人懷的是樓少棠的孩子,不想女人痛苦,也不想女人的孩子與父親骨肉分離,他才不得不忍痛選擇放手。


    現在,他不放手,為的也是不想與自己的骨肉分離,有什麽錯?!


    耳邊,聽見女人又問他,哪怕那個人的心不屬於他嗎?他一秒不遲疑的迴道,總有一天會屬於的。


    他胸有成竹,相信孩子會成為他與女人之間關係調和的潤滑劑,他們可以先產生親情,而後再培養愛情。


    女人失笑,說他真的不懂愛,他太低估愛的力量。


    他內心苦笑,他怎麽會不懂愛。為了愛女人,他幾乎傾盡所有,竭盡所能。女人所說的愛的力量指的是什麽他也懂,可是他不相信,世界上沒有什麽愛,力量能大到可以戰勝時間,超越空間。


    女人過去不也愛過他前妹夫?後來兩人分開了,她不就不愛了,愛上了樓少棠嘛。所以,隻要女人離開樓少棠,她對男人的愛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衝淡,直至消失,然後愛上他。


    他十分自信這一點。


    女人也很自信,說那是因為她那時還沒有遇見男人,現在遇見了,她不會再愛上別人。又說這正和他一樣,若他能不再愛她,那麽她就相信以後會愛上他。


    女人是在拿他的矛戳他的盾,是要讓他死了這條心。


    他慶幸此時雨下的大了,不然女人就會看見從他眼睛處落下的不是雨水,而是他滾燙的眼淚。他艱澀的滾動喉結,想要忍住內心如被尖錐狠紮的疼痛。


    女人沒有看出他現在有多麽的痛,即使看出了,他想她也不會有什麽動容。在冷睇了他幾秒後,女人轉身,提步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凝視女人無情的背影,他忍不住自嘲的輕笑一聲,衝破卡在喉嚨裏的酸苦滋味,說:“lisa,你好殘忍。”


    女人腳步微微一頓,冷冰冰的道:“彼此彼此。”


    她的無情激起了他的鬥誌,女人認為她的愛力量很大,那麽他也要看看,自己的愛力量究竟有多大,會不會戰勝女人的。


    聽見他這樣說,女人腳步猛得頓住,轉過身看著他,表情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難以理解的。但她什麽話也沒說,隻盯看了他片刻,隨即不屑而嘲諷的笑了聲,重新走向車子,坐了進去。


    車緩緩駛離,他巋然不動的佇立在原地,緊緊盯視後車窗裏的女人,一個念頭在腦海裏形成。


    女人能找到突破口,他也能,那個突破口就是女人的婆婆,男人的母親,沈亦茹。


    男人是沈亦茹的獨子,是她人生的全部,如今男人出事,沈亦茹的天都塌了。同女人一樣,這些天她也積極尋找證據救男人,但都一無所獲。


    他找到她,沒有廢話,單刀直入跟她說能救她愛子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女人和男人離婚。沈亦茹對女人這個兒媳婦本就鄙夷,加之現在她又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她更是恨不得將女人打死,隻是現在男人出事,她沒有心思教訓女人,如今聽他這一說,正中她下懷,與他分別後立刻去找了女人。


    他想著這一次他一定能成功,可是又失敗了,女人拒絕了沈亦茹。得悉這一消息的那一瞬,他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迴過神後他感覺胸腔有什麽東西炸開,隨即劇烈的悶痛在體內迅速擴散,令他四肢漸漸發麻。


    手機從他手掌裏滑落,他無力的坐到沙發上,從未感到像此刻這般的絕望。女人是真的要與男人生死相隨了,他對她的愛將付之東流,他和她的美好未來將化為泡影。


    他緩緩伸出手,拿過茶幾上的一張紙,這張紙上是他昨晚想了一宿,想出的他們孩子的名字,有好多個,全都意義深刻而且好聽。在這些名字裏,他最終選定的是“翟惜蕊”。珍惜的惜,花蕊的蕊,寓意為要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寶貝。可現在看來,這個他寄托了愛與希望的寶貝不會降臨到這個世界了。


    他看眼茶幾上的酒,原本他想喝一杯,慶祝自己即將成功,現在……


    嗬?他輕笑,拿起酒倒滿酒杯,仰頭一口氣喝完。接著,他又喝了一杯,一杯後又一杯。


    他就這麽一直坐在沙發上一杯一杯的灌著酒,從黑夜到白天,又到天黑,直到他覺得喝的累了才停下,但是身體還是沒有動彈,像石化了般坐在沙發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門鈴聲,他從空白的失神狀態中迴過神,木然的轉頭看向大門,這幾天他妹妹和照顧她的傭人去了近郊散心,他想可能是她們迴來了,於是起身開門。


    當看見站在門口的女人時,他驚詫,“lisa!”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髒激動的狂亂跳動起來。


    “你會說話算話嗎?”


    女人慣常的冰冷聲音響起,讓他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真的是女人。


    他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她話的意思,“你決定了?”他又不可思議了,搞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但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嘴角勾起笑弧。


    女人口氣諷刺的問他高興嗎?他高興,當然高興,就像從地獄突然飛升進了天堂。他對女人說,她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女人聽了冷冷一笑,說希望不會讓他後悔。


    他怎麽會後悔呢?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後悔過,即使他從沒得到過她任何迴應,他也甘之如飴的付出。


    此生,他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愛她。


    女人無視他對她的深愛表白,隻問他對於之前說的事是否會出爾反爾,他否認,再次承諾隻要她與男人離婚,跟他和蕊蕊一起迴法國,男人立刻自由。


    女人不明他口中的蕊蕊是誰,他這才想起來,女人還不知道這是他給孩子起的名字,馬上跟她解釋。


    說話時,他目光看向女人隆起的肚子,心一片柔軟,笑容不由綻開。


    女人依舊無動於衷,問他為何這樣有把握自己會贏,他再次綻笑,很得勝的,迴答說因為上帝總是站在他這一邊。


    他不是隨口胡謅,以前就是這樣認定的。過去,每當他遇到不利局麵,最後總能反敗為勝。這次的事,更是讓他確信了這個觀點。


    女人麵容顯現出微微的悲痛,諷刺他雖然贏了,但勝利卻是因於她愛男人,問他不覺可悲嗎?他心倏得被這話一刺,笑容僵在嘴角,下意識的頂弄起口腔看著女人。


    女人看上去也很不好受,眼圈微微泛紅,眼裏氤氳出水氣。片刻,女人開口,聲音依然冰冷,說現在就去拘留所和男人簽離婚協議,希望他別再耍詐。


    女人迴了自己的車,他也馬上坐上他的車要跟她一起去,一方麵他是擔心事情別又有什麽逆轉,另一方麵是擔心女人,如果她真和男人離婚了,到時她情緒一定崩潰,他要陪在她邊上,即使不安慰,至少萬一有什麽事他能照應。


    到了拘留所門口,男人的私助已等在那裏,女人下車直接問他要協議書,私助沒有給,滿麵不理解,看似還要勸的,他下車,投給私助一個陰戾的警告眼神,男人沒有怵,隻是吃驚萬分。


    女人沒有解釋,再次問私助要協議書,許是看女人下定決心,對方在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將協議書拿了出來,在給到她之前再次勸女人要考慮清楚。


    聽見女人語氣毅然決然的說已經想清楚,他提著的心稍稍落了點,但還是懸著,因為還有最難過的一關,那就是現在高牆裏的那個男人。男人不同意離婚是肯定的,就看女人怎麽做讓他答應了。


    女人拿著協議書和男人的私助進去了,他坐迴車上,目光緊緊盯著3樓最右一間的窗戶,男人就住在那間房。


    他不知道裏麵現在是什麽情況,男人是大發雷霆撕毀了協議書,還是冷靜自若不當迴事。


    他緊張不安,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手心裏滲出薄汗。他擔心男人太過強勢,女人最後退縮,又反悔不離了。


    轟隆一聲,天空乍響一道驚雷,隨之豆大的雨點傾落。他打開雨刮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被刮幹淨,他繼續看向那扇窗戶。


    沒有人來關窗,窗簾被風吹得飄揚出窗外。他笑了,立刻拿出手機命私助訂明天迴法國的機票,然後又打電話給他的妹妹,讓她現在就迴來打包行李。


    他妹妹感到很突然,也很詫異,問他怎麽就肯定女人一定會和男人離成,他笑而不語,再次抬眸看了眼洞開的窗戶。


    和妹妹通完電話沒多久,看見女人隻身一人,像丟了魂一般蹣跚著腳步從拘留所裏走出,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他立刻下車跑向她,待到她身邊,脫下外套遮到她頭上。女人一下醒過神,停住腳,側頭看向他。


    女人麵無表情,目光像雨水一樣冰冷。


    雨勢很大,此時此刻,他整個人也已被雨水淋透,但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更不在意女人的目光,隻擔心她會著涼生病,叫她快上車。但女人像是沒有聽見,用冷冰冰的聲音問他什麽時候放證人。


    “上車再說。”他有些急了。


    女人腳步不動,又問了一遍,他看眼女人的肚子,以孩子不能有事為理由,再次叫她上車。他語氣故意帶了幾分命令,女人聽了嘲弄的勾起唇瓣,提腳走向他的車子。


    一坐到車裏,他馬上拿過後座上的襯衣幫女人擦頭發。這件襯衣是他昨天新買的,還沒穿過,可是為了女人,別說襯衣,就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他都舍得付出。


    隻是,他的心意女人依然沒有領,她嫌惡的一把揮掉他的手,斥他別浪費時間,又問到底什麽時候放證人。


    女人揮的力氣有點大,他的手被敲到中控台上,挺疼的,手腕上那隻近百萬的腕表表盤也被敲出一道輕微的裂痕。


    他收迴睇在表盤上的視線,看向女人,平靜的問她是不是真的已經和男人離婚了。


    其實他已是確定了,隻是想親口聽女人說。


    以為他是不信她,女人諷刺一笑,口氣嘲弄的諷他。他頂弄下口腔,沉默了2秒,而後告訴她,他已訂好去法國的機票,明天下午就走。


    女人很感突然的一驚,旋即想到了男人,問他意思是不是男人明天下午可以出來。他沒有迴答,挑了挑眉,勾起一絲笑。


    女人讀出他表情的含義,緊張的神色明顯鬆懈不少,轉頭看向窗外,他立即順著她視線看去。


    她是在看男人住的那間房的窗戶,窗戶已不知何時被關上,燈也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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